第41章 一定
是灵光飞起的残片, 完整到碎裂的瞬间。
纷飞的时间和历史终成无法改变的未来,斑与柱间决裂,否定过去, 走向虚妄的无限月读。
但在这彻底奔向虚无幻想的间幕之中,斑稍微停顿过一瞬的脚步,他目送那块区域的扭曲, 伸长手臂去握住……什么也没留住。
像是水流的覆没, 波纹诡幻, 宇智波的末裔已然离开。
那里, 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件黑底红云的长袍掉落在宇智波斑的手臂上,那平摊向上的手掌徐徐紧握, 晓袍长袖垂落。
捞月一样的一场大梦, 最终醒来。
没有人劝说, 没有人需要美好的梦, 没有人需要迟来的公允。
更像一场幻觉, 他已经离开。
“……骄傲的走下去吧,宇智波佐助。”
斑与庞大的外道魔像一样, 闭上眼目开始休憩。
战国时代。
碎裂声逐渐清晰,最终炸响。
一切光景都飞速逝去, 最终在水色里粼粼出夕色的天光,白鸟在岸边飞翔……所见的河川乱红里,是平缓的流速。
不见后世终末之谷形成后的直落、湍急。
――回来了。
佐助看着流向平缓的南贺川,心思莫名,眼底情绪晦涩, 身上的晓袍已经不在, 佐助并未在意。
这个时候,衣服应该还在斑的手里。
比起这些外物, 佐助更在意此次见证的那段历史拐点的终末。
甚至,看到了不会被记录在明面上的,那两位传奇忍者在决裂后的‘相见’。
但此次的时空变动里,实际上什么也没能做到,只有在更早的时候避免局势走向终末谷之战才可以。
某种程度上而言,‘终末之谷’是结局,如果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成定势。
……以及。
这一次的时间进程之中,千手板间也没活下来。
――“佐助?”
迎着被呼唤的方向,佐助下意识抬目,他顺着夕光颀长看去,绯色的河波上,是千手板间踩水而来的身影。
黄昏沥过他的发梢,纯白的那一侧被渲染的几乎不详。
佐助皱眉,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板间身上微不可查的一种违和感。
千手板间,没有表现出过劫后余生之人应有的反应,即使是在最开始,佐助将他在羽衣战场上带离时。
“佐助!”板间看向佐助,眼神里的光,是惯有的良驯和温善:“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男孩脚趾间夹着木屐,残顺下趟过南贺川时的河水,洇湿的那块土地像他的眼睛,柔软无害。
“……你才是。”佐助收神,余光偏向他,在看过一眼后继续直向南贺川,“你之前晕过去,扉间和柱间都很担心。”
“是想说‘怎么这时候又跑出来’,对吧。”板间眯着眼睛笑,一副开心的样子,“果然,佐助是个很好的人。”
我没这么说。
佐助在心里反驳,神色清淡。
“大哥和父亲又吵起来了……扉间哥在那边看着,应该不会太过分。”板间解释:“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佐助微微皱眉,他意识到,千手板间是来见他的,只是这样,没有其他原因。
接着,他就听到板间鲜亮分明的嗓音。
“因为想到佐助可能还在,所以我来见你。”板间微微仰着头,“这一次见不到也没关系,只要还有那个可能,我就会过来。”
――“一定。”
[千手板间是初代目火影早夭的弟弟。]
[死了,在很早的时候。]
前者来自伪装成‘斑’的面具男,后者来自真正的宇智波斑。
两次时空间的穿梭过问里,这个会说‘一定’的人,都死在很早的时间里。
[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人?]
两度都没有长大的孩子,正站在这里,以一种鲜活的生命姿态,试图教会这个动乱的时代,什么叫做‘不忍’。
他微笑着,满目都是眼前人。
“……”
半晌,在板间以为佐助不会再和他搭话时,他突然听到了对方意味清冷的嗓音。
“千手板间,你怎么看待死亡。”
“噫欸……死、死亡吗?”板间无措了一瞬,他不明这么问的用意,但既然对象是佐助,所以有着必须认真思考后回答的原因。
“大概就是,一定会到来的东西?”
板间如临大敌得开口:“或者说,每个人都会有,区别是早晚……?”
“……你在紧张什么。”佐助看了他一眼,有点无语,“你不在乎这件事,对吧。”
紧张也好,郑重也好,只是因为佐助问了这件事,千手板间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但实际上,他本人对‘死亡’所持的态度是不在意、漠然。这是无法掩饰的本质。
“嗯……这么说也没错啦。”板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这个乱糟糟的时代,什么时候死掉都有可能,大家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我也是。”
板间垂下眼目,眼底情绪轻盈。
他并不重视自身的死亡,就如同不重视活着,这种‘不重视’和佐助为了复仇可以付出生命在内的一切不同,只是冷淡。
“瓦间哥哥就是死在战场的,之后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也说不定。”
战国时代的动乱所造成的悲剧,过早的亲人分离,和年幼时就要上战场的经历,无论催生出什么奇怪的人,都很正常。板间是其中之一。
但这不是佐助想看到的,如果不改变对方的想法,无论多少次,都只会得到同一个答案。
――那就是‘死亡’。
佐助很安静的听着,并在之中的叙述里,寻找解决的方法。
“轮到我也不奇怪……这样想过之后,我‘死’了。”板间平淡的陈述着,自己濒死的那一次,“我看到黑漆漆的路,天上的‘孔’也是黑色,死掉的人也是黑色,里面好像有瓦间哥哥。”
像这样看到之后,板间就意识到,这次轮到自己了。
黑到漫长的路,像是永远也走不完……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会发光的碎片,于是下意识去追逐,握住。
握住的那个瞬间,他看到宇智波佐助。
一身布衣纵横战场,掌握鸣雷,近乎凶恶的杀气,却没有一人死亡。
“其实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板间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本来还算短顺的头发被他自己挠得乱糟糟。
“只是在想,如果之前我或者瓦间哥哥遇到的‘宇智波’是佐助……一定,不会死。”
这其实是战国时代,和后木叶时期的人的差别。
那一代的孩子,允许犯错,允许慈悲。卡卡西、阿凯、红……他们都有很好的老师。
即使是大蛇丸,也最多对于佐助的方式点说一二,并不干涉。
尽管佐助总觉得战国的人有种很奇妙的阔气,但这是战国时代的人,没有,也没经历过的从容。
“佐助不担心对手没有死的情况下,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吗?”板间问。
“没想那么多。”佐助回答:“如果有,那就送他们去本应该去的地方,也就是地狱。”
如果换来的是反扑,这一次佐助不会留手。
“生命很脆弱。”板间想了想,“留给不懂珍惜的人确实浪费……所以,佐助希望我活下去吗?”
“你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佐助冷言,却看着对方还年幼的外貌停顿片刻,又说:“算了,就这样理解吧。”
“然后,活下去。”
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允许,板间的眼睛一瞬间明亮起来,他在手指上催生出一朵花。
并将那朵花,放在佐助的身边。
接着,板间像是某种小动物一样,挨挨蹭蹭的坐了过去,和佐助一起并肩在南贺川的河岸边上。
“那么,佐助想要的是什么?”温柔的死寂感悄然消却,这时的板间,真正意义上的神色鲜活,“告诉我吧。”
他这样祈愿着:
“我会为你做到一切。”
第42章 暴露
――“那就活下去, 寿终正寝。”
想到那一天。
黄昏里,少年忍者清俊流畅的线条,一句话简单到毫无欲求, 沉重到于时代而言是最大的贪婪。
那个人似乎总是这样,不擅长表达,也不会趁机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板间不禁笑了起来。
他避开任务目标的垂死反咬, 投掷来的苦无, 劈斩的短刀, 双双擦过他的衣领。
刃光雪亮, 没有沾上半点皮肉,板间的眼睛, 像深深浅浅的泥沼。
“既然是他的要求, 最好还是要做到吧……”
迎着成年忍者惊恐的目光, 板间大地色的眼瞳带着具有湿润感的温和, 脸颊微红, 明目张胆的羞涩着。
――“再见。”
血溅上板间的眼角。
尽管,对于佐助真正想要的东西……事物, 依然一无所知,但是没有关系。
他总会找到宇智波佐助真正想要看到的, 想得到的,会开心起来的。
无论是什么。
――“板间。”
同样解决掉对手后,扉间呼唤了弟弟一声,“该回去了。”
“来了!”板间向停在树上的兄长,举高手臂:“扉间哥, 你看我这次没有受伤哦。”
扉间微微眯着眼睛, 细细打量了板间一番,确实没有受伤, 甚至连衣服都没怎么乱。
总觉得板间变了……学会爱惜自己是好事,但是一些更偏向于直觉面的东西,令扉间无法直白的说出这种话。
总感觉,有更深一层的东西被忽略了。
“哈?这是什么奇怪的担心。”
千手家。
柱间捧着一大碗蘑菇杂饭,有些不可置信得看向扉间。
年龄小的孩子,想要打的过那些成年忍者,除了头脑,敢于搏杀也是重要的一环。
以伤换伤,以杀止杀。板间一向不吝于以小伤换敌人的重伤、死亡,觉醒木遁,从羽衣战场返回后这一点尤为突出。
就像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所以不再畏惧,继而轻视。
这种走在梦和迷乱边缘的气息,稍有不慎就会自我毁灭,即使是柱间这种大多时候都粗神经的人也会感到担心。
那时候,面对兄长小心的询问。
板间只是笑笑,然后就用一直以来良驯温和的态度乖乖认错,承诺之后不会了。
和柱间一听板间说的话就会相信不同,扉间知道,放着板间不管早晚有一天会出问题。
但在他还没有想出更好的方法之前,自家弟弟的状态似乎得到了控制……这之间的过程他没有参与,于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令板间发生了转变。
这种过快的转折,是扉间所担心的。有种回光返照的即视感。
柱间知道扉间一直以来的性格,同时也推断,就是这段空白的过程,导致了扉间的不安。
但是……
“扉间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学会爱惜自己是好事吧。”
“板间的情况既然能变好,那总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坏事。”柱间苦口婆心的,“扉间就是一天到晚总是想的很多,才会像这样习惯性的多想啦,小心变成老爹那样的老头子。”
“……大哥,你对父亲有什么意见吗?”扉间冷冷的看着柱间。
“今天有!”柱间支楞了一秒,又悄悄怂了下来:“明天他不打我就没有……真的。”
扉间相貌肖似生母。
因而千手佛间对这个孩子多有偏爱,先不论在他眼中扉间总是懂事,即使偶尔出格也不会对扉间动手,至于其他几个孩子……皮糙肉厚!
不过话说回来,柱间总是挨揍,很可能是他自己的原因。
“大哥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总和父亲吵起来。”扉间看了柱间一眼,深觉这个家靠得住的人只剩自己了:“总之,大哥你这段时间多注意一下板间。”
“嗯嗯嗯,交给我吧。”柱间开始扒饭,不晓得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扉间:“……”
你倒是直视我啊,这能听进去才有鬼。果然这个家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了吗……!
出于某种直觉性的担忧,扉间一整天都在盯着自家大哥的可疑举止,结果还真让他抓住了。
当日下午。
柱间暗搓搓又要偷溜出族地,后面还带着一个叫‘千手板间’的尾巴,结果被在族地外围围墙的破洞处,被扉间堵了个正着。
“扉、扉间哥。”
面对竖在身前的阴影,板间磕磕绊绊的。
“我不关心你们去干什么。”不等两人松口气,板间就看到扉间向大哥摊开手掌:“交出来。”
――“什么?什么交出来?”
柱间啊哈哈的开始装傻,得到了扉间极度嫌弃的眼神。
“任务金。”扉间强调:“交出来。”
柱间爽朗的大笑瞬间噶掉。
“这……不好吧。”柱间的心开始滴血,这可是今天任务刚结算的钱,甚至还没捂热。
“嗯?”
迎着扉间冷冰冰的视线,柱间最终妥协了,他一边上交钱包,一边还把板间的那一份也交了。
面对板间不可置信的脸和控诉的眼神,柱间默默移开目光……板间,你一定懂吧,这是必要的牺牲!
“你们走吧。”拿到钱后,扉间一副放下心的样子:“没有钱就不会赌输,你说对吧,大哥。”
“是、是啊。”柱间点头,“扉间说得对!”
“你呢?板间?”扉间看过去。
“扉间哥说得对!”板间中气十足,大义凛然:“我会看好柱间大哥,绝对不让他踏入赌场半步!”
“很好。”扉间满意了,挥了挥手开始赶人:“快走,今天不回来也可以。”
“我们是不是被用过就丢了……”
板间声音有点虚弱,最后在扉间的凝视下直接消声,默默做了个捂住嘴巴的动作。
“不要计较,这孩子从小就不会说话。”柱间干笑两声,又向板间说道:“快走快走。”
银发绯红目的少年,眼底盈显出兄弟们逐渐离开的背影,期间柱间打了板间一拳,板间捂着脑袋,似乎在抱怨什么。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还是放心太快,想得太少了啊。大哥。”
扉间手中结印,瞬身消失,再出现时,是在距离他们不远不近都树冠上。
近乎极高临下的,尽览着一切。
不是通向镇子上的路,也不是什么赌场的去处,逆着南贺川的水流向上,是距离宇智波族地更近的地方。
作为感知系的优势,令扉间能在完全观察着兄弟们动向的同时,又不会被其中任何人发觉自己的存在。
时间是临近黄昏,风向·东。
空气湿度适宜。
南贺川侧,大哥捡起一枚……扁的石头?
丢向河岸对面,连环水漂没有断,判定成功,大哥发出了很傻的笑声。
板间……很好,保持了气氛观察者的作风,在为大哥很傻的行为鼓掌。
――“啊嚏!”
柱间打了个喷嚏,他莫名其妙的四下环顾,又看了看被吹到褶皱的江水,“是不是该多穿点衣服了?”
“是这样,柱间大哥。”板间附和:“已经入秋了……啊、是佐助和斑哥!”
“佐助!这边这边!”他非常开心的笑了起来,挥舞着双臂。
像是徜徉在收获的麦田,在最快乐的季节里。
……扉间罕见沉默着。
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无法表述清楚这一刻的想法。
那种气愤到牙根发痒,想把两个蠢货揪起来吊打,还有被隐瞒排除在外的不甘心。
最终,都只变成轰轰烈烈燃烧怒火。
那可是……宇智波!
即使算是帮过他们,也一样是宇智波!
最终,扉间选择按耐心中的烦躁,继续看了下去,并且第一次的,和宇智波斑达成一致。
――“离佐助远一点,千手家的小鬼!”
第43章 认真
――“离佐助远一点!”
宇智波斑看起来很生气, 一副不爽的样子,隔在板间和佐助的中间。
藏身在树冠中的扉间在心中表示赞同。
对对,离宇智波远一点。
“千手家的小鬼!”
但听到斑后半句话后, 莫名不爽的人变成了扉间――明明应该是离、不对,别蛊惑板间板间,邪恶的宇智波!
“太可恶了!”
近在咫尺的声音带着愤恨, 脆生生的。
扉间下意识的附和:“对啊。”
“斑哥做得好, 把他们分开!”
“分……”
等等!扉间遏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发声, 扭头向声音传来的一侧看去。
与此同时, 对方也同样看向他。
――“你谁?”×2
两人隔着错杂的树叶,斜横的枝条, 面面相觑。
扉间在看到对方的脸的时候, 瞬间愣住, 他又看了一眼, 接着看向南贺川河岸处的佐助……收回目光, 又看,来回反复。
再看亿眼。
说起来,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反应过来后,扉间后知后觉的察觉到, 这个宇智波,对于隐藏自身存在感上很有一套。很可能是敏捷型,暗杀术应该很有一手。
像这种情况,应该……
绯红的眼睛中情绪冷淡,近乎审视。
“你……有完没完, 适可而止。”泉奈压低嗓音, 按耐着直接动手的欲望,很凶地瞪了扉间一下, 同时在心中进行自我规劝。
冷静,泉奈,你还要跟着斑哥和佐助,看看他们最近到底接触了什么人,又说了什么话。
“哼。”绯红目垂隐在眼睫下,“你的长相暴露了你,宇智波。”
冷静,扉间,你还要盯着大哥和板间,阻止他们把千手卖给宇智波。
“你的态度暴露了你,千手。”泉奈毫不示弱:“哼!”
“……”
沉默的一加一,最终扉间先一步移开目光。
这不是示弱,而是总有种在看佐助的即视感。
但泉奈和佐助完全不同,所以在扉间看来,也就是……一张算得上熟悉的脸,出现了预料之外的表情。
泉奈大获全胜,也跟着移开目光,眨了眨隐隐泛酸的眼睛。
“喂……我说,要不要合作?”
关注着令人牙酸的宿敌之间你好我好的友爱戏码,泉奈和扉间之间的氛围越发沉寂。
最终不知道是谁先提出了‘合作’,而另一方也在压抑的沉怒之中,顺理成章的应承下来。
毕竟。
这时候打起来只会把两个人都暴露出来,不利于任何一方,更重要的事是盯着对方,之后回去另寻方法。
“他们动了。”视力更好的泉奈,清楚看到南贺川岸上的四个人的动向,“跟上他们。”
“无妨。”扉间解释,但是没有完全解释:“我有办法感知到他们的动向,这时候跟上去太容易被发现了。”
泉奈想了想,纠结再三后,还是继续蹲回一段的枝干上,没有行动。
“明智的抉择。”扉间满意了。
泉奈:“……”
这家伙说话是怎么回事,好想打人。
“有什么意见吗?”扉间看泉奈表情似乎不太对劲,出于作为合作方的好心,他向对方询问。
“没有。”泉奈扭过头去:“专横独断的千手。”
扉间:……我可以打人吗。
宇智波果真是魔性的一族,像宇智波佐助那么冷静有条理的人,一定是基因突变,堪称遗传中突变的奇迹。
双方的不满都尽量压抑着,捏着鼻子继续这次的合作,不远不近的跟上兄弟们的踪迹。
今天倒要看看,这几个人能搞出什么来,你们最好有事。扉间非常善良的想着。
[南贺川·下游支流]
一处普通人的村子,后村处有一株格外古老的树,还有一所神社。
“没有人知道这棵树的年龄。”枫婆婆回答着柱间的疑问:“在这里成为人聚集的村落之前,那棵树就一直在。”
“哦哦哦哦哦!”见枫回答他后,柱间非常兴奋,“那么那么,‘井’呢?”
“向里面丢妖尸骨,很快就会消失。”枫拄着弓,“所以叫做食骨之井,戈薇就是通过这个井才……你们是来找她的吧,刚好今天她在。”
“婆婆我来帮你……拿、呃啊。”柱间被鱼尾击打,啪啪甩头:“好滑!”
枫摇了摇头,眼神一瞬锐利,抓住在地上乱跳的两条鱼。
“好、好厉害?”柱间瞠目结舌。
“别小看巫女啊,小鬼。”枫又变回之前脊背佝偻的姿态,拎着鱼回了屋子。
看着年迈的背影。
柱间的神色变得非常柔软。
“不是小看……只是,非常高兴。”他这样说。
普通人对忍者的态度大多畏惧,甚至恐惧,像是在看天灾。
“你这家伙也太好懂了。”斑看着柱间脸上的傻笑,觉得丢人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多说:“……会有的。”
像这样的村子,没有人被排斥,没有纷争,没有战乱,温饱与和善。
什么,都会有的。
“斑,你的脸好奇怪啊。”柱间。
宇智波斑的脸色瞬间险恶,他果然不该安慰这个白痴!
“大哥,你好不会读空气啊!”板间滋儿哇,“斑哥气的快扭曲了!”
“……闭嘴。”斑强压怒意,咬着牙,几乎一字一句:“我·没·有·生气。”
“你看,斑都这么说了。”柱间反驳板间:“板间总是说这种话!”
板间……板间觉得自己真的尽力了,他已经付出太多,于是只能默默扭头,脑后瞬间穿来哀嚎。
“一群白痴。”
佐助站在门板前,看着三人挤作一团。
“不进来吗,戈薇的时间有限。”佐助提醒道:“太阳落下去,她和犬夜叉就必须要出发了。”
“啊、嗯。”本来就算是被波及的板间,第一个回应了佐助,“我们这就过来。”
“……哼。”斑收手,甩下柱间。
――“好、好多人。”
戈薇端着杯面,向三个小少年笑笑:“大家都很有精神啊。”
“佐助,这就是你说的人吗?”斑问,他上下打量戈薇一番,“……一副没有吃过苦的样子,确实是最合适的人。”
“那么,麻烦你了。”柱间也严肃起来:“日暮小姐。”
“我、我努力!”戈薇有点茫然:“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帮上忙……可恶,改变时代什么的,真的好像穿越剧或者大河剧的剧情啊。”
“不用紧张。”已经和戈薇沟通过的佐助,开口道:“你只需要作为你自己,这就可以了。”
戈薇这次收集碎片回来,并不是毫发无伤的,她膝盖处缠着绷带,脸颊上也还贴着医用胶布,但是她的目光太过于明亮。
明亮到,仿佛不会被任何事物所伤。
是这个时代的人,只要看到就能察觉出差异,以及憧憬的人生。
像这样的人,是存在的。
这也是佐助想让斑和柱间看到的,那个理想不是空想,而是能实现的东西,不是无限月读也可以。
日暮戈薇,即是一个时代的标杆。
……以及。
总有些隐患需要解决。
佐助余光之处,是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蹲点的地方
“哥哥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么一个普通人的村子啊?”泉奈不解。
扉间神色不明。
“……谁知道呢。”
他们对于自己在佐助这里已经暴露这件事一无所知,只是专注的听着又看着。
继续观察下去。
“戈薇。”是佐助。
神色是一直以来的清淡、冷静。
他说的话,问的事,都不是无意义的,每一次开口都带着认真。
――“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判断。”
第44章 起始
日暮戈薇。
家里有一间神社在经营, 因为四魂之玉和食骨之井而有了一番穿越时空的奇妙之旅,虽然遇到了长着狗勾耳朵的半妖少年,又要和天天披着狒狒毛皮的阴沉男做斗争。
戈薇本质上, 依旧是个普通的现代少女。
所以……
在听了一耳朵的,‘建立起属于我们的村子’、‘结束战争’之类的事情后,她仍不可避免的觉得紧张。
第一次, 有了深陷时代涡流中的实感。
尤其当四双眼睛, 一起凝视着她的时候, 戈薇无法喜在这几个孩子的身上, 找到任何孩子应该有的特质……除了外貌。
她的弟弟草太是个心智很成熟的小孩,就算这样, 和几位年少的忍者们放在一起, 还是不够看。
所以两相比较之下, 戈薇更能感觉到他们的认真和严肃。以及他们身上同样都有的, 被动乱孕育出的, 不可摧折的坚忍。
于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戈薇的心态从看待小孩子, 变成了同辈之前对于重要事情的商讨……甚至更慎重。
“我在‘那边’也只是个很普通的人。”这种历史由自己参与进程的即视感,令戈薇变得严谨:“会因为睡过头赶不上时间, 会因为临时努力成绩不理想……像这样的情况下,仍然要听取我的想法吗?”
“戈薇小姐是在紧张吗!”柱间举起手,这种小动作令戈薇再次联想起他的年少,有种明亮的稚气感,是千手柱间式的体贴。
“别看斑和佐助的话很少, 但是在我们的眼里, 戈薇小姐的存在本身已经是奇迹。”
“那个世界,不是‘梦话’这件事。”板间想了想, “在大哥眼里,就已经足够具有冲击性了吧。”
“那、那么……”被年龄小的孩子安慰后,戈薇略微带着点微妙的胜负欲,“我要开始了!”
“加油。”佐助开口:“我们在听。”
斑错愕地看向佐助:“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我们’?”
“……有这么奇怪吗?”佐助不能理解。
“有种被接纳的感觉吧。”板间挨着佐助坐下,这个年龄的孩子总是敏锐,这是种长大后有概率失去的品质,“我能明白的哦,佐助,就像你说‘想让板间活下去,寿终正寝’的时候一样。”
“没有‘想让板间’。”佐助纠正。
“……你们两个背着我干了什么。”斑非常警惕,瞪着板间:“不许凑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板间你被嫌弃了。”这是柱间。
斑的脸色反而复杂起来,他有点怀疑柱间的弟弟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又或者柱间不是亲生的。
“你……”他向着板间叹了口气:“辛苦了。”
――“噗。”
一声强忍后的笑声传来,争吵的几人纷纷看过去,是戈薇在笑着。
“抱歉抱歉。”少女说:“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一下就放松了下来……!虽然是很沉重的事,但像现在这样,似乎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如果大家都在的话,就什么都不用害怕,也不需要担心,无论什么都能做到。”
“毕竟有斑在啊!”柱间开始偏离主题。
“总之……先来说下我的疑问?”戈薇已经能适应良好的,直接忽略掉柱间间接性冒出来的‘斑斑斑’,“在建立了像那样和平的村子之后呢?”
[精彩]
佐助心下感叹。
因为一切都是新的,什么都需要独自摸索,斑和柱间并没有想过建立村子之后的事,一部分是缘于现下受困于年龄。
而之后,则在一次次的战争里失去沟通的机会,即使后来达成年少时的理想,那之中也掺杂了太多其他东西。
‘木叶’更像是一个半成品,在没有完成之前,内部已经分崩离析。
“欸、啊。”柱间下意识的想说些学校,一起住,医院之类的事。
但随后他意识到,戈薇问的,不是这样浮于表面的东西。
“我们分走了贵族的权柄。”戈薇直指矛盾点,又相当融洽的将自己在内的他们,概括为‘我们’,“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实际上几百上千年里,大家也一直都在重复这样的事。”
兵变、起义。
挣扎而反复。
“不解决这些东西,就没办法停下来。”戈薇说道,又似乎不忍:“我还是第一次向这样接触到,历史之中的你们……想必我所生活的那个被你们称赞的‘未来’里,也一定有你们的努力。”
“尽管不是所有人都会被记载在历史上,我印象里的忍者也只是新年会上的节目表演。”
但或许正因为有了他们,才能有像那样的,只是新年会的印象。
“能得到像这样的人生。”少女微笑着,眼中有光,“非常感谢。”
比较感性化的柱间‘哇’的一下,泪喷了出来。
“水遁·流眼泪之术。”顶着斑和佐助一言难尽的目光,板间收起结印的手指。
“我我我我,我突然觉得自己要更努力才行。”柱间干劲满满,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水,“戈薇小姐有没有什么意见?关于村子之后的事……”
戈薇心情复杂,又觉得好笑。
最终只是感觉,能像这样认识他们,是今天最好的事,没有之一。
“关于‘村子’之后。”她看向佐助,少年忍者气息沉稳,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中捧着茶杯。
“佐助君的想法,不说出来吗?”
佐助搁下茶杯,面对他们的目光:
“‘村子’只是起始。”
“绝对不能成为终点。”斑接下。
两人对视,又移开目光,对于双方的设想,心下已然清晰。
“贵族大名们,会以村子为缓冲安抚忍者。”板间嗓音温和,眼神里也不带有任何攻击性,但他的态度过于良驯自然,以至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年幼的孩子说道:“我们去吃掉他们,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对吧?”
对于现有的秩序不满意,那就重新再订制一个,捏造出属于他们的理想之地。
孩子们能在健康环境下长大,没有战争,很多人都能住在一起,所有人都笑着。
――“对。”
佐助目光垂顺,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也爱憎分明,清晰如国界。
“是允许的。”
这一刻。
板间觉得,自己在之中得到鼓动。
被理智、被疯狂、被勇敢……被一切鼓动,逐渐沸腾。
他脸颊微红,明目张胆的羞涩着。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鱼汤炖好了。”
静谧之时,枫苍老的声音呼唤着孩子们。
“就来了!”戈薇第一个回应,又看向他们:“之后大家空闲的时候,也都可以来这里哦……作为……嗯、‘间幕’,感觉或许是个不错的方法。”
“是秘密基地吗?”柱间惊讶又激动:“没、没有被否定,还被全盘接受了吗?”
“表情太傻了,柱间。”斑扶住额头。
佐助心里的初代目火影早已崩坏,反而是在场最不意外柱间各种奇妙反应的人。
“啊哈哈……”戈薇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像现在这样五个人都在的情况,可能会很少见啦。”
戈薇要收集四魂之玉的碎片,按照本人的说法,就是放着那种不分善恶的许愿机不管,早晚有一天会出大事的。
斑和佐助属于宇智波,板间和柱间属于千手……理想尚且遥远,一切都还不能浮出水面。
“可恶啊。”柱间苦着脸:“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我们的时代。”
“已经脱离村子了吗。”斑看了他一眼,“小心迈得太大,后果很惨。”
……你们两个,这就反过来了吗。
想到先前所见的终末谷之战,饶是佐助这样的心性,也对面前这一幕深感魔幻。
“没关系。”佐助说。
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的少年。
有着过于清淡,也过于执着的眼神,他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像在黑暗里开出的花。
“嗯。”板间垂下目光:“多久都可以。”
“也对啦。”戈薇想了想,又笑了起来。
像是这样五个人都在的情况,的确是幸运中的幸运,但是没有关系。
因为大家的‘心’,都是一样的。
――“是六个人才对。”
扉间在树中,将一切都看得分明。
他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他知道大哥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也知道世人不会认真听大哥说的话,也不会按照大哥说的那样去做,所以才会有战争。
也正因为这样,柱间才总被父亲揍。
但是。
明明,他也知道大哥说的话是对的。
为什么不告诉他?
“斑哥和佐助完全不和我讲这些东西。”身侧,复刻了同样不甘的声音:“明明我也能理解。”
声音停顿了一下,又说:
“是七个人。”
第45章 短暂
“今天的事, 我不会说出去。”
泉奈垂着目光,他看着正在喝鱼汤的兄弟,以及身为敌对氏族的两位千手。
似乎沉默很久, 同样看着这一幕的扉间,终于做出回应。
――“我也是。”
虽然像这样回应了,但扉间仍然坚持说出了两方之间的矛盾, 没有选择粉饰太平。
“我不信任宇智波。”白发少年语气平淡, 只是陈述:“你们的存在过于情绪化, 本身力量强大, 因而不可控性极高,像佐助那样冷静而有条理的存在, 才是罕见的。”
泉奈深深皱眉, 却并未立刻被激怒。
“你能保证千手就是一直冷静的吗……别开玩笑了。”以一直以来在任务中和千手打交道的经历, 泉奈可以断言:“像你这样的, 在千手里我也只见过一个。”
“那不一样。”扉间有些沉默, “你们在那种状态时的查克拉变化……算了,这种事本来就连我自己也没有研究明白, 还不到能拿出来说道的时候。”
氛围似乎又变得尴尬起来。
“但是。”扉间在之中开口:“我答应的事不会变。”
“哼。”泉奈神色冷下来,“看来在另一面上, 我们也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允许相互之间的不信任。
他们都承认,兄弟们的想法是对的,说的话也是对的,那样的理想绝对不是错的。
但是在这个动乱的战国时代, 没有人会去听从他们发出的声音, 纠结双方的家族利益考虑,即使彼此的兄长成为族长的那一天, 也仍然少不了族内人的反对。
来自数百年后的日暮戈薇也说了……正因为这样,人类才总在重蹈覆辙。
“我会在保有最大警惕的不信任的前提下,拿出诚意。”扉间说道:“有些事不需要说,只需要实际的行为。”
警惕防备,但不主动伤害,作为对应的,如果得到背叛,也就不会留有余地。
“希望,不会看到你们背叛的那一天。”
树叶在婆娑作响,年少的孩子们,五官半隐匿在叶影斑驳下,各自晦涩。
最终在秋虫的嘶鸣轻震时,泉奈做出回应。
“这句话,我也一样。”
不会将这次的事告知族内、父兄,以沉默注视,必要时可以作为那一理想的助力,以及当代换为这一代人的时代后,双方家族最底端戒备的一环。
作为‘暗棋’,一直到能见证更迭的那一天。
天光渐长,佐助收回目光。
他不再看向院落外某一处的丛林,而是将视线落回见底的汤锅上。
“那么,也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去了。”
这句话的提起,似乎时间正好。
犬夜叉恰好提着背篓和鱼走来,门上帘布被他顶起,毛绒绒的犬耳动了动,他看向戈薇。
――“给。”
背篓里的苹果掉下,被带着尖利指爪的手掌接住:“村里的老太婆和老爷子们给你的。”
“嗯……也整备的差不多了啊。”戈薇起身接过苹果,又把鱼递给枫婆婆一尾,另外两尾分别给了斑和柱间:“我们这边要出发了,你们也在太阳落山前回去吧。”
“不带走吗。”板间突然猛不丁开口:“我身上的那个碎片。”
“你会给我们?”回应他的,是犬夜叉,犬耳少年臭着脸色,“身上有死人臭味的小鬼。”
作为犬妖和人类的后裔,犬夜叉的嗅觉非常敏锐,他能嗅到对方身上曾经路过黄泉的气息,以及一直以来混迹战场的血气。
“嗯……”板间很认真的想了想:“现在不可以!”
失去四魂之玉的碎片,板间大概率也不会死,千手一族的体质本就惊人,那时候的他也只是濒死而已,不被补刀养回来只是迟早的事,虽然想也知道战场上不会被放过。但现下环境不同,不必在意遭遇危险。
他不能确定的,是失去碎片后,木遁的能力是否还会存在。
“力量什么的……我不在意这种东西。”男孩大地色调的眼睛温润,“只是现在需要,等不需要的时候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为了佐助想要的东西,他们想的那个未来,他还需要这份力量。
“本来,死也可以不在意。”板间的神色一直云淡风轻,“但现在在意了……夸下海口后,我也想做一次英雄。”
犬夜叉的神色越来越险恶,在意对比不在意的,怎么想都会变得不爽。
“喂!”犬夜叉一副要吃小孩的表情:“杀了你啊!”
“坐下!!”
‘咚’得一声,一个大坑,土地裂开。
戈薇微微捂着嘴笑意甜美:“讨厌啦,不会发生那么可怕的事的。”
当她目光看过来时,柱间和斑斗飞速移开视线,一个看天一个盯地。
“板间。”戈薇蹲下身,和孩子的视线齐平:“去做吧,做想做的事,完成你们理想里的那个未来。”
“等不需要的时候,我会来取走碎片。”戈薇笑着,拥抱着自己的膝盖:
“那个时候,可以交给我……对吧?”
“……嗯。”板间目光沉静:“可以,我会记得这件事,也会遵守。”
“好!”少女拍了拍手:“完美解决!”
“……嘁!”犬夜叉别过头。
“喂,小鬼们。”犬耳的半妖少年注视着眼前很年轻的孩子,不只是板间,还有其他人,“人类都是些很短暂的东西,对于像犬夜叉大爷这样的人物来说,睡一觉的时间就不在了。”
“要好好对待自己啊。”戈薇。
少女在黄昏之风里,挨个摸了摸少年们的发顶,任由那些敏感警惕的孩子们一个个浑身僵硬,她也坚定的抚摸下去。
时代太差所导致的只有伤害,但尽管如此,也要心怀明亮,只有像这样就会遇到好事。
最后到佐助的时候,戈薇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什么到佐助就是肩膀!”斑非常不满。
“嗯……要怎么说呢。”戈薇的语气和神色一样微妙,“这种奇妙的,像是面对同龄人的感觉。”
“果然是佐助一直都很冷静的原因吧。”柱间开始哈哈哈,“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板间能遇到他是好事,我们也是。”
――“那么。”
笑闹过后,人类少女和半妖少年站在村外支流更向下游去的方向里,“要出发了!”
枫拄着长弓,和他们告别。
“一路顺风。”
末了,年迈的巫女向着年轻的忍者们,说出同样的送别:
“你们也是,一路顺风。”
―
南贺川上。
浓烈的夕阳下,长长短短的拖拽着几人的影子,黄金之风吹过川水。
“等天气再冷一点。”柱间将双臂背在脑后,他们走在金黄悠久的风里。
“我想来帮枫奶奶揪柿子。”
似乎只是一句突如其来的想法发散,年少的初代目火影很快就又与作为宿敌也是挚友的宇智波斑打闹成一团。
但自身处战国以来,关于千手柱间的方面,佐助却唯独对这件事的印象最深。
比起战争与和平,他更能理解这件事。
佐助想帮族地里开店的婆婆打年糕,也想吃团子,只是这样而已。
夜晚。
一道黑影默默闪出宇智波族地,而没有惊动任何人,这是个所有人都在休息的时间。
没有任务时,忍者的作息也只是普通人。
――“你来了。”
当南贺川水汩汩流淌,一次次粼闪着月光时,佐助身后原始貌的丛林中,冒出第二个人的身影。
似某种不明默契下的如约而至。
来者神色有种失真的,脆弱的温和,眼睛是泥土的颜色,发色对比鲜明。
“千手板间。”
第46章 共犯
“嗯, 我来了。”
尚且年少,眉目青稚的孩子,贴着宇智波佐助坐下, 在两人肩膀不过一指的距离上。
在夜色里,月银的河波上,他目光皎洁如月之子。
――“不向我问些什么吗?”
闻言, 佐助微微侧目, 以余光注视。
最终又归于南贺川的平缓流向, 神色沉静。
“你的碎片。”佐助向来直白:“和戈薇一箭击碎整枚四魂之玉的时间对不上。”
“嗯, 是这样没错。”与身为‘玉’的保管者戈薇相识后,板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种暗藏在平静下的, 风雨欲来的气息。仿佛置身庞大阴谋。
这件事, 目前只有千手板间和宇智波佐助知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四魂之玉所散发的光, 板间也没有兴趣和人随便分享。
“为什么要主动提起?”佐助问。
如果不说起碎片的事, 就可以不被注意到。
“如果不提起的话,就可以在佐助这里一直模糊下去吧, 总感觉,佐助大概率不会问起来这件事。”板间说:“佐助像是不会表现出在意, 实际上会调查清楚的人。”
对于这个说法,佐助没有否认,他确实会掌握真相,或早或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板间很直白的,将一切都说给对方:“明明我这里的也是四魂之玉的碎片, 但是为什么又和完整碎裂的时间对不上……这件事,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所以。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那双泥土色的眼睛, 非常轻盈地看向佐助:“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无论是阴谋还是幸运,我都不会隐瞒。”
比起告诉戈薇自己有一块四魂之玉的碎片这件事,板间的真实目的,只是通过这一行为,令此浮出水面,在佐助眼下毫无隐瞒。
这样,就不会存在秘密。
“为什么。”佐助难得看不透一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不告诉任何人,会更轻松。”
“佐助有很多秘密,但是也并不轻松哦。”板间语气柔软:“但是对于忍者来说,的确是这样啦……然而。”
“在你身边的,只是‘千手板间’而已。”
不是作为忍者,只是作为自我。
“佐助自己的事可以不用告诉我。”板间想了想:“总有一天,等我们能实现理想里那个叫‘村子’的好地方,到那个时候,能说出一切也不会被伤害的时候。”
“再像这样坐在一起吧。”
那时候,想说什么,想拒绝什么,被信任又或者被拒绝都无所谓的时候,可以再选择一次。
因为不再具有实质性的损失,所以说出来,也只是诉说,而不具有其他任何意义。
“这是约定?”佐助。
“不。”板间笑着:“只是想很普通的和你讲话。”
“是吗。”如见惯一切苦厄。
年少的眼睛里没有期待,也没有绝望,只是平静,行走在人间。
板间托着下巴看佐助。
他不试图将月亮拉入人间,只是很安静的看着月光,最终,在食指上开出一朵折射柔和光色的花,轻轻放在偏向佐助的一侧。
像是某种毛绒绒的小动物,衔给山神的礼物,有生机勃勃的野性,也有自然的温和。
他看着佐助走进夜色。最终在原始丛林的树影不断摇晃时,同样的转身,回千手族地。
在族地后方围墙的破口,千手扉间抓住了自家半夜外出的弟弟,绯红的眼瞳中情绪闪烁,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回去睡觉。”
“欸……什么?”没想到会被这么轻易放过的板间,睁大眼睛:“只、只是这样吗?”
“你很想被教训?”扉间眯着眼睛,大有立刻满足对方的意思。
“没有!”板间立刻反驳,又低下声音嘀咕:“扉间哥晚安。”
这种和柱间如出一辙的反应,看得扉间额头一跳。
见他脸色不太好,板间非常有眼色的想要开溜,却又被叫住。
“板间。”擦肩的瞬间,板间的余光只能看到扉间的发梢。
“如果那是你想的,就去做,然后活下去。”
像是已然掌握一切,无论板间的想法,还是更多其他的东西。
千手扉间,过于早慧成熟的哥哥,似乎总以不够理智自持的一面为耻。
在这个家,比起千手柱间,扉间似乎更有长兄的样子……难得纵容。
“你和大哥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扉间的发色,这一刻在板间看来,比月光还苍茫,“大哥会成为族长,而我一定会作为年龄仅次于他的弟弟去辅佐……板间,你是自由的。”
尽管没有明说,也不像柱间抱着板间啊呜呜的痛哭,千手扉间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是重视的。
这一刻,板间看到。
扉间哥明镜一样的目光。
对于弟弟的转变心知肚明。
所以,他不阻止。
“……嗯。”板间模糊应声。
在自己房间的榻榻米上翻滚到后半夜也无法入睡,只觉得心中滚烫,最终他看着投射着网格的月光,模模糊糊的闭上眼睛。
四魂之玉的碎片,在板间的颈后离散出比月光更轻盈的颜色,一明一灭,像是呼吸。
距离南贺川稍远的高崖上,宇智波佐助听到呼吸一样的破碎声,鸣金振玉,碎如瓷裂。
佐助垂下视线,任由这声清澈的碎音带他走出时间,去往未知。
在睡不着的时候,佐助通常会坐在一个最高的地方,由月光晒在身上。
这个习惯由幼年时代,一直保留到现在,只是后来越发忙碌,罕有这样的偷闲。
算算时间,自来到战国以来,时间差不多也快要走过一年,最近秋色越发深重,已经快到该下雪的时候了。
再睁开眼睛。
翠色新盛,温度正好,还是春夏。
没有留给佐助任何反应的时间,他就在高崖上,看到下方南贺川流畔的纷争。
……这就是,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年少时的第一次决裂。
南贺川这一流域似乎充满传奇与不详。
它几度见证几代人的厮杀与决裂、无法挽回的覆灭,也曾有年少的天才于此坠亡。
宇智波田岛,身边是泉奈和斑。
河对岸,对应的,是千手家的两兄弟,和他们的父亲千手佛间。
下一瞬,刀刃相向,发出足以击碎金石的鸣震。一切的杀意不过转瞬,两方交手。
两位父亲神色冰冷,意在杀死对方的子嗣。
苦无与短刃,分别向着各自的孩子投掷而去,带着下死手的锋利与冰冷,势均力敌无法解决对方,那就从下一代削弱彼此的家族实力。
或许,这才是忍者。
精神高度集中时,他们却陡然听到一声叹息,幽晦如川水的流动。
两枚手里剑击飞苦无与短刀,分别钉入两柄忍具柄端的圈环,锥刺进两岸的屹立的树木上。
余力未消,苦无与短刀在手里剑下晃动。
宿敌的默契在这一刻凸现,他们同时看向突然出现的人……这一眼。
佛间与田岛面色上同样警觉而冷漠,只是心下骇然。
佛间心惊于此次情势的彻底逆转,尽管他并未在与宇智波的战场上见过对方,但既然如此年轻,没准是集宇智波全族之力秘密培养。
今天的一战,果然是个局……卑鄙的宇智波!佛间心中暗骂。
田岛不知老对手的心中所想,否则一定会大喊冤枉。
他根本没有见过对方,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那张脸怎么看都与尚且年幼的泉奈极为肖似,比斑更像是亲兄弟。
宇智波田岛脑袋里回旋翻滚自己早亡的几位兄弟的名字,面上波澜不惊。
来者姿容端俊,神色清淡,半垂的眼目无法遮住他叠盖勾玉的殷红。
――那赫然,是一双三勾玉写轮眼。
第47章 河川
形式似乎逆转了。
起码, 在千手佛间眼中是这样。
柱间和斑相继折返,站在自己亲人的一方,彼此的对立面上, 佐助的位置则属于那泾渭分明的之间。
“……你想如何?”佛间。
千手现任的族长,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千手奉陪到底。”
田岛的目光在佐助眉目间转了一周, 最终强压下心中的那点异样感, 决定利用当下局面, 加重千手佛间一方的压力。
“斑, 你与对方长子相比如何?”田岛冷声。
“我不及柱间。”斑开口:“真的要算,我输他半式。”
泉奈露出愕然的神色, 他此前没想过, 同龄中会有人能与哥哥相比。
田岛作为父亲, 听到这个说法后仍然沉稳。
“能拖多久?”虽然是询问, 田岛已然心下有数。
接着, 他从自己最出色的孩子口中,听到那个预料中的答案――
“拼上性命之前, 多久都可以。”
如果是之前,宇智波田岛会选择暂退, 但是……他目光隐晦的看了眼形貌肖似泉奈的少年。无论如何,对方都身负宇智波的血脉。
“上吧。”田岛开口,带着不容反驳的决意。
千手一方氛围凝重,他们自知此次失势是为必然……佛间不经意一样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儿子,心中已有决断。
那是, 带上死志的眼睛。
“火遁·豪火球之术!”×2
田岛的声音和佐助的音色叠合, 一簇更大的火焰压过势弱的一方,轰击相撞后两相削弱, 最终消散为气弱的花火,投坠在田岛一侧。
‘叮’
同一时刻。
草薙剑刃光出鞘,折射着雪亮的锋芒。
宇智波田岛原本势在必得的神色因停滞,变得微妙而怪异。
那个看上去至多十七岁的,年轻的宇智波,竟然不为其他,而是阻止了同姓氏的他们。
长锋上烧起雷光,忍具在其下比纸还脆弱,落下平滑的切口。
“……”
不再去看千手们惊愕的神色,田岛冷着脸色,心中窝火,他看向本以为可以算‘助力’的人。
对方目光冷淡,气质清贵,似乎对于眼下乱糟糟的一切都不以为意。
――“小鬼。”
田岛开口带着怒火:“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佐助手中甩了个刀花,纳刃入鞘,由着草薙剑随刀鞘的倾斜而缓缓切落回去,干脆又流畅,带着危险的观赏性。
最终,他抬目看向他们:
“我与冷静之人站在一处,是挑起无谓争端之人的敌人。”
“――你!”
田岛几乎一口气没提起来,看上去更生气了。
同族永远能比外族更容易激怒自己人。
“你们宇智波总算有了一个理智的人。”佛间对老对手冷嘲热讽:“如果宇智波都是这样,两族未必不能成为朋友。”
“滚!!”田岛额头上青筋乱跳:“你冷静,你出手试试,你看这个臭小子打不打你!”
佐·臭小子·助:……
“我没有理由放过任何人。”一视同仁。
迎着三位千手的目光,佐助的讲话方式带着气人的火药味。
沉默的一方轮到了千手。
“够了!”
斑爆发了,他睁开那双一勾玉轮转的眼睛,“父亲,继续这样下去也得不到什么结果,机会已经过去。”
“斑,你的眼睛……”田岛语气平复,“也罢,今天并非毫无收获。”
“喂、斑!”柱间有些急切,他隔着轻薄的河水,看向近在咫尺的友人:“等一下!我的理想,我们想要的东西――”
“忘了那种东西吧。”斑目光冷锐:“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弟弟。”
不同于佐助已经逐渐习惯的开朗,宇智波斑声色沉冷:
“战场上见。”
柱间看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被佛间揪住后领狠狠揍了一拳。
至此,盖棺定论。
两方人都看向佐助,以态度和目光询问他。
千手佛间心中认定,对方为宇智波秘密培养的天才,宇智波田岛过于熟稔的态度似乎也能证明这一点……但是出于某种对于老对手的默契,他总觉得这件事另有隐情。
这是对的。
田岛不认识对方,只是无论看脸还是看眼睛,都有不能让对方流落在外的理由。
白得一双三勾玉,意味着今后的宇智波能稳压千手一头。
也因为田岛的态度……
佐助并未意识到,对方并不认识自己,这里只是基于某个原初的节点而向旁支发展的平行时空。
只当是,自己那边的过去,所需要经历的‘未来’。
时间是……来年春夏相接的时间吗?
那时候,就会迎来斑和柱间的决裂,就此迎接长达十数年的战乱纷争。
说起来,像今天这么重要的事,板间竟然不在吗?
想了几个可能后,宇智波佐助垂下目光。
微微深吸一口气,他抬眼,看向千手佛间的那一侧。
得到警惕而不友善的目光,作为回应。
这种眼神,佐助从小到大从不陌生,也不以为意,就如同天才是天才,宇智波是宇智波。
无论艳羡还是嫉妒,又或者厌憎,都波澜不惊,这只是身为宇智波的必然。
――“板间呢?”
迎着一干或明或暗的目光,佐助神色沉静,这种姿态全然不像是好奇,有种有备而来的随意。
在几位千手看来……是这样的。
他们又听到对方的补充追问:
“千手板间,不在吗?”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后,千手佛间贴于手臂的指节咯吱作响,带着令人压抑的杀意与怒火,他嗓音粗砺。
“宇智波。”中年丧子的男人,神色透着凶狂,“你在激怒谁?”
这种场面,即使田岛都不禁感到压抑和尴尬,以及更深刻的意识着,双方之间不死不休的憎恨纠缠。
但他看到那个年轻的,流落在外的同族少年,带着点摸不清状况的云淡风轻。
“我是佐助。”他说。
那是种看不透的清淡神色,没有悲哀和遗憾,像是在看一朵花的枯萎,时间的朽烂。
“这一次,也没能活下来吗。”
“……喂。”一直都在父兄之间沉默的扉间,突然开口,嗓音稚嫩却沉稳。
“你不会……是来自未来的人吧。”
佐助眼睛睁大一瞬。
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禁术的天才,时空间忍术尤为突出,即使是‘金色闪光’的四代火影,也是在二代的飞雷神上向外拓展研究。
像是秽土转生这类超越生死、召唤死者的术,更不用再提,是大蛇丸毕生追求的永生,也绕不开研究的一环。
即使年幼,也不可小觑。
这就是千手扉间。
“是,又如何。”最终,佐助语气厌淡。
来自未来,也不见得能改变一切。
历史的重大性,往往不以个人的变化而变化……当然,也未必不可。
“不怎么样。”扉间自然也知道之中种种,绯红目中,似乎经传南贺川粼折的朝光,“你那边,板间还活着吗?”
佐助没有回答。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千手佛间和宇智波田岛这两个互相为敌半生的忍族族长,诡异默契,他们不说任何话 ,也不阻止当下。
“……是吗。”在佐助的不做声中,扉间也已经看穿一切:“那么,他就拜托你了。”
“宇智波佐助。”
南贺川乱流迷狂,清如镜花,动如水月般破碎。
没有谁许诺,不需要回应。
失去的都已失去,没来得及的永远无法重来,但过去还在继续。
一切都有新的可能。
一声碎音,像枯朽的树叶被踏碎,在薄银与轻紫的辉光波折里,宇智波佐助又回到本在进行中的时间。
深秋的叶子吹来,金黄与红的枫,流顺在南贺川的河波上,像随逝在明朗的光里。
――“佐助。”
是宇智波田岛。
他带着斑和泉奈,在南贺川的河畔,向站森林边沿的佐助看来,沉稳而疲惫。
“你今天去哪里了?”
第48章 默契
[回来了]
佐助看着自己缩水一圈的手掌。
并未意识到, 现在,他在心中会对这个乱糟糟的战国时代,产生‘回’的心态。
比起田岛对他的询问。
更吸引注意的, 是斑的那一边,佐助看到他的眼睛……是一勾玉的写轮眼。
“恭喜。”
佐助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 他能看出斑的心情并不愉畅, 只是不咸不淡的点头作为回应。
眼下显然并非说话的好时机, 田岛先生还在, 想过后,佐助给了田岛一个非常万金油的回答:
“去修行了。”
宇智波田岛双臂抱于胸前, 神色分不出明暗, 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不再计较许多。
“这种猫一样的特质。”中年人缓下气势, 表情略微柔和了一点, “真不知道到底像谁……回去吧。”
猫是很悠闲的生物,它们甩着长尾游走四方, 有时出现,有时消失, 但总会回来被认定为‘家’的地方。
宇智波一族的家族通灵兽就是猫,自然也是喜爱的。
说到这个。
“佐助,有自己的通灵兽了吗?”田岛眼神很淡,“我们一族的通灵兽是忍猫,是追踪和藏匿的好手, 不过他们都是些很高傲的孩子, 会选择结契的对象。”
……高傲吗,确实。
佐助想到那些对着他张口闭口‘这孩子’的忍猫们。
“有。”短暂回想后, 佐助回答:“蛇和鹰。”
田岛看起来不太满意。
鹰就算了,蛇那种没有毛滑腻腻的通灵兽……算了。
“忍者和忍者不同,没有谁的道路是复刻的。”男人严厉起来,话锋一转:“话虽如此,但与千手一族往来这种事,决不允许有第二次。”
再抬目,宇智波田岛视线垂向自己一直以来最满意的儿子。
――“斑。”
“是,父亲。”斑垂着头,额发微微盖住他的眼目。
泉奈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哥哥,最后与佐助交换目光,两人眼底情绪相同,心下已有定夺。
“天晚了。”佐助稍微拦了下田岛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看起来欣慰又无奈。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而最终却又并未开口。只带着孩子们,一同回族地。
很快,佐助就知道田岛面带复杂的原因。
整个宇智波族地氛围肃穆起来,往日里的随和感消失,这个自六道仙人时期就一直存在的,苍老的古族,在这一刻睁开眼睛。
战争,要开始了。
时间预期,大约是来年春天。
一整个冬季的修整和储备消耗后,各国也和历年一样,会在这个时间开始蠢蠢欲动。
以及毫不意外的,对方委托了千手一族。
“千手那群家伙……”长老们几乎眼中冒火,“留到最后的,只会是我们宇智波。”
“少族长已经开眼。”
“能稳压千手年轻一代了。”
“之后就是属于我们宇智波的巅峰。”
佐助和泉奈并肩正坐于族会的后方,他们前面是田岛和斑,族老们群情激愤的议论着。
“哥哥……”泉奈声音压的微弱,担心的看着斑冷静沉稳的背影。
黄昏的光模糊朦胧,沥过和纸,在他的发顶上落下窗格的影。像被大团的阴影吞没。
宇智波斑沉静的立于族人之前,一言不发,也泾渭分明。
……像这样,难怪泉奈会感到担心。
佐助心下沉思。
斑开眼了。
那么也就意味着,斑和柱间那边关系的‘破裂’,联系出现在这里的宇智波田岛,这一点不难以猜测。
唯独不同的是时间,这件事本应该发生在来年的春夏,而不是现在。
……改变了吗。
改变了,但似乎,是向着更加隐晦难猜,艰难的方向改变。
像这样,即使是佐助也难免稍微茫然。
所谓的‘回到过去’……真的,能改变那些或幸或悲的现在和未来,吗。
下一息,佐助的神色再次清淡,眼瞳漆黑坚定。
宇智波佐助是被推手推着向前的人,左右并不相差这么一次,又或者两次。
族会结束了。
但在地下诸多密室的其中一个里,有个范围更小的会谈,只有三个人。
斑、泉奈、佐助。
――“是我的问题。”
斑脸色略沉,又带着不甘:“这段时间得意忘形,和从前变化太大,竟然没有掩饰好自己……可恶。”
“不、是我的问题。”泉奈有些焦急,“明明应该想到,既然我能发现斑哥的变化,没道理父亲察觉不到。”
“还有……被父亲叫住一起去跟上斑哥的时候,找不到脱身的机会,也没有能告诉斑哥的时机。”泉奈声音越渐微弱起来:“……结果,什么都没做好。”
“不是。”斑立刻否认,他将手掌放在泉奈的发顶上,憋了半天后说道:“柱间那边也不怎么机灵,一样被发现了。”
“如果这次只有我,肯定会被千手族长做掉。”
“哥哥!”泉奈很讨厌听到这种事。
就像是,泉奈是斑仅剩的兄弟一样,斑也是泉奈仅剩的,唯一的哥哥。
“想的太少,导致出了纰漏。”佐助中肯的,为这次的事情画上句号:“我能明白,在遇到志同道合之人后的兴奋,允许高兴,但不要让这种情绪麻痹我们的五感。”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斑赞同道:“还等着我们去改变。”
一想到那些被反复构想过那么多次的未来,会因为这次的纰漏而陨落,与志同道合的挚友分道扬镳。
看过天空的鸟,不会想再回到阴暗狭窄的格子。
写轮眼的勾玉,在斑的眼睛里转动。
“泉奈,你还是‘站在’父亲的那一边。”已经在弟弟口中得知,他和扉间两人之间的‘合作’后,斑得到了另一层面上的喘息。
“不要表现出异样。”
“至于佐助……”斑神色闪了闪,有些微妙:“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这个年龄的少年自尊强烈。
尽管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肯定于佐助的冷静和沉稳,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他的心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也无法被人所轻易看透。
这一点。
现在的斑和柱间,都不具备。
“可恶……总感觉好像输了。”
“这些事情没有输赢和对错。”佐助将未来时,与柱间决裂后的青年斑所说的话拿出:“结果才有。”
需要计较的不是同伴之间,而是‘结果’,在理想里,他们想要达成的东西。
作为‘宇智波’的斑和泉奈,谁都没有怀疑‘千手’的柱间、扉间以及板间。
而这一点,即使在另一端的千手族地也是如此,千手家的这一代孩子们都很沉默的围着主屋长桌排排坐,即使是柱间也没什么心情露出笑。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扉间敲了敲桌子,“大哥。”
“如果坚定下去,这条路会很痛苦。”作为千手这一代,最为稳重的孩子,扉间显然看得更远,“大哥,你想的太少,总是习惯性的天真。”
“坦白而言,我不认为这适合你。”
柱间开始长蘑菇,消沉到几乎阴沉,但纵使如此,他也没有松口。
即使没有人会听他讲那些很傻的东西,柱间也会坚持下去。
扉间叹了口气。
对人性的高期待和对人心的无防备,几乎是理想主义者的通病……很可惜,这个世界上最悲哀的事,就是每一个理想主义者,都无法得到发自内心的幸福。
这同时也是反抗的开端,只是选择,不那么浑浑噩噩下去。
“……必须这样吗?”扉间问。
“是的。”回答的人,是板间:“扉间哥,我们都一样了解柱间大哥……即使每次都被父亲揍,他也不会变。”
板间抬起头,用和泥土同色的眼睛,看着扉间。
“所以,我们也不能。”
“……我会一直作为兄弟辅佐你。”绯红目垂敛情绪:“直到你看到想看的。”
“大哥。”
扉间没有发现。
他没想过,宇智波那边的反应,会和他们一样,又或者不尽人意。
正如斑他们也没想过千手如何一样。
如果连这点默契也没有,就不用谈什么以后了。
未来还未降临。
一切,都还明朗。
冬天悄然来临。
是新的一年。
――冬日祭。
第49章 小聚
[冬日祭]
冬日的祭典, 在新年的第二天,是为了祈求新一年能有个适合耕种的春天。
即使在寒冷的日子里,人们也会支起摊位, 会有乌冬面和杂煮。晚上会有烟火大会。
不想夏天那么丰富,但在一年最沉闷的时间里,已经是难得的调剂。
对于忍者们而言也是这样。
春天的到来意味着战争任务的下达, 冬季物资不丰, 但在新年允许休息。
于是也就有了。
普通人的冬日祭, 忍者的小孩子时有混进去的情况, 家族里的大人们多会纵容,对他们的行为佯装不知。
庭院里。
斑带着泉奈和佐助, 猫猫祟祟的贴着墙根走, 稍有风吹草动就警觉抬头。
泉奈十分配合哥哥, 佐助看起来不太情愿, 也有点无语, 盯着斑后脑勺的眼神,像是在看不太聪明的人。
斑向主屋看去, 只能看到田岛背着身的背影……胳膊动了动,似乎在喝茶。
他放下心来, 带着泉奈和佐助耻高气昂的走掉,气势汹汹的。
田岛咽下茶,将余光从孩子们离开的方向收回,心下暗自微笑。
谁没有年少的时候,宇智波田岛年少时也和兄长们, 一起偷溜去过冬日祭。
也会因为大人‘没有发现’, 而这么快乐,只是后来, 他们都不在了。
不知道回想了多久,茶杯里氤氲的白雾停歇,田岛喝下一口冷茶,叹了口气。
随着凉水,胸腹内撩起一阵撕裂一样的火热,忍者也是个讲究年龄的行当。
再强的忍者,都会埋下陈年的暗伤,一些血继特殊的氏族还会伴随血继病迸发的风险。
作为父亲,宇智波田岛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开心的长大,但作为宇智波一族的族长。
田岛只能寄望于斑飞速的成长,变得更强,独当一面。
“……斑,泉奈。”男人放下茶杯,看向庭院内今年的新雪,那里有一串孩子们细小的脚印。
屋里火盆燃的热意扭曲,他的手心依然很冷,搁在膝盖上。
“快点长大吧。”
这一刻,他即是族长,也是对于孩子们寄以厚望的父亲。
只是宇智波田岛并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孩子们早已超越当下的时代,远比上一代人看得更久也更远。
现在所不被理解的,但当新的时代到来时,迟来的赞誉终会属于他们。
南贺川岸的原始丛林中,他们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手中结印几乎同步。
一阵烟雾,走出来的,是和他们完全复刻的分/身,不同于当下的虚像,而是实体。
这是千手扉间最近新开发的术。
――影/分/身之术。
佐助由于来自未来,一开始就会,何况他同期也是同为第七班一员的鸣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术。
泉奈将卷轴带来时,眼神很亮,佐助自然不会扫兴,与斑和泉奈一起练习影/分/身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有种时空的落差感。
于是。
分/身去冬日祭,本体去南贺川下游的村子。
当看到神社和御神木。
进入村子的路就不再遥远,很快,他们就看到枫婆婆在院子里扫洒的身影。
“你们也来了啊。”年迈的巫女直起脊背,招呼他们进屋:“啊呀呀……今年的雪真大。”
屋子里,是一大清早就过来的千手家的孩子们,围着桌子席地而坐,一起看向站在门口处的他们。
“早!”柱间。
“已经是中午了。”扉间提醒。
“今年的柿子很好吃哦。”
熟稔而普通的,他们聊着既不关于理想,也不痛苦的事。
“就是有点太冷了……”
“不过说起来,雪真大啊。”
“对春耕是件好事。”斑一板一眼回应着:“像这样,来年的战火应该不会太过。”
“我们也能轻松一些。”泉奈人小小只的,绷着脸,成熟又稚气。
枫很喜欢泉奈,摸了一枚柿子给他。
――“我也回来啦!”
戈薇带着一身寒气走来,脸颊有屑红,眼神很明亮,呼吸时带着白雾,脖颈间围着叫做‘围巾’的东西。
这也是这一次她往返时间,带回来给他们的礼物,每个人都有一条。
“又细腻又暖和。”泉奈捧着垂在身前的一节围巾,“真难以想象。”
“很暖和!”一大早上就在帮枫一起扫雪的柱间,直接将手卷在围巾里。
“……啧。”斑默默向旁边挪了一下。
“破费了。”扉间有点冷着脸,但气息放松而轻快:“非常感谢。”
“很柔软啊。”板间有些好奇,大半张脸都缩在围巾下“羊毛……?绒?是怎么做到的像这样编织起来的呢?”
“是机器做的。”戈薇语气明快,“因为是量产的原因,实际上也没有很贵……大家能喜欢就太好啦。”
“机器?”柱间。
“匠之国擅长的东西。”扉间科普:“之前还做出了巨大的锅炉,只供给贵族,取暖很好用。”
“那也很厉害!”柱间又摸了摸围巾,“再过一段时间,会不会也能量产这么暖和的东西?”
“能。”佐助回答。
实际上在木叶时期,就有这样的围巾了,只不过款式比较单一,不会做的这么花哨。
板间看了佐助一下,跟着又摸了摸自己的围巾……
“到时候把匠之国的人绑……带回来。”板间及时改口:“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要考虑的有很多。”扉间说道:“匠之国的很多东西都不普遍,就是因为那些东西的价格和成本,已经不在一般人的能力之内了。”
火盆里的柴噼噼啪啪,讨论声渐微。
“嗯……总之先来吃饭吧?”戈薇敲了下手掌。
锅里蒸的饭,是戈薇在现代拿回来的白米,这个时代像这样精细的白米,只有有钱人和贵族吃得起。
柱间看着开袋的新米,还散发着稻香,目光很沉,在饭桌上他难得沉默,好像想了很多东西。
“我说……”柱间突然问:“为什么每次的春天都会有战争呢?”
可能区域大小的波及不同,发生的地点不一,但是总会在这个时间爆发。
戈薇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手中筷子一搁。
她的年纪毕竟不大,对于这种摸索局势的情况,和学校里刻板学习的东西有所对不上的情况时常出现,但在像这种身处其中时,却也往往会有所闪现。
“这么说的话,大家知道吗?”少女说道:“学者们研究历史的战争,发现了很多惊人的相似点呢,大概可以分为几种,稳固权利,或者活下去。”
“活下去?”佐助。
“因为要吃饭啊。”戈薇解释着:“土地不够肥沃会收成不好,天灾也会收成不好,收成不好的时候实在过不下去……要怎么办?”
战争。
“人类只有在吃饱的时候才能维持理智。”板间垂着眼睛,泥土色的眼睛并不冷酷,甚至温和:“才会不像野兽。”
过了不知道多久,戈薇才在对方温热的目光里找回自己。
她有些尴尬,竟然会觉得刚刚的板间……像是某种藏于深水的,庞大的兽。
“这、这种事应该比较容易解决吧!”戈薇比划比划,“你看……我们这边,不是有你们吗?”
“木遁什么的,之前还看到板间和柱间催生了柿子,对其他作物也一样适用吧?”
柱间睁大眼睛。
很快,他发现屋子里其他人全都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斑……佐助?”停顿一下,干笑两声:“扉、扉间?”
作为千手柱间亲弟弟的扉间,第一次用一种想把他切片研究的眼神看了过来。
“大哥,回去之后,你和板间每个月最少来我的研究室三天。”
第50章 不同
扉间一句话, 柱间瞬间情绪低迷起来。
一时间,所有人说话声音都轻了不少,变得小心翼翼, 生怕下个人变成自己。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板间,和柱间的反应完全不同,他有点神游天外的意思, 看不出在想什么。
那边, 戈薇也和扉间敲定了下一次往返未来后, 会带回来一些作物的种子。
扉间会研这些种子在经历百年的改良后的区别, 以及柱间的查克拉在其中起到的催生,究竟如何作用于植株。
如何, 在脱离木遁查克拉的催化下, 还能抱有这之间的活性, 从而达到高产的目的。
“千手门二真的和我们是同代人吗。”斑有点怀疑。
扉间说的东西已经逐渐令人无法听懂, 术词多到连戈薇都已经没法跟上的程度, 除了戈薇之外,只有佐助能懂得多一些。
他曾师从大蛇丸, 尽管并不跟着对方学习这方面的东西,多少也有些耳濡目染在其中。
“我的弟弟, 从扉间变成了陌生的门二……!”柱间大消沉,下一刻又扬起爽朗的笑:“开玩笑的!其实这样才是扉间,他从小就很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家伙,还真是说一不二。”泉奈第一次见扉间这一面:“佛、你们的父亲如果知道这种事一定会揍他吧。”
“不务正业。”斑不知道是否想起什么,神色稍显冷淡。
佐助倒是不意外。
历史上的千手扉间, 比起‘初代目火影的弟弟’和‘二代火影’之类的名头, 那些层出不穷的禁术才是他最富盛名的。
这人,是个真正的天才。
只是没想到天才如千手扉间, 也有被家里长辈认为是不务正业的时候。
不过,他们讨论的显然和佐助所想的‘不务正业’不是同一种东西。
而是在说,扉间会因为研究农作物挨揍。
“不会啦。”柱间说道:“扉间长得更像妈妈,所以从来没有被父亲揍过。”
“……那不是更惨了吗。”斑有点怜悯,“我不是说扉间,是说你。”
“是吗……不过话说回来,在各司其职的规则下,忍者是忍者,农人是农人,商贾是商贾。”柱间还是啊哈哈的笑着,却对说的内容不以为意:“巫女是巫女,贵族是贵族。”
“那种东西只能欺骗听话的小鬼。”身为‘巫女’的枫,即会种柿子,会驱赶妖怪,年轻的时候身体状态更好一些,还会下水去捕鱼:“忍者啊,就是压抑的太过,这样下去只会自我毁灭。”
祭礼神乐,也看人世。
“人间那么多活法,没必要循规蹈矩……”枫婆婆递给孩子们一人一条烤鱼:“给,在还热的时候吃掉吧。”
“好――”×n
热腾腾的烤鱼,唇齿留香。
“所以,我们才和父亲他们不同。”
最终,柱间这样说着,他的目光看着烤鱼的焦酥,熏白的热雾在眼底缭转。
千手柱间,第一次在大家面前表现出像现在这样稳重自持的一面,可靠而厚重。
目光温和而柔软,年少的忍者之神,看着,也珍视着:
“……好想改变这一切。”
――“会的。”
不知何时,月色高遥。
离开枫婆婆家的时候,几个人站在院子里。十二三岁外貌的宇智波佐助,整个人像被月光淋湿,发顶和睫毛都沥过一层月银。
高傲皎洁。
眼底,是深刻而不自知的,清醒到执迷的底色。
――“佐助,我有些担心你。”
在冬日祭,夜间的烟火大会。
一朵朵绚丽的花火升腾又炸响,一片轰乱的盛大里,板间泥土色的眼瞳漾着濡湿一般的光影。
解除了影/分/身的术,获得分/身体的记忆和经验,几个人都混迹在冬日祭最后的余韵之中。
佐助看到了在给泉奈买杂煮的斑,以及死死盯着柱间避免他乱花钱的扉间。
现在,一大一小的孩子,坐在整个冬日祭区域内的最高点,看着近而遥远,若即若离的烟火和人间。
“没有缘由的不安。”板间缓弱的声音,清晰传来:“就像是……总有一天,你会离开一样。”
“……是吗。”
目光远望,是南贺川水漆黑渊远的流淌,在数十年后的此地,佐助确实曾在此远离。
“如果我、我们做不到。”像自知失言,板间不太自然的补充上‘们’,“佐助就会丢下一切,再去寻找能达成的其他道路,直到可以找到……对吧。”
佐助没有回答。
板间已经知道,那沉默之中的回应。
“……好厉害。”板间。
“正常情况下。”佐助想了想,发现自己着实琢磨不透板间的思维方式:“难道不是指责吗。”
像上次这样摸不着头脑,还是在上次,比如说……鸣人。板间和鸣人的思考方式不同,却同样令人摸不着边际。
这一点而言,板间的模式莫名有点柱间。
该说不愧是一家人吗。
“佐助的眼睛,一定看到了非常遥远的以后吧。”
发色分明的孩子,却没有低迷,他神色比烟火明亮,带着清澈却迷狂的雪亮感:“不是写轮眼,而是佐助自己。”
“虽然这么说好像对哥哥们没有什么自信一样。”他说:“但如果到了‘不得不’的时候……佐助。”
“那时候,就带我走吧。”大地色的眼睛,带着湿润的错觉,其中焰火轰烈,像是一整个春天烂漫溃败在他的眼中。
“或者我跟你走,什么都可以。”
“他们会难过。”佐助神色清淡。
他们,指柱间和扉间。
“哥哥们有哥哥们的做法,我也有我的选择。”
板间看起来坚持而固执:“理想可以殊途同归,只要最终的那个世界,是大家都想的,那就没有问题。”
“你和我不一样。”佐助看了他一眼:“千手板间。”
不是所有人都孑然一身。
“是一样的。”千手板间垂敛着目光:“死亡之前,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看着他,像看着活在人间的蛛丝,向冥界投下的月光。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背着他走过刀光林立、利益纠葛,错综复杂的战场。
不是在意所谓血继是否外流,必要时可以杀死的同族,也不是杀死他的那些‘宇智波’……他看他,只是千手板间。
宇智波佐助冷漠而茫然的,高傲的走在这个世界上,但他会将小孩子看做小孩子,而不是其他的东西。
对于战国而言,这是致命的吸引。
“……好想改变这一切。”
最终,板间说了之前柱间说的话,分毫不差,但含义却不相同。
“这样,能不能把你留下。”
第51章 鬼女
月色影影绰绰。
花火轰然下。
一切迷梦一样的美丽之中, 宇智波佐助始终没有给千手板间任何回答,他们只看着岁末的烟火,直至这场祭典的结束。
千手板间本就并未寄望于会得到什么, 说出来,更像是只作为语言上的告知,之后一切都是付出。
而对于宇智波佐助而言, 就像是不知道是什么导致他会回到从前的时间一样, 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
回应与否……
人能做的, 始终只有有限的努力, 故而不可开出无限的承诺。
所以。
“请注视我。”板间眉目安定。
带着良驯的温和感,没有压迫和攻击性, 他看着佐助, 如果能得到回望来的目光, 那么无所不能……似乎也并不遥远。
“一定, 不会有问题。”千手板间一直都很认真。
“我想为你做到一切。”
随着他青稚的语气, 冬日祭典上最后一朵烟花于远天怦然,时间也在其中燃烧, 转瞬即逝,像冬季的雪一样短暂。
这是这一年里, 几个人最后一次的相遇小聚,等到再见,已经是开春时的战场。
冰雪消融,但泥土还带着寒冷的坚硬感,又有雪化的湿腻, 连着去年半腐在泥土下的荒草和新生的春绿一起被践踏。
在起爆符的爆炸声里, 滚烫朽烂。
刀剑轰鸣。
“斑哥那边……”泉奈双手握剑,格挡住千手扉间劈来的刀, 在摩擦出的火星下,他余光观测着斑和柱间的战斗。
“还有余力观察别的地方吗。”扉间骤然撤力,单手结印。
水遁汹涌,最终在水雾的中心,两道年少的身影朦胧,始终对峙。
“哼……倒是还有几分样子。”田岛始终注视着战场,将目光撤回到眼前。
“毕竟是我的儿子。”佛间道。
族长与族长相抗。
作为老对手的千手佛间和宇智波田岛,这一次也毫不例外的交手。
“木遁·木锭壁!”
远方,是千手柱间与斑的战斗。
“木遁·荆棘杀之术!”
木遁的印,无过程变化再多,最终都会以‘巳之印’作为结束。
佐助看着足下腾起的枝干,神色厌淡,任由木遁的枝条将他缠绕、拢盖,毫无缝隙的囚困。
身后有千手族人欢呼,板间神色却并无轻松之意,面带沉重……下一瞬,雷光乍现,如厚重阴云里透出的光,撕裂重木。
――“雷遁·千鸟流。”
千鸟鸣啼的锐响震彻,雷闪不止,一切都以其中少年为起始,他有如掌握自然的神威。
在一片雷光之中抬目,眼底殷红,勾玉转动。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着。
双方人力尽出,物资的补给时有切断,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在战场上度过了整个春季。
当气候变得炎热时。
双方才接到了大名的令状书,上面已经谈拢了今年的事宜,以一方赔付粮草和人力,双方的结亲作为中止……战争,结束了。
彼时,田岛手里正拿着宇智波一族某位青年精锐以重伤换取的情报,恐怕余生都不能再作为忍者而活动。
卷轴上面是千手一族后方防力的分布。
男人捏紧卷轴,向委托人微微欠身,看着他们离开。
――“荒谬!”
一室安寂里,佛间的震怒格外凸出。
大名的人前脚刚走,他顺手抄起案几上的茶杯,却在怒不可遏时看到站在门口的扉间……硬生生吞下怒气。
“扉间。”宽厚的手掌拍了拍少年银白的发顶:“干得好,忍界年轻一代里,在开发新术方面无人能越过你。”
“父……”
“去看看你大哥那边吧。”
男人把孩子推了出去,没一会儿,扉间就听到室内瓷器破裂的声音。
扉间垂敛下目光,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当柱间雀跃着问他,父亲的反应时,扉间才从这种有些怪异的沉默里走出。
“如果是扉间,一定没有挨揍吧!”柱间的想法很简单。
但是。
“因为不会。”扉间回答:“所以父亲不在我面前说起,愤怒和其他东西都是。”
甚至于,避之不及。
柱间的神色戛然而止,他安静的,拍了拍扉间的肩膀。
板间端来茶,三个人并肩坐在庭院的楼廊前,风铃在头顶晃动。
入夏了。
无论千手这边如何,宇智波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似乎都无所谓。
战争结束后,两族都进入了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任务也大多是探查情报、护送一类。
少年们寻了个时间,去了南贺川下游分流过的那个村子,鸟居朱红如旧。
只是今天村子里的氛围非常奇怪,整个村子都笼罩在白雾里,未进入时看似一切正常,而一旦踏入这个区域才能发觉异变。
佐助和扉间的反应速度最快。
――“解!”
毫无变化,眼前一切,并非幻术所致。
“……你们怎么看?”佐助问。
简略商议后,他们一致决定深入,很快,他们便清醒于这个决定。
枫倒在树下,又撑着树干勉力站起,肩下血渍洇湿了巫女服的白色,她呼气声很粗,起身的那刻看到几个年少的忍者后,神色一厉。
“快离开这里!”她说:“到村子外面去。”
“已经进来了,现在再出去也已经晚了吧。”柱间神色沉稳,“这里发生了什么?”
“是鬼女里陶。”枫倚着树干,“那家伙的目标是桔梗姐姐的骨灰和墓土。”
“鬼女里陶?”柱间一愣。
“笨蛋!”斑一声低喝:“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
柱间目光一沉,他背上枫婆婆,一行人随着枫的指路,持续接近所向地。
是曾经声名显赫、灵力高强的巫女,桔梗的沉睡之所。
……但是。
“谁?”佐助目光向着一处。
浓雾之中,一道纤细的长影在其中隐隐约约。
随着雾的消散,一切趋渐清晰……那笔直的身影一侧,是倒下的鬼女,有一副丑陋畸怪的面貌,在点点星屑的形态之中飞速消融。
原地,取而代之的,只剩那只箭。
灵力强盛的巫女,纵使被复活,也不是那么容易被轻易操纵的,里陶高估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低估了巫女桔梗。
当年多少妖鬼,于她而言,不过一箭。
鬼女里陶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不甘的嘶吼。最终里陶消失,只留下一侧身形挺拔,身着巫女服的背影。
“桔梗……姐姐……”
枫,也就是巫女桔梗的妹妹。
白发苍苍,面容衰老,她看着年轻如昔日,美丽如昔日的姐姐。
神色清圣,灵力高强,只要看到她,就能感受到的出尘隔世。
但又有哪里已经截然不同。
清丽的面容下,是陶土做的身体,她是被惊醒的亡者――
“是枫啊。”早亡的巫女,投来悲爱世人的一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犬夜叉背着戈薇,在后山崖下翻来,形容狼狈,看向桔梗时更是如此。
跟着他们上来的,还有另一个……东西。
佐助的神色明显愣了一下。
那是……
[白绝]
“呀呀,佐助君。”他非常开朗,大大方方的招手:
――“好久不见。”
第52章 白炎
――“好久不见。”
相比于白绝过分熟稔的态度, 佐助态度漠然,实际只是语塞。
他摸不透‘白绝’的反应,联系晓组织里绝的能力, 所谓‘好久不见’到底是这家伙一直在暗中观察,还是说……把情况想的更坏。
如果白绝和他一样,都是从未来回到过去的存在。
眼下, 没有留给佐助任何深思的机会。
――“那家伙!”
犬夜叉向着后方, 在树木垂横的地方, 白绝只冒出上半的身体, 犬耳的少年目光警惕:“到底是什么时候……可恶,完全没有任何气味, 嗅起来像植物。”
和这片森林、泥土, 可以完美的融为一体而不被察觉。
佐助对此毫不意外, ‘晓’中, 白绝战力平平, 却是情报方面最重要的一员。
“……白绝。”慎重之后,佐助选择直接点明。
对方神色轻松, 快乐的像个傻子。
“是我是我。”
迎着几道目光,佐助微微开口……不等他问出更多, 一道颀长的灵光被箭矢拖拽,撕裂空无。
擦着少年忍者的额发,也擦过犬夜叉发顶上的犬耳,向着目标飞驰。
[白绝]
比起人类又或者妖怪,更像是某种块状根茎的白绝, 其肩部被巫女桔梗的破魔之矢霍然洞穿。
“好凶啊。”他面部带着奇怪的僵硬感, 嘴巴一开一合:“只是吃了你的一点力量而已。”
桔梗直接引弓搭弦,没有留给半份说话交谈的余地, 破魔之矢携带纯澈的灵力,带着破空之音。
这一次,贯穿白绝的口腔,于颈后穿过,将他钉在树干上。
看着这一幕,犬夜叉感觉后颈凉飕飕的,他忍不住摸了摸。
“哇,不愧是传说中的巫女……”白绝肢体非常夸张,张牙舞爪的躲过射向右肩的破魔之箭。
“但是,你应该已经不行了才对。”
他看着巫女,像是没有痛觉,只有最本能的好奇……不,那甚至称不上好奇这种情绪,只是最单薄的疑问。
“为什么呢,还能活动。”
“灭除妖魔、恶的非人。”桔梗没有被激怒,那张脸具有清净的美感,语调也是,透着轻盈:“是我作为巫女的职责。”
“此身比起‘巫女桔梗’,更像是那段记忆的执念残留……如此,也记得有人称我为圣。”
“但是你要消失了耶。”白绝没有嘲笑,只是单纯的指了指桔梗,年轻的脸上缓缓爬出细密的纹:“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坏家伙,我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啊、四魂之玉的善性意识体!”
那纹路不是她的苍老,也不是时间的流逝,只是更单纯意义上的……碎掉了。
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自身的变化,回应给白绝这句话的,是桔梗神色清淡的一眼:
“我知道你不是。”
但白绝说的话里,也有正确的一部分。
那就是,桔梗的确快要消失了,没有任何人看到,唯一目睹的里陶也已死在桔梗箭下……趁着鬼女里陶重塑出桔梗,在‘桔梗’最懵然的时间,白绝吸取了她本不稳定的力量。
这是不完整的复活,甚至远达不到鬼女里陶的预期。
她的身体已非血肉,也无从时间里窃取的生机,对于那个曾经灵力高深的巫女而言,这更像是一场亵渎。
于是,脆弱的就更加脆弱。
现在的桔梗,像是真正的陶瓷,人们听到了整瓷碎裂的声音,她面容清丽的脸,干净的眼神和目光……那双眼睛。
她的身躯,她的手指。
一切,都在瓷响的清脆里消残,她面容干净,纵使面对再次消亡,也无动容。
曾经在人类记忆里惊才绝艳的巫女,最终平淡人间。
“……别开玩笑了!”声线苍老的怒喝。
是桔梗留在人间,已经衰老的妹妹。
“像你这样的东西,像你这样的……东西!!”
枫比任何人都激动,也是佐助一行第一次见她这样,“桔梗姐……站在这里的,是曾经守护那枚通灵宝玉的巫女!”
那不是四魂之玉。
只是披着善恶一念的通灵宝玉的名号下的,随便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那家伙在干什么。”佐助皱着眉:“但他绝对不是四魂之玉的意识体。”
更不用说,去谈论什么‘善性’,白绝没有那种东西,硬要说,也只有傻气。
“那家伙莫名让人火大。”斑眼睛的情绪快烧起来了。
“真想揍一顿。”柱间补充。
扉间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冷淡的捏紧苦无。
然而――
“不用了。”
巫女浑身如若燃烧,通体洁净雪亮,在白炎里面容模糊。
箭尾的翎羽,也随之而被灵力点燃,在一声声的碎裂里,白绝那边传来植物根茎被烧焦的气味。
她将所视点燃。
白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还带着一直以来的笑。
“不说些什么吗?”桔梗一步一步走来,长身垂立,拖弦带弓。
“你想让我留下‘遗言’吗?”白绝。
一直都毫不掩饰非人感的白绝,第一次带上了人类意义上的惊讶,他看着这位曾经声名显赫的巫女:
“真慈悲啊。”
“除了这件事。”桔梗手中的箭已搭弦,她看着白绝:“不说些什么吗?”
‘白绝’……曾经消弥于美梦的人类,无限月读卑微的产物,量产的消耗品。
面对全部白绝唯一遇到的慈悲,他很认真的思考后才再次慎重的开口:
“大便。”
桔梗:……
白绝消失了。
被破魔之矢燃烧,像水消失在水里,土中添上一抔新土,令人觉得太过于轻易,与其说终结,不如说是开端更能令人信服。
给当下的人,留下满心的疑虑和沉重。
桔梗也在白炎如雾里,留给他们最后一眼,最后,她的目光在日暮戈薇身上长长停留,予以一个雪化一样的笑。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瓷碎一样身躯,已经在逐渐消散,在灵力和华沙里散逸。
不知是劝诫,还是其他的东西,桔梗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悲意。
“不要依靠四魂之玉。”
那是祸乱的开端,是纷争的根源。
“想让四魂之玉消失,只有许下唯一正确的愿望……如果是你们,一定能做到。”
传奇巫女,再次归为活人心中的石碑。
枫看着一切,像再看到那天的火……那是灵与雾,是灰和骨。
次日。
戈薇身上缠着绷带,腿上更甚,几乎覆盖全部的小腿,脖颈间也是纱布缠绕,散发着药味。
“明明只是这么点时间……却觉得像过了十几年一样。”戈薇拿着扫帚,打扫院子里的落叶,她撑着扫帚的木杆,看向赶来这里的少年忍者们。
“板间和泉奈呢?”她问。
“啊哈哈……”柱间尴尬的移开目光。
“被我和扉间留在父亲那稳住他老人家的注意力了。”
“泉奈呢?”戈薇追问,同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你们……不是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斑。
“田岛叔要教给泉奈新的术。”佐助补充。
戈薇:……噫。
愿称之为欧豆豆の牺牲。
“大早上就在院子里玩闹。”枫佝偻着脊背,手中抱着漆黑的匣子:“也不看看时间。”
“犬夜叉呢?”戈薇放好扫帚。
“一个人蹲在房梁上,也不下来。”枫摇了摇头,“不用等他了,我们先去。”
半妖本就不为人类的准则拘束。
身为长生种,天生有着自由肆意的本能,但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不会轻易死亡,寿命很长的半妖,要用很久去消化人类的短暂。
譬如母亲,再如桔梗和枫。当年枫也不过是刚刚到犬夜叉膝盖那么高的小孩。
在封印里醒过来后,枫已经老到犬夜叉认不出来的程度。
人类。
只有早亡的那些,才会永远年轻。
他们为桔梗送行,也是枫第二次为姐姐下葬。
一代传奇巫女的骨灰再次长眠地下,这次不会醒来,也不会再被惊动。
枫看起来更老了,嗓音带着粗砺的嘶哑感。
“戈薇、斑、柱间。”她一一呼唤着孩子们:“扉间、佐助……还有不在这里的板间和泉奈。”
没有等任何回答,一抔抔黄土落下的覆盖时,她能听到很多呼吸。
“不要轻视死者,不要玩弄生命。”
不要轻贱灵魂。
已经死的,就随时间沉睡,死亡对死者没有意义,但对生者有,且极为重要。
生者为死者洗清冤屈,可视他们为信仰和希望,坚持下去的动力,但不可干扰生死。
不要做和坏东西一样的事,不要成为那种人。
那是亵渎。
金色的光伴随锁链,牢牢缠绕这块小小的埋骨之地,柱间收起撕开的卷轴。
那里面是漩涡一族的术,漩涡是千手的姻亲,族人有醒目的红发,精于封印术和结界术。
善征伐,也善守护。
金色的符文隐没光芒,最终趋于平稳,这里和之前看起来无异。
如果是怀有善意和思念的祭拜,不会被触发,如果带着恶念,就会被反击。
夏季渐消,秋声靠近。
枝叶葳蕤后,白色的犬耳几番弹动,犬夜叉做贼一样冒出脑袋,四下警惕的打量着。
发现确实没有人后。
他才在树丛里跳出,像是不太情愿,一下走进又一下跳远,还要再向四周看看。
最终,他还是赤脚靠近。
土色很新的矮丘,和磨出光色的石碑……那双兽的竖瞳,里带着太阳折射的光。
半妖少年像狗狗一样在那蹲了一会儿,最终在火鼠裘皱巴巴的袖子里拿出一盒泡面放在那。
“晚、晚安。”他说。
天上太阳清澈,天空晴朗。
第53章 当下
源自于那年春天的战火, 并未结束。
陆陆续续的、汹涌的,从未停止,一直到现在。
一方雇佣宇智波的, 另一方就一定会去雇用千手,反之亦然。
如泾渭分明的南贺川一样,以国与国之间的界限为始, 战斗一直持续着。
偶尔也会有停战期, 两族会抓紧这空隙修养, 饶是如此, 族地内氛围越加沉重。
佐助几乎是看着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成长曲线,斑从一个会大大咧咧扯着嘴角笑的孩子, 日渐寡言, 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泉奈从少时的开朗, 会在家人面前大大方方撒娇的孩子, 变得温和而内敛, 自谦的外表下,是鹰派的作风, 手段强硬。
战火没有停止,而是在人们每当觉得这次一定会‘和平’的时候再次重燃。
相比之下, 佐助竟回望惊觉,原来对比现在,过去他初入战国时代的那段日子,竟然算得上是罕有的明亮轻松。
现在。
泉奈和斑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作为族长也是父亲的田岛, 眼睛也已经是普通写轮眼能达到的顶峰形态。
三勾玉。
一时间, 在族内风头无两,甚至几度传出族长之位即将迭代的传闻。
谣言散播的源头, 自然被斑拉到族内训练场‘切磋’了一番,田岛后在族会上听闻此事,面上不太明显的笑了下。
这一年,斑和佐助16岁。
只不过一个是真正的16岁,一个是重新走过的16岁。
斑自知资历尚浅,并未有接手族长之位的想法,田岛得知此事后只是默许,在庭院的廊间下长长叹息。
作为忍者,他已经不再年轻。
连年的战事几乎耗干了田岛的心力……有心改变,却不知从何而起,无从下手。
这次修养的时间会有多久?几天……又或者一个月。
大名的委任书下达之前,他们的时间,也不属于自己,还为下一次的战争做准备。
族内也出了几次财政赤字的情况。
像战争这种大单,会有很多任务金,但人员的伤亡和忍具损耗,一切加起来,竟然和天价的任务金几乎持平。
体内,脏器传来沉痛,眼睛也干燥,最近视力下降的有些快。
……田岛最近总会想起过去,在他年龄还小的时候,那时候父兄都在,而他本人的资质也算不得最出色的那一个。
后来他们都死了,所以宇智波田岛成了族长。
尽管宇智波佐助本人否认,血脉的检测结果也并无关系,田岛还是会偶尔出神,错乱一样的感觉,那应该是某位兄弟流落在外的血脉。
想到这,田岛看起来更沧桑了一些。
只是看着在外杀伐果断,冷静稳重的孩子们,在自己家的范围内还像幼时一样,会悄悄的贴着墙根溜过,像早花一样蹑手蹑脚的走过春天。
他还是笑了起来。
最终,目光在和斜过院墙的光一起,投射过宇智波佐助神色清淡的侧脸时收回,在垂下视线时出神。
……四年了。
那年战争开始,这是第四年。
战场上。
对于千手看待宇智波阵地而言,宇智波佐助无疑是最醒目的那一个,他不穿宇智波统一的深色族服,也不披挂战甲。
而是一身白衣,身前胸腹处也敞着,比起忍者,他更像浪人武士。
但他的实力很强,除非是出现千手和宇智波族长一系的年轻人三对三,否则往往一场战斗结束,他的衣服还是雪白干净。
很强大,很危险,但又在某种程度而言,相对于其他宇智波,佐助的存在不太一样。
因为他有着这个时代的忍者,最为嗤之以鼻的东西,他会尽量不杀人,也在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有些东西,未经历时会不屑。
但真的身处那一境地时,才会发现其中的珍贵。
宇智波佐助是个典型而非典型的宇智波。
他高傲、傲慢的拿下巴看人,面部神经缺失程度即使在宇智波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少,千手族内曾有人统计后开了赌局,赌宇智波佐助笑过几次。
结果是――没有。
和‘哈哈哈马达啦’、‘哼……哈希拉嘛哟’的下任族长不一样,宇智波佐助从来不笑。
似乎,不是会享受战斗的类型。
像这样。
如果说千手们观感最复杂的一位宇智波,一定非宇智波佐助莫属,多少人因为他,所以还活着。
还能开盘赌局,拿对家取乐。
这或许也是四年战争以来,和最初惨重的伤亡相比,后阶段减员大幅降低的原因……虽然也因为少有减员,医药费和忍具的开支拔高到一个堪称恐怖的程度。
千手和宇智波仍是宿敌,只是其中,似乎酝酿了一些更为复杂而扭曲的情绪。
板间也长大很多。
他披着铠甲,看向被木遁所束缚的宇智波火核……这位也是宇智波近来声名鹊起的年轻一代。
正梗着脑袋,死不低头。
“我是不在乎啦。”板间脸上带着笑意,泥土色的眼瞳色调湿润,实则毫无情绪:“……杀死你的话,‘他’会怎么看我。”
“想到会发生不太好的事,就会感到难过。”少年板间,抬起带着护手的手掌,微微摊开在眼前,他的目光,俨然不在于战场上的一切。
“所以,火核君一定不可以吵闹哦。”良驯温和的目光,和更年幼时候一样,“否则,植物也会感到不开心。”
“我也是。”
和大哥柱间的木遁不完全相同,柱间更偏向于力量和治疗,最近开始研究仙术。
千手板间则在木遁的天赋和运用上,融加了感知,他能听到植物的声音,植物能听到人类无法听到的,太多东西。
所以,板间的世界非常嘈杂。
只有在和佐助相处时,他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静……全然集中的注意力,已经都被那个人吸引,植物的声音变得细微,所有喧嚣都变得沉寂,只有自己的心跳聒噪。
“不开心又怎么样。”火核脸色很臭。
“嗯……”板间像是有些迟钝,片刻后才回答:“不开心,就会发怒。”
“你这个总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恶劣小鬼!”闻言,火核先发怒了:“我们绝对不会让你靠近佐助大人!!去死!”
“好、好可怕!”板间像是被火核的突然爆发下了一跳,‘biu’一下弹开。
余光里。
是在另一方的佐助,因为察觉到这边的声音,带着探究意味看过来的目光――
“大哥!好厉害!这么快就抓住了宇智波新一代的天才火核君!!”板间。
远远的,和斑打的有来有往的柱间,在战斗中猛不丁听到弟弟在叫自己的名字。
佐·从头看到尾·助:……?
有没有可能,火核好可怜。
这次爆发的战斗,直到日落才堪堪结束。
少年们未换下铠甲,匆匆赶到南贺川的下游处,是斑的忍猫所带来的消息……戈薇回来了。
叫做云母的猫妖站在院子里,向着身上还带着硝烟和血气的忍者们轻叫一声,甩甩尾巴,向着屋里走去。
“欢迎回来!”是叫做珊瑚的,除妖师的末裔。
“欢迎回来。”戈薇在课业里抬起脑袋。
她的头发有蓬乱,做不出题的时候偶尔会下意识揪头发。
“戈薇姐。”板间。
“好久不见。”佐助。
“哈哈哈哈哈……我们来了!”柱间笑声洪亮,斑默默向一边后撤一步。
“奇怪,扉间没有过来吗?”戈薇探头,向少年们的后方看看,确实没有那道白发的身影:“这可真少见啊。”
“扉间很宝贝他的实验田,一般都会过来查看作物生长,记录下状态变化之类的东西。”
“扉间在和父亲一起打扫战场,核算这次的损失。”板间解释。
柱间目移,没有办法,扉间真的很聪明,无论什么事交给他都可以做好,不会的领域也可以很快上手。
戈薇神色微妙:
“你们……没有扉间可怎么办啊。”
柱间大惊失色,瞬间消沉,疯狂长蘑菇。
“完全能体会你的想法。”斑难得在这种事上附和柱间:“我们家也是,完全想不到没有泉奈会怎么样,一定会一团糟。”
“有时候看到泉奈那么忙,会有种很……奇妙的感觉。”佐助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去清理一下吗?”
枫婆婆回来后,看着几个非常潦草的孩子,脏兮兮的,身上有土也有血。
“这个……还是先这样吧。”柱间一边喝汤,心有余悸:“我能感觉到父亲肯定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实际上也默认了这种关系。”
不然也不会每次都和宇智波打的有来有回,实际伤害却没多少,战争开始一两年双方还往死里下手,持续到现在基本情况回转了不止一点。
“但是。”柱间含混着:“总之……你们懂吧!”
“大哥会挨揍。”迎着兄长控诉的眼神,板间总结着。
“啊哈哈哈。”戈薇干笑两声,合起课本:“总之,先来说正事吧。”
佐助捧着茶杯,微微颔首。
――“当下。”
他目光在几人身上梭巡,最终垂敛:
“你们真的已经做好向双方族长……父亲摊牌的打算了吗?”
“我和扉间没有异议。”柱间跟着严肃起来。
“我们这边也是。”斑抬起手,但他显然顾虑更多,“但是,柱间,你有没有想过。”
柱间沉默了一下,他称斑为挚友、天启,自然也能理解对方的未尽之言……
“如果战争不会结束,如果父亲们会继续接取大名的委托。”
人心是很复杂,也很脆弱的东西。
情况太糟糕会无法挽回,不够糟糕,则会心存侥幸。
所以勇敢的人会被敬佩,但在成功之前,他们往往被嗤笑、被打击。
千手柱间是个学不会聪明的人。
“……我要去,我会去。”
斑看了他一眼:
“那么,奉陪到底。”
第54章 捞月
“戈薇小姐!”
在夕阳意味浓烈时, 柱间站在村口,眼神很亮地看着他们。
“到那时候,你要不要一起过来住, 还有枫奶奶,还有珊瑚小姐……犬夜叉,法师先生, 七宝!所有人!”
“七宝是狐狸妖怪!”小妖怪站在云母边上, 双手抱臂, 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不、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 那么七宝大人我陪你们这些人类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七宝大人是很宽容的妖怪呢。”戈薇蹲下身,拍了拍七宝的脑袋:“太好啦, 七宝。”
“……哼。”七宝别过头。
“我会过去的啦。”戈薇转过头, 向少年忍者们笑着:“像这样的理想, 我也很想看到, 如果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 一定要像现在这样过来叫我。”
“我会努力帮上忙!”
“那么……下次见了,大家。”柱间高高的挥着手,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你那个表情。”斑停顿一下,“收一收, 柔软的有点太过了。”
“什么!”柱间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消沉到开始长蘑菇:“斑真过分。”
“……你、你还好吗?”斑有点无措。
“被骗了!”柱间突然抬头大笑,一阵风一样飞跑出去:“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柱间那家伙――”斑的目光几乎喷火:“迟早把你吊起来打!”
说着,立刻追了上去。
“兄长们好幼稚啊。”板间的发梢在被掀起的风里凌乱, 他看向佐助:“我们也回去吧。”
“走吧。”佐助先一步向前。
他们不像斑和柱间那样, 快的像一阵风,也没有使用瞬身术, 只是很平淡无奇的,走在南贺川沿途的路上。
黄昏是金黄的颜色。
远远的南贺川,逆着流水沿途向上,今年的河畔开满了不知名的白花,很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和板间多次递给佐助的花,是同一种。
斑和柱间两个人,即使脱离战场,也会在一些奇妙的地方突然开始较劲,两个人比着谁的速度更快,眨眼间连背影都没有留下。
“佐助不看好大哥和斑哥这次的选择吗?”不知道过了多久的静,在氛围温适时,板间嗓音平和的开口询问。
“被你发现了。”对此,佐助并不意外,他直接肯定道:“……我不看好这次的事。”
毕竟,现状并没有糟糕到那个地步。
贵族大名们是存了让千手宇智波两相消耗的心思,以达成应有的打压削弱。
但如果,宇智波和千手双方继续维持当下这种扭曲的默契,大家都变成合格的演员,仍然能在夹缝中生存。
但有些东西,一旦被搬到明面上就会变质。届时,双方那种脆弱的默契和信任,不一定还会存在。
何况忍者向来不事生产,无论建村又或者自给自足,在父辈们的眼中都过于遥远。
这是种超越时代的行为,却很少有人能一下就去接受,只因为环境一直如此,所以思维也会僵硬。
这会成为田岛和佛间接受休战结盟的最大阻碍。
“那么,佐助的想法是什么?”泥土色的眼睛非常包容。
无论世人是否允许,土地都不会说话,只是沉默温良的吞噬一切。
“我的想法。”佐助微微垂着眼目,“我认可这次和族长说清的行为,但最好不要对此抱有期待……斑或许想到了这一点,也已经做好准备。
“但柱间……显然没有。”
这是宣布,而非寻求认可。
“有时候,会非常理解扉间哥的想法。”板间看向南贺川水,“大哥是个太纯粹的人,所以在某种意义上,他不适合这条路。”
无论改变,或者理想,又或者理想中的改变。
不与世人同流合污的,都是痛苦的。
有时候,宇智波佐助会突然想,或许对于千手柱间这个人来说。
适合他的,不是‘初代目火影’,也不是所谓的忍者之神,而是在已经和平的年代里,大大方方的诚挚着。
“三天后就是这次休战期的结束。”佐助继续向前,脚下是南贺川岸湿润的土地,他眼神清凌凌的,那是看穿一切的眼神。
所以没有期待,也不会动摇。
“到时候,战场上见。”
“……无论在哪里,又或者什么时间。”板间的笑容更明朗了一些,河风吹过他颜色分明的头发,沥过夕光,“我都会等着和你的再一次相见。”
“是吗。”依然,是没有期待的眼神。
其中没有对于生的渴望,也没有对于死的忧惧,只有理智而清醒的审视……但连这审视感,也不是给予任何人的。
他只把它留给自己。
在下一次起风的时刻。
夕光燃烧至绯红,煌煌夺目的时候,天下的他们,身边一切都在阳炎中曲折陆离。
佐助厌淡的神色,为之一愣。
久违的撕扯感,令他回想起一次次的穿梭时间。
战国时代里这战争的四年间一直没有出现,这一次,穿越时空的跨度似乎格外久远,但不意味着佐助会遗忘。
也像是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宇智波佐助,始终不属于这里。
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正确的以后,应有的呈现。
是一声清澈的脆响,像什么被打破,或许是边界……又或者是灵魂。
板间觉得颈后发烫,目光里,背着夕阳的那个人,亦如夕阳般刺目地坠落,他徒劳的伸长双手。
满握长风。
是空气,是黄昏的吐息……一切,都像是光影的错觉。
南贺川水粼闪、动荡,阳炎乱惑。
什么也没有留下。
蜃气一样的手掌,他的眼睛,他的草薙剑,都在板间的手指上消融,夜雾一样褪色。
但也不是毫无遗留,在最后,板间听到了佐助的声音:
――“我去去就回。”
涌起的河水清澈寒凉,打湿板间的发梢和手掌,又在指缝间漏下。
无力的垂下手臂。
捞月之人,最终所能触及的,也只是水而已。
“……”
被阻隔的,是时间。
千手板间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他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而宇智波佐助。
来自未来。
他不属于任何时间,过去……现在。
甚至连未来都是不确定的,因为也会像现在这样,突然一天消失了,就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板间有些微出神的,一直看着南贺川不断流淌的水波,那上面,黄昏所抖落的光斑,像太阳的眼。
“好想改变这一切。”
时间似乎回到某一年的冬日,在烟火繁盛下,一个孩子的询问。
如果献上一切。
就能留下谁的痕迹。
河岸上,千手板间的影子被拖拽到颀长,孑然一身。
风吹得悠久而旷古,缭乱战国的烽火。
宇智波佐助睁开眼睛。
眼底的殷红里,六芒星微动。
阴暗潮湿的地下,偶尔有带着腥味的微风拂过,他沿着长长的甬道向内走,总感觉……似乎来过一次。
――“是你啊。”
那个声音混浊了一点,仍不难听出。
是宇智波斑的声音。
火把的光对于庞大的地下空间而言,显得微弱,佐助微微敛目,在之中的模糊里。
他看到:
已经是中年人的宇智波斑。
第55章 询问
――“是你啊。”
上一次相见, 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与终末之谷一战,就此在理想的道路上决裂。
那时候的斑要比现在狼狈一些,也不如现在状态平稳, 倒不如说……稳重的有点太过了。
“因为你还是十七岁。”对此,斑不咸不淡的回应:“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小鬼。”
“……这就是你在胸口弄了一个柱间头雕的原因吗?”佐助偏开目光:“如果以后会变成你这种的人, 那我还是一直做你口中的‘·小鬼’吧。”
“哼。”斑冷笑一声, 却并无不悦, 而是种深深地欢愉, “所以说,你只是个没长大的小鬼。”
斑在地下挖出的水池中起身, 白雾带着水迹, 在他的发梢滴落, 沿着肩侧、脖颈的肌理。
他将羽织松松披在肩上, 里衣前襟大喇喇的敞着, 毫不介意佐助微妙的目光。
“你以为,千手柱间是什么人。”嗓音带着刚出浴的慵懒感, “不是看过了吗,石板上的‘真相’。”
集宇智波与千手者, 可得森罗万象。
“永恒万花筒之上,是轮回眼。”宇智波斑向下投来一眼,漆黑的眼睛,不显化作为永恒万花筒的纹路,也不是传说中的轮回眼。
却已然, 有了看透轮回终焉的目光。
他似乎已经看穿生死的秘密, 所以一切也都不再具有意义,无论在人间, 还是在冥界,都已经无法阻止‘无限月读’计划的展开。
但纵然如此,佐助依然能够感受到,从这个越发陌生的‘宇智波斑’那里,所传递来的,莫名其妙的微弱善意。
明明应该和风中残弱的烛火一样,非常容易熄灭,但始终没有,直到这一刻也还存在。
……毕竟,佐助对双方战力稍作评估,现在的他,应该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会输。
正如这一刻。
宇智波斑看向宇智波佐助,那是看向失于迷途之人的眼神。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斑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又或者怜悯,“万花筒的终点唯有失明这一条路。”
“永恒万花筒可以摆脱这一桎梏,却不足够。”对方半眯着眼睛,“只有轮回眼,才是这一族力量的最终。”
“……你的眼睛,还能看多久。”
“不需要你的提醒。”佐助没有过多的表情,似乎比起宇智波斑,他更像是那个看透一切之人,“我的眼睛,我自己知道。”
与八尾一战后,视力的下降已经存在。
后来一直没有什么必须使用这双眼睛的地方,所以情况没有恶化,也没有变好……这也恰好说明。
万花筒对于眼睛所造成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倒是你,难道已经是轮回眼了吗?”
“……快了。”
宇智波斑盯着这个来自于未来的,年轻的后辈,他看了很久,最终移开目光。
男人抬步向前走,他拿起放在角落处的镰刀与火扇,又将它们封在卷轴里,“这一次看到未来‘结果’后,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失败吗。”
“你是指,没有改变任何东西吗?”佐助问。
斑没有回答,只说:
――“跟上。”
考量过后,佐助选择跟上去,他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只是并不畏惧,也无所谓对方想做的事。
结果。
“……这就是你的‘跟上’?”佐助看着夏日祭祭典的入口,十分之无语。
“脸色太臭可没法享受氛围。”斑一身羽衣,肩披云纹羽织,他微微侧目看了佐助一眼:“放松,还是你想吸引来木叶的人?”
“就算吸引来木叶的人,也是因为你在火之国境内还这么大摇大摆。”佐助反驳。
“他们还不配令我苟且。”斑冷笑一声,满是不屑,“走了,小鬼。”
佐助默然,神色冷淡的跟着斑穿过夏日祭的灯火,漫长的人群流淌,孩子们嬉笑的声音近却遥远。
这些,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属于他了。
斑买了丸子和面具,朱绘的狐面挂在腰间,又把一部分丸子递给佐助。
“吃。”言简意赅。
“不了。”佐助目不斜视,“我不喜欢甜食。”
“为什么?”斑有点诧异,他很难想,一个宇智波会不喜欢甜食。
“没有为什么。”
从前的因为鼬,那时候作为憎恨的对象,现在还是因为鼬,所以从‘我讨厌甜食’变成了不喜欢。
斑不知道想了什么。
丸子的蜜味的内陷,顺着缝隙淌下,一滴一滴,地上逐渐聚起蚂蚁。
“小鬼,你喜欢什么?”最终,斑这么问。
“番茄,饭团。”佐助颇为无所谓的回答着。
前者因为喜欢,后者因为方便。
“……你还真会吃。”
现下不同以往,战国时代最贵的东西就是新鲜的果蔬,后来在开创出忍村的模式后,国与国的范围内也是平稳了不少,东西的价格自然下降了很多。
只是在这种方面,斑还是从前人的思维。
“看来你那个时候物资要更丰富。”他把丸子两口吃下去,“不喜欢就不吃了,不是大事。”
“有选择的权利是好事。”
“……就算是这样吧。”佐助没有多说什么。
斑却敏锐察觉到其中不同,现在,则更能认证自己的猜测。
“喂。”他突然开口:“你在的木叶,离现在还远吗?”
“我不关心那种东西。”佐助。
“哼……恐怕不是关心不关心的问题。”斑了然:“而是不信任我吧。”
“我们之间,不需要那种东西。”佐助直言:“实际上,我也不认为有什么相处的必要。”
斑并未被激怒,他反而开始感到好奇。
“照你的说法。”斑将手撑在下巴上,“对你而言,什么是必要的?”
蔑视一切,强大如现在的宇智波斑,依然会有追求之物。
所寻之物是为救赎,向月亮上,救赎这一蒙昧的世界。
但他在佐助身上,看不到任何欲望。
他似乎无所谓喜好,无所谓物欲,也无所谓轮回眼。
更没有俗世的野望。
他不追求所谓的‘地位’。
这件事,其实自始至终都在斑那占了些微毫末的一席之地,不重要,却像一粒沙子,始终存在。
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就会想知道答案。
现在。
在这恶欲横流的世上,那个眼神过于黑白分明的少年,亲口给出了他的答案。
――“复仇。”
只有复仇,是必要的。
闻言,斑神色莫名。
在夏日祭典烟火炸响,氛围燃烧至灼烈的时刻,背后的光影刺痛一样的明亮着。
直到围观烟火大会的人群们,被欢愉的气氛所点燃,直至喧嚣……他才开口,再次向那个眼神清凌凌的年轻人询问:
“你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第56章 意志
斑看着眼前的佐助。
迄今为止, 算是在宇智波一族里,他最为看好的小辈。
‘无限月读’的计划之中,允许有他的存在……并且, 斑不缺少时间,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直到宇智波佐助的出现。
以及, 除此之外, 也有其他的用意在其中。
短视的族人不再追随无法带来安稳的族长, 虽然算是预料之中, 斑仍然对那短视的一族感到失望,他不打算再管。
但是, 也不是坐视悲剧的理由。
如果那个全族消亡的结果, 令眼前的年轻人一直痛苦。
“有件事, 我相信作为来自未来的你, 应该是最清楚的。”斑抬起下巴, “恐怕直到你们那一代,我宇智波斑仍是宇智波一族的最强。”
“温良的环境诞生不了强者, 只有痛苦才是力量的来源。”这一刻,他又和年轻时一样了, 自信而意气风发:“你的痛苦,我来阻止,我来避免,我来带你远离那些东西。”
“所以?”佐助微微抬眉。
——“把你的天赋和余生给我。”
佐助沉默良久,没有动容。
世上能动摇宇智波佐助的东西从来不多, 也已经在很小的时候, 就摒弃了过多的想和不想。
他看着宇智波斑。
仿佛得到的,不是一位战国时代顶级强者……英杰的承诺, 而是不值一提的虚渺之物。
“等你活到那个时候,再来谈论这些。”烟火绚丽的光影里,是宇智波斑不在年轻的脸,佐助直视着他,“我大概能够确定,说出这些话,问出这种事的你,应该在离开木叶的这些年里回去过……对吧。”
“是。”宇智波斑干脆道。
“并且,你没有看到我。”佐助又补充。
“是。”斑又一次给了这个回答,他毫不介怀的说出自己多次潜入木叶的事实:“宇智波一族新生的孩子里,都没有你。”
“……无论你你的计划是什么,又希望‘我’在其中所占据的位置如何。”佐助直言道:“别等了。”
“哦?为何?”斑神色平淡。
“因为不会有结果。”佐助已然看到这一点,“直到你死亡之前都是,我的未来太远。”
“你看不到。”
斑对此不置一词,在佐助看来,这个人的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是不在意,所以不会放在心上,除非切实的看到、经历。
否则,宇智波斑不会轻易相信。
“我会等你,和我站在同一理想之地。”果然,斑说了像这样的话。
佐助并不意外,他看来,自从斑选择‘无限月读’这种东西之后,状态就变得奇妙起来。
赞同是赞同,拒绝还是赞同,斑有自己的理解和解读,所以不会听进去反驳的话。
“随便你。”佐助抬目,看向远夜上遥远的月亮,与人间祭典的烟火相比,似乎不够明亮,也不够热闹。
……“真想让过去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哼,如果真的能看到的话,那时候的我估计会恨不得杀了现在这个我吧。”斑的回答出乎佐助意料,这个人确实……一直都是清醒的。
斑开口,嗓音带着岁月的沉淀感,已经不再像更年轻的时候那样朗澈。
“等到了某一时间。”他的神色,在明烈的烟火下,带有某种奇妙的温柔,“你就会明白了,那时候,你只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宇智波佐助。”
[人是会变的]
佐助突然理解了斑说的话。
但又因为总有东西无法改变,所以就会扭曲……在扭曲里不变,在扭曲里追求实现。
无限月读的本质,也只是为了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和平,只是宇智波斑看的更远。
也就发现了这条路上,那些无解的矛盾。
当意识到,现有的一切,永远无法达成理想,事情的发展永远事与愿违时,就是必定走向破灭的时候。
到那时候,人不会介意去抓住任何东西。
包括,但不限于无限月读。
不知道为什么。
佐助第一时间……想到四魂之玉。
“你在想什么?”斑很敏锐的察觉到,佐助的细微变化。
“与你无关。”少年神色沉冷。
斑也不介意,双方该说的,都已说尽。
之后就交给时间,对或者错,都等待那时候的最终回馈。
第二天。
佐助跟着斑去了木叶。
这时候的木叶,已经是第三代火影的时期,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的战死已经过去很久。
佐助的目光,在木叶火影岩的方向停留很久。
“我的名字的由来。”佐助提道:“据说因为母亲崇拜,所以为我取了三代目的父亲同样的名字,希望我之后,能成为猿飞佐助那样伟大的忍者。”
现今看来。
很难说是真的因为‘钦佩’,还是更深一层的原因……宇智波在向火影一系示好。
毕竟在那时候,宇智波一族在木叶的环境,就已经遭到了挤压,也从建村之初位于中心地的气派新宅,迁回战国时代的原族地。
慰灵碑前。
佐助找到千手柱间的那一个。
忍者之神死后,并未归于千手族地的墓葬之处,而是在与昔日的挚友所一同建立的村子,与其他人平等的葬在一处。
在这里,不必再分强与弱,曾经的豪强氏族,与声名不显的小族……又或者毫无根基的普通人家里出来的忍者。
在腐草下,死亡不分彼此的缠织着。
宇智波佐助微微垂下眼目,素白的袖角落在石碑上,扫过那个曾经声名显赫的名字。
一侧,是他的弟弟,千手扉间。
“你在看什么?”见佐助寻找什么的样子,斑跟着一过去目光,在看到千手扉间那个名字的时候,径直冷哼了一声。
“没什么。”佐助垂下眼睑。
没有泉奈,也没有板间。
火影岩上也未有他们的痕迹。
泉奈死在青年的命运没有改变,而那个会很柔软笑起来的孩子,一样没能走过时间。
他还是死在了过于年少的时候,所以,谁都不会记得。
即使是千手,又或者木叶。
“柱间下葬的那一天,木叶在下雨。”斑的手臂抱于胸前,“……走了。”
“这里是木叶的慰灵碑,留太久会有人过来。”
今天木叶的天气很好,天空怒晴,只是在他们走出村子的时候,晴天也下起了雨。
绵密、湿润。
他们回到斑当前长居的地下空间。
交错的管道,令这里显得颇为简陋。
当斑结印,解开入口的封禁时。
佐助看到熟悉的……东西,在顶端冒出。
[绝]
——是黑绝。
“斑大人。”较于白绝,黑绝沉稳很多,也显得正常一些。
但是,一想到这家伙的脸几十年如一日都没有变化,还有这种强烈的非人感,以及莫名其妙出现于战国时代……
除了阴谋,佐助想不出更多解释。
“你在意这家伙?”斑将火扇和镰刀搁下,回身向佐助,将黑绝留在背后的位置上。
“算是吧。”
看到一向背后位很敏感警惕的斑,像现在这样把黑绝放在那也没有什么反应,佐助微妙的感觉有点头疼。
“这是黑绝。”斑介绍道:
——“也是我的意志。”
第57章 等待
“是, 我是斑大人的意志。”
黑绝冷淡而恭敬,“作为意识体的具现化,出现在这里。”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佐助冷眼看着黑绝。
在战国时代, 那一次巫女桔梗短暂的复活里,白绝声称自己是‘四魂之玉的善性意识体’。
既然有善,自然也会有恶。
……那么, 那时候自称为四魂之玉意识体, 现在又称自己是‘宇智波斑的意志’。
除了反复无常和欺骗之外, 佐助想不出可以更好形容绝这种做法的词汇。
以及。
审视的目光扫量过黑绝。
黑漆漆, 丑丑的金黄豆豆眼……这种东西哪里和斑像了,怎么能被这种东西骗。
“……斑。”佐助开口, 语气里带着莫名:“你终于老糊涂了吗。”
“无理由的说词。”斑嗤笑一声, 不以为意, “或者你想试一试所谓‘老糊涂’的我?”
佐助想了想, 作为回应, 他抬手向斑投掷过去一枚苦无。
不向着任何致命地带,只是擦向斑的发梢, 而对方自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抬手接下, 苦无的圈环在斑手上转动几圈。
“啧,需要我提醒你这种行为的危险性吗?”斑略带不满:“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我宇智波斑。”
“所以,我并不畏惧你。”佐助回答。
不知道究竟哪里戳中了斑,他面色上的阴翳消退, 这段时间以来, 第一次明爽着。
“哈哈哈哈我越来越中意你了,小鬼。”
“不明白你在笑什么。”佐助别过脑袋, 他的视线再一次看向黑绝:“我的本意,只是想嘲笑你的轻信。”
没错。
在佐助的角度看来……宇智波斑一定是被黑绝骗了。
毕竟斑这家伙,从小就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想到最初的南贺川。
对方不输于千手柱间的,开朗到白痴的笑脸。
“像这种东西。”
最终,佐助没有意识到侵入自己思想中的,看待宇智波斑的不忍……他提醒着:
“他真的是你的意志吗,斑。”
“你是说,黑绝?”斑略微沉思,他看了黑绝一眼,神态依然放松:“没什么好怀疑的,这毋庸置疑,就是我宇智波斑的意志。”
“为何肯定,又为何信任?”佐助质疑着,“在我看来,这是毫无根据的事。”
两人交流期间,黑绝一直是一副垂首低顺的姿态,像是没有自己的意识,在没有斑开口的情况下,他就不抱有自我行动的能力。
这种姿态可以欺骗斑,却没法蒙蔽佐助的思维。反而令他更确定,这是黑绝的伪装与欺骗。
——“斑,你走的太远了。”
佐助的口吻,前所未有的严厉起来:“看透未来穷尽,却不告知族人利害,又不现实的给予新的出路……宇智波如果与你一起离开木叶,那么,你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年少的忍者,向曾经一手开创无论宇智波还是天下……新格局的英杰,那二分之一的一角发问:
“告诉我。”
斑没有任何纠结于犹豫,直言道:“我会带他们实现,无限月读。”
闻言,佐助深呼吸几口气。
“竟然是这样……所以在你眼中,黑绝是你的意志。”
事到如此。
实际上已经无所谓黑绝是谁的意志,又或者非谁的意志,人类或者非人,某种程度上而言,只是目标利害一致。
没有人选择和斑一样的路,除了‘绝’,所以,无所谓绝或者谁。
无限月读才是宇智波斑的意志。也因此,‘绝’就是他的意志。
“看来与上一次一样,无论说什么在你那听来都一样。”佐助最后看了斑一眼,此刻地下空间内昏暝的光线,暗淡在对方那双冠以‘永恒’之名的眼中。
——“那么,这是忠告。”
佐助垂下目光,不再看向这个宇智波斑。
“梦总会结束,我期待你清醒的那一天。”
一个短暂的幻术。
精神的波纹被触动,斑微微抬眉,允许了那个在永恒万花筒面前显得拙劣的幻术。
[小心黑绝]
仅仅,只是这一句话的传达,现实中时间只走过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于是谁也没有提起,他们默契的移开视线。
下一刻。
空间开始扭曲,波离、像散乱的阳炎,逐渐向四周散射。
——“在清醒之前,记得我的话。”
而宇智波佐助的面孔,在其中如触之即碎的水月镜花,随着某物碎裂的脆音,他随着水融入水中:
“宇智波斑。”
他回归时间的洪流,去向当下与未来之人,所不能追及的过去。
清凌凌的目光,如此遥远。
早已人到中年的宇智波斑,留给少年忍者离开的地方最后一眼,他没有看向黑绝,只沉默着,盘坐在外道魔像之下。
地下的世界,安静而空幻,之前的一切辩驳交流,人声喧嚷,现在都安静的像是一场错觉。
只有宇智波斑手掌里,被他接下的那支苦无,能证明某个人曾经来过。
斑缄默不语,片刻后,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江外道魔像下那件黑底红云的长袍取出。
将那支苦无,放在叠好的晓袍上。
火焰昏暝的光暗,交杂在上面,模糊出一种毛刺刺的奇妙质感。
“斑大人。”黑绝想,这个时候也差不多了,“关于那位佐助大人的事……”
欲言又止,和只说一半,也是等待人心的好戏。
黑绝不为斑做任何决定,只引出某段话题的开端,之后只需要附和,就可以将这一身份演绎下去。
他真是……名副其实的,‘斑大人’的意识体。
“哼……作为一个小辈,他确实是合格的人选。”斑睁开眼睛,在外道魔像前,有着锋锐的压迫感。
他看向黑绝,神色莫名:“注意宇智波一族的动向。”
——“我等着他。”
作为先行者,作为族长,作为……实施无限月读的人。
宇智波斑,会令宇智波佐助在内的全人类脱离痛苦现实,去真正的理想之地。
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权利与利益的纠纷碾压,没有现实瑕疵的蹂躏。
在那里,所有人有着自己的学校、医院,娱乐的地方,没有贫穷,没有痛苦,谁也不用不得不去死。
在此之前。
“我等着他的诞生。”
另一侧,属于佐助的时间。
他看着眼前光影变迁,在瓷器破碎一样的声音里,回响着,直到波平浪静……
再抬目。
是夕阳下金黄的南贺川。
苇草高高飘摇,被湿润的风所吹起,另一端的河岸,发色黑白分明、界限清晰的少年,走过长长的南贺川,渡水向他而来。
模糊南贺川的水和光影,爱憎的边界。
在水上,千手板间清澈的笑着。
——“佐助。”
板间站在他的旁边:“你回来了。”
南贺川沿畔一途,盛开着细小渺弱的花,叫不上名字,却也算是风景。
“我离开了多久。”佐助看向板间。
“……差一天,一个月。”板间垂下头,这时佐助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却能感觉到,似乎透着风雨欲来的预兆。
下一刻,那微弱的不详预感,被对方的话语所印证。
“我不擅长幻术,也不擅长欺骗你。”板间抬起头,面对佐助,他第一次不带任何笑容,而是严肃到几乎残酷。
“田岛叔叔他……可能要不行了。”
佐助先是错愕的睁大眼睛,后压抑住一切疑问,维持平静。
“什么时候的事。”佐助问。
“六天前。”板间回答。
“是谁?”他又问。
——“雷之国的忍者。”
一来一回的问答,都非常干脆干练,毫不拖泥带水。
下一个呼吸时,南贺川前飙起两道黑影,是忍者的瞬身术。
他们隐入原始丛林。
向着宇智波族地而去。
第58章 风铃
“雷之国那边插了一手。”
牵扯到大名之间的上位纠纷问题, 说起来,这几个大国之间的大名贵族们多少都带点姻亲关系,但似乎也因为如此, 什么手段都是允许的,彼此之间只要关系够近就有上位的可能。
不到最后一刻,大名之位鹿死谁手都不一定。
以上。
无论平民还是忍者, 又或者贵族内部, 都不缺少‘牺牲品’。
千手和宇智波, 都是如此。
“说起来……”板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宇智波那边, 以前是雷之国的氏族。”
“确实如此。”佐助微微垂目:“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迁至火之国的,原雷之国的忍者家族宇智波……如果说力量是一把刀。
那么对于雷之国大名而言, 宇智波的存在就是悬顶剑, 令人夜不能寐。
像这样, 在战争局势逐渐复杂的泥潭化之间, 宇智波田岛也只是其中的牺牲品, 只不过有着更重要的附加意义。
譬如……削弱火之国一方的力量。
但同时,火之国也未必没有放任的意思, 宇智波毕竟不是火之国原生的忍族。
像这样,夹缝一样的尴尬位置, 以及过于强大的力量。
似乎无论在战国时代,还是后来佐助所切实经历的木叶时期,都是一样的。
“佐助!”板间抬高声音。
佐助回神,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也已然是靠近宇智波族地的地方了。
“没问题的。”板间和过去一样, 用湿润的, 温善的眼神看着佐助:“你……我们,总有一天会远离像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
“我知道。”佐助嗓音沉冷:“我为此而来。”
否则, 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走吧。”
‘入口’,是在宇智波族长宅邸的主屋下方,避开宇智波族人的视线后,板间和佐助顺利潜入。
“你……还真是熟练啊。”佐助难得语气复杂。
“啊哈哈,该、该怎么说呢。”板间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脑后的头发:“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我基本每天都要往返一次……总之,闲聊先到此为止吧,我们先过去,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封印口泛着金色的光晕,板间结下运作术式的印。
这是来自于漩涡一族的封印转换术作为源本,被扉间精炼萃取其中重要的运作原理后加以改造,成为现在的样子。
通向处,是扉间的研究之地。
佐助跟着板间,走过地下过长的甬道后,来到里间。
田岛正在床前坐着,黑发下,眼部缠着绷带,所以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佐助,你来了。”
宇智波田岛语气平淡的,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向佐助说道:“欢迎回来。”
像是。
他没有被雷之国的忍者在即将结束战斗的战场上偷袭,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
像是,他坐在宇智波族长宅邸前的楼廊下。
那时候风铃的声音在他们上方走过,院子里池塘传来锦鲤‘咚’一下甩尾的声音。
而竹制的惊鹿,敲过空蝉的回响。
“这次的修行也还顺利吗。”田岛问。
“……嗯。”佐助回答的声音很轻。
“声音要大一些。”扉间走进:“田岛先生他现在已经……”
“无妨。”田岛‘哈哈’笑起来,这是佐助印象里第一次看他如此开怀的一面。
也就突然意识到,斑年少时那种开朗到不像‘宇智波’的性格,究竟来自于谁。
“佐助像忍猫一样啊。”已经有白发的田岛,这样说着,略带感叹:“来去自由,甩着尾巴云游四方。”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佐助的声音没有颤抖,目光也是,只是眼底积沉的情绪越加空无。
因为没有选择,只是被动的,不知缘由的,被推动着。
来到战国,或者木叶创立之初,又或者回到原本就属于他的时间。
“好与坏,都是人的定义。”田岛说道:“在最后的定义到来之前,不要放弃……不过,这件事应该不用我来说。”
“你在很久之前,就是个有很坚定目标的孩子,无论世人给你善或者恶的评价,你都会继续向前走。”
他一一‘看’过几个孩子,纵使眼睛已无法视物,也敏锐的捕捉到了每个人所在的地方。
——“斑,泉奈,佐助。”
一反前几日的萎靡,连肺都要咳出来的状态,田岛先生今天的精神很好,就像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之后几个人也不要吵架,你们是兄弟,权利这种东西永远比不过家人。”男人叮嘱着。
“我也好,佛间那家伙也好,都已经老了。”
“啊呀呀……一想到那家伙竟然先我一步离开,竟然还觉得不甘心,这就是所谓宿敌吗。”
——“停!”
喝止宇智波田岛的,反而是千手扉间,“你现在需要的是配合大哥和板间的治疗,保持积极心态。”
“行了。”田岛叹息:“自己的身体到什么程度,我还是知道的,毕竟在几年前就已经没救了,与其说对方卑鄙的策略,不如说是牵扯了旧伤。”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或许你们才是对的。”
佐助沉默着,他看着已经形销骨立的宇智波田岛。
死亡,如此轻盈,如此沉重。
最后田岛向他们,无论是对于千手还是宇智波……绝对平等的说道:
“不要吵架啊。”
宇智波田岛死了。
那个曾经伟岸的身影倒下,是族长、是父亲,亦是英杰。
和他的老对手千手佛间,一前一后,相差时间不过一周。
一个时代落幕了,即将过渡向另一个更加盛大开端。
但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快乐的间幕,他们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在下着雨的一天。
宇智波和千手,都进行了一场极为重要的葬礼。
延顺着雨水。
殷红的血色,流淌过宇智波斑和宇智波泉奈的下颌……发梢,下巴。
在石碑前,和雨水一起坠落。
那是,万花筒写轮眼。
“佐助。”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刚结束一场族会,彻夜未睡的斑,在和佐助擦肩而过时喊住了他。
两个人,谁也没有回头。
只是无言而默契的背对着。
“你……又是经历了什么,才在那么早的时间,就有了这双眼睛。”
万花筒写轮眼,从来都不只是力量,更多的,像是痛苦的证明。
佐助微微抬目。
诡幻的六芒星花纹,在眼中闪过,又在眼睛眨动后回归平淡的深黑。
“血骨上的谎言,死亡以及憎恨。”
这是,组成宇智波佐助的东西。
但比起这些。
“你打算怎么做,斑。”佐助询问,恰逢泉奈掀开帘布而来。
“关于和千手一族的关系,又或者和贵族之间。”
“需要考虑这一次突入的第三方,是因为火之国的大名看穿了两族长久来的懈怠和默契,所以放任了雷之国的产物……”
泉奈语气温和,将茶点分给佐助,“虽然,经过长久观测,我不认为‘那一位’会有这么深的考量。”
“是短视的产物。”泉奈的语气,轻缓而不失锐利,“但是,避免和敌人一样愚蠢,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
“有些东西不得不完美。”
“所以,不能刚愎自用也在其中……斑哥、佐助,你们觉得如何?”泉奈起身将帘布挂好,主屋光线大敞,变得明亮,早风吹过。
他们都听到风铃的声音。
“找个时间,和千手那边的几个人讨论一下吧。”斑。
“时间?”佐助抬目。
“这次战争结束,如何?”斑思索道:“至于地点……还是老地方。”
泉奈自然赞成,佐助一同颔首:
——“那么,武运昌隆。”
第59章 盟誓
随着上代族长的下葬。
千手和宇智波再次被指名委托, 这场爆发在旷野上的战斗,持续数日。
千手和宇智波的力量,似乎被削弱, 但又在更深的失去和悲痛里,再一次燃烧出全新的力量,强大到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度。
顶上化佛, 须佐能乎。
活木的佛尊, 燃烧苍蓝之炎的天狗武士, 万花筒写轮眼流下血泪。
刀剑相向。
作为相对应的……或许在这个国家的某处, 大名在宴请宾客,往来是贵族, 席上皆酒肉。
对着某处, 某日盛开的花, 吟诵和诗, 自诩风雅。
繁花盛开, 他们感叹凋零,伤怀从未体会过的人间, 说有生之物的苦难与悲劫……
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 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苦难是力量,也是迷茫。
一如这个世界,这个时代, 每一个人。
“不再喝一盏吗?”
“天色还早。”
寂寥的喧嚷中, 风的声音吹过,尺八奏响雅乐, 人人光鲜亮丽。
此时。
天边霞光金红,轰轰烈烈的燃烧,又随南贺之水匆匆流淌。
将忍者们的脸孔,泼上苍红的乱金,似乎一切都在迷乱里燎燃……不分彼此的,光和血。
——“撤!!!”
不知道是哪一方先行嘶吼,几个呼吸之间,旷野再回复平静,安寂得如同没有任何人来过。
星星是夜晚的眼睛。
千手和宇智波新任的族长一系,刚走下战场,还带着浑身血气,正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处。
南贺川下游支流的村庄里,几人正襟危坐,云母在门外时不时发出凶喝的嘶声,犬夜叉去了食骨井附近,现在不知道躲在哪一颗树上。
“抱歉啦……”戈薇叹了口气,“他们的嗅觉很敏感。”
“是我们失礼。”扉间叠好擦拭头发的布料,“让你们看到这么难堪的一面……怎么了,那个眼神。”
“不,没什么。”戈薇神色柔和下来:“只是觉得,扉间也长大了,变得成熟了很多。”
说起这件事。
泉奈隐晦的目光掠过戈薇。
这位少女,几年如一日,从来没有过相貌上的变化……不过这样看来,佐助或许也会是一样的。
近来斑哥又长高了一些,面部轮廓也更加成熟,但佐助没有再长高。
那个人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不同、格格不入,也未掩饰过和戈薇同样,因为时间代差而来的区分。
但是……
“永远年轻吗。”
像这种事,不知是福是祸。
比起那些东西,更像是在告诉他们,‘他’永远不属于这里。
“泉奈。”斑看了泉奈一眼。
像是接收到什么讯息一样,泉奈移开目光,他拍了拍手掌,吸引起在场人的目光。
“那么,首先来商定一下接下来的短期目标……如何?”
没有异议,都是赞成。
“千手这边已经在族内经过了两轮议会。”板间看了大哥一眼,继续道:“在贵族和大名之下苟且,不是长久之计。”
“位高权重,就会多疑。”斑:“不能放任下一次,再出现父亲他们那样的牺牲了。”
“我们合作吧,斑。”千手柱间看着他们。
这句话,似乎在年少的时候也曾经说过一次,那时扉间还敌视着所有的宇智波。
今日不同以往。
终于可以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这句话。
“……哼,白痴。”斑冷嗤一声,却又纵容:“像是合作这种事,我们不是一开始就在做了吗。”
手掌相击,就是盟誓。
“接下来,就按照计划里的一样,和谈然后结盟,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村子。”
“田里的研究都已经差不多了。”扉间抱着手臂,一副冷淡的姿态:“只维持基本温饱需求,完全没有问题,今年秋天记得叫上族里的人过来收获,我要挑选明年的种子。”
“产量仍然没有达到要求,大哥、板间,等事态平稳后记得每周都过来一次,治疗方面的忍术研究也不能懈怠,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扉间停顿一下,在卷轴里取出一个背囊,推向戈薇:“这是今年新研制的药。”
“戈薇小姐那边也很辛苦。”柱间开口:“带上吧,绝对比一般的药要好用很多,等下斑你们也记得拿走一些。”
“前期战线拖长一点。”泉奈总结着:“要留给那些贵族们,事情还在他们把握之中的感觉。”
“忍村建立之初,一定会经历一段人心不稳定的时期,不要节外生枝,毕竟这些后续工作都是我和扉间的问题,别给我们增加太多工作量。”
“虽然想说之后类似‘大家长’的位置要由谁来……不过还是算了。”扉间叹了口气:“宇智波斑和大哥都不是擅长这种东西的人,不如之后再议。”
“眼下来看,你和泉奈是最合适的。”佐助看了扉间一眼。
“别开玩笑了。”扉间给出的回答几乎古板,却也非常实际:“做哥哥的还在,要做弟弟的越过,你想让这个时代的人怎么看。”
“以后姑且不提,现在不能。”
作为一个开始,人心浮动是最大的忌讳。
“不如推举戈薇小姐怎么样!”柱间不太在意所谓首领的位置,于是往往能够语出惊人,他十分明爽的笑着:“作为几百年之后的人,一定看到了比我们更遥远的东西。”
——“欸!!”
少女始料未及,“我?”
“不行不行!”戈薇手足无措,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绝对!绝对不行!”
“你们看……毕竟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吧!万一哪一天会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就回去,然后再也回不来了,到时候岂不是很可怕!”
少女焦急的拒绝着:“而且这一点,佐助君应该更能理解我在说什么吧。”
“啊,确实是这样。”这段时间,斑长高了大概一个指节的高度,他自己没有变化。
对此,佐助多少有了猜想。
……他大概。
在这个时代,会停留在原本的年纪,也就是17岁。
什么时候会离开,不一定,回来也是。或许只有彻底回到正确的时间里,把宇智波佐助定格的时光,才会再一次的开始流动。
“嗯……这就所谓的‘不可结缘’吗?”
板间走在落后于佐助大约一步左右的位置,不遥远,只要回头就可以看到。
他的嗓音,很清晰的,从后方传来。
“佐助的存在,就像仙人一样啊。”略带感叹,却不伤怀,板间接着又调笑道:“或许更像田岛叔的说法,像忍猫一样。”
“我只是我。”佐助微微皱眉。
“别太在意啦。”板间摇摇头,答非所言,“大哥实际只是想偷懒而已,如果真的把所有事都丢给戈薇又或者佐助,柱间大哥一定会愧疚的啦。”
“真的吗。”对此,佐助非常怀疑。
板间想了想,很认真的回复道:“那就是我会愧疚。”
“佐助给出了新的可能性,又让我、我是说我们,看到那不只是‘可能性’而已。”一侧发色洁白的少年,青涩的笑着:
“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所以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们……总要一起努力才可以吧。”
南贺川沿岸,细小洁白的花,在成片成片的盛开着,这种花不知道名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可以说毫无记忆点可言。只是无处不在。
但,也仅仅只是对于现在的这个战国时代而言,毕竟佐助从小生活在南贺川附近,在那时候,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
这个瞬间。
佐助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以为你们会更在意。”
“我知道。”泥土色的眼睛非常包容,带着湿润的错觉,“所以,我会努力活到那个时候,苍老也好年轻也好,不是活着的也没有关系……”
“我会去见你。”
在吹过的月光里,板间看到宇智波佐助沿着这条雪净皎洁的河川向上,回到宇智波的那一边。
随着佐助的离开。
开在南贺川畔的花,一瞬枯萎,却又在下一个呼吸时再次盛开,在月光下白的纯稚。
发色分明的少年走过,他抬手,拂过其中一朵。
第60章 虚幻
佐助走在回宇智波族地的路上。
背后还能听到南贺川水, 顺着月光流淌的声音,只要回目去看,就能看到沿着河水岸边生长的花。
那是在木叶时期, 不存在的东西。
就像,宇智波佐助所往返的未来之间,没有哪一次会活下来的千手板间。
以后会怎么样不好说, 但就现在而言……佐助希望这个人能活下去。
不仅仅是作为观测未来变化的锚点, 只是在那之下, 名字是‘千手板间’的这个孩子。
一边思考着, 他逐渐远离南贺川的河畔,目光所及之处, 那种不知名的花越发稀疏, 直到零星的一朵。
这一刻, 宇智波佐助看到花枯萎的瞬间。
随后, 他听到玉响的碎音。
周围所视一切, 都在视觉模糊化里扭曲,无论是那朵花, 又或者月亮。
所有的,都在逐渐遥远。
“……啧。”
不耐的声音, 也在时空的扭曲里微弱。
坦白而言,佐助不想在这个时间点上,被扔去另一边。
因为很麻烦。宇智波和千手的战场,以及马上就要承接的结盟,忍村的创立商议, 还有非常多其他的问题。
并且, 最重要的一点。
在于中年时期的斑相遇的那次,佐助敏锐的察觉到, 这种时空的往返,明显于从前的都不一样,变化已经产生。
这是最久的一次。
从前‘回去’或者‘回来’的节点,往往相差不远,所以不会耽误任何事。
拿斑年少时期,一起出任务的那一次作为对比。
佐助在战国回到原本的时间,再回到战国时,是种近乎于‘静止’的时间差。
但从斑中年时期回归战国的这一次,显然不是,这一次之间相差了一个月的时间。
宇智波田岛死于雷之国忍者偷袭后牵引的旧伤,无力回天。
而当下,正在发生的这次穿梭,又要对应过去的多少时间……无法预料。
这也是,佐助只作为能令旧时代看到新事物的存在,而并非事事亲为的人。
这不代表他有多相信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起码曾经是这样。
只是不能。
他们恰好也想改变。
当不甘遇上不甘,改变遇到改变,就是志同道合。
宇智波佐助睁开眼睛。
所视、所见,是滋生着潮湿气息的地下空间,管道交错,更深的地方有火焰明灭流闪的光。
佐助沿着甬道,走向能看到光的深处,顶上滴落的水,擦过少年漆黑的发梢。
这里,也算是熟悉的地方。
是假死离开木叶后,宇智波斑的暂居之地。
这个‘暂居’令佐助感到怀疑,毕竟上一次见他,即使过了二十多年,那个人也依旧还在这里呆着。
宇智波斑实际上是个很长久的人,住的地方,对家人都态度,温和的一面……决定一件事后就听不进去人说话。
都是如此。
——“是你啊。”
那个声音,还带着佐助所熟悉的特质,只是已经苍老,老到浑浊、固执。
“好久不见,宇智波佐助。”
眼目紧闭的外道魔像下,老人被繁多的管道牵着,像线,赋予也汲取着他的生命。
“哼……怎么回事,那个眼神。”
头发长而乱,灰白,干枯,那个不再笔直的人。
——宇智波斑睁开眼睛,树皮一样老皱的眼睑下,那双眼睛依旧美丽,纹路瑰鸿。
他的眼神像年轻时一样犀直,学不会被命运摧折,也学不会低头。
宇智波斑看着宇智波佐助。
“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斑一副调侃的口吻。
“……你看错了。”佐助移开目光,否认自己曾有过一瞬,眼瞳的颤动。
世人无法幻想宇智波斑的衰老,就像是无法想象当年忍者之神千手柱间也会死亡。
这一点,宇智波佐助也是这样。
下一刻。
突如其来的坍塌,震下大片的飞尘和土石,横生的枝干挤压了空间。
佐助跳跃到斑的一侧,流土堪堪在他们之前停下。
“……”斑。
不知道为什么,佐助总觉得,现在的斑觉得‘真丢脸’。
对方从高高的土堆上掉下来,一路连滚带翻,把自己砸了个四仰八叉,又因为身下并不平稳,最后滚了半圈,直挺挺的脸孔朝下。
就不动了。
“那是谁?”佐助看向斑。
“奇怪的老爷爷!这个人是谁啊!”对方猛的抬起头,一手指向佐助。
这个瞬间,佐助感觉自己好像看到年少时候的斑和柱间……又或者,鸣人。
“真丢人。”斑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那是种很明亮的怒气,令人无法产生厌恶的情绪。
“这是你的上位者。”斑拄着自己的火扇和镰刀,撑起这幅已经衰老的,孱弱的躯体:“如果不是一直找不到他,我也不至于选择你……还不快从地上起来,宇智波带土。”
“可恶的老爷子!”宇智波带土看起来更生气了,他的一侧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没办法很好控制。
佐助看他生硬而不熟练的站起,然后对着斑发火。
“我才没有答应你啊!谁要和你这家伙一起做梦了!等我身体恢复,等我好起来,我要立刻逃跑!”
带土大声谋密,算盘珠子全都砸到斑的面前,声音大到嗡嗡回响,“我绝对!不会把你从地下挖上去,也不会给你养老!”
“白绝,记得把所有能出去的地方封死。”斑冷酷的吩咐着。
“是是,交给我吧。”
白绝像蘑菇一样从地下一个个冒出。
这段话里所透出的讯息……佐助以余光,隐晦地看了眼斑。
名字是‘宇智波带土’的人,已经知道斑关于无限月读的计划了吗,从这一点来推测,斑对于这家伙,不可谓不看重。
“你还真忍心。”佐助看向惨叫着的带土,“那家伙说要给你养老,不是吗。”
“无妨。”
一侧,斑带着不同于年少,也是佐助会稍微觉得不爽的,执拗的笃定。
“那家伙……带土会明白……”过于枯瘦的老人,居高临下的口吻,虚执的目光,“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我等他向我追寻力量的那一天。”
“……那么。”
“这就是你今后的代行吗,斑。”佐助看出,宇智波斑已经时日无多。
一代英杰,和那个时代,即将长眠地下。
“算是吧。”斑闭目休憩,不再理会带土和白绝的吵闹。
“他看起来不太聪明。”佐助评价。
——“喂!!”
被白绝压制,带土远远传来的声音里,带着鲜明的怒意。
“你以为这是谁的问题?”斑撑着镰刀,“我一直在等你。”
佐助移开目光。
他只留给年老的宇智波斑,一个背影,脑后发梢略显张扬,身形笔直如松竹。
年少,年少到意气风发。
几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变化。
这个背影横贯了宇智波斑的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
无论哪个人生阶段,都没有他,比镜花水月更加虚幻化,但同时又有着奇异的真实感……或许源自于对方脚踏实地的性格特质。
总给人,能够触及的错觉。
“你在想什么?”
宇智波斑问,同时他听到那个永远少年的人回答:
——“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