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灾厄
“在想你。”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尤其在听到宇智波佐助接下来的补充后, 这种复杂的心境更甚。
——“你就要死了,斑。”
地下空间传来很沉的呼吸声,空气潮湿, 光线晦暗,光暗下斑斑驳驳的地面,像是苍老的尘锈。
斑那边传来两声闷咳。
“是。”斑并不避讳这件事, 眼睛里的执着, 几乎烧成一团晦暗的火焰:“我已时日无多, 那家伙是我最后的选择……啧。”
“对于宇智波带土, 你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不满意。”佐助看穿斑的内心想法:“纵使我不能理解你对无限月读的执着,但这点事, 我还是能看清楚的。”
“他很像年轻时候的我。”这是斑的答案——
“我死后, 他就是我。”
佐助眼睛睁大一瞬。
就在这一刻, 他完全确定, 在自己的时代, 那个带着橘色漩涡纹面具,自称‘宇智波斑’的男人到底是谁。
那是……宇智波带土!
“……是吗。”是谁投以居高临下的一眼, 少年带着护腕的手掌向下探去。
手掌虚虚悬停在斑的头顶上方。
几乎能笼盖、掌握那个苍老虚弱的人,也能在手指空隙间看到干枯的银白色头发。
斑没有什么反应, 他是个对于环境和身后位置很敏锐的人,却在一生中有过一次……两次,最为致命的轻信。
片刻,佐助的手掌继续向下。
他将手心,搁在那位曾名震时代的英杰的发顶上。
“没大没小。”
浑浊的嗓音, 透着不太明显的笑, 他抬手,按住对方落在自己头发上的手掌。
宇智波佐助在很多人看来, 他是天才,是宇智波的末裔,表情很少、冷酷,理智重于感情。是非常典型的宇智波。
但是,实际上。
佐助会被愤怒冲昏头脑,也因为成长而学会遏止,譬如在刚刚的某个瞬间……他的确,是想要杀死宇智波斑的。
那么就不会有之后的宇智波带土,或许也不会有宇智波一族的毁灭……也会想起,宇智波斑年少时候过于开朗的笑。
笑谈‘无限月读’时的迷狂,说要解决宇智波毁灭的伊始,令‘宇智波佐助’一生劫难的根源消失。
少年睁开眼睛,眼瞳中的殷红,如延顺着六芒星的纹路坠出,在下巴划过,掉落在宇智波斑过于宽大的深色衣袖上。
“你的眼睛——”发涩的苍老嗓音,想追问他还能视物多久。
斑抬目,只看到一双深黑的眼睛,清凌凌的,像命运的注视。
“我的战场,不在这里。”
眼睛褪回黑色,眼下晕开的血渍,带着近乎羸弱的悍勇,“随便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会阻止,在更久的以前。”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间里。
那时候。
宇智波一族不必被所谓‘木叶高层’排斥,被挤出权利的中心,千手也不会比宇智波更早消亡殆尽。
宇智波佐助,要在更本质的问题上,杀死命运。
而不在于宇智波带土,又或者宇智波止水……鼬,斑。
那是一声几乎夸张的,什么东西破碎掉一样的迸裂声,能激起最原始的,灵魂的痛苦。
风暴以佐助为中心扩散,他在正中,发梢猎猎。
“再见,宇智波斑。”
下一刻,那个背影消失在原地,没有任何痕迹。
声音闹得有点大,带土寻着声音赶来,恰好看到宇智波斑挣脱那些支撑着他的管道,在老人的脊背上被挣裂,纷纷条条的垂下,像化蝶褪茧后残留下的‘壳’。
外道魔像庞大的眼目紧闭,毫无悲悯。
“老、老爷子?”他有点磕绊,开口:“怎么突然起来了?那个人呢?”
“是带土啊。”斑。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老人的眼神清醒而冷锐,带着伤人伤己的锋利感……堪称恐怖的压迫感和气势,一瞬间袭来。
带土瑟缩了一下。
就看到了斑稍显失望的神色。
“……喂,我问你。”
斑撑着镰刀和火扇:“我——可怕吗?”
但是,他却没有等宇智波带土的回答,擦身而过。
这件事,这一问的答案,直到后来,目睹琳的死亡,‘认清’这一世界的虚假后,带土也没告诉斑。
因为犹豫,和始终存在的那点畏惧,所以最终来不及。
“今天开始,你就是我。”
老人拄着火扇,只留给宇智波带土一个背影,朦胧着夕阳的昏光。
没有外道魔像的能量输入,他更加枯瘦,似乎短短几天时间就蜷缩起来。
天上金阳烧的纯红。
“你无法成为我,带土。”似乎颠倒迷乱,不甚清晰,也带着执迷的清醒,几乎残酷:“但你没有其他选择,我也没有。”
——“去吧。”
一个时代,那位英杰。
最终落幕。
身边没有任何一个理解熟知他的人,在死前最靠近他的一个人眼中,仍是个冷酷而奇怪的老头。
强大到可怕。
不再有人知道他的柔软。
“斑大人斑大人——”
一只白绝拖着长腔,不知道是因为情报同步率的延迟,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他好像并不知道宇智波斑的死亡,仍然执行着斑生前最长久的那个指令,也一如既往的,带来定期的情报回复:
“宇智波的当任族长,宇智波富岳有了新的孩子,美琴夫人似乎有意向为他取名为‘佐助’哦。”
彼时。
宇智波带土带上面具,嗓音还带着这个年龄特有的青涩感。
“……啧。”他模仿着成人的从容:“这种事有什么特意说出来的必要吗?”
“对那短视的一族。”带土回想着斑的语气,说话方式,“我没有任何期待,以后也不用告诉我。”
白绝扣了扣头皮,眨眨黄色豆豆眼,他看向黑绝。
而黑绝,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冷漠,又似乎冷漠也只是旁人的臆想。
——“是,斑大人。”
黑色的、白色的,都只说出这一个回应。
曾经有一位从战国时代出生,活了很久的英杰,有一个非常看好的小辈,无论其天分还是人格,他都非常欣赏。
只是还不够,那个人还想扫除悲痛的根源,尽管这只是近似于一时兴起的某种心情。
但,那种心情毋庸置疑……非常真实的存在过。不需要无限月读,或者什么其他的美梦,也存在着。
在这一世界线上。
宇智波斑关注了宇智波佐助的存在,一直等着他会真正的出现,坚定的选择他。
并且。
直到死亡,也没见到佐助的出生。
——“太遥远了。”
一声感叹,是‘宇智波斑’看向月亮。
自称是‘斑’的人带着面具,他驻足于火影岩上,居高临下的,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名为木叶的忍村。
下一刻野兽嘶吼。
九尾狰狞,木叶灾厄降临。
熟红的火曾缭乱一个时代,在写轮眼的注视下,曾经有过另一个人,带着九尾袭击木叶。
深黑的山坳,彰显着夜色,野兽的长啸在丛林深处传来,一声接连一声……对月长歌。
宇智波佐助睁开眼睛,又微微垂敛,他抬起手遮住上方,看向火红的东方。
黎明在此苏醒。
——“佐助大人?”
很有活力的声音传来,在确认了这个身影的确为宇智波佐助时松了口气。
“终于找到你了!”
“千手一族的人?”从对方身上毫不掩饰的磅礴查克拉量和生命特征,以及眼熟感,佐助分辨出对方是谁。
“我记得……‘千手桃华’,是这个名字吧。”
第62章 贺帖
——“是, 我是千手桃华。”
面容姣好的女性,神色一肃,“族长他们一时走不开, 板间大人吩咐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在南贺川流域附近进行定时探查,说佐助大人很可能会出现在这附近。”
“板间吗……那么。”佐助沉思,“当前进展在哪一步了?”
“欸、什么?”桃华没跟上佐助的思路, 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是指……千手和宇智波当下的情况吗?”
她看到对方回目, 清俊缄默, 桃华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当即放松下来,告知道——
“今天是两族正式协商的时间。”
赶往两族接洽之地时, 恰好是结盟书被呈上的那一刻。
戈薇先一步看到了佐助, 在人群里向他招手, 佐助过去, 在少女身边站定。
“我以为你会去那边。”戈薇有点尴尬, 她挥手的本意只是打招呼,而非要让佐助过来。
也因为佐助来了这边。
千手和宇智波的族人, 或多或少目光都落到了这一边,多了无数双隐晦注视的眼睛。
佐助顺着戈薇的视线。
是斑和柱间, 作为副手的扉间和泉奈,正对条例进行最后一次确认。
双方在盟书上写下自己的姓名,按下手印。
“不必。”佐助垂下视线。
少年忍者的气质,一如戈薇在最初见到他时一样,难言的清俊, 在人海中逆行的既视感, 以及清淡的目光。
“那是属于他们的传奇。”在这种时间,即使是佐助也难得略显感怀, “他们是战国时代的英杰,我不是。”
“没有这回事哦。”戈薇双手背于背后:“别人的事我不好说!但是在我看来,佐助君已经是所谓的‘英杰’了。”
“我来的未来更遥远,所以在这样的我眼中,无论是你还是他们,都一样伟大。”
佐助没有说话。
像是极为固执、执拗的认定一件事后,就不会再轻易更改其中的认知。
“没关系,我也在这里。”板间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今天他穿了千手的族服,“和大哥他们不一样,我是个没什么事情做的人,一直在这里也没问题。”
“欢迎回来,佐助。”
佐助的目光移向板间一瞬,“这句话,还是留到最后一次的时候再说吧。”
“我有预感。”算是来自于顶级忍者,对于变化的微妙直觉,“这一次,我不会留在这边太久。”
不同于千手桃华面对佐助说的话,需要反应和思考的时间,千手板间总能无比顺畅的跟上佐助的思路。
“……”板间垂着头,额发在他眼底抖落下一片阴翳,“还会有多少次呢?”
“不知道。”佐助手腕搭在草薙剑的剑柄上,自然放松的垂着手掌,“但我会解决。”
板间想了想,向佐助笑笑。
“不摸摸我的头吗?”
“……你是把自己当成忍猫了吗?”佐助感觉无语。
虽然他有时候确实会产生‘板间像毛绒绒小动物’的既视感,但这不代表他分不清人和毛绒绒。
“我不介意啊。”板间回答。
那双泥土色的眼睛,像是在希冀、期待着什么一样,看佐助的眼神在发亮。
“我介意。”佐助别过头,面无表情:“戈薇,不要露出奇怪的笑。”
“咳咳……”戈薇压下嘴角。
待结盟式散场,就是庆祝宴会。
接下来的两天据说也有安排,不像第一天这么隆重,是两族相互切磋之类的小互动,也算是战场之下第一次平和的接触。
庆祝会上,双方气氛略显尴尬,尤其在柱间喝了酒之后拍着斑的肩膀一口一个‘挚友’、‘天启’的时候。
扉间简直不敢直视宇智波族人的怒视,他要怎么解释自家大哥这种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状态……
“收手吧,柱间大人。”结果,最先忍不了的,反而是千手自己这边,“宇智波族长好可怜!”
“做了什么孽,被喝了酒的柱间大人盯上。”
“救命,现在打人会不会被当成趁机篡位的。”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嘶,扉间大人看过来了。”
全场安静了一瞬,两族族人纷纷发出善意的哄笑,只有扉间一个人还冷着脸。
“所以你不受欢迎啊,扉间。”泉奈趁机挤兑道。
“你就受欢迎?”
泉奈当即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做宇智波如沐春风的笑容。
作为宇智波少有的‘谦逊温和派’,一下让千手那边纷纷侧目,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
“……你这家伙。”扉间冷视着:“明明是个鹰派,这种伪装也就骗骗无知的人。”
“算了吧。”泉奈略显放松的向后一靠,“门二你就是嫉妒。”
“佐助。”扉间不理会泉奈的挑衅,大义凛然:“不要变成这种虚伪的男人。”
佐助:“……”
别扯上我啊,白痴二代目。
第一天的放松过去后。
第二天,更重要的事就要放上日程了。
这也是之前几人在枫婆婆的村子里,提起过的,关于‘首领’这一位置的问题。
“不需要着急这种事。”斑。
“附议。”柱间第一个举手赞同。
“现在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好。”扉间也道:“忍村虽然有了选址,但是房子街道之类的都还没有规划,还有更多部门划分,职责之类的问题。”
“等稳定下来,再进行更细致的考察吧。”泉奈口吻温和的总结着,眼神也不失锐利,“诸君,加油。”
“……说不定。”他的视过扫过两族所有人,“这个位置会在你们之中诞生。”
佐助清晰的看到,有人额角滑下冷汗,像这种事,在大多数人眼中……比起真心实意的提议,更像是威胁,警告对方跨过底线。
不过,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威望是必要的,需要的时候可以以实力强压,像这样一切之初的动荡时期,必须有震慑,才能平稳的过渡到下一个阶段。
直到,把思想也变迁过去。
第三天。
两族人开始着手进行木叶村的设施规划,也就是说——
“终于要建造屋子了吗!!”
柱间超级激动,站在后来会变成火影岩的山崖上,迎风哈哈哈哈地大笑着。
只见他双手一合:
“木遁·楼盘降诞……不对!总之是盖房子的术!”
板间叹了口气,跟着结印,报出正确的术名。
“木遁·连柱家之术。”
“别这样嘛,板间!”柱间站在屋顶上,“一点也不有趣。”
“这么无趣真是对不起啊,大哥。”板间笑笑:“但是我看到扉间哥在瞪你哦。”
柱间:!!!
“……这几年,辛苦你们了。”
一个宇智波在围观完全程后,不无同情的看向旁边的一位千手。
“你是说心疼我,对吧。”千手A如是说。
“……?”惊慌失措,但怀疑对方智商的宇智波B:“我没有说过!”
“我不信。”开始厚脸皮的千手A:“除非你请我喝酒。”
佐助:……
一群白痴!
短短半日。
整个木叶的屋舍建筑都已经在木遁的运用下,建造完毕。
而次日,大名送上贺帖。
大意是恭喜两族结盟,及乔迁之喜,但他国近来有效仿之嫌,如果未来开战,酬金会向上提一成,望上心。
斑念了句离别的和诗,看着大名使者离开,神色冷淡的打量一眼熏香的信笺。
这个时代,绸缎是贵物。
贵族们会熏香后用来代替信纸,不同的家族,会有不同的专属熏香和家纹。
佐助掀开垂帘踏入的瞬间。
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和一声冷冷的嗤笑。
“……再等等。”
第63章 深知
“……再等等。”
飘摇的话音, 随着烛火的明暗而显得意味不明,这是自我劝诫,也是忍耐。
撕碎的布帛, 被拎到烛台上方,被火焰舔舐,燃烧殆尽。
当下的时间, 没有留给休息的余地, 其他问题的处理也是, 很多东西不能急躁。
这一日。
佐助在木叶外, 看到一队人的到来,是其他氏族的忍者, 他们穿着简单的族服。
联系忍村创立, 忍者最强的两个家族结盟, 他们的来意, 不言而明。
只不过作为第一批前来的家族, 和千手又或者宇智波之间的联系,会更密切一些。
为首者。
是佐助看一眼就知道姓氏的脸, 那种懒散的眼神,提不起干劲的态度……
“奈良鹿一。”对方微微欠身。
作为对向千手方, 珍惜药材供应,和千手扉间合作开发新药以及研究量产稀缺草药的合作者。
他们最先听到‘忍村’的风声,没有提任何条件,就带着和他们世代友好的‘山中’、‘秋道’一同前来。
猪鹿蝶再次齐聚。
一行人和抱着云母,今天打算离开的戈薇恰好碰到。
少女用那双自始至终没有被纷乱战国所污秽芜杂的, 清澈见底的眼瞳, 秋水一样注视着他们。
鹿一有点不太自在的,顺了顺自己脑后的辫子, 他总觉得,像是在面对自己族地后山的鹿。
那是种生于明亮的净澈和勇气,敢于直视一切的眼神,近乎荒蛮的自由着。
“奈良先生不觉得我们的想法可笑吗?”少女一开口,就是非常敏感的问题。
“没什么可笑的吧。”鹿一一副无所谓,也不痛不痒的懒散表情。
“如果努力想改变现在的糟糕状态可笑,那我们不就一直生活在比可笑都不如的世界上。”
“过程没有对错,结果才有。”奈良鹿一说道:“你们的选择,和我们选择信任,都只是这样。”
“而作为‘我’,只是选择一个听起来更容易偷懒的地方。”
“那,为什么信任?”少女神色真诚的问着。
“大概因为,柱间大人相信我们。”鹿一嘴上说了句‘真麻烦’,“虽然由我自己来说这种话很奇怪。”
“奈良家,又或者山中还是秋道,虽然是有点‘猪鹿蝶’的名气,但实际上我们家传的术也好,实力也好,在整个忍界并不出众,也没好什么另眼相待的。”
“咦、不要突然说这么没志气的话啊。”戈薇有点手足无措。
“别这么慌乱啊。”随着猪鹿蝶族人善意的哄笑,鹿一无奈的扶着额头,“别随便就摆出一副‘我是不是在欺负人’的表情,忍村建立后你们要面对的还有很多,这样只会吃亏……不过,也因为这样,或许也是你们这群人魅力的一个特质吧。”
他神色舒缓。
“斑大人也好,柱间大人也好。”鹿一说出,轻易相信,又轻易带着三族一起前来的本质原因:“无论面对的是忍界豪强,又或者位于中间阶层,还是底层氏族的忍者。无论我们姓氏的背有无血继,是否强大。”
“都以同样的热情与尊重对待着。”
已经成为忍界顶峰,且后一个世代也无法逾越的人,并不高高在上,所做一切也不是神邸怜悯世人的角度。
而是,仍将自己视为最普通的,忍者的一员。
“不在意来的人是谁,贫弱或者其他,是否具有一定的声名。”
鹿一垂着视线,“所以我们也会相信,你们看到的那个‘未来’。”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使唤吧,能用的上我们的,一定会尽力达成。”最后,这位典型奈良家的青年家主强调道:“太麻烦的就算了。”
“……就是这个!”戈薇猛的抬起头:“我超喜欢!今后就麻烦你们了!”
“噗——咳咳咳!”奈良鹿一。
什么叫语出惊人,不是都说了‘太麻烦的就算了’吗!
几句的交谈之后。
这一印象在奈良鹿一心中更加深一层,对方是个什么都敢问,也什么都敢说的人。
热忱而真诚。
她、他……他们,都是这样的。
安顿好远道而来的猪鹿蝶三族后。
深夜里,七个人才有空闲停下来休息,顺便总结归纳这几天发生的事。
“真是的……本来想今天就回枫婆婆那边,和犬夜叉他们汇合的。”
昨天也这么说的戈薇,今天也没有走成,不过她最终还是放轻松神色,向他们一笑:“这次应该是真的最后一天喽,明天不论怎么样,我都要去那边了。”
她的眼睛,和几年前宇智波佐助第一次见到时一样明亮,鲜明勇敢,坚强而无所畏惧。
“和奈落在人见城旧址,不论是因为四魂之玉,还是其他的东西,最终都要有一个结束和交代。”
戈薇第一次在这些忍者少年们面前,显露出这样毫不掩饰锋芒的一面。
人见城。
曾经奈落伪作‘人见阴刀’,占据了人类城主身体的奈落,一手造成了珊瑚所属除妖师一族的惨案。
看似友善的同情,只为利用珊瑚,以达成自己杀死犬夜叉的目的。
还有这些年一直纷扰在各国边境之地的瘴气,为了收集四魂之玉碎片而造成的一个个悲剧。
“这一次……一定可以。”
戈薇捏紧手里的茶杯,她想了很多,那些情绪没有晦暗她的眼睛,连悲伤都一样清澈。
接着,似乎不希望气氛太过尴尬,少女威胁似的开着玩笑。
“先说好——!”戈薇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大家看向她:“到时候要来给我帮忙哦,毕竟也这么久了,不把你们叫上似乎也说不过去了。”
“不来的话我就再也不来找你们玩了,今天我还发现了一个应该会很适合之后调解各族之间矛盾的人。”
少女威胁着:
“以及,冬天的帽子手套也没有!绝交!”
几声善意的轻笑,附和着少女的说法,直到柱间魔性的‘哈哈哈哈’压过一切,又被斑一拳锤在脑袋上。
“佐、佐助!”戈薇不经意间的回目,她看到了堪称珍贵的一幕,语气里不禁带上错愕:“你……笑了?”
氛围霎时安静。
被一众眼目注视着的佐助,细不可查的僵顿一下。
他佯装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嘴角并不明显,若有若无的笑,也隐藏在支撑于面前的手掌下。
气氛温和下来。
现在,这一天,在这个瞬间,所有人都笑着。
——“和大哥他们不一样。”
夜晚,板间和佐助一起,站在后世会变成火影岩的山崖上,他们俯瞰木叶,目光向下。
“我不伟大,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理想,作为支撑前行的动力。”板间的声音逐渐怯弱、也微弱下来,眼底的泥土色湿润而包容,“但是我也一直知道,努力的原因。”
只有这件事。
一直以来,都无比清晰,绝不会迷失。
“想看到你是笑着的。”
板间看着佐助,又想到年幼的时候,在他的背上,而他们身后是战场。
……想让你远离战争,远离死亡,远离危险,也远离痛苦。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无法改变,那么至少现在、未来……
“希望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
佐助有些犹豫,像是在顾虑什么一样,但最终也只是沉默,眼中的情绪只是空白。
他看着千手板间,像是在看着一朵花,这个人在数次的未来里,都没有活下去。
“……”
沉寂后,佐助迎着看向他的视线抬目。
答:“我也是。”
“继续活下去吧,千手板间。”月亮沉吟来的清光里,佐助面向木叶的脸孔,被下方的照明的篝火暖光拂亮,眉角清晰。
“别死了。”
那个眼角眉梢,满是意气的少年,笑容温和,眼底神色青稚,看向佐助时,目光良驯。
“我会活下去,直到你使用的那一天。”板间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佐助能将我看做‘货币’,并成为最有用的那一枚。”
“……你不是货币。”佐助的神色看起来更沉默了,他似乎并不善于面对这种场景,也嫌少向他人以语言表述自己的内心。
“你只是你,千手板间。”
发色鲜明的少年,很宽和的笑了,眼中的泥土色几乎湿润,似乎是认可,也似乎是无言的辩驳。
‘我’的生命是属于你的货币,记得善用‘我’。
……本来,可以故作无知的渡过很久的时间,只是看着宇智波佐助也无所谓,或者说只要看着就已经足够。
但是。
今天的板间,看到了宇智波佐助的笑。
那是一个真正意味上的笑容。
不是战场上和战斗时的那种冷笑一样的神色,而是因为放松,单纯的为笑而笑。
只因为这件事,所以即使在那一刻把千手板间的一切都拿走。
那都没有关系。
他向着佐助离开的背影,那道走向月光的背影伸出手掌。
五指的轮廓在月银下模糊,他手握月亮的叹息,有如实质,无论什么,都不再遥远。
千手板间深知。
宇智波佐助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他最终会离开过去。
所以。
千手板间,想跟宇智波佐助一起,去任何地方,他不会等待,但会寻找,一直追寻下去。
无论生和死。
第64章 我们
回到木叶。
比天上月光更通明的, 是地上的灯火。
已经住进去人的屋舍增添了生机,视野的远处还是原始丛林的晦暗轮廓,但在有人的地方, 家家户户暖色的烛光盖过月银的色泽。
佐助缓行至暂时的居所附近,主屋里昏黄的光透过和纸,把夜色打乱。
隐约能透过窗子, 看到屋内的人影, 佐助就倚靠在窗下, 听着室内的交谈。
是千手柱间、扉间, 以及宇智波泉奈,几人对视一眼, 算是默认了屋外人的身份。
——“大哥。”
白日默许兄长一切决策的扉间, 在像现在这样相对私人的空间下, 对柱间的决定提出质疑:“很多事情, 并不急于一时。”
譬如猪鹿蝶的到来, 以及相应其他忍族的‘拜访’。
“尤其当下。”‘咔哒’一声,泉奈搁下茶杯:“在像现在的时间点, 总需要谨慎。”
透过泉奈手中茶杯氤氲出的热雾,千手扉间看了自家柱间一眼, 接着,听到泉奈的疑问。
“那么……千手柱间,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看向正中处的柱间,等待答案。
“我们做的一切,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柱间抬起头, 给出回答。
他面色带上少有的沉重:“只有我们两族的和平, 不是真正的和平。”
“大哥!”扉间喝道。
“……只是从两族之间的矛盾,变成了更大范围的纷争。”柱间气势威重, 坚定开口,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这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斑想看的,也不是佐助需要的。”
“我不反对你说的,也不反对你想要的。”没有平日里令人如沐春风的感觉,泉奈神色严肃,“实际上在某些方面考虑,这三族是较好的选择,因为足够‘温和’。”
“我知道。”柱间有些无奈:“温和也意味着圆滑……是这样吧。”
猪鹿蝶三族的特性,令他们不会轻易与他人起冲突,所以能很轻易的融入任何地方。
但这也意味着在面对突发事件事时的明哲保身,奈良一族相当于‘脑’,余下的两族则跟从于奈良的选择。
“放心吧。”
柱间一一看过泉奈和扉间:“只要鹿一还在,那些担心就都不是问题。”
“之后再从下一代开始培养吗……原来如此。”扉间沉思片刻:“最有效也最简单的方式吗。”
只是,需要投入时间成本。
“等一下。”泉奈抬起手,“我有异议。”
和之前的柱间一样,泉奈一一看过他们,最后停顿一样的,微微垂下眼睑。
“如果奈良鹿一不在。”
“你们需要考虑这一点。”
闻言,柱间神色明朗的笑着。
透过和纸的剪影,驻足在楼廊下的佐助,能看到长发在他肩膀上垂散下去的样子——
“那还有我们。”
奈良鹿一是奈良这一代的族长,也是猪鹿蝶三族无形中的领头者,只要他还在,就带来正确的决策。
他日如遭逢变故,还有千手柱间和他们……一同创建木叶的人。
斑、扉间、泉奈。
板间、佐助。
千手柱间,是这样想的。
也这样说服了自己的弟弟扉间,以及泉奈。
但是。
佐助在月银的夜色下,眼瞳中赫然浮现起六芒星的纹路,写轮眼的殷红,似漾开血的颜色。
宇智波佐助属于未来,他们属于过去。
属于过去的终将逝去,而在未来所见之中,那不是什么好的结束。
宇智波斑败于终末之谷,从此以‘死亡’回应人间,那之后不久,是忍者之神千手柱间的死。
再之后,是千手扉间在爆发的忍界大战里战死。
良性的指引,戛然而止,木叶向黑暗坠落。
一如当下泉奈的评价一样。
猪鹿蝶的性质是‘温和’……他们都还活着,甚至可以说各方面都相当不错,只是不会记得。
在最初的时候。
有过某一个人引领着他们投身于,一个还一无所有的地方,在前路未明的时刻,忤逆自古以来的庞大体系、腐朽。
‘没什么可笑的’、‘因为柱间大人相信我们,所以我们也会相信……’
那个未来。
最后,什么也没有。
战国时代的英杰们烧尽自我,意志不被铭记,被曲解,为了共同理想和利益的时代,就此消失。
“……”
柱间后面还说了些什么。
佐助的心思却已经跑到其他方面,耳边似乎还能隐约听到他们在谈论,是一些关于未来忍者学校方面的具体事宜。
他神思微定,听到未来学习资料、书本的编写将由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来负责。
“……斑。”
佐助突然抬目,向着庭院夜色最深的地方看去,发声的那一刻,宇智波斑在其中向外踏出一步。
“佐助。”斑神色自若的看着佐助,又略微一顿后,才再开口:“不用太担心。”
在斑看来,佐助深夜出现在这,却又不参与讨论的原因,是对于当下状况产生的不安定。
他站在树影漆黑成一团的影子里,看向同样被深夜模糊在楼廊前的宇智波佐助:“我们都在。”
“不要说的太轻松了,斑。”
佐助的手腕搭在草薙剑剑柄上,就像是,能被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刀。
下一刻,留在这里的,只是瞬身术的短暂残象。
虽然如此,却并没有刻意抹消自己的行迹,斑很轻易能够在查克拉的残留里,察觉到佐助离开的方向。
近些年一直蓄发,气质越发张扬霸道的宇智波斑,迎着月亮的方向看过去,是那道高耸的山崖。
年少时,他们都在那里向下眺望,俯瞰风景。
——“怎么一直看那边?”
柱间默不作声的挨到斑身后,突然发出声音,接着就如愿看到挚友隐隐跳脚的神色。
“柱间!”身后位敏感的斑咋舌,“都多少年了,你还是这么幼稚。”
“……柱间这种性格也真是辛苦你了,门二。”泉奈看着千手柱间一言不合立刻消沉,身上开始大团冒蘑菇,不禁嘴角隐隐抽搐两下。
被点名的千手扉间面色不改,只说:“不要叫我门二。”
“那孩子到底听了多久啊。”柱间拍掉肩膀上的蘑菇,大喇喇的站起,“斑?”
宇智波斑看向佐助离开方向的目光,这才收回。
“不知道。”斑说道:“我来的时候他就在,看样子已经呆了不短的时间。”
“咳咳……”柱间有点尴尬的清了清喉咙。
“你们三个背着我干了什么?”斑立刻警觉,随即看向泉奈。
“大概是在不好意思吧。”泉奈收到斑的信号,回答道:“在商议正事之前,还谈论了一点关于佐助的事。”
“关于佐助?”斑挑眉。
“宇智波是魔性的一族。”一如少时,千手扉间即便当着泉奈和斑的面,依旧说出这句话。
“写轮眼的开眼需要负面情绪……憎恨、悲伤、愤怒,在过量负情绪时,你们会产生一种特殊的查克拉,并集中在眼部。”
泉奈不屑的轻嗤一声,并未反驳,这些年千手扉间对于写轮眼的研究,甚至于万花筒对于视力影响方面的问题。
这在几人中不是什么不可告知的事。
“佐助在宇智波一族中,算是非常理智和冷静的人。”扉间道:“他一直都很清醒。”
“虽然是这样,但他的年龄比我和斑都要小一些。”柱间拍了拍宇智波斑的肩膀:“想找到佐助的破绽很难吧,在小时候总觉得那家伙就像无所不能一样。”
“实际上现在稍微回忆一下就会发现,佐助也只是个成熟过头的同龄人。”
将年少青稚的一面掩饰的很好,又或者,只是连本人也浑然不觉。
“在目标和理想的追求和践行上,我们都是第一次,想做到完美,却往往已经踏上错误的分叉口。”
“如果不是那时候的佐助,带我们去见了戈薇小姐,或许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千手柱间停顿一下,“而是会向着更可怕的方向进行吧。”
“大哥并不聪明。”扉间直言:“也不适合这条路……这一点,直到现在我也坚持。”
“门二说话一直很毒啊。”泉奈叹气。
“不要叫我门二。”扉间皱眉,复又放松,水红色的眼睛,像是被月色摇曳出同色的光晕。
“我是做弟弟的,所以会支持兄长,即使不光明磊落也无所谓。”
“像那样的人,只要大哥来做就可以了。”
在这一点的认知上。
或许是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都认可且一致的一件事。
“咳……”柱间及时转移话题,“总之,佐助就像道标一样。”
“他是我们之中重要的一员,是理想组成的一部分——保护弟弟们和佐助,让他们远离战争。”
他看向宇智波斑,然后笑笑,之中自有身为挚友的默契:“是这样,对吧 。”
“是这样没错……你们。”斑神色复杂:“不会是被佐助偷听了这种话吧。”
什么道标,无所不能……
这么一来,尴尬也好难为情也好,都不难以解释,只要想象一下那个场景,斑就觉得后背发麻。
“实际上还有。”柱间竖起食指:“不觉得佐助最近不太对劲吗?”
“你指的什么?”斑开始沉思,回想佐助近来的行为。
“虽然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太多变化,但实际上,他在行动方面变焦躁了。”柱间言之凿凿,非常肯定。
“在我们都小的时候,佐助就已经在思考很多事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迫近一样。”
同时,又不失观测和思考,以及一种类似于一意孤行一样的情绪。
千手柱间曾不止一次的,感知到在佐助那传来的,真实的杀意。
起码在那几个时刻,宇智波佐助,是认真的想要杀死千手柱间。
比起敌对氏族一类的理由,更像是及时止损。
但又像是处于对某种行为模式的不认可,他始终没有那么去做,即使那是‘捷径’。
……宇智波佐助,只是宇智波佐助。
所以。
“斑也会担心吧。”柱间。
“不去找他吗?”扉间追问。
“……我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宇智波斑已经消失在原地,但与瞬身术的残影不同,而是影分身术消散开的白雾。
“你的感知是失效了吗?”半开玩笑的,泉奈开口:“哥哥早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是影分身。”
“啧……影分身之术不是这么用的,以及,我是在问你。”扉间看向他:“宇智波泉奈。”
“有什么关系,忍术只要好用就就可以了吧!”柱间插话。
“……你还是别说话了,大哥。”
顶着扉间的眼神,柱间默默移开视线。
几年了,还是看不够千手内部的‘内讧’,这次也没有例外,看够热闹后泉奈才慢悠悠开口。
“因为我不需要过去。”泉奈笑眯眯的——
“人类就是这样,两个人会推心置腹,三个人就会变得拥挤。”
最后,谁也无法交心。
第65章 意义
当找到佐助时。
斑意识到, 佐助来的地方,正是从前的族地。
在没有木叶的时候,宇智波的人在这里出生, 死后在这里沉睡……也是宇智波斑长大的地方。
似乎闭上眼,就能看到族人走过的心象。
现今由于大家全都搬走的缘故,空无一人, 灰蒙蒙的, 只有头顶上的月亮还和以前一样干净明亮。
——“宇智波斑。”
斑下意识, 向着佐助看过去。
是少年忍者的背影, 夜风飒飒下的发梢,嗓音清淡。
“你怎么看待木叶。”在斑的目光里, 佐助没有回头。
经由他口中所说的一切, 也都没有任何情绪, 似乎只是不经意间的提起:
“如果这条路是错的, 等你发现的时候, 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斑的神色带上迟疑,没有立刻给以回答。
他的迟疑不来自对方口中晦暗的假设, 毫无希望的未来,也不是因为没有听懂。
斑能理解佐助在问, 如果他们现在所走的路是错的,行不通的,那之后要怎么办。
犹疑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个时刻’的宇智波佐助。
身为忍者的直觉,宇智波斑冥冥中感觉似乎握住了某种……稍纵即逝的东西。
无法满意, 就会溜走。
这令他不得不谨慎。
最终, 斑没有选择在上前一步,他就留在原地, 看着对方的背影。
“……佐助?”
月亮的晕光,落上他们的头发。
“告诉我,你的答案。”宇智波佐助没有回头,他看着不远处庭院里的池水,撩开月的波纹。
惊鹿垂下的积水,惊碎在其中。
而等再次安寂,水中的倒月,依然是完美的圆。
遥远,又像……触手可及。
不可遏制的,将时间播回到某一天,月亮前,佐助看到宇智波鼬的眼睛。
‘咚’
惊鹿又一次敲击,脆如空蝉,宇智波斑的声音随之而来。
“我会带你走,带你们走。”非常坚定的语气,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这就是我的答案。”
这一刻,佐助突然理解了一切,包括但不只限于,宇智波斑口中的‘你们’。
佐助没有反驳,只说:“木叶呢?”
“会有新的。”尚且年少的族长,意气风发,他微微抬起手掌,虚抬向夜色,足以掌握月亮。
自信又豪情,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没有什么是值得担忧的,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一切。
这就是宇智波斑。
像这样的想法,在佐助脑海中飘过一瞬,始终没能左右他的想法,反而令本就坚定的,变得更加坚定。
“柱间呢?”不再抱有任何可能性,佐助依然开口提及。
斑的回答,一如他的意料之中:
——“他会同意。”
“我们的理想是基于那时候的想法,如果真的到了像你所说的那种程度,只能算本末倒置。”
说到这,斑微微皱眉,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啧……如果是那家伙,说不定真的会陷进去。”
这不代表斑不信任柱间。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对于友人的了解,和微妙程度上非常懂得对方的执着,才会说出这种话。
“看来你注意到了。”回想某一次的时空穿梭,佐助所亲身见证的,在终末之谷,宇智波斑与千手柱间一战。
就此,也是宇智波衰落的伊始。
——[本末倒置了啊,柱间。]
那时候,宇智波斑确实也说过这种话。
这个小时候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家伙,确实是宇智波斑。
像这样,佐助第一次有了关于‘宇智波斑’的叠合感。
现在站于他身后的。
确实是族志上,那位战国时代的枭雄,忍界修罗,宇智波一族的兴衰。
宇智波斑。
少时会因为打水漂无法把石子掷过河流的人,也会走到那一步,苍老而迷狂,却又奇异而固执的清醒着。
人的成长,经历的事,真的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成长和经历相互成就,最终扭曲出足以令人心颤、面目全非的东西。
所有人,本不至于如此。
现在。
宇智波斑说——
“我会带着柱间的那一份,直到正确为止。”
佐助微微向后回首。
这一眼里,似乎看到了很多纷乱的影像,链接外道魔像的宇智波斑,相对比而言,千手柱间的一生,只有宇智波斑的一半。
宇智波佐助不会让‘宇智波斑’等到任何东西。
败走终末之谷,与千手柱间的决裂,地下空间里孤独的衰老,宇智波佐助的出生……
黑绝,无限月读。
高谈阔论……世界的虚假。
宇智波佐助不会给宇智波斑任何东西,杀死他的未来,不会留下任何等待的可能。
最终,佐助没有说话。
清凌凌的眼神凝视向天上的月亮,如命运的注视。
地下。
伏卧在泥土里,像根茎一样深埋泥土中的少年,他双手交卧于胸腹前,黑白两色的头发混杂,阖着眼睑。
草木、枝叶,一切植物,都是千手板间的眼睛。
他的耳目、喉舌。
枝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像接连而来的叹息。
‘口令错了啊’
板间不禁在心中叹息,就像是任务和情报的交接一样,秘密口令的错误,就无法得到应有的任务和情报。
现在的宇智波斑,就是这样。
尽管他没有意识到,佐助也没有。但存在过的谈话,说出口的东西,其存在性会比人们所想的,往往更久。
板间‘看到’佐助在月亮下的身影,大片的银白垂落在他身上,锋利而冷淡。
“应该休息了。”
他向还在状况外的宇智波斑告别,瞬身后回到木叶,在新分配的房子里停下,抱着草薙剑盘坐在榻榻米上。
见他这样。
板间就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
“千手板间。”声音适时响起。
庭院里,樱树的枝叶微动,泥土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板间在地下露出脑袋。
柔软的头发显得格外蓬松,他快速摇头,抖下头发上沾着的泥土。
再之后,他踏着月色,逆光走来,月银色铺延在脚下。
“……你怎么看待木叶。”佐助放下茶杯,他看着板间黑色的那半边头发,突然开口。
顺带着,垂下目光。
“我没有期待。”这是板间的回答:“对我而言,‘木叶’是佐助……和大哥在做的事。”
“这样吗。”佐助沉思后,直白点明道:“实际上,对你本身而言,活着的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板间的神色、目光,在佐助印象里最常有的,是浑沌着清明,视一切平等无用的柔软。
——结果,被对方微笑着否决了。
板间不否认‘活着的一切都无意义’这一点,也没必要否认,但其中有且仅有着例外……只有这件事,他希望对方能够知道。
“佐助不一样。”他的目光仍然柔软,又因为月光的缘故,似乎带着点虚伪的稚嫩感。
“所以‘木叶’也是有意义的。”
第66章 荣辱
板间的说话方式向来很……动听, 这次也不例外,一如既往。
数年时间也足以令佐助习惯他的方式,抬目时, 情绪波澜不惊。
佐助避开对方柔软的目光,直接继续更进一步的交谈:
“不考虑得不到结果吗?”
“像付出回报不成正比这件事……吗?”板间短暂停顿片刻,一如以往一样, 利用这一点, 将佐助的目光引回。
“就像错误和正确一样, 也没有规定, 必须所有事都有结果。”
他于佐助身前正坐,身形笔直板正, 脸上挂着沉静地微笑:“现在佐助需要的, 应该是休息。”
虽然是这样说的, 但不得到回答, 应该会很难入睡吧。板间看着对方的脸, 这样想着。
……那么。
“我只说一次。”
不同与佐助有时会偏移开目光,板间几乎每一次, 都是直视着佐助,这一次也是这样。
“兴衰荣辱, 都是你。”过分柔软的目光,像是早来的春天,板间鲜活着……浑噩着,似乎仍不能分清生和死的界限,但他眼中有他。
所以这一刻, 板间的眼神, 是明亮的。
“你的正确是我的正确,你的错误是我的错误, 你的坚持是我的坚持。”
佐助静如潭水的目光,第一次的,像是被投掷进石子,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切实的打碎了,边界模糊。
千手板间浑然、执迷,他的意志与心识,一次又一次的走入同一个地方……他看着宇智波佐助。
——“这就是我的全部。”
他完全地剖析了自己内心,将所有想法,最简单也最复杂的组成。
全部,都呈现在宇智波佐助的眼前。
即使只得到沉默。
板间所目光相对的那个人,似乎仍没有动摇,漆黑的眼睛里,是无法融化的冷粹感。
但在那目光外,板间意识到,这或许是他唯一一次的机会。
追上去,跟过去,长久的关系。
……像这样的,唯一一次。
板间向来柔软的眼神,带上无措,他是个会假装害羞的人,也远没有所表现得那样温和。
只是这一次都是真的,无论紧张,或者慌乱。
等待审判,以及来自宇智波佐助的抉择,毫无保留的,将一切权利交与对方。
——“太天真了。”
佐助目光冷彻,但并非呵斥,只是陈述。
“千手板间。”他看着发色分明的少年,语气晦暗:“我不在乎木叶。”
所谓的村子,斑与柱间年少时期的理想,共同努力所得到的成果……宇智波佐助远没有那么在意。
于他而言,这个时代,这个‘木叶’,都更接近观察与锚点用的对象,而更重要的,永远都在于未来。
而对此……
“我并不意外。”千手板间,这样回应道。
佐助会参与木叶的创立,也会在发现与初心不符时推翻,再建一个新的,直到找到那个正确的答案。
千手板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他比任何人所想的,其实都要更理解佐助一点。
那一点或许不多,但的确是这个孩子,在‘死而复生’的那个夏季后,周而复始的注视着,才得以走进的那一步。
“有件事,在刚刚就想说了。”板间突然笑了,眼神柔软内敛,“或许‘火叶’也不坏,在最开始,我这样认为。”
“……不要露出白痴一样的表情。”佐助语气平淡,却微妙的像是在看笨蛋,“‘叶’是植物,无法由火诞生,只能被火点燃。”
点燃后生生不息……是为,火之意志。
佐助神色平淡,像这种时候,所有人都无法看透他的想法。
但对其本人而言,并没有那么深的特殊用意,或许只是灵光一现一样,回想起从前发生过的记忆。
板间看着佐助,微微歪了下头。
接着,他伸出右手,轻微的窸窣声过去后,佐助的视线中,出现了足以令人错愕的一幕。
那只手,在手指开始融化,骨肉消融成枝桠,继而延展。
可以看到木条上粗糙的纹路,轻微的一声砰然后,抽条出来,生出唯一一片叶子。
板间笑着:
——“现在,燃烧它吧。”
佐助不明其意,却在对上板间眼神的一刻,鬼使神差的单捏‘寅’印,吹出一簇细弱的火线。
树叶被炎火覆盖。
新绿,被烈红点燃。
没有蜷缩,没有化灰,也不存在‘生生不息’。
只是平静的、安寂的,没有任何声音的燃烧着,能看到薄火覆盖下,叶子的脉络延伸。
像是天生贴合,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火树,也有火焰烧成的枝叶。
“看——”
少年笑着,那张脸上的笑意在火和夜的衬托里,过于明亮,明亮而年轻……年少到令人心折,熠熠生辉。
“火叶。”
他吐出音节的瞬间,与其在说话语里那个自造的词语,倒不如说,异常明确的指向着真实的含义。
——[你我]
对千手板间而言。
重要的是‘你’,而不是‘我’,重要的是火,而不是‘叶’。
……那是种,像火焰一样,烧起来的情绪,模糊却清晰,微弱却坚定,在胸腔里随着心脏一起鼓动。
在这一刻,佐助意识到,这就是属于千手板间的情绪。
现在的千手板间,的确是活着的。
“你和柱间、斑不一样,和千手扉间也不一样。”佐助明确了这一点:“那是他们的理想,不是你的。”
“因为我看到了你啊。”板间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
佐助以静默的姿态,只伸手过去,直到摘下抽枝于板间手上,还在燃烧的叶子。
板间没有阻止,只是默许和期待。
于是,叶子在脱离开他手指的那一刻化为虚无。
板间看到,佐助捏住某种事物的动作,为之一顿。
眼前不再存在任何东西,只有类似尘埃的物质,在他们面前飞速飘散。
那是最坚固的东西,就算用火焰焚烧亦不会消却,也是最脆弱的存在,一切都在于‘宇智波佐助’的掌握之中。
随便他的心意。
“佐助。”板间说:“宇智波佐助。”
少有的,他在他面前,以不带笑容的样子出现,郑重而严肃。
“去做想做的事,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佐助的神色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又很快消失,短暂的像是错觉。
板间舒缓神色,他心知,对方已经听到,并且并未忽视。
宇智波佐助就是宇智波佐助,也只是宇智波佐助。
这就是千手板间的理想。
再之后。
无论毁灭,再造,或者泯灭。
都无所谓。
也无所畏惧。
第67章 17岁
“你的想法, 我知道了。”
夜露稀薄。
这一刻,板间觉得对方声音很轻,他整个人大半消匿在夜色, 和大团的黑影融为一体。
宇智波一族标志性的黑发黑目,都在其中,并不清晰, 只被月亮朦胧出轮廓。
即使这样, 也足够令千手板间看清楚佐助的脸。
——“我会考虑。”
没什么表情, 很认真。
也因为这样……才是宇智波佐助。
他很少开玩笑, 说出口的事,就是已经在考虑, 以及思考如何去做。
板间笑了笑, 没有回话。
从他们都尚且年少, 到成长至现在的这段时间里, 宇智波佐助第一次的, 愿意停下一次。
即使非常短暂。
但或许,最终会成为改变什么的契机。
板间有着这样的直觉。
“……佐助。”
在晨曦快要升起, 最后的夜色里,板间的脸匿于其中, 有着温柔而晦涩的眼神。
又似乎,只是光影斑驳衬托下的错觉。
佐助在门框前微微回目,就看到了这时候的板间。
“还有什么事吗?”因为对方显然还有话想说出口的样子,佐助有些在意。
……[喜欢你]
他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面对追问,千手板间微微张口, 最终无声。
“没什么。”最后, 他这样回答。
内心的想法,和含糊的表达, 一如千手板间这个人一样,年少鲜活,却恒久的踩在生和死的边界上,混沌且迷狂。
说着‘没什么’,实际上,佐助只看到了板间在这简略解释下的犹豫。
同样意识到自己不够干脆的板间,则给出了最终的回答:
“只是觉得,虽然和佐助第一次遇见到现在,算不上是什么很漫长的时间……但总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一样。”
佐助没有说话,他拉上拉门,径直回屋,也因而错过了板间眼底在犹豫后的放松,以及释怀。
“下一次,一定要……”板间微微捏紧手掌,声音只聚成叹息。
最后的夜色里,庭院中树木的枝叶沙沙作响,是被风吹动的声音,同样也被风所吹净的月光,透过格窗而来。
佐助微微闭目。
的确。
像是过了很久。
在战国时代的时间,像是无比漫长,而又急促。
宇智波佐助第一次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就算按照战国时代这边的情况来算,现在的他,也和属于自己的‘时间点’时,是差不多的年龄。
身高的增加也已经停滞,他隐隐有种感觉……暂时,不会再继续长高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必须去靠近,必须去完成,必须去阻止。
睡后的世界,意识是一半清明一半模糊的状态,佐助很久没有像这一次放松的入睡了。
以至于陷入一种较为沉晦,四肢也很重的状态。
在一片起黑里,他好像还能听到有人说话,有眩晕感,和水声在流动的错觉。
又似乎,是雷遁的雷鸣。
名为宇智波佐助的个体,在一切都纷乱和嘈杂里,正在融化——
不,佐助突然警惕起来。
他意识到,这并不是错觉。
须佐能乎的骨架笼盖。
作为忍者对于危机的本能,他将手臂举过眼前,扭动和交错的空气卷乱,轰然炸响。
熔遁流动下来,一滩一滩,滚烫而下。
“是个好男人啊。”水影照美冥,唇角扬起,仿佛吹出熔遁的人并非是她,而只是想把帅气的孩子,溺死在火热滚烫的爱意里。
“仔细看看,还真是英俊。”开口,不带任何恶意,也没有任何余地,她向宇智波佐助搭话。
眼前烟尘微微散开,佐助将自己从坍塌的墙壁间拔出,他向着前方打量。
是几大忍村的‘影’,而象征他们坐席上方的墙壁,恰好也是所属国家的‘名’,写有国名的长幔布垂下。
字迹的部分被从中划开,后面的墙体也有切开的痕迹,出于一直以来对手中武器的熟知,佐助一眼看出,这是他做的。
至此,佐助意识到。
这一次,恐怕是在睡梦里回去了‘未来’,也是他本应所在的时间。
……稍微,还有点不太一样的地方。
佐助微微眯起眼睛,万花筒写轮眼的纹路随着情绪,缓慢地旋转着,这令位于他前方。
那些几位居高临下的‘影’们,再一次端起警觉的姿态。
正常时间线来算。
应该还在与雷影过招才对,并且,佐助也并未有像这样直接硬杠五个影级的打算,此行的目的,是在团藏的行踪。
佐助原本设想的,是在团藏回程途中进行截杀。
——‘轰!’
“哎呀呀,好险好险。”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佐助,他被迫暂时终止了这次的思考。
是‘斑’,以及……白绝。
植物孢子一样的白绝,蠕动着覆盖上佐助的肩膀,帮助他快速的恢复着查克拉。
“锵锵——猜对啦!佐助君,出现!”白绝很有精神的嚷嚷着:“现在,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对立的那方,隐隐传来土影老爷子‘啧’的一声。
对于这次短暂交锋没有解决对方这件事,他并不痛快。
佐助将目光从土影那边回落。
“……是你啊。”佐助的语气谈不上平淡,“白绝。”
白绝暴露了他的行踪,导致他不得不现身。
像这种事,甚至不需要切身经历,只需一眼就可以看穿。
以及。
——“斑。”虽然叫了对方一声,佐助却并未看向对方。
过去的他同样被欺骗,现在的他能够分清。
那不是‘宇智波斑’,并且,他也的确在某次的时间穿梭里,见到过对方。
那时候,‘斑’还不是‘斑’,十分年少,和现在差不多吵闹,却没有现今阴晴不定的一面。
真名是宇智波带土。
也因如此。
佐助更细微的察觉到了现在‘这具身体’的异样,‘他’似乎并非16岁。
……17岁。
在心中,佐助这样判定着。
尽管微小,佐助确实感受到了,比之16岁的状态,更加具有力量的自己。
并不是指在忍术方面,而是更单纯意义上的,来自于身体,比16岁的自己更有力,也更高一点。
忍者对于自身的判断。
永远具有相当程度的自知,以及敏锐。
这源于他们从小进行的修行,查克拉时刻都流动,对于身体的掌握。
忍者的存在本身,即是属于他们自己,最强的武器。
似乎……有什么在脱离掌握。
但显然,眼下并不是什么可以拿来思考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什么的好时机。
“佐助君——”
‘斑’,也就是带土,他在面具下发出闷而绵长的尾腔,又在下一刻声线沉冷:“走吧,那家伙的踪迹抓到了。”
“那家伙?”问这话的,是照美冥带来的护卫,手中的刀造型奇怪,是一位极年轻的忍刀七人众。
短促的笑声,在面具下传来。
与此同时,面具男将手掌搭在佐助的肩上:
“那当然是当今的火影大人——团藏,啦!”
第68章 罪孽
“那当然是当今的火影大人——团藏, 啦!”
在场之人,无一例外地拧起眉头。
比起宇智波佐助,眼前这个人, 才是更危险的那个存在,并且从精神状态上看起来,是个会随时发疯的家伙。
水影和土影, 隐晦地对视一眼。
面具男语气欢快而活泼, 截然不同的两种声线语气, 令他的行为显得癫狂而神经质。
与此同时, 空间扭曲的漩涡在他面具孔洞处开始形成:
“那么!拜拜啦,在座的各位大人。”
他像是突然就对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语气变得懒散。
随着空间的旋转, 男人挥手的姿态逐渐模糊, 佐助的脸孔也是。
速度很快, 但对于在场的‘影’而言, 并非无法拦截。
只是这一次,在场的人, 谁都没有阻止。
“……哼。”
随着周围空间的稳定,佐助听到来自宇智波带土的冷笑。
几乎是眼睛眨动的时间, 他们已经从五影会议的场地,来到野外。
周围是绿意葱茏的树,大团而杂乱的交错着,面具男就盘腿坐在佐助旁边,他们都立足在延伸出的枝干上。
向下看, 不远处是一段建筑, 高高的桥,以及足够宽阔的桥面。
团藏一行, 正缓步走上阔桥。
“你看,那些家伙们,实际上也未必有多么一体同心。”‘斑’看着团藏,漫不经心地提起刚刚离开五影会谈之地时所发生的事。
“就这样被‘出卖’了啊,这位火影大人。”他透过面具的孔向下看,亦是居高临下的姿态:“人心松散的家伙们,即使坐在一处,也不会相互信任。”
“……你是在说自己吗?”佐助想到晓组织里,那些风格迥异的成员。
而抛开那些不提,对方本身对于真实身份的隐瞒和遮掩,以及不把话说完整的特质。
站在这里的宇智波佐助和宇智波带土。
比之五影之间的毫无默契和相互算计也不遑多让,只是因为暂时的需要,所以会走在一起而已。
“需要我提醒吗?”佐助微微垂目:“我并不相信你,‘鹰’也不是‘晓’的一部分。”
枝叶驳杂的影子,在他眼底浦沿出阴翳的意味,面具男看了他一眼,气氛莫名沉默。
“……讨厌啦,佐助君。”再开口,‘斑’的语气一改沉肃,转折出欢快尖细的尾音:“我呢,可是切实站在你身边的哦。”
“比起这些,‘他’来了。”‘斑’的视线,再次落回到团藏所在的方位——
“哦呀。”
沉沉发出惊讶的拟声词后,面具人语气里带着发闷的笑意:“真是个心急的后辈。”
在桥上,团藏所在的地方。
宇智波佐助,赫然已站在团藏的眼前,他抽出别于腰间的草薙剑,清冽的弧光锋锐一闪,少年忍者微微抬目。
写轮眼的纹路殷红流转,他的眼神,纯粹而沉重。
“哼,是你啊。”团藏开口,嘶哑苍老的嗓音中,是处事不惊的冷淡,“宇智波佐助。”
他毫不意外佐助的出现,正如并不意外对方最终会找上他,于此一战。
只说:
“三代……日斩那家伙还是太心软了。”
“他也是,鼬也是。”团藏开口:“你是宇智波鼬唯一的污点。”
佐助并未泄露出愤怒。
如果是从前,他会。但现在几乎等同于是度过了双倍时间的人生后,他能够看穿的东西只随着时间的阅历,以及战国时代的残酷而增长。
像团藏现在的说辞,并不能掀起什么波澜,只会令人觉得可笑。
诚然,或许正如对方所言,猿飞日斩是一个心软的火影。
也因为心软,没有做好任何一件事……虽然,大概的方向上看起来,似乎都无功无过。
“原来如此。”
佐助给了团藏,一个锋利的笑:“这是你最憎恨的一点。”
志村团藏,看不上猿飞日斩的软弱。
“像这样,你期待今天,到底多久了?”写轮眼的纹样正对着团藏,“作为‘火影’。”
团藏陡然睁开眼睛,冰冷的眼神,昭示着被触怒的事实。
这一刻,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老人,身形也不再佝偻,而是回到了最年轻,也最不甘心的时候。
只有怒气。
团藏不再说话,一圈圈的绷带随着他手中的动作,徐徐散开。
至此,绷带下躯体的全貌,都展现在日光之下。
……那是,罪孽。
写轮眼、写轮眼,整整一条手臂的猩红眼球,密密麻麻,像树的年轮。
而那条手臂的皮肤也与其他部位有着非常明显的肤色对比,肩膀下是……初代火影的脸孔。
处处张扬着一种怪异的非人感。
“是柱间啊。”宇智波佐助那张年轻的脸,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溢出近乎叹息的语气。
佐助看着那些写轮眼,想了很多。
在过去,年幼的时期,或许也曾被其中的哪一双眼睛凝视过,温和的叮嘱过,上门拜访过,递过年节的礼物。
万花筒扭曲出黑与猩红的纹路。
血渍沿着他的眼角向下延伸,苍紫色在燃烧,须佐能乎拔地而起。
这令团藏本能的感觉到某种奇妙的危机,他决定不再拖延,满脸沟壑的老人微微垂下视线。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与诸多写轮眼对视。
下一刻,手中结印。
“风遁·真空波!”
须佐之形振臂,挥散团藏试探的一击。
——“啊啊。”
面具男没正行的盘坐在树干上,在一个绝对不会被波及的地方,这里视野不错,具有与高度相应的开阔感。
下方发生的战斗,都可以一览无余。
“已经开始了吗?”
白色孢子一样的人形,像寄生的蘑菇一样,在枝干一侧缓缓冒出。
“白绝。”‘斑’懒散的招呼了一声,目光没有离开佐助与团藏展开战斗的地带。
“你看好谁?”话到这里,面具男又是一转:“啊,这种问题对你而言大概是困难的东西。”
“耶耶。”白绝发出了无意义的拟声词,“当然是佐助君啦。”
“‘斑’大人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面具下逸出一声轻微的笑,天照之炎燃烧的声音恰逢传来。
面具黑黝黝的孔洞处,投射入漆黑之火不死不灭的燃烧,团藏的又一次死亡。
以及幻梦一样的,再次复活。
那是宇智波一族的究极瞳术,禁术·伊邪那岐。
发动后的一段时间,能将现实所发生的不利转变为不曾发生,使用后,一定会以一只写轮眼的失明作为代价。
——那么,关于是否希望佐助这一边得到胜利。
“或许是吧。”
宇智波带土,作为‘斑’而回答,在曾经生活在地下,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
“我记不清了。”
第69章 工具
团藏‘死’了, 而随着这一次的死亡,他手臂上的一枚写轮眼悄然闭目。
佐助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目光垂下, 血泪顺着眼角滴下。
天照之火,熊熊燃烧。
无论多少次,宇智波佐助都将再一次杀死团藏, 直到最后。
在彪狂的风, 与孤冷的刀光里, 再一次传来冷刃交击的声音, 草薙剑带着雷光穿刺进敌人的身体,骨骼的断裂, 烧焦的气息。
苍蓝燃烧的骷髅切断生死, 团藏的身体被高高挑起, 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平淡。
志村团藏冷淡的看着佐助, 他闭目,又一次‘复活’, 从佐助身后的位置袭来。
战斗逐渐陷入拉锯状态。
——“唔。”
面具男翘着脚,一手拖着下巴, 以一种过于游刃有余的姿态注视着战斗:“果然。”
“团藏那家伙。”他毫不留情的评价道:“是个庸才啊。”
“什么,什么?”白绝很有精神地举起手。
“伊邪那岐。”面具男竖起一根手指,他没有继续说团藏如何,转而提起了写轮眼的禁术,“即为将不利之事转变为没有发生, 只选择有利之事作为现实的梦幻之术。”
“啊哦。”白绝语气依然活跃:“这么一来, 佐助大人那边不就麻烦了吗?”
“哼……”闻言,一直都自称为‘斑’的男人冷笑一声, “所以才说,我们的‘火影大人’是庸才啊。”
他像是单纯的为志村团藏而感到惋惜,以一种并无过多恶意,只是居高临下的怜悯姿态。
面具下的写轮眼,正看着这场战斗。
“毕竟,伊邪那岐的发动时长,只取决于个人能力。”低沉的嗓音,骤然高亢,“呜哇,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对于现在的佐助君来说还是有点太不公平了……唔!决定了,就这么做吧。”
佐助于战斗中微微侧目,看向局外人宇智波带土所在的地方,结果只看到被神威扭曲的空间。
……稍微,有那么点不妙的预感。
没有多余思考的余地,团藏又一次复活了,他胳膊上的写轮眼再闭上一枚。
时间……一分钟吗。
这一次,佐助精确把握住了团藏使用伊邪那岐时,‘消耗’所产生的时间。
每一分钟左右,那手臂上的写轮眼就会闭上一只。
失明,也就是无法再使用了,但在此之前,伊邪那岐持续生效的一分钟内,团藏即是无敌的。
此时,佐助产生了种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触,他抬目看向团藏,而眼底下,是万花筒写轮眼使用过度所残余的血渍。
“志村团藏。”连名带姓的直呼。
须佐之形中,年轻的忍者站得笔直,又施力,再次操纵须佐能乎挥舞长刀。
战斗余波爆裂开来,吹起佐助垂下鬓角的头发,他身后的影子,被日光拖拽到颀长:
“你将写轮眼看做什么?”
团藏再次‘复活’,而佐助看向他。
或者说,将宇智波,将千手,将木叶、忍者……究竟把这一切视作什么,又要触犯到何种地步。
团藏老而沟壑的脸,没有任何触动,像是因为人到老年了,要比年轻人更畏惧光线一样,他微微眯着眼睛。
——回答。
“忍者是工具。”
身为忍者,无论何时都不能流露感情,一切以任务为重,必须有不能流泪的心。*
稍纵即逝的记忆。
佐助回想起在波之国的一段短暂时间……非常危险,但很难说不是目前为止的人生中,相对轻松的时刻。
他的目光愈发平静。
而在梳理清其中关窍的同时,佐助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向团藏肩膀的位置。在那里,是千手柱间的脸。
“白/痴。”视线再转向团藏时,年轻的忍者,冷淡的吐出这个词汇。
“放纵你活下来这件事,是鼬作为忍者的不幸。”团藏不以为意,只说:“你是那个男人唯一的污点。”
他边嘲讽,一边利用右臂瞬间制造出一棵巨木,抵挡下紧接着来势汹汹的攻击,缓缓开口:“木遁·暴枪树。”
雷鸣击中巨木,再施以天照之火的燎燃巨响过后,更狼狈的那一边,依然是志村团藏。
“只是这样而已吗?”佐助。
“……”团藏紧拧着眉头,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是谁?”
‘木叶之根’一生都在与那些见不得天日的事打交道的志村团藏,发现了超出他掌握之外的事。
现在,团藏终于正视眼前的‘宇智波佐助’了,他目光冷静,陌生到可怕,带着杀意地审视着。
在‘宇智波佐助’未叛离木叶前,他周围就布满了来自‘根’的眼线,像这种事,以团藏对于所谓危险的应变,和以木叶作为借口的保护而言。
只会跟随到名为宇智波佐助的个体,自然或非自然的死亡。
也就是说。
在宇智波佐助的成长轨迹里,志村团藏手中,是掌握有一手情报的。
虽然自和宇智波鼬的一战后,宇智波佐助的形迹消失了一段时间,却也并不妨碍团藏对他的了解。
在团藏看来,宇智波佐助是逊色于宇智波鼬的天才,这么短的时间内,绝不至于令他成长到这个地步。
所以……
“你是谁?”团藏再次质问:“伪装成这个小鬼的目的,又是什么。”
战局外,白绝歪歪头,小声而快速的吐槽着:
“老爷子终于还是人到老年,已经疯了啊。”
——“不。”
神威的扭曲空间,随着凭空出现的漩涡流态,面具男回到了这里:“只是丑恶了一生的嘴脸,无法接受超过掌握之外的东西而已。”
“‘斑’大人。”白绝拖长腔调:“你回来啦……咦,怎么什么都没有?”
“面具子我不知道哦。”对于白绝的张望,面具男这样回答着:“绝对不是因为没找到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就是这样!”
不,实际上是找到了。
只是作为‘宇智波带土’……的,看到了正在给同伴治疗的香磷,所以想起来了某个完全不同,也不像的人。
反应过来后,已经像这样落荒而逃了。
“斑大人?”见他出神,白绝开口又叫了一次:“斑大人?”
“唔。”面具男非常自然且漫不经心的严实着,自己在刚刚一瞬的失神:“看那手臂上的眼睛。”
“是。”白绝。
——“已经只有三只了。”
留给团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以‘斑’看来,这个老爷子,或许更多的,在一开始就没想过回去。
志村团藏,自以为崇高的,为了村子而‘牺牲’着。
木叶高层是杀死宇智波一族的凶手这件事,不能外泄。
但同时团藏也明白,这一次,他无法杀死宇智波佐助,毕竟在战局之外的,还有一个目测实力要高于佐助的人。
‘晓’里面都是些怪物。
于是志村团藏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杀死、永久性削弱宇智波佐助的实力,并且就带着全部的秘辛死在这里。
这样,对木叶就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优解。
[……红头发?]
佐助在战斗的间隙里,捕捉到飘来的声音后,微微侧目,但他的视野里,并未出现香磷的身影。
于是也就只看做,是这个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怎么正常的宇智波带土的又一次心血来潮,不再关注。
须佐能乎再次动了起来,顺着千鸟锐枪的指引,在团藏的头颅正中穿过。
诚然,在伊邪那岐所持续生效的时间里,这样的行为或许并无作用。
但是无所谓,宇智波佐助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他手结‘寅’印,豪龙火咆哮而出,燃烧撕咬,佐助的目光却轻飘飘上移一瞬。
天空上,阴云已经开始聚集。
志村团藏因融合柱间细胞而出现的,千手柱间的脸,无知无识,双目紧闭。
莫名有种愁苦的姿态。
佐助第一次,在此回战斗中,细细注视了‘千手柱间’。
……那个人。
为了能不让忍者成为工具,所以才建立起木叶的千手柱间。
最终那个理想之下所得到的,只是忍者……人们更加刻板,更加主动的,有如困兽一样自我束缚着。
深感荣幸的,从‘人’回到工具。
现在,佐助看着他开口:
——“千手柱间,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第70章 走吧
“千手柱间, 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冷凝的目光,宇智波佐助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随之略微闪现起曾亲眼见证过的, 属于那位忍者之神年少时的记忆。
在最幼稚,也最伟大的时候。
于是,就在审视意味的打量里, 和近乎胁迫的口吻中……千手柱间醒来。
——那当然, 是不可能的。
但‘千手柱间’也确实的, 有了真正意味上的‘反应’。
毫无意义的, 只是作为融合了柱间木遁细胞的象征的存在,其不具备生命的活性。
而真正被称为忍者之神的那个千手柱间, 也早在他扬名天下的那个时代, 就已死去。
本应是这样的。
但就在这一刻, ‘柱间’的眼睛……
动了。
雕塑一样的死物, 眼睑随着年轻忍者的话音而被触动, 在这一刻,有了作为活物的反应。
与之对应的, 志村团藏体会了自他成名以来,同时也是他的老师二代目火影死以后……团藏体会到从未有过的骇然。
这远比生命受到威胁, 更令人毛骨悚然,团藏与肩臂上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
那双眼睛,无神而沉默地质问。
同时刻,团藏手臂上也传来肌理因‘睁开眼睛’这一举动,所相应的牵扯感。
他后知后觉:
——“不, 这不可能!”
志村团藏霎时怔住, 所有纷杂的想法,嘈乱的声音, 所有都空前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团藏并没有错过在宇智波佐助的那一方,也同样闪过的诧异情绪,而或许是处于同样的原因,宇智波佐助未有所举动。
见对方如此,团藏原本焦灼异常的心,在其本人并未察觉时,就又落回原处。
“……哼,原来如此。”
场外,面具男低笑一声,声腔的震动感在面具下传来:“幻术吗?还真是走出了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一步棋啊,佐助君。”
“‘斑’大人?”白绝看过去,是‘斑’被面具死死遮盖住神色的脸。
战局中心,团藏微微垂首,瞄过手臂上的眼睛。
“——眼睛,又闭上了一只。”
这一边,面具男用指节轻敲几下膝盖,“现在只有‘两只’写轮眼,也就是两分钟……那么,要怎么做呢?团藏大人。”
面具男着重了量词上的吐音。
低沉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倾泻着几丝笑意,危险中隐隐透出疯狂,就像是察觉了常人所无法察觉的其他东西。
他因此兴奋着。
例如:
——那真的,只是‘幻术’吗?
所谓‘融合柱间细胞’会出现的那张脸,睁开眼睛这件事,真的只是幻术而已吗?
“唉啊啊。”拉细的声线,面具男极具表演人格的演出着,他展开双臂挥舞,又平摊开手掌:“不甘心的,到底是谁?”
“是千手柱间吗?是我宇智波斑吗?”抑扬顿挫的腔调,比唱歌的起伏还要丰富:“还是,毫无用处的火之意志。”
面具男的万花筒写轮眼能力,是高级时空间忍术‘神威’,这令他在时空间变化上的洞察力远超常人。
就在柱间‘睁开眼睛’的那一时刻,他觉察到空间微妙的扭曲、融合。
又或者,动荡。
冥冥之中,似乎在被什么干扰,扰乱了本应该有的走向。
“白绝,你再近一点。”面具男随口道:“收集情报。”
“是,‘斑’大人。”白绝深入地下,又堪堪在爆发战斗的边沿处冒出。
面具孔洞内,三勾玉旋转出万花筒的纹样。
自称宇智波斑,真实身份为宇智波带土的男人,有着超越因果与地平线,神域中的眼睛。
还在与团藏对峙的佐助。
在之前‘千手柱间’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察觉到熟悉的空间扭曲。
佐助使用了幻术,但只是利用团藏在语言影响下的行动空隙,将一个小幻术作用到他的手臂上而已。也就是说,现在团藏手臂上的写轮眼真实数目是‘一’,而不是‘二’。
也就是说……真正让‘千手柱间’睁开眼睛的,是一直以来多次带佐助往返过去和未来的那个契机,或者说,某种神秘的力量。
但这次不知是什么原因,那种空间的流动只是一瞬。
过短的时间,以至于撕扯力不足够把佐助带回战国时代,现在又回归了平静,像是蛰伏,等待着下一次的降临。
在面对这种意外和战斗结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的情况。
[必须速战速决]
宇智波佐助,在心中做下了这样的判断。
——就是现在。
亮闪的鸣雷,震动起刀刃的长度,草薙剑延余出雷霆的威光,切裂焦灼着土地,迸发、弹射。
笔直而锋利。
“雷遁·千鸟锐枪。”
瞬身术的残影后,团藏落在一侧的树上。
眼前所视,是被雷遁忍术劈战后的光景,倒下的数目,泛着隐隐雷光的泥土,天空上逐渐压下的阴云使这一切看起来更明亮,也更具威能的体现。
“你在看向哪里?”年轻的忍者,向他质问。
尽管看起来仍然沧桑而毫无波澜,但只有团藏自己清楚,在刚刚,‘千手柱间’睁开眼睛的时刻,他确实慌乱,不知所措。
毕竟志村团藏所做的事,如果那个时代的英杰们还活着……足够千手、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
杀死他一万次。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面那个小鬼……宇智波佐助,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再看过去。
只是对方古井无波的眼神。
团藏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咻咻’幻听到羽虫振翅的声音,团藏凝神,此时,他看到写轮眼闭目。
……还有一只眼睛。
“你是第二个见到这一招式的人。”佐助提着刀,他的草薙剑非常感觉,刀刃上没有血污,只有被雷霆一次次洗净后的雪亮。
他一步一步上前,最终抬脚,单足踏在横倒的枝干上,向上看,却有居高临下的眼神。
“我为这一招起名——”
咆哮的雷兽在阴云之间翻滚,狂怒,风起之间,是兽的奔鸣。
而雷属性的查克拉,再次凝集在佐助的手上。
“麒麟。”
他的嗓音很静,目光也是,仿佛对这世间没有爱憎,只是黑白分明,也泾渭分明。
只是为了亲缘,为了一族而来到这里,站在这里,无论是战斗还是其他的行为。
只为复仇。
被佐助手中的雷光指引后,‘麒麟’咆哮而下,兽撕咬上志村团藏,他知自己避无可避。
但是无所谓,因为——
“……什,么?”
团藏倒下了,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是来自宇智波佐助的幻术。
伊邪那岐的机会早在上一次就已经耗尽,本来应该在‘时效内’的最后一只眼睛,随着这次幻术的勘破而显示出真正的样子。
那只眼睛,紧紧闭目。
“佐助大人,好耶。”白绝鼓掌,却在下一刻被人从泥土里拔起,“哎,啊?”
白绝被团藏挟持了。
团藏手持苦无,紧贴在白绝的脖颈侧。
“你应该明白接下来的选择。”老态毕露的人,用浑浊的目光盯着佐助。
——“太天真了。”
影分/身术。被幻术掩饰的,不只有团藏手臂上的写轮眼,还有佐助的影分/身。
在团藏错愕的眼神里,在他的背后杀死了他,苦无刺穿了团藏的胸腔。
团藏在最后的时间里,催发了术式,身上的纹路漫延开来,他眼珠滚动,目光向后:
“果然,当年不应该让鼬留下你这个祸端,你的天赋……比鼬更可怕……”
[宇智波,邪性的一族]
——佐助读懂对方未言明的,却怨愤的目光。
于是,年轻的忍者,非常轻盈的笑了一下。
只是一下。
“你似乎理解错了什么。”他似乎耐心:“天才是天才,宇智波是宇智波,我是我。”
佐助的写轮眼,从六芒星的纹样逆转,渐渐回到三勾玉的形态,只是那双眼睛里勾玉的色泽浅了一些,又从勾玉形态回到漆黑的眼瞳。
不知道是否是雷云散去的原因,无尽天光下,那双本应浓黑的眼睛,呈现出灰质的色调。
佐助微微闭目,向后几下跳跃出非常远的距离。
位于原处,漆黑的咒纹蔓延到最后,团藏消亡于剧烈的爆炸声中。
木叶的影子,埋藏地下的根系,暗的首领,最终死于白天。
——“啪。”
双掌相击的声音,拉回佐助的注意力,他向后‘看去’。
“干的不错,佐助君。”面具男、宛若精分的宇智波带土,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这样一来,就结束了。”
“……”佐助。
“不用逞强,你的眼睛,现在应该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吧。”
他开口,以事不关己的姿态,关切的说道:“毕竟在接连与五影交手,后又与团藏进行战斗,瞳力消耗过度的情况下,能撑到现在真是奇迹。”
“与你无关。”佐助冷淡回道。
“选择吧。”面具男张开手掌:“万花筒的尽头就是失明,还是……换上鼬的眼睛。”
“你的回答,我等待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敲手掌,“啊,话是这么说啦,但是现在的你,应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吧。”
佐助用深灰色调的眼睛看向对方。
现在天色,并不比夜色在佐助眼中明亮,但是……他必须看的更远。
——“走吧。”
第71章 复现
“接下来就是等融合的过程了。”
“感觉如何?”面具男带上手套, 转身去看已经坐起的佐助:“唔,过程算是不错的成功,但最好不要这么快活动。”
佐助眼睛部位缠着绷带, 绕向脑后,他还是那副寡言的姿态,黑发沿着下颌线垂顺。
换眼的过程, 比佐助预估里的要快很多。
见佐助并没有回应的意思, 面具男也不强求, 显然, 当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那么,你好好休息。”
这姑且可以看做是佐助结识对方以来, 所说过最做人的一句话, 但在下一刻, 对方语气随即带上阴郁:“之后, 就让我们在新世界的开端再次相遇吧。”
——“佐助君。”
这句话, 比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要认真,几乎是决意, 宇智波带土将真正的,与他眼中的‘旧世界’告别。
“回见了。”
斑、不, 是宇智波带土。
他的形貌嗓音和从前没有一分相似,不似少时活跃。
但他的思想,他的记忆,他的灵魂。
于宇智波带土而言,一切都停留在过去, 在野原琳死去的那一天。
成长的, 只有外在看来的身体而已。
“新世界?”直到对方的背影因远离而缩小,佐助才开口。
比起询问, 冷淡的口吻,更像随口一提。
而带土的那一边,却像是一直将一只耳朵放在佐助这边一样,即使距离很远,他仍在第一时间回过头来,面具的孔洞内,是缓缓旋转的写轮眼——
“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宇智波带土会在宇智波佐助身上看到自己,也记得曾经那个才真正是‘宇智波斑’的老头子,对于这家伙的微妙执着和欣赏。
宇智波佐助是被宇智波斑认可的天才,和宇智波带土不同。
带土自知自己不是天才,无论在宇智波一族内,在木叶,还是在忍校,他都不是。
但不同于从前,现在的他,是‘宇智波斑’。
最终,他、他,和他。
他们,三个人都会在真实的世界里再次重逢。
宇智波带土收回目光,居高临下的,看向外面即将因战/争而硝烟四起的世界。
——“好好休息。”
佐助只看到,一道瞬身离开的残影,而他也接着觉知到一种熟悉的眩晕感,因为眼睛暂时无法视物的缘故,这种颠倒感尤为清晰的侵袭而来。
即使不需要‘看到’,他依然知道当下会有的景象,无非是扭曲的空间,伴随着某种结晶碎裂的声音。
‘咔’
四处飞溅。
宇智波佐助回到过去,回到百年前的战国时代。
——“佐……佐助!”
微妙的失重感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周围声音由模糊到清晰,佐助向着声音传来的方位,微微回头。
尽管成熟了不少,却不难听出来是千手柱间的声音。
“是柱间啊。”
说实话,现在佐助感觉自己的状态……好极了。
充盈的体力和查克拉,自从开了万花筒后,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他能感觉到,眼周连带着整个头脑、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
“好久不见。”佐助。
“你、你的眼睛?”和佐助的轻松相反,柱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犹疑,他想起来,这段时间斑和泉奈视力大幅下降的问题,神色不禁阴霾一瞬:“是……万花筒的原因吗?”
自佐助的离开,或者说失踪,大概已经过去两年左右,千手兄弟们也去询问过宇智波家,得到的回答是,曾经有过,但这是时间最长的一次。
“不,非常好。”
佐助扯下眼周的绷带,绷带长长的于他手中滑下,最终在脚边堆积几圈。
更加繁复的,危险而旖旎的纹路,在殷红眼底扩展开,永恒万花筒……自此,他将不会再受到失明的束缚。
现在,佐助才看清在场的现状。
这既视感过于强烈的环境,相互警惕的眼神,位于中位的千手柱间,以及他所穿的火影袍……再看向周围。
是其余四大忍村的‘影’们。
像极了佐助之前在那一边的时间线,刚搅乱的五影会谈,只是和后世不同,现在的‘影’们着装风格过于不统一,带着些地方特色的狂野。
只有柱间的穿着,和佐助认知里的‘火影’打扮,没有太大分别。
“……初代的五影会谈?”他问。
佐助云淡风轻的姿态,在其余影的眼中看来,尤为可恨。
千手家的两兄弟目中无人就算了,现在竟然连这么一个年轻的小子都敢无视他们。
“初代?啊,确实是第一次举办!”千手柱间像是完全没有发现其他人眼中暗潮涌动的情绪。
他爽朗地大笑几声,与此行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他人越发阴沉的脸色。
“佐助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柱间的语气中不无感叹,接着又向佐助交换了一个眼神。
和爽朗不着调的语气不同,柱间明亮的眼神里,暗含锋利。
罕见认真的姿态。
佐助略微诧异一瞬,随即与扉间交换了目光,得到对方肯定的颔首。
动作幅度不大,却足够令佐助了解事态。
两年多的时间实际不长,却足够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彻底脱离掉最后一丝的少年气,现在看起来,都是结实健朗的青年。
但从前年龄介于泉奈和斑之间的佐助,却比现在的泉奈看起来还要青稚一些。
漆黑的族服里衣,没有穿外衣羽织一类的衣物,尽管气势很足,仍然稍显单薄。
——看起来,是在场最年轻的人。
也是最年少,最没有阅历,最好拿捏的那一位。
“啧……喂!臭小鬼!”
有人按捺不住了。
临时授命的水影神色暴躁而不耐,拍桌而起,指向佐助。
“你这家伙,倒是要站在几大忍村头领会谈的桌子上多久!”
嚣张,太嚣张了。
即使对方的脸很像泉奈,但又不是那位声名显赫的宇智波二把手,况且这些人始终不能相信,千手和宇智波这么轻易就和解了,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摩擦没有抬在明面上——
“你在挑衅作为木叶火影,忍者之神千手柱间的权威吗?”
风影随之,将目光移向位居主位的千手兄弟。
“千手家的,打算这么放任了吗?”
其余人眼中也不无警告:
“别忘了,今天可是连各国大名也齐齐到场的一场重大会议。”
“为了忍界的未来。”
柱间的笑容逐渐尴尬,也因为千手柱间过强的存在感,令人忽略了千手扉间好不掩饰的冷意……又或者,因为这个人,本来也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形象。
佐助将目光在扉间身上收回,犹如接到一个讯号,他微微垂目。
下一刻。
上写‘风、土、水、雷、火’的五条垂幔,从中闪过一束雪亮,随刀光一现平滑断裂。
“……!”
作为始作俑者的宇智波佐助,只是复现了一次曾做过的事。
对于他人眼里的出格,佐助不以为意,就这样,在除去千手二人众目睽睽的错愕下,甩出一个利落的刀花,归鞘,松手。
‘锵’的一声,草薙剑入鞘,他将手腕搭在刀柄的顶端,居高临下的扫视一眼:
——“开始吧。”
第72章 对视
一个呼吸的时间里。
有人惊怒, 有人神色阴沉。
“……千手柱间!!”
事已至此,再反应不过来的人,也不配在今天出现在这里, 位于此处的,正是战国时代最顶部的英杰。
即使这个时代,是属于千手和宇智波的, 他们也仍是留下姓名的人。
佐助的余光里, 那个穿着风之国风格服饰的男人率先发难, 看向千手兄弟时怒目以对。
“说什么大义、未来, 今日一聚,不过是彻底的阴谋。”阴冷的, 带着惊怒的语气, 风影的手掌已经竖在前方, 是结印的预兆:“你们将我等置于何地!”
风影的说法, 正是在座之人的想法。
“果然还是用‘和平’作为借口的野心吗。”水影仍然端坐, 看上去老神在在,他不意外这样的发展, 倒不如说这才是常态:“最终还是抛弃了虚伪,很好啊……千手。”
说着‘很好’, 实则面沉如水,一如当下气氛,只等最后的爆发。
在座几人眼中,都没有宇智波佐助的存在,他们过于想当然的把佐助放在了‘小辈’这一定义上。
对这件事, 佐助的态度同样无所谓, 就像他们无视了他一样,佐助只将目光投向千手兄弟。
“被低估了啊, 你们。”
“嗯……啊哈哈,看来是这样没错。”柱间的身体被各属性忍术贯穿,那具身体却在下一刻变成木分身,本人出现在与佐助正对,而四影的后方。
被低估了的,不只是实力,还有名为‘理想’的野心。
“木遁·皆布袋之术。”柱间低喝。
无数木手拔地而起,锁链一样抽动,缠绕束缚住自己人之外的忍者,屋舍一阵动荡,巨木抻出一道道裂缝,盘踞在狭小的空间里,令室内生花。
……这是令人绝望的差距,当他们发觉,自己竟非千手柱间一合之敌,过去所谓的‘战斗’和‘敌对’,都变得像笑话一样。
这样的‘怪物’,在这个时代有两个,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这两个名字大山一样沉重,死死压在这个时代的所有忍者身上。
不可逾越的,是才能的天堑。
只要千手柱间想,这些人都是能够轻易杀死的存在,却也好好的活到了现在。
到底,什么才是虚伪。
“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绝对正确的路和选择。”被誉为‘忍者之神’的男人,显得软弱而悲伤,他垂下头:“但继续现在的动荡,一定不是对的。”
“我要结束这种混乱。”
“愚蠢!”雷影开口,声音隆隆如雷霆:“战争已经结束了,反而是你千手柱间,是想再次发动战争吗?”
话音未落。
草薙剑延顺下的雷光,速度极快的突刺过雷音脸侧的位置,深深刺入那之后的墙体。
好快的速度……雷影滑下一滴冷汗,他这才正视了宇智波佐助。
与宇智波泉奈有七八分肖似的轮廓,太过于年轻的脸,眼神里,是不容于世的黑白分明。
以至于,绝对无法将他错认成谁。
……宇智波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小辈。
无心理会对方过于活跃的心理活动,佐助收手,雷鸣在他手上消散,墙体留下的痕迹却无法消失,能透过孔洞,看到外面钱币一样大小的世界。
“准备好了吗?”
与其说是询问,反而是意味‘开始’的成分更重。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扉间斜了一眼心思各异的几人,眼底情绪冷的纯粹。
‘影’们纷纷对视,谁也没错过千手扉间拿着的,形状奇特的苦无。
那已是忍者速度的登峰造极,此世对于时空间忍术的掌控,无人能出其左右。
风势已去。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千手柱间对上发问者阴冷的目光,他没有回答,只是周身气势更加沉肃。
佐助能看懂那种东西,那是不被理解的痛苦。
这次,柱间没有说话。
“大哥。”扉间目光向外:“可以了。”
门应声推开。
破烂的墙壁,已经起不到阻拦的效果,对方却仍然仪式性的打开门,才将几个被绳子捆住的人被扔进来。
尘粉散开。
细看,他们都穿着大名的服饰。
——出人意料的。
大名们似乎对眼下情况适应良好,且不以为意,作为贵族的他们习惯于下人的贪婪,和因为贪婪而犯上作乱的事,但贵族总是高人一等。
临危不惧,才是高雅。
何况,他们是大名,那些人只是忍者,忍者可以是工具,可以是武器,是发动战争的消耗品。
忍者可以是任何东西,唯独不能是人。
于是,他们傲慢着。
火之国大名在狼藉中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一瞬间盯上了位于他视野正中的宇智波佐助。
这个瞬间,大名看到了……清俊。
超越了流行的,是无论哪个时代,面对什么样审美的人,都无法说出‘不好看’的存在。
干净的脸,清冽不容亲近的气质,黑白分明的目光,以及衣饰的干净,在眼下所有忍者里,他是最不狼狈的那一个。
大名那张过于虚胖,且充满褶子的脸,迸发出精光,写满愚昧的算计。
挤在一堆肉里的五官,向着在场年轻的忍者,也就是宇智波佐助笑了一下:
“我要委托——!!”
惊愕凝结在脸上,火之国大名错愕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贯/穿伤,表情永远定格,致死都无法相信。
苦无从后刺入,细线一样的鲜红顺着锋刃喷溅,隐约之间,有人笑了。
他庞硕的身躯,缓慢坠落。
接着。
惊叫,慌乱,毫无形象的叫骂瞬间炸起。
平时最注意形象的贵族大名,像乱哄哄的家禽,挤作一处,又撕打在一起,扭成一团。
——“安静。”
火之国大名倒下后,才完全展露身形的千手板间,脸上带着温善的笑:“我说,安静。”
佐助这才微微抬目,同时,他微微振刀,反手将刀滑落回刀鞘。
松开手掌,刃光一闪,‘锵’的一声,刀与刀鞘严丝合缝。
佐助并未带有任何情绪,他目光看向创立木叶的人们。
平淡的目光,仿佛于他而言,眼前这值得可喜可贺的,一切平等的开始,从不存在。
余下的四位影,几乎习惯性的要怒骂出声,可他们的目光最终看向已死的火之国大名,其中有权衡,也有晦暗,更有甚者,将带有杀意的目光投向还活着的大名……以及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略显醒悟的,闭上眼睛。
千手柱间还在,这里的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你们已经做好准备了。”
佐助一一看过,在场的三位千手。
“……嗯,是啊。”板间回答:“五影会议本身,就是作为如此作用而存在的。”
忍村的建立,各国争相效仿,于是也就有了五影会谈,但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令各国大名齐聚一堂。
没有不流血的反抗,也不存在无牺牲的新世界。
他们隔着瑟瑟发抖的大名们两相对视。
现在。
外貌来看,年龄小一点的存在,像是宇智波佐助。
第73章 历代
……所谓的年龄。
关于这一点。
早在佐助看到青年形象的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时, 就早已有所预料,而在他们眼中,就像是佐助的时间被停滞和定格一样。
现在, 板间连带着他毛糙的发梢,身量比佐助高了大约一指左右,他长大了。
“……佐助。”
板间开口, 声量低弱而干涩, 说着曾经的久别重逢:“好久不见,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吗?”
“对我而言。”佐助略微回想后, 按照本有的事实回答:“只是一瞬。”
“是吗……这样的话,也不坏。”板间一如以前, 用略带怯弱感的嗓音, 和柔软湿润的目光看着佐助, “佐助那样, 我也一样。只感觉到了一瞬。”
就像是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的, 理所当然。
“佐助,就像仙人一样。”
千手板间, 也像从来没有长大过一样,除了外貌, 他的一切……眼神,说话时的语气,只要佐助在场就看不到任何人的坏习惯,灵魂。
所有的,都停留在过去。
这有点怪异, 怪异到不太像忍者。
作为千手家大哥的千手柱间, 已经忍不住用见了鬼的目光去看自己的弟弟了。
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佐助,却并未表现出异样, 对他而言,他一直以来所见到的千手板间,就是这样的。
没有时间,没有其他任何的掺杂,没有被任何东西复杂化过。
板间在血污里谈笑风生,脸上溅着血,但他似乎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只对宇智波佐助说:
——“这很好。”
上前一步、两步,在佐助目光追上他探来的手掌时,却又忍不住瑟缩。
这很好。
……在千手板间的记忆里,宇智波佐助不会老,不会死,他会像猫,会像仙人,或者只像现在这样,永远年轻。
板间猜过,宇智波佐助或许来自另一个时空,或许是过去,也可能是未来。
这样的猜想,实际上在最开始,佐助背着他跨过战场血海时,就已经存在了。
宇智波佐助和这个战国时代格格不入,是完全不同的颜色,他要更明亮一点,但并不像太阳,更多的像是出身的家庭氛围,和幼年时已经积淀下的底色。
即使再经历如何剧变的人生,总有什么最开始的东西,是留下来的。
即使……他看起来,过得不太好。
板间会因为这件事而难过,也会产生一种饥饿到反胃的情绪,就像这样,想吃掉这个并不善待他的世界。
只有这件事,是持续的。
但最后,板间只是在微妙的卡顿后,用手背,轻轻蹭过佐助垂下在脸侧的头发。
佐助微微皱眉,因为对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行为,也很快的把手背回了背后……他没有制止。
“走吧。”佐助最后开口,他的目光扫过挤在一处的,还活着的几位大名身上:“接下来要做的事,应该还有很多。”
他停顿一下后,又补充:
“你们做到了啊。”
“……嗯!”
是挤上来的柱间,被扉间嫌弃的看了一眼,黑长直的千手家大哥。
他现在的表情有点丑丑的,像是终于触及了某个目标,和得到了一直以来想要的肯定:“佐助!好久不见!”
以及。
“欢迎回来。”
佐助一时沉默,顶着两双半期待的眼睛,至于为什么是两双半……因为扉间算半个。
比木叶,比大蛇丸那里,更加具有归属感的地方。
宇智波佐助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意识到了这件事,而纵使如此,也只能沉默不语。
他察觉到了熟悉的撕扯感。
这意味着,去向‘那里’的节点,又来了,只是这一次快得有些过于出乎意料。
黑发黑眼的少年,透过半坍塌的墙壁,看了眼云外的天空。
“板间。”不经意的一眼。
——“这一次,你会在吗?”
宇智波佐助。
不擅于忍耐,也不擅于等待。蛰伏也不代表习惯,无论年幼还是年少,都是这样。
这一点不像忍者,但确实是千手板间最熟知的他,于是板间过于敏锐的洞察到一件事。
似乎在他所不知道的,不知道多少次的时间里,佐助曾‘看向’千手板间……像现在这样的。
“……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千手板间。
‘为了你,我可以永远活着。’
直到,他寻找他的那一眼。
空间扭曲如阳炎,佐助开始消失了,他又去了不知名之地,这位在场所有人中,最具浓烈年少意味,也是最有游离感的那一个,回视他们最后的目光。
那一眼中,千手板间看到房舍坍塌外的,西河泡影般的云雾,锯齿样的叶。
一切都在夕阳的晕光里,轰轰烈烈燃烧……板间眼里的,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他的凝视。
——“下次见。”
他抽离,黑猫一样。
落下时也一样轻盈,多次的过去和未来之间的往返,令佐助习惯于出现在任何地方。
他闭目,复又睁开眼睛,三勾玉在他的眼中浮显,最终勾显出万花筒的花样,能垂映出破碎的镜像。
“……如何,佐助君?”
熟悉也不熟悉的,嘶哑感的嗓音传来,是大蛇丸。
……这又是什么时候?
佐助几乎快要把大蛇丸这个人剔除在自己的人生名单之外了,即使是在外界眼里所谓的‘老师’,他也几乎忘了上次再见到他的时间,又是如何相互的,将对方置于死地。
宇智波佐助一直无法理解,对方对于‘永生’的渴望,除了‘永生’之外,这个男人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要做,也不谈起永生后的活法。
……他看不懂,并且无法看懂的人,从来太多,因而有时候也不必记忆。
“你可以问你想问的事了,佐助君。”大蛇丸似乎满意,又像是只是习惯了宇智波佐助的沉默。
他指向佐助身后。
佐助顺着回首侧目,抬眼看去,视线传递回来的第一眼,令佐助心下讶然。
眼前竖起的棺木。
一代目,二代目,三代目,四代目,是……木叶历代,已然长逝的火影。
棺木开启,一双手扒在边沿,尘埃震动,宇智波佐助看到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硬要说的话,只有离他们这一代人最近的四代目火影,是他没有‘生者’意味上见过,也最不熟悉的人。
面对名震忍界的‘影’们,他年轻而波澜不惊,面无表情。
宇智波佐助就站在那里,如他们中的一员,古井枯朽,现实腐烂。
——“好久不见,三代目。”
第74章 火影
——“好久不见, 三代目。”
满脸褶子的老人,抬头,目光对上垂眉低目的少年。
记忆里需要抬头看向他的孩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已然是成人体型的宇智波佐助。
这还……
“的确是好久不见。”三代目火影,猿飞日斩, 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变得和蔼而并不违和, 在神色不动声色的做过微调后, 他才开口:“……佐助。”
“你也是, 初代和老师也是,四代也是。好久不见了啊, 真没想到还会有像现在这样见面的一天。”
“咦?已经到第四代了吗?”初代目火影, 开朗明亮的‘哈哈’大笑着:“看来那个梦想的最后, 已经延续到现在了啊, 但是真的好年轻啊……”
“啊哈哈……”四代有点僵硬的应对着这位‘忍者之神’的热情:“因为我很早就死了啊。”
“现在是第五代。”佐助冷淡插话。
“啊呀, 明明还有六代。”大蛇丸开口,莫名带着阴柔, “是不认可卡卡西吗?”
……卡卡西那家伙,竟然是六代目火影吗?看样子这边的时间代差, 比他所想的还要更多。
佐助微微皱眉,分析着大蛇丸说的话里,所透露出的讯息。
“虽然在纲手醒了之后,这个名头就等同没有了啊。”大蛇丸耸肩,似乎是在感叹, 又或许嘲讽:“这么说起来, 大家年轻的时候还真是可悲呢。”
“……大蛇丸啊。”三代不无叹息。
三代的眼神擦过身后最后的那一具棺材,和他自身……初代、二代、四代, 在棺盖上标识着xx代目不同,那上面没有字。
……会是谁?三代思索着收回目光,向佐助问着:
“这么多年,你还好吗,还是放不下对宇智波鼬的执念吗?”
佐助发现了刚刚三代视线所停留的地点,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
他将疑惑置后,只是不轻不淡的看了眼三代火影,继而回答着对方所问的东西。
“那个男人……我的哥哥。”
不经意里的深刻,他开口:“一切都无所谓了,他没有做到的,我会做到。”
看着三代目时,佐助的眼神里并无尊敬,也无轻视,有如过去。
一切,就还像宇智波佐助这一代的孩子,幼时的一般。
火影大人回来到忍者学校,看他们的活动,偶尔也参与课程的授予,不动声色的说着那些‘火之意志’。
但是。
宇智波佐助想到那些人……柱间、扉间、板间,斑、泉奈。
还有,死去的那些也一同,譬如千手佛间、宇智波田岛,又或者圆月下鲜血猩红的族人。
火之意志。
燃烧的是火焰,而不是腐朽。
佐助注意到了,第一个瞬间时的,三代目火影不自然的神色,以及有意避过一代和二代,他没有看,但却称呼对方为……
“老师。”接着,毫不意外且了然的,猿飞日斩在他身侧的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那,感知到骤起的凶意。
“猴子啊。”这里的,这个时空的……时代的,现在的,未曾与佐助相遇相识过的‘千手扉间’,带着杀意凝视宇智波佐助,而随口回复着过去的弟子:“看来时间确实是过去了很久,你老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
“宇智波,充满邪性的一族。”
手中结印,并未施展‘术’,却也摆明姿态,然而直到这一步,他依然没有正视过宇智波佐助。二代目火影的眼中有‘宇智波’,却并没有眼前这位年轻的忍者。
作为忍者的本能,这一瞬间,须佐能乎的骸髅,雾蓝的炎状查克拉,一瞬间覆盖在宇智波佐助的身上。
万华镜疯转——
“好了好了,大家还是好好一起聊聊天吧。”熟悉的声音,开朗的像个大傻瓜,与此同时,伸手拦在二代目的身前,与此同时开口:“这位、唔,宇智波的孩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果然,他们并不认识‘宇智波佐助’。
佐助微微垂目,没有过期待,所以没有失望,他的时间不存在于现在,也不存在于未来。
永远只停留在过去,在族人死去的那一天……耳边,是吵嚷和叱责的声音。
——“大哥!!!”千手扉间。
“我说,好了。”
沉静平稳的声音,没有被触怒,但他的查克拉充斥了此方空间的边边角角,他抬头,看向‘弟弟’的目光里,没有情绪。
千手扉间脸上的冷汗,瞬间滑下,没有人能抗住这位‘忍者之神’全盛时期的威压。
“让这个孩子说话。”千手柱间。
……不知道为什么。
佐助莫名地瞧了眼这两人间的气氛,似乎,比他所认识的那一边的扉间和柱间,来的要更加生分。
但眼下,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凝聚向了宇智波佐助,像是千手柱间这样直白性情的,更是毫不遮掩。
佐助再开口,依然秉持着云淡一样的不经意,他低目信行,扫视众人一周。
眼神在苍蓝的须佐能乎内变得模糊——
“我想,成为火影。”
这像是天方夜谭,而做出此番发言的本人,也并未在意,在他身上,似乎也看不出几分真正的认真……虽然,也没有玩笑的意思。
三代目认真打量了眼前的佐助,像是第一次真正的,认识这位宇智波家的遗孤。纵使有这绝对年龄和阅历上的优势,还是没能拿准他的态度。
他几乎要不认识他了……猿飞日斩这样想着。
“……佐助。”
被叫做过‘猴子’的孩子,被称呼为过‘三代目’的青年,被尊称为过‘火影大人’的老人。
他看向宇智波一族的,宇智波佐助,秽土转生下黑色的眼白,显得他眼神有些阴翳。
“你知道做火影、成为火影,都需要什么,需要承担什么吗?”
看起来,似乎还在和过去一样和蔼。
“我知道啊。”佐助笑了,水墨云雾一样清淡,万花筒写轮眼下的世界一切清晰,而他眼神清凌凌的,没有‘干净’之外的任何东西。
——“欺骗、背叛,腐烂。”
佐助的目光随着一字一顿的词汇,从三代目火影的身上移开,再落向二代、初代,以及四代目的那一边。
“想要拯救什么,无法挽回什么,毫无用处的牺牲了什么。”
随着人生命运一样的判词,话音未落,佐助的眼睛豁然睁大,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视线不可遏制的落在这些‘火影’的身后方。
那里……凭空出现了一具,此前未有的,秽土转生的棺椁。
‘咔’
尘土碎屑飞扬,棺椁拉开缝隙。
里面,露出了一张年轻到不可思议的脸,半边黑发,半边白发。
看起来,今年最多20岁。
——“找到你了。”
第75章 重逢
——“找到你了。”
看起来很年轻的, 半边半边发色的人,有一张最多20岁的脸。
因为完全出现了意料外的状况,佐助微微睁大眼睛, 神情些许错愕。
不同于时间线这一边‘初代’下巴快要掉到地上去的震惊。
佐助与板间四目相对,‘死者’露出轻松的神色。
……就这样。
他们相遇了,他们重逢了, 他们再会了, 他们死亡了。
注意到宇智波佐助神色上的变化, 意识到他的讶然。
板间想, 佐助或许会因这凭空出现一样的出场而疑惑:“我不是没有原理的凭空出现。”
“没关系的,佐助。”于是他微笑。
板间不说别害怕, 也不说别担心, 只是温和的说着没有关系。
“我渡过了漫长的时间……”才找到了你。
而板间的话没有说完, 就看到佐助那双目光清冽的眼睛, 不是写轮眼时候的状态, 而是最本真的,他纯黑的眼睛。
“板间, 你死的那样年轻。”
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千手板间自知眼神的变动, 像在过去,无数看到宇智波佐助的瞬间。
但他不知道,那是点燃。
平静温和的目光,一瞬间燃烧起来,这一刻, 他像是苏醒, 亦像是……‘复活’。
那张年轻的脸,前所未有的生动起来, 狼狈的无地自容。
“抱歉。”他哭了。
语无伦次。
他想起来,在宇智波佐助消失一样离开后,以雷霆之势镇压各国的宇智波斑和大哥,想到一直在不停息处理政务的宇智波泉奈,想到几乎没有从研究室里出来过的二哥。
以及,作为践行千手扉间实验忍术,而行走在无数时间线里的千手板间。
“我并不是因为死亡,才能出现在这里的。”板间说。
“你们知道‘平行时空’吗……抱歉,戈薇是这样形容这个情况的……戈薇?忘了介绍,戈薇是来自未来的人,现在是一位灵能强大的女巫。”
一众人,活着的或者死亡的……开始听板间虽然哽咽,但清晰的叙述。
基于‘现在’所做出的不同选择,向左或者向右,可能会发生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也就会发展出完全不同的未来。
……到底要用多少的选择作为代偿,才能抵达现在。
千手板间见过没有宇智波佐助的世界,宇智波佐助年幼时候死掉的世界,宇智波佐助因复仇失败而败亡的世界。
一次次的往返里,也不全然是‘死亡’,宇智波佐助……似乎也有活着的时候。
因为复仇成功而畅快大笑的他,站在五影之上,八尾的阴影之下……麒麟的雷光在阴云上咆哮。
年少时代,宇智波佐助在学校的随堂里胜过漩涡鸣人,他脸色很臭,却很轻松。
幼时火燎的泡梦,脸上贴着大块的医用胶布,他喷出大团的豪火球。
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和认可。
日复一日,他看南贺川水,生生不息,孑然一人。
千手板间几乎看尽了一个人,所拥有的,无数好与不好的可能,无论生命,还是死亡。
于是像这样游走在时间边缘的时候,偶尔精神恍惚游离,板间偶尔也会这样想。
对方,或许也会这么看他。
无论什么样的时间里,都不存在,都是死亡的答案……真实又或者虚假。枫婆婆的柿子又熟了,婆婆也看起来越发老态。
似乎只有这个,还能能证明时间并非停滞,而是向前。
久到大名只是一种政治上的象征,再无实权,久到贵族和平民的儿子,一起被腐草缠织,再无区分,久到千手扉间的‘新忍术’彻底成熟。
像这样,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而已……期间,板间有了新发现。
他曾经去过一个荒原一样的‘世界’,不知道究竟属于什么时候的时间线上。
白而空茫,一切都像被‘空白’覆盖,那里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任何生命。
雪白的大地,像是天上月亮的倒影。
雪白的荒原上,有无数兵戎交接而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并不陈旧,似乎象征不久前的一次次剑影刀光。
树也是白色,一切的植被都是,而畸怪的树枝上,垂下一个又一个的‘白茧’。
一眼看过去,全都被这种东西密密麻麻的覆盖了大团大团的视野。
‘茧’非常的巨大……
“是某种不知道的巨大虫子,破坏了人能生存的环境吗?”作为木遁使用者的[千手柱间],下意识的这样问出来,眉心紧锁。
像是因为猛的听到对方讲话,所以才意识到他的存在一样。
“啊、你好,这边的大哥。”板间愣了愣,打了个招呼。
“哟!好久不见啊,板间。”男人一开始还只是正常的打招呼,接着却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上次见你,你才这么高一点点。”
[千手柱间]用他的手掌比划了一个很小的高度,他说的那个时候,板间才6岁。
“……在6岁时,我确实曾死过一次。”对于这件事,板间没有反驳。
他流露出佐助一直以来所熟悉的,‘千手板间’的眼神,迷梦一样,被生与死所喰食的眼神。
“至于现在,我还活着。”板间停顿一下,“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或许可以得出答案。”
‘茧’是一种会令人本能想到虫子一类的东西,如果不是密密麻麻的巨大白茧过于诡异,千手板间的第一反应,也会是如此。
荒白的原野,森林,茧,一切。
像这样仿佛一切失色的世界里,出现任何其他颜色都会非常醒目……彼时的千手板间,看到了一尾流影一样的,紫白的色泽。
就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
视线不自觉的被吸引,追随的那个瞬间,板间目光一震。
他认识那是什么东西。
后颈的位置,错觉一样的,隐隐泛着灼热……千手板间感觉自己的眼睛,几乎被那尾流光刺痛。
传说中的巫女镇压妖怪,与妖怪的魂魄一起化成的通灵宝玉,极端的善性,极端的妖邪,得到之后能够实现所梦想的一切愿望。
那是。
——四魂之玉。
第76章 熟悉
“……四魂……之玉”
板间无法忽视那过于熟悉的白紫色光芒。
有时候在周围环境一切陌生的情况下, 乍一看到熟悉的东西,并不是好事。尤其对于忍者而言,所有未知还为探查清楚, 且没有任何情报的情况下。
在这种时候,看到四魂之玉,并不是什么好事。
强大的通灵宝玉, 许愿机一样的存在……就像枫婆婆说过的话, 那种东西, 只能带来灾厄。
纵然如此, 千手板间依然追着那抹光跟了上去。
板间在密密麻麻的白茧里穿梭。
四魂之玉所在的那里或许会有一切的答案,他需要答案, 或者结果。
此时, 板间的后颈处, 四魂之玉的碎片仿佛交相呼应, 散发脉搏跳动一样的触觉, 光和热。
板间诧异的睁大眼睛。
在板间那边的世界线里,和奈落展开最终决战的戈薇一行, 在他们临行前,板间曾取出来过自己后颈上的碎片想要交给戈薇。
令两人诧异的事情, 也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那片四魂之玉的碎片,无法和戈薇一直以来收集碎片的‘主体’相嵌合。
本应和其他四散各处又收集起来的碎片一样直接融入主体,变为主体一部分的板间给出的碎片,却像是完全两种东西一样,从戈薇的指缝里掉落, 只留下他们愕然的目光。
戈薇看看碎片, 又看看板间,目光在两者身上来回转换, 不死心的将碎片又贴在“主体”上。
……多次无事发生的尝试始终无果,最终戈薇不甘心的放弃了,把碎片又交还到板间的手里。
这时候板间才想起来,关于四魂之玉碎掉,和他手里这块碎片的时间对不上这件事。
四魂之玉曾经被戈薇一箭射碎,散落各地,那时她刚来战国不久,是情况紧急下导致的意外。
千手板间在年少时得到一枚四魂之玉碎片,因而奇迹般将生命从万劫不复的战场上延续,并且得以觉醒木遁。
但那时候,日暮戈薇手里的四魂之玉,还是完整的。
“为什么这种事拿到现在才说啊!”得知这件事后,戈薇直接噎住,“这就是忍者的职业病、什么……?完全忘记讲这回事了?”
“这不是更过分了吗!!”
于是,少女提出平行时空。
“向左走会救下落水的国王……我是说大名,向右走会被忍者杀死。”
她说,或许佐助的消失和出现,种种异状,也是如此,或许来自不同的时空。
这也是千手扉间开始研究相关问题以及忍术的开始。
……如上。
在千百万次的,不同的时空线中的行走里,千手板间想要得到答案。
像猫像仙人的佐助,月下眼神清凌的佐助。
像这样的宇智波佐助,他究竟来自何方,又要去到何处。
现在,终于能得到回答。
和一直以来的固执一样,板间追着四魂之玉而去,他主动的,向那枚引起祸难,被无数人和妖争夺的通灵宝玉,伸出手去。
这是第一次,千手板间想要触碰那种洁净的,不详的光辉。
——他崩溃了。
握住光芒尾翼的那一刻。
板间得以见证这世界的真实。
大量时光涌入记忆。
上古仙人的隐秘,来自月亮的辉夜姬,想予以世界救赎,因而追求无限月读,被利用被欺骗的宇智波斑……
黑绝,大筒木辉夜最小的儿子。
他说,他是四魂之玉为恶的意志。
他说,他是宇智波斑的意志。
他说,他只是辉夜的意志。
像这样,得到六道仙人的认可和馈赠,依然没有抗住卯之女神的力量。
……地上的世界终成白色荒原。在这个世界里,南贺川老了,雨之村的雨流进了,千手和宇智波相继覆灭。
……如果这是“未来”。
一方接连死在战场上,只留下千手纲手一人。
一方覆灭于“自己人”的手里,他们,都有着同样的眼睛。
那天的月亮,是血的颜色,宇智波族地被宇智波的鲜血浸透。
即使这样纯红的颜色,也终有褪色的一日,如今也不过全是苍白,世上所有,终至无声。
连呼吸都不存在。
那种苦痛……比起这样的“未来”,似乎停留在过去,或者不会长大,都算更好。
……再回神时。
板间发现,自己已经用手掌扼住自己的喉咙许久,他干呕着,大口的呼吸着,再感知到“活着”本身后,才意识到四魂之玉已经不知何时再次飞遁而去。
千手板间想起,那个无论许下什么样的愿望,四魂之玉都能实现的,这样的传说。
可他最终压下所有繁杂思绪。
板间想起宇智波佐助清凌凌的目光,他真实到严酷,笔直行走在缭乱战国的烽火里的身影……千手板间看向四魂之玉光辉的眼神重新清明坚定,只是追着四魂之玉划过的痕迹,来到其所停下的地点。
那是一个巨大的白茧,四魂之玉的停留,似乎象征着某种意味不明的“选择”。
千手板间在得到一部分这个世界线记忆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白茧不是什么虫子,也不是什么其他奇怪的生物。
这是……“白绝”的由来。
陷入无限月读的人,现实侧的身体会慢慢变成这样的东西,再也无法醒来,没有原本的自我意识,也不算活着。
完全是量产型傀儡一样的存在。
这就是无限月读的尽头。
似乎被四魂之玉“选择”,沉默被疯狂鼓动,白茧仿佛巨大的心脏……千手板间听到轰鸣。
月亮如颤抖的目光。
茧从内部散发出,与四魂之玉同样色泽的光辉,茧被光剖开,裂解,消融。
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第一缕的色泽,千手板间看到茧里的“白绝”,但与那第一缕的光一起,渲染上原初的颜色。
黑色的,白皙的,皮肤应有的血色,衣物如丝如缕逐渐的覆盖,一切都在光里浮起,变回最本初的模样。千手板间的神色逐渐愕然。
对方漂浮在半空时,板间泥土的瞳色似乎清澄,垂映出宇智波一族的火扇家纹。
……他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像是浑水中无力濒死的金鱼,千手板间几度干涩的开口,却又无声闭合,最终眼泪划过他的嘴角,在下颌处滴落。
宇智波。
宇智波佐助。
第77章 久违
风卷起苍白的颜色, 天空扭曲回旋,黑发的宇智波睁开眼睛,里面是万花筒的纹样。
他似乎有意识, 又似乎没有完全恢复神智,如此空洞,面对千手板间竭尽声嘶的呐喊浑然不觉。
板间顶着疾风劲流, 逆行而上, 这简直不可思议……作为忍者, 无论身体素质, 还是查克拉所结印出的忍术,一切都在紫白回旋的光辉和强风里失效。
五步之外, 千手板间没有办法再靠近, 也没有办法触碰到任何东西。
即使如此痛苦, 流风中心的他也一无所察, 在这时候, 千手板间才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机,一直以来在时空间来回穿梭的经验令他捕捉到熟悉的切割……错乱感。
在这种时候, 时空像是种非常脆弱的东西,却能卷走任何事物……记忆、时间, 爱的人。
宇智波佐助又要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板间无力地伸出手去,向着宇智波佐助所在的方向。
他大喊:
——“不要!!!”
没有回应,六芒星红色的垂映里,没有千手板间的影子,似乎只有空洞美丽的未来……可就连这, 也只是千手板间自己的幻想而已。
空间的扭曲, 似南贺川水的乱流滚滚,苍白的森林飒飒作响。
一切安谧的混乱里, “叮”的一声成为最突兀的存在,过于分明的衬托,令千手板间听到瓷器碎裂一样的声音。
强烈的风里,带上滚烫,几乎令视野被光灼伤。
碎裂的四魂之玉,炸裂如光一样的四散,纷纷乱乱如燎原的剑芒,在时光里逝去。
宇智波佐助,在四魂之玉如樱如雪的碎散里消失。
空气逐渐在漩涡感的扭曲里恢复平静,一切都像是错觉,夏天腐烂的金鱼,在空气里甩尾。
带着腥苦味的空气扑面而来,砸了板间满脸,他下意识闭了下眼睛,又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满脸的水迹,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眼泪,多数是天上的落雨。
千手板间啜泣的一如过去,当年那个孩子,似乎最终也只有外貌的变化,只是看似长大。
少数的,总是被留下来的人。
他看了眼苍白无色的天空。
就算在这样的地方,所降下的雨水,也还是透明无色的东西,这或许是两边世界完全不同走向后,唯一还相同的地方。
此时,空间扭曲的那块区域在逐渐缩小,和从前一样,佐助消失在时空乱流里。
……不过,这次也有了不同以往的事发生。
千手板间第一次听到了“留下来”的声音,似乎是有延迟,穿过了繁复的空间,以至于现在才被听到。
多重的,似乎有非常多的东西在讲话,嘈乱的絮语,在杂乱之间……祂们说出了完全完整,绝对一致的话。
[恭喜]
那声音听起来没有情绪。
[你被选中了]
声音似乎变得掺杂恶意。
[你被我四魂之玉选中了]
哈哈……那个声音这样无尽重叠的笑着。
[对于人类而言,你有坚韧到无可改变的意志……如此,你就去改变过去吧]
[那个无可救药的,作呕的,人类和人类自作自受的过去]
[翠子……愚蠢的女人,没有四魂之玉,人类不也依旧搞出来了这么不得了的‘绝望’吗……]
[我等不会消失,不会灭绝,你且看吧,这个人类是最有可能做到一切的人]
[宇智波……佐助……]
声音变得散乱,嘈杂,无法听清,最后甚至变成了幻觉一样,不断呓语的东西,逐字逐句的,变成了人类所无法理解的语言。
千手板间看到盛放的光芒,被巫女劈斩过的万千妖魔,如烟如雾一样散去。
巫女似乎回头笑着,板间却看不到她的眼睛,最终,也只有后颈处……四魂之玉的碎片所带来的温暖触觉。
‘别怕’
——女性的声音如此慈爱。
发色半黑半白的忍者,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巫女翠子的声音。
‘他只是回到了过去。’
于是,千手板间就突然意识到了……那是,他曾经遇到的他的那个时间。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性。’
巫女翠子,又或者四魂之玉的善魂,如此解释了一切的起因。
纯白的,荒芜的世界,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灵,也不再存在死亡,所有人都沉睡在‘无限月读’的幻梦里,再也没有醒来的那一天。
即使月亮坍塌,一切腐烂。
还能够有着自我意识这种东西的,竟然也只剩下四魂之玉了。
恶魂想要被从四魂之玉里释放,在还有一切的世界里继续为祸一方,善魂想要还有着无限未来可能性的世界。
于是。
宇智波佐助被选中了。
他将无数次的往返于过去和未来之间,一次次的见证无力,一次次的纠正过去,直到一切完善正轨,再无偏移的可能。
多么悲痛,令人痛恨。
宇智波佐助不在意,又或者即使在意,也从未有所展露。
但千手板间在意。
他既在意,又痛恨。只觉得像这样不得不牺牲什么,又不得不重复什么,不得不去拯救什么的世界里……
宇智波佐助像一朵了无根系的花,清凌凌的浮在南贺川水上,顺流直下,被时有若无的漩涡卷入,暗潮汹涌。
无知无识,无知无觉,只追随着自我,行走与印证在,唯一的,却也是绝对被自我选择的道路上。
这是被安排的命运吗?
并不,只是性格使然,而这也是他被四魂之玉选中的原因。
千手板间的眼神阴郁了起来。
“你……四魂之玉,枫婆婆说的没错,四魂之玉只能带来祸乱。”像这样,口吐恶言之后,他又仿佛被良善烫伤,流露出柔软的,被伤害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
“……对不起。”
板间像这样,在曾经声名显赫的大巫女翠子的残魂前,垂下头去。
巫女翠子摇摇头,盈亮着淡淡光色的乌发随之微扬。
这种世界,这样的走向,这样的发展……不是任何单一某个人的错误所导致。
“这只是悲剧的整合。”
就像,四魂之玉一样。
—
“是吗?”
与神色各异的人们不同,影又或者英杰,所有人中,只有宇智波佐助的神色最为平淡。
佐助不在意这样的起因,又或者经过。
他在意的,只有结果。
对于宇智波佐助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阴谋’,又或者‘被安排好的命运’。
只是他在数次的往返里,达成的结果,只是这一次,或许终于要迎来收获的时间了。
——“战斗还没有结束。”
宇智波佐助看向某个方位,那边,隐隐传来战争的轰鸣,是火遁和水遁交接,蒸汽升腾。
“我要去战场了。”几乎是遥远的一眼,佐助看向千手板间。
板间的呼吸稍微停顿一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又雀跃。
有紧张,也有兴奋。
像这样的久违,他等了太久的时间。
“我和你一起。”
无论战争,还是死亡。
第78章 故人
“只有一点。”
身后是这个世界线里, 因秽土转生而短暂存世的历代火影,身侧是追寻而来的千手板间。
宇智波佐助不留痕迹的,神色清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收回目光。
“战斗、战争……世界,或者阴谋。”他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只因为已经多次印证过, “比起这些东西, 更需要烦恼的, 是宇智波斑本身。”
“那个人不会相信。”
不论是什么, 只要那是他们说出来的东西。
迷狂的眼神,妄想一般的野望, 只沉浸在自我逻辑与思考里的……那个无限永生的, 美丽的世界。
无论是这一次, 那一次, 还是另一次, 与这个世界线里的[宇智波斑]接触,都是同样的结果。
佐助说出来了自己几次往返两边世界线时, 所见到的,这一边的[宇智波斑]。
他不会放弃无限月读, 也无法被劝说。
就如劝诫一个革命者放弃唾手可及的美好时代和理想一样,这都是不现实的。
“[斑]……”见过那样月亮里毁灭的未来的千手板间,苦笑一下,“失去[泉奈],失去朋友, 失去家族, 却又看到一手参与建立起来的‘村子’也只是矛盾的集合体,希望消失的战争最后也只是规模上的缩小……像这样的东西。”
他们都了解‘宇智波斑’, 无论是自己那一边,又或者是这一边。
他们是同样的人,一样的过去的经历,一样的亲人,纵使未来有所改变,在性格方面的底色仍然相同。
如果经历完全一模一样的东西,‘他’未必不是他。
所以,他们能懂佐助说出的一切……清醒又迷狂的人,执着于月亮的永生。
[千手柱间]沉默了。
他没有生出蘑菇,也没有哭泣,更没有安静后的陡然大笑。
“……那是错的吗?”
[斑]与最终一站时,浅水里的回目,说着‘本末倒置’时的语气。
[千手柱间]感觉,一切似乎都回到下雨的那一天。
“不。”宇智波佐助的声音很淡,似乎是从头顶上方传来,“你死的太早。”
在‘木叶’里长大,在‘木叶’里失去一切,在‘木叶’外行走的少年。
……如此说道。
“你也是,二代也是。”
一个不够稳定的框架和不成熟的雏形,在经历如此的动荡和波折后,坍塌只是必然。
犹然在那个年代,都是与柱间他们同时期的人,不是那些人不够强,而是柱间几人太强。
于是当宇智波斑、千手柱间……扉间等人失去与逝去之后,作为继任的三代目猿飞日斩,他不够强。
起码,没有强大到足以□□过去现有的框架。
他压制不了其他忍村的窥伺,也遏制不了同期的野心和不满。
如果是在绝对和平的年代,他的和蔼和宽厚,或许会让他成为最为理想的火影。
但在那个战乱纷飞的年代,只能埋下各种内忧外患,在滋生无数晦暗后摇摇欲坠。
三代目沉默不语。
如果宇智波斑不曾远走,如果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活的足够久,或许会解决掉忍村模式初期的隐患,连发现大名和忍村之间的问题,也或许只是迟早的事情。
能够开创出全新的时代和模式,他们从不愚笨,缺少的也只是时间。
这也是最无力挽回的东西。
……英杰们的时代,一去不回。
“难得能看到宇智波冷静思考的时候。”二代目神色冷淡,他信任自己所培养的下一代的潜力,也不否认自己‘死的太早’这件事:“别误会,我没有恶意。”
“你们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发现。”[千手扉间]停顿一下,“又或者习以为常。”
“宇智波在‘开眼’状态,以及使用血继……也就是写轮眼的时候,会被大量的饱含负面情绪的查克拉,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精神。”
对此,佐助回答。
——“我知道。”
憎与恨最浓烈,在生死之间一次次进化的眼睛,万花筒尽头是失明的未来……或者查克拉凶煦于眼窝时,最难控制情绪的时刻。
这一切,使用者自身最为清楚。
宇智波的血继依赖这些东西,他来自于血脉,只能一同前行,而不是摆脱。
前行,也不等于放任。
“……”
最终[千手扉间]并没有对于这件事上,再多说什么。
森林如此沉默,他们在其间飞速穿行,轰鸣与爆裂的声音渐进,佐助嗅到起爆符的气味。
几人默契相视,停落在古木粗壮的枝杈上,与不熟悉的人组成临时小队,也是忍者的必修课。
前方,亦是战场。
那么——
“准备好了吗?”
[千手柱间]恢复了活力,他用右拳对击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开怀大笑。
“呀……还真是怀念。”
“……那个,初代大人。”四代目尴尬的打断,“佐助和板间先生,已经冲出去了。”
“什么!”[千手柱间]备受打击,“我刚想好登场的方式!”
“大哥是笨蛋。”[千手扉间]叹了口气。
说完,[千手扉间]愣了一瞬。
这一刻,仿若年少。
那时候,谁也没有长大,谁也没有死去。
—
“哈西拉嘛!!”
“马达啦!!!”
彼一经注视,发现对方后,无论是[柱间]还是[斑]都哈哈大笑着,大喊出对方的名字。
木遁大佛和须佐立刻激烈碰撞在一起,尘土飞扬,山、湖、森林,一切都像微缩景观,脆弱的崩飞出去。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板间躲过飞来的巨石,无奈叹气:“看来无论哪边的大哥和斑都一样。”
“这种话先省省吧。”二代目面无表情,也没有看板间,他转向他佐助开口:“宇智波佐助……是吧。”
“你有和泉奈几乎一样的脸。”
与话音一起落下的,是千手板间挡在宇智波佐助身前的样子,最多二十岁的眉目还透着青稚,语气坚决。
“宇智波泉奈是宇智波泉奈,宇智波佐助是宇智波佐助。”他停顿了一下,又开口,“他不会去的。”
“佐助不会去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佐助自己也意识到,对方恐怕是想用他和泉奈相像的脸,去人为制造[宇智波斑]在战斗时的破绽。
“……我不认为那个人会分不清‘泉奈’。”佐助陈述道。
“拒绝了吗。”二代目淡淡点头,又问:“那么,你们有更好的方法吗?”
“我来说明一下吧。”板间举起手,“扉间哥、我是指我们那边的,他为了时空的问题研究了很久,于是也终于研究出了可以应对一切的‘术’。”
子、卯、亥……
千手板间开始了繁琐且又眼花缭乱的结印,一次次‘印’的残影在几人眼前闪现。
“时空间忍术?”二代目察觉到了‘术’的本质。
恰逢此刻,板间手掌拍击上地面,密密麻麻的秘纹延展,如若列阵。
——“忍法·逆向通灵。”
佐助愣了一下,他感受到熟悉的撕扯感……却并非作用于他,于是视线里的虚空扭曲,却并未变化。
他看到宇智波斑,宇智波泉奈,千手柱间,千手扉间……像这样的故人。
一个一个,出现在他的眼前。
“佐助,好久不见。”
第79章 困兽
“……”
二代目看向来者, 其中有还活着的‘自己’。
他并未说些什么,神色依然淡淡的,没有恶意, 却也没什么多余的善意。
那样的,也曾年轻过的自己。
“哇!那不是这边的我和这边的斑吗!”千手柱间语气明快,充满活力, 瞬间就被远处的战况吸引了注意力:“打的真激烈啊, 和我们这边这不是一样吗?”
“够了, 快住口。”斑黑着脸, 第一次意识到,从旁观视角看来这件事似乎有点羞耻和丢人。
“白痴。”千手扉间。
“……”二代目。
“扉间。”佐助向战国时代的千手扉间微微点头。
只是得到的回应, 有点出乎佐助的意料, 不尽人意。
“笨蛋。”扉间斜了佐助一眼。
——此时, 战局异变突起。
[宇智波斑]爆衣了!
[宇智波斑]笑到五官扭曲!!
那个男人!胸口长了[千手柱间]的脸!
“……哇哦。”柱间吹了个口哨。
斑和泉奈的脸色黑如锅底。
千手扉间……千手扉间的表情看起来快疯了, 发出惊天爆鸣。
——“白痴!!!”
“冷静点, ‘我’。”[千手扉间]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还是那么从容, 还是那么具有火影风范!
就是好像有点幸灾乐祸。
板间又看了一眼这边的扉间哥,心中腹诽。
“你也冷静点。”二代目冷眼对上板间, “不管你想了什么,都是错的。”
“原来如此,只是疯的样子不一样吗。”泉奈根本不掩饰,直接明着幸灾乐祸。
“……你还是那么令人讨厌。”[扉间]这样说道:“宇智波的。”
已经不复年少的男人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继续说:“既然那一边还活着, 那就好办了。”
——“阻止他。”
目光上移, 尽头是[宇智波斑]壮若疯狂的脸。
“……别开玩笑了。”泉奈收敛起笑意,这次他的脸上没有幸灾乐祸的嘲笑, 只有幼年时两两相似的讥讽。
“你以为他是谁。”
即使精神状态古怪,那也是‘宇智波斑’,如果只是这么轻易,那么这些年覆灭他手中的忍族也不过枉死。
他分得清泉奈和佐助,也分得清泉奈和‘泉奈’。
或许正因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比起这些……
“看来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千手扉间]冷哼一声,示意对方看向靠近战斗中心地带的地方。
金色发的毛栗子头旁边,是刚刚还在他们身边的宇智波佐助。
草雉剑覆盖着雷鸣,拦截住刺向他的致命一击。
——“佐助!!”柱间大叫。
“笨蛋,走了。”残影和斑的声音,一起擦过柱间的身侧。
“那明显也不是为了这么愚蠢的事情过去的吧。”泉奈瞪了[千手扉间]一眼,接着也跟了过去。
“一想到,按照原本的发展趋势,你就是我,多少会有些微妙。”扉间叹了口气,因为身边人数的减少,他收起那些稍显鲜活的神色。
现在,他们几乎一模一样。
肃穆,冷淡。
“你太年轻。”最终,[千手扉间]这样评价。
更外露的情绪,严肃却也飞扬的神色,大家都曾经年轻过,‘心’的苍老,也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的。
二代目火影千手扉间,究竟在千手和宇智波握手言和时,有没有做过那个关于‘信任’的梦。
没有谁问过,连历史也不知道。
“走吧。”二代目看向‘自己’以及曾经早已失去过的……弟弟。
“忍者联军那边需要我们。”
这边世界线,或者说脱离战国时代太久的未来,这些新生代的忍者们失去了一些曾经那个时代的忍者所拥有的经验。
那就是,有着‘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这个层级的忍者的战斗,不可轻易干涉插手,最好也不要过于靠近。
总有些东西,只靠数量无法堆积。
他们的随手一击,都是天灾级别的降临。
一众忍者联军前,磅礴无边的水遁壁下,有些人当即跌坐,于垂死一线中喘息。
疲惫与大哭,却又无法放弃。
他们对于三代火影和四代火影更熟悉一些,对于二代则更畏惧一点。
板间将一切看在眼中。
“你小子啊……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秽土转生出的二代目火影,实际年龄比外貌看起来要更年长一点。
他们这一族,衰老的更慢,更有力量,天性也更豪爽,只是世事多半不尽如人意,教人内敛和防备。
于是,更成熟,也有着更多过来人身份的[千手扉间],早在一开始就看出了板间对宇智波佐助不同寻常的态度。
“你和大哥不同,他也不是宇智波斑。”在[千手扉间]年幼的时候,弟弟们就都已经不在了,他不了解眼前的板间,始终有着割裂感。
却也记得‘板间’小小的身体,被泥土覆盖。
“……”
板间默然,他默默加固了挡在人前的木遁的硬度,也帮着治疗伤患。
“……我不知道对世人而言如何,旁人眼中又是什么样。”
做了很多事情后,板间才向[扉间]开口,继续他之前问过的事情:“但于我而言,宇智波佐助,是指引我方向的人。”
“他不完美,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是完人。”板间停顿一下,“他只是有敢于斩断一切的勇气。”
错误的,那就推翻再来,而永不拘泥于当下的权利、现状的舒适之中。
直到,真正成功为止。
“……对于这样的事,我羡慕又难过。”板间的语气轻了很多,像是自语:“好想,更加靠近他。”
听了这么多的[千手扉间]轻出一口气,似乎叹息。
“那么,你要走了吗?”他问。
“是的。”板间点头:“我要去找他了,实际上,我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而活到现在的。”
“有些时候我不希望你们能懂得这些东西……所谓的‘恋心’,对于忍者来说,这种东西是毁灭性的。”
“然而,事已至此。”[扉间]这样说道:“大哥是笨蛋,你却比看起来还要细腻。”
“这里有我。”
最后。
千手板间眼里,这个时间线上的二哥,在木遁葳蕤的枝叶覆盖间的眼睛和目光。
他早已死去多时,因禁术而暂存世间。
秽土转生特有的黑色眼白,和面部的裂痕,令他那双绯红的眼睛,显得光怪陆离。
死亡如此畸怪。
他们都快要认不出对方了。
痛苦是一个巨大的圆环,忍者在其中,犹如困兽。
战争,战斗。
憎恨,失去,败北。
——年少之时的友人。
不老不死一样,冷淡而自持,手持利刃,掌握雷鸣,挡在他的身前。
他说。
“看样子,现在是我距离火影更近一点啊。”
淡淡的眼神和口吻,那双永恒万花的纹样垂映出漩涡鸣人有着擦伤的,脏兮兮的脸,和明蓝色眼睛。
——“吊车尾。”
第80章 喜欢
那些支离破碎, 那些梦与死,一切都随着战火缭乱,纷纷扬扬。
隔如一梦。
在更年少的时候, 他们练习爬树,看到过坐在南贺川岸的背影,天空轰轰烈烈, 烧出豪火球之术的颜色。
“……佐助?”
漩涡鸣人回神, 只看到对方的背影。
一如既往的, 漩涡鸣人没有看到过宇智波佐助的停留。
“等等!佐助!!”
鸣人猛的起身, 他看到佐助向着[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战斗的方向去了。
“好啦好啦……这个时候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板间把鸣人按了回去。
“医疗忍术?这个感觉是纲手婆……你是谁?”鸣人立刻意识到,尽管查克拉的感觉有几分相像, 但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也没有见过。
他也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忍者联军的护额。
“我?我是千手板间……抱歉, 像这样的介绍, 应该也没有办法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吧。”板间笑笑:“那么, 我是千手柱间与千手扉间的弟弟。”
“宇智波佐助的……暂时,或许算作朋友, 这样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态度很好, 甚至笑的也很友善,但鸣人就是觉得不爽,却又完全找不到表达不满的地方。
“啊、唔,我是漩涡鸣人。”
鸣人看了板间一眼后,嘀嘀咕咕垂下头:“帅哥脸真让人火大。”
“嗯……这算夸奖吗?”板间持续治疗的期间, 看到鸣人的视线投向佐助的方向多次, 以及另一边的方向也是多次。
顺着看过去后——
樱花一样的头发,湖波粼粼一样的眼睛, 坚毅果敢的眼神。
板间意识到了什么,调侃一样的用手肘轻轻碰了下鸣人的肩膀,好叫他把注意力再放到自己这边。
“干、干嘛。”有些闪躲的眼神。
“哎呀……你喜欢她,对吧。”板间一副说悄悄话的姿态,凑近鸣人:“那个头发颜色像樱树的女孩子。”
“欸、欸——噫噫啊啊啊啊——!”鸣人发出意味不明的惨叫,是欲盖弥彰的少年心事。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见状,板间没有再继续调侃,而是铿锵有力的发誓着,举起三根手指。
虽然,板间总觉得以这三两句的交谈所得到的初步观察而言,鸣人这个性格,喜欢一个人估计会搞到整个木叶人尽皆知的地步……这暂且不提。
“只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说出来。”板间的目光温和下来,这让鸣人有些不自在。
“什么啊?”鸣人有些不解。
“我想想,鸣人君可以当做前人的忠告,也可以看做是无聊的经验之谈。”
“……什么。”鸣人不禁像板间一样,语气平缓下来。
板间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空无地看向远方,缓缓笑了一下。
“喜欢的人,要在活着的时候告诉他。”
千手板间在活着的时候,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这一点直到死后也不会改变。
如果一定要以语言来对‘喜欢’进行界定。
“我想要为那个人,永远活着,直到一切腐烂,再也不用不上我的那一刻。”
千手板间是一个去过死后世界的人,幽黑晦暗的环境,单行道的路,尽头是冥界黝黑的孔洞,吃下一切亡者。
死后的世界,是一个没有宇智波佐助的世界。
所以,他知道。
喜欢的人,一定一定要在活着的时候告诉他。
漩涡鸣人几度开口,最终都因为不知道到底应该讲些什么,也讲不出什么而沉默。
他想起来,这个人自称是初代目和二代目的弟弟,可能是秽土转生,也可能是一些其他什么禁术的奇迹。
板间拍了拍鸣人的肩膀,看向身侧的来者。
“走了。”泉奈说:“那小子……似乎是叫什么宇智波带土的,比想的要棘手。”
“门二让我叫你过去。”比起‘千手扉间’,泉奈更多时候,会称对方为‘门二’。
“这样吗?”板间起身。
“啊,是这样没错。”泉奈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时间推移到现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宇智波一共没剩下几个人,个个苦大仇深。”
“即使和我们那边性质不相同,‘木叶’不应该是梦想之地吗。”
“遗留的问题太多了。”板间简短解释:“这边的大哥二哥他们都死的很早,你也不在了。”
木叶在建立之初,就埋下了分裂的隐患。
“等等!我也要去!”鸣人看两人即将瞬身离开的结印,完全没有要带上他的意思。
“不。”泉奈简短拒绝:“你留在这里,你体内是九尾吧,别被他们抓到空子。”
“保护好自己。”板间神色严肃,一边嘱咐旁边忍者联军的忍者,“漩涡君就拜托给你们了,让他不要太冲动了。”
“……”
他们离开了。
鸣人有些不甘心,他紧握手掌。
“一个两个,都是这个样子……欸?”鼻子冒出一股温热,鸣人下意识一擦,低头一看。
一节短刀,刺穿他的肚腹。
“鸣人!”
“鸣人君!”
“漩涡鸣人!!”
他周围几人惊呼后,紧接着就身首异处,甚至没来得及进行联络和发出信号弹。
“哎呀呀,终于成功了。”黑饼金豆豆眼的脸,从地底完全钻出,他粗暴地拖着被他打晕的鸣人又潜入地下。
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干得好啊,带土。”
利用带土,吸引住强战力的注意力,令他们离开九尾人柱力的身边,黑绝则一直在附近安全范围内潜伏,观测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终于……桀桀……”
黑绝窃窃的笑了,他看到了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的这一刻。
他开始着手,剥离‘柱’与‘尾兽’。
“马上,马上,就降临吧,我伟大的母亲大人。”黑绝像是安抚着什么。
他不是宇智波斑的意志,他只是辉夜姬的意志,长久的蛰伏,跨越历史至今。
一切兴衰的起因和幕后黑手,像这样,他流露出纯然而恶意的笑,几度向着月亮展开双臂:
“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