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月楼中。一声惊叫也被掩藏在那灯火喧嚣中。
泽桃苑的老鸨是个抹着白粉擦着红唇的男人,依稀可见曾经的秀色,龟奴们唤他“琦老板”,
琦老板被龟奴小七叫来时,一楼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发现喜月死的,正是人群中心那个脸色发白的小厮,看着才不过十一二岁,人如今还在发抖。
琦老板瞧见里屋喜月的尸体后,眉头紧皱,暗骂“真是个倒霉玩意儿,非得死在这个时候”。
小七听见此话心头一凉。
略一思虑,琦老板吩咐道,“都围观什么呢,还不快去紧着楼上的娇客们,要是惹着了谁,仔细你们的皮,”
眉目透出一丝狠辣,这通呵斥斥退了围观小厮们,“季康、吴尚,还不找个地方把他收拾了,”似不解恨般,“真晦气”。
楼上。
别说沈熙周三人已经把那泽桃苑翻来覆去找了几次了,连枕月楼都翻了两遍了,甚至房内都想逐一敲门进去看看了。
最后一合计,怕人真丢了,开始怂了,也不顾及他们是偷溜出来要掩藏身份这件事了,直接抓了一个小厮让带路去找老鸨。
琦老板刚解决完喜月的事情,便被告知此事。
他们三人这动静自然是早就惊动了苑中小厮们,自然也被上报给了枕月楼管事陆充,
陆充按兵不动看他们在做什么,毕竟都是生客,也未免不会是来找麻烦的——
比如找找被卖进来的熟人什么的,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只是少见的是让几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来找人,还找得大张旗鼓的。
琦老板压下心中的不耐,远远的看见三人,便知几人身着富贵,气质不俗,定是富家子弟,
便又嘴角撑起抹微笑,瑶瑶的向三人走来,望向沈熙周道,
“公子,可有何事招待不周?奴家手下这些人惯是备懒,说出来奴且教训他们。”
沈熙周直言,“我们兄弟几个一起来的,可这中途我一个小兄弟却不见了,莫不是你这泽桃苑还是什么吃人的魔窟不成?
好好一个大活人竟没了踪影。”
沈熙周心中有点猜测,却不觉得在这槐州地界儿,会有这般胆大包天的青楼,会连客人也吞。
琦老板微笑道,“这定是误会了,想来那位公子定是瞧上了谁,乐不思蜀了,一时忘了时辰。”
“荤都没开的黄毛小子能对谁乐不思蜀,你赶紧把人找出来,要是真找不到我们可就报官了”洛麟川不客气道。
沈熙周不太赞同的看了眼洛麟川。
琦老板将各人神色收入眼下,便不客气道,“几位客官好生面生呀,也不知是想找什么人,是奴这苑里的人?”
说完神色冷了一瞬,“你们口口声声说你们进来了四人,可有谁能为你们作证?
你们到底是想找人,还是想空手套白狼,抓奴苑中人出去!”
洛麟川还想说什么,被宁自安拉住了,然后沈熙周便道,
“听闻下面人都唤你声琦老板,想来是主事之人,琦老板,在下有一言,那楼下引路小童便可作证,我们是四人一齐来,
再者,我们也不愿事情闹大,可是我们一起来的自然也得一起走,不然可不好给我那兄弟家中人交待,”
便从袖中掏出一枚金锭,这算是沈熙周私藏很久的私房钱了,也没想到能用上,
“如此劳烦琦老板了,我等既非寻衅滋事之人,可也不想别人觉得软弱可欺。”
说完袖手站一旁,定定的看着琦老板。
琦老板本想,这几人虽衣着富贵但在这枕月楼算不够看的,虽也是富家子弟但也不乏些不干人事的,
这种想着空手白狼直接套一个人出去的也不是没遇见,要么就是家中卖了孩子反悔了或者富裕了最后想赎回来钱却不够的,
更要么,是打着找人的名头白看苑中的公子们,各种手段可算是五花八门。
可手里掂着这钿金锭,能花出这钱儿的主儿,搞这些名堂却没必要啊。
琦老板眉宇有丝狐疑,难不成真有人丢了?
便打量了三人的面貌,再不济的也是面貌清秀,心道不好,可千万别是什么客人犯了混,到时候闹起来又是个麻烦。
面上却笑得更开了,“可好说,奴家这就叫人去查查,几位放心等着吧,小七,带几位客人到里间。”
这厢,殷拾岄仔细思索脑中的记忆,却只依稀记得父亲殷颂显最近甚是繁忙,而且总是十分严肃,
本来他是想来料理他的事的,最后竟腾不出手,只能把他关家里。
他偶尔有时候会去听壁角,只隐约听见些什么“死者”“连续作案”“男人”“刀”等词。
忽然有些没那么确定了,手心开始发凉,时不时抬头看外面的那个女人,女人似乎很沉醉,
殷拾岄便一点点挪动位置,想靠近那个凳子,正拿绳子去磨凳子时,听见了敲门声,便僵住了身子。
女人好像很高兴,蹦跳着去开门,进来的人摸了摸女人的头,便往房里看来,殷拾岄正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月亮高悬,衬得夜色越发深邃,有些事终无法善了。
泽桃苑中,琦老板查了一圈,确定是有那么个貌美的小公子,和邓洮吵了一架,再之后的踪影就不为人所知。
琦老板心底叹气,果真棘手。
“几位客人,奴打听到早些时候那位公子和邓公子似乎发生了些争执,可如今邓公子身边确也没有那位公子的影子,会否是那位公子已经提早回家了?”琦老板微笑道。
洛麟川眉头一挑,“谁,邓洮,他在这?!”
琦老板原是想祸水东引,想用邓洮的家世压垮这三人,没想到面前三人竟然与邓洮熟识。
邓洮和三人对坐两端,琦老板在中间,
“哎哟既然几位公子们互相认识,倒是奴家反作恶人了,”做完可怜状,
“想来那位公子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莫说奴这泽桃苑,便是整个枕月楼,那也是防卫得稳稳当当的,
莫说走丢一个人这种话了,连只苍蝇都不好飞出去的。”
邓洮了解了来龙去脉,倒是也不废话,
“琦公子,这泽桃苑中可有什么密道,我那朋友素来喜欢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怕不是他去琢磨着,反而把自己给困住了。”
洛麟川与邓洮素有旧怨,自然看不惯,
“什么叫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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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研究奇怪的东西,你说谁奇怪呢,我还看不出来你这厮还有这癖好呢!”
说完才恍然大悟一般,
“怕不是你早就对织金有觊觎之心,趁此机会下手了,你旁边这谁不会是来给你打掩护的吧!”对着隋雪道。
沈熙周不想两人闹得太难堪,做和事佬状,
“行了,此事争论无益,当务之急是找到阿月,如今到我们发现织金失踪,可是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若是真有什么,只怕”
话未及。当下气氛便凝重起来。
“当真都搜遍了?这些房间,莫不是还有遗留?”邓洮盯着琦老板问。
琦老板道,“哎呦,小伯爷,这枕月楼可没什么密道。
还有,下面的小厮们奴都盘问了,最开始看见你们二人有些争执,后来似乎那位公子下了楼,于是奴便叫人搜了内外院,倒是好搜,
都几乎在外面忙着,那房间里也是找不到人的,奴也找了隔壁碧袅阁的梅姐姐,梅姐姐也说至少阁中小厮们的房间是都找了的,
其他的奴家还在等她消息,但是单就奴这泽桃苑,却是都让人进去送了茶水的,也都是让人看了的,
可也只有打几眼,却也不敢细看。”
“这如今怕是只有报官了,琦老板若是不想被打搅生意,还是请耐心些寻找,把人找到不就皆大欢喜了。”
沈熙周决定道,“我们会去织金家看看他是否回家没有,虽然”
以织金的性情,绝不会不告而别。但是,都希冀这只是场闹剧。
失踪案从来不好定论,大多数的失踪案,要么是时间超过再也寻不回来了,要么就是一场纯粹的闹剧,
比如离家出走气气父母呀,比如只是在外面偷玩误了时辰。
在一个人最开始消失的时候,少有人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知道的人多了,却是也难找回了。
殷颂显从来不知道,他只是在追查案子时间晚了点,回家晚了点,怕耽误孩子休息就没去打扰,
怎么就会,第二天起来,门口站着三个人,一脸歉疚的看着他,说什么,人找不到啦?
找不到谁啦?殷颂显觉得自己似乎生了幻觉。
这种事,怎么又发生在他身上。
听完来龙去脉,殷颂显脸色很沉,却又不好发作,心中暗暗发凉,却道,“我已知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去处理。”
关上门,殷颂显心绪紊乱,又无端想起了他最近跟的这起案子,
死者已经有三人了,无一例外的都插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死者裆部,而本应在的东西,却在死者嘴中。
最先死的,是一个败家子,名叫宋吏,槐州城内赫赫有名的反面教材。
如同寻常的混混一般,此人吃喝嫖赌无一不为,本身宋家在槐州也算是富户,祖上三代还做过四品官,
如今却被他败得是差不多了,整日靠着倒卖家中物什过日,平素倒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得罪什么仇家倒是不至于,只欠着平安赌坊还有笔银子。
第二个死者,年虎,是个屠户,生的膘肥体大,在西街市常年有个摊位,搁那卖猪肉,是个热心肠,对邻里还挺友善,算是个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