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杀死他的,不过应是过了子时了。”
苏直继续阐述着,“因着俺在殷捕头家做事,对近来那三起案子有些了解,
当时杀了韩蒙之后,俺就想,照着那凶手的手段来混淆视线。
于是俺安抚好云娘,劝云娘赶快回去躺着,最好装作不曾来过的模样——若不是她不忍俺被打,也不会说出这些。”
“俺想俺到过厨房的事情肯定瞒不住,就需要有人证明俺从厨房离开了,就让云娘回去之后叫个伙计来周围转转,正好能看见俺。
才有了陈安被云娘招呼来收拾大厅,俺就赶紧从厨房出来确保陈安看见俺,之后就和陈安一起回到大厅,实则回去之后俺又溜走了。
至于为什么要把尸体扔那里,是俺突然想到的,下着大雨,脚印也不好找,全是泥泞,等到第二天大家都急着赶路,也不会久留,
这具尸体泡在粪坑里,粪坑连通一条排泄渠,俺将他揉进去之后确定瞧不见尸体就走了,
俺觉得这是最适合他的位置,连同他那物件儿,一起呆这粪坑里发臭!”
殷拾岄静静的看着苏直,从弃尸手法来看,苏直的做法简直是粗糙,这不是一个聪明的凶手,他所依赖的都是他的生活直觉
——他在府衙殷捕头家做工,所以弃尸而非行凶的时候参照了连环杀人案的手法,这也一定程度上证明他的确是临时起意杀人;
他草率的以为,勒死的伤痕会被脖子上的刀口掩盖,下雨后的道路会使得脚印难查
——那是在经过的人相当多的情况,可本案这处偏僻,偏偏来过的人都能找出来;
最难理解的是,弃尸地选择草率,十分出于意气,他怎么就料定尸体不会浮起来,他甚至都没有在尸体上面绑石头,好让他沉到底,
也没有将尸体分尸,使其更容易被排走,他大喇喇的将尸体扔进了茅厕,却忘了,也是因为下大雨的缘故,排泄渠下面堆积了许多淤泥,
上游的排泄物无法疏通只能往上冒,最后臭气熏得清水庵的清扫工发现了尸体。
成也大雨、败也大雨。
苏直与死者搏斗之时,外面大雨哗啦,而大厅里人声喧嚣,厨房只他们三人,再大的打斗声都被雨声和人声掩盖,再无他人掺和。
也偏是这场雨,将尸体堵了出来,连同人们想要隐藏的过去。
苏直又低着头,“俺当时就顺带热了点剩菜。陈安带俺去大厅之后,俺就偷摸回去了,当时他的尸体被柴火堆挡着。”
抬头,微不可言的望向殷拾岄方向,苏直继续说,
“其实那个时候,俺特别希望有人发现尸体。”
苏直和陈安淋着雨小跑回到大厅,陈安也去帮大厅的忙了,苏直看着大厅里众人在赌桌前喧哗吵闹的模样,
回想起刚才的事情,他甚至记不起韩蒙的脸和眼神,只记得他在挣扎,挣扎
——苍天,他身上幸好没有血,他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好,还好,还有云娘肯定能从这事摘出去,
云娘从来是个善良温和的女子,他保护了她,看在这个事情上,她肯定会好好照拂小棋的,
至于大妞,他愿意将他存钱的折子给她,只望她能找到大妞。
他自己嘛,人终究是他杀的——尸体他也得处理,哪个地方呢,好像,那个茅厕不错。
又低下头的苏直回想起,在离开大厅的路上,刚刚杀人的惊吓、恐惧已经过去,剩下的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大雨淋在他头上,淋湿了他的衣衫,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他竟有那般疯狂又那般冷静的一面,
可以勒死一个人,又能若无其事的继续活下去。
一泡黄尿下去,他好像清醒了,外面很冷,雨下得很大,却再也淋不到他心里,
他有些麻木了,他呼出一口气,吐出一圈圈白雾,很快散去,你看,这是活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他还活着,他还有孩子,他若被抓了,孩子们怎么办,小棋才三四岁,还有大妞,
他是个无能的父亲,病重的小棋需要钱,他只能卖掉大妞——他至今都还存着希望能够赎回大妞,
大妞如今,也该有十五六岁了吧,他真的不是个好父亲——可他得活着才是,就像当年曲成县被淹没,
他活下来了,他这次也会继续活下去!
他偷偷回到厨房,老天也算是帮他,他心里松口气,点了火,取下栓得斜跨跨的腰带,犹豫再三又系上去了,
再放了些柴火,韩蒙的脸也漏出来了,他没开灯,只凭着灶台里微弱的火光,
他也有点吓一跳,可是一想,这是个死人,他自己杀的死人,也好像没什么可怕了。
灶台里柴火烧的通红,发出噼啪的声音,不大,厨房的窗户在之前他们二人打斗的时候被撞破了一点,时不时飘点雨进来,
窗户被吹得啪啪作响,冷风偷偷溜进来了,他有些冷,将手放近灶台烤火。
厨房很黑,灶台的火光照在他脸上,还有韩蒙惨白的脸上。
之前找到的剩菜好像已经煮熟了,散发出阵阵香味,这种熟悉的温暖似乎唤起了他某些记忆,
他想到了殷捕头一直在追查的案子,在家里谈案子的时候,殷捕头没有刻意的避开他,
虽然他也很识趣的不去听,可他也能从街坊闲谈、市井传闻和殷捕头这边知道一些比旁人稍多的内情,他望着灶台里的火光发愣,
没几时,手里就握了一把厨房的菜刀,然后他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韩蒙。
墙上的火光,印出人影举起砍刀又落下的身影,如此十七下。
苏直被押走的时候,内心就在想,若是那个时候,尸体就被发现了该多好?
若是杀死韩蒙是意外,可是后来,他砍他十几刀是真,阉割他是真,弃尸茅厕是真
——那些为何会是他做的事情呀,他怎么会干出那样的事情???
翌日一早,府衙的人到了。
原来是李立李捕快带着其他几位捕快,他刚好被派出来收租,正在附近县,殷颂显接到路冠禅的飞鸽传书后也立马传信给他,让他赶往事发地。
路冠禅也决定结案,他也不能花费太多时间在这里,他新官上任不久,县衙中的事务和人事,也足够他恼火,
此次来这一方面是因为他需要给手下人立威,另一方面也需要建立政绩。
他虽然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些疑点,但是此案人证、物证、杀人动机都已经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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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犯人已经认罪,也无须再去纠结什么。
路冠禅带着捕快们及苏直启程前往予鹤县。
李立也往府衙那边飞鸽传书说了结果,打算启程回鱼轲时,殷拾岄几人便顺路同行了。
彼时,繁宜和碧朵还打算继续在清水庵修养几日,殷拾岄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最后还是和二人好好的告了别。
云娘子也似收拾了自己的一番心情,再次见面依然是那个得体大方的云管事。
槐州府城鱼轲。
殷拾岄回到家里时,殷颂显正好下衙,两人吃着饭,今日李婶做的是清蒸鱼和炒时蔬,鱼汤鲜美正好下饭,
殷拾岄略有迟疑的问,“爹,苏大哥他会怎么样?”
殷颂显已经听过李立的汇报,知道事情的大致经过,
“死罪是逃不开了,待上呈刑部无异议后,大底在秋后吧。”
殷拾岄顿一下,她如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苏直杀人的事实,也有些受不了,自己曾与那些死者有过一面之缘,他们都没了以后,
而她,却还能好好活着,她曾经与死亡擦肩而过,却一次次幸存下来。
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俗人,对于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感到庆幸。
殷颂显看了眼殷拾岄,“好好吃饭,早睡早起,好好学习,少跟你那几个狐朋狗友一起玩,”
说着往殷拾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之前为父,对你少加管束,才养得你这般胡作非为的纨绔习气,是为父的错。”
殷拾岄听到殷颂显这样说,有些无措,“爹怎么说这个?”
“雅心斋再过两个月就要招收弟子了,你在家再修养修养,可以预习下课业,到时候也能跟得上进度。”
殷颂显又夹了几块鱼肉到殷拾岄碗里,“至于府学这边,我之前已经为你办了休学——
府学虽然是男女混学,但却是分开上课的,不过女子所在的楼院和男子的离得不远,
之前你以男子身份在男院有不少同窗,若是你突然变成女子身份难免容易惹人非议,”
端朝民风开放,女子地位也较之前年代得到提高,更允许女子读书入仕,因此如今的端朝朝堂也活跃着一批女官员,
在整个端朝的官员中占比接近十分之三,可谓是自古以来最优待的时期,但是实际上身居要职的却寥寥,
而且,在边远地区,仍有许多卖女溺女婴的事情发生。
端朝的光辉与阴暗,犹如一枚铜板,一体两面。
槐州地处西南,民风颇有些剽悍,有好几座知名的女子学院,而且府学也允许男女混校。
“我的本意是想,你先退学,去雅心斋读书,那是女子学院,你可以和以前的朋友都暂时断一断,
你如今还小,时日久了,你再回来,左不过借口当年年少无知喜欢扮男子玩,大家久未见你,
就算有什么流言蜚语,一时忍忍也就过去了。”殷颂显语重心长道。
“爹,我不想”拒绝的话还未说完,殷拾岄忽然想到那日洗浴的尴尬场景,随着逐渐长大,她的身体特征终究是隐藏不了的。
就像父亲说的,她的身世,一开始是个错误,如今被父亲拨乱反正,她也不能将错就错,“好吧,爹,我答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