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冰美式和巧克力卷，请慢用。”
店员放下东西离开。
沈曦砚喝了一大口咖啡，把东西放在角落，继续埋头研究地图。
和旁人看见的女孩面前仅有一个笔记本和一面地图不同，沈曦砚眼中系统展开了影像，本地的雷达图和卫星云图结合，包括前后3个月的数据，整合后按照时间缓缓变化。
沈曦砚反复拨动时间轴，她有种异样感，但不知道从何而来。
系统不能也不该代替她思考，它只能无穷列举可能性，有智慧的AI思考起来会让事情的可能性变得更复杂，所以当它作为协助者的时候，沈曦砚绝不允许它出现任何思考加工。
先把预测的内容关掉。
她将地点不断缩小、扩大、缩小……几次之后，她找到一个较为不舒服的大小，不舒服等于异样感，她将时间轴拉长，几乎是以分钟为单位，看着象征云雨雷电的色彩划过山峦线条。
现在图里有很多信息点，按照信息的重要性排序，她最可能在意的是地形和色彩。
地形短时间不会明显变化，不然系统也会察觉不对特别标注出来，那么是色彩。
时间过了很久，她像一尊雕像，静静沉思了许久。
忽然沈曦砚皱眉，手指指着一个地方，道：“调出卫星图，这是城市哪里？”
系统依言展示实况照片，最近一贯的阴天，但没有乌云，算是少有的明亮，钢筋塑成的大桥上车辆并不多，它说：“是10号高架桥。”
沈曦砚一阵兴奋，10号都找到了0号还会远吗？
[这个地方的风雷与其他地方不同步，要么快，要么慢，周遭没有山川的影响。继续找这座城市类似的情况，时间放宽到前后1、5、10、20年，看看数据够不够造模。现在先去实地探探。]
决定后沈曦砚当即收好东西，三两口塞完蛋糕，一杯咖啡下肚中和甜味咽下食物，背着包骑上城市单车就朝目的地赶去。
“离今天最近的天气预警是哪天？”
“明天，7月3日，预计下午4点台风登陆。”
接近下班时间，10号高架桥车流量很大，往来都是尾气喷涌，沈曦砚戴着口罩，站着看了一会儿，没任何异常。
她拦了一辆车，跨过高架桥，来回两趟，依旧没有变化。
没显示完成任务，也没进入异空间，还是那些车流和暴风雨前的低压空气，让人烦闷。
“可能是没下雨，开关不对，或者找错了。我倾向于前者。”沈曦砚习惯性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系统，它会以录音和文字形式记录。
她并不担心泄密。不是相信系统，而是任何话任何想法从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沈曦砚就默认是公开的。
她需要系统帮忙记住一些琐事和碎碎念，慢慢组成一段完整的她，这样当回望过去时，她能清楚知道自己是谁，有没有发生变化。
“为什么？”系统问。
“没准台风天一道雷把1给劈了，剩下0，所以祂们以为是0号高架桥。”沈曦砚讲了个冷笑话，解释道：“因为我们至今翻遍卫星记录和地图都没有找到0号高架桥，所以它最可能，总不能是幽灵桥吧。”
她决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她离开高架，就近找了个快捷酒店。
因为建在高架旁边，夜间吵人，靠近马路的房间几乎没人住，沈曦砚很轻松指定了自己想要的房间，窗户正对着高架桥。
她先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晚上，吃了一个面包，然后将地图挂在墙上，继续摊开本子，调出城市近几年的记录，面对地图看了起来。
枯燥、浓烈的红蓝色，长久的观察和思考让沈曦砚再站起来时双眼几乎出现重影，她简单拉伸肌肉，活活血，一边锻炼一边继续看。
时间很快到了早晨7点，她往前看了至少20年的气象，把她和系统筛选出来的数据分别丢进模型跑了几次，也只有10号高架桥最可疑。
沈曦砚几乎可以确定答案。
她草草洗漱好又睡了两小时就起来出发去奶茶店上班。
“你可以请假，路明非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系统说。
“我这人非常有责任心，请假了我的同事们会很辛苦。”
“我以为你是为了暑期工全勤奖。”
“那不要白不要，我不和钱过不去。”沈曦砚义正言辞道。
今天因为早早预警了台风，街上行人很少，客人就更少了，沈曦砚戴着耳机偶尔和系统唠嗑，大部分时候都坐在台子后面的长椅上继续看地图，其实已经不会再有新的发现，她只是忽然想到自己接这个任务最初的目的是赚钱，找雷暴天气是为了刻印，现在两者的终点竟然恰好重合。
吸引力法则？潜意识？巧合？
老板娘路过看到她好像发呆，因为没客人便叫她可以到外面用餐区待着，椅子舒服些。
于是女孩走出去面对外面坐下，平静的双眸静静望着远方天际风云变换。
老板娘心里嘀咕这孩子怎么一晚上不见就自闭了，以前小嘴叭叭能说，现在成个闷葫芦。
她摇摇头，继续刷手机，小店不需要太多店员，所以是上下轮班，台风天预警之后别人纷纷请假，只有沈曦砚坚持来上班。
搞不懂这种天气她怎么不待在家里。
叮铃铃——
“欢迎……诶！带伞啊！”
专注手机的老板娘听到门上挂铃响起，嘴巴无意识说出欢迎词，抬头才发现是女孩跑出去了，她速度极快，外面早已是电闪雷鸣，她在雨中几个闪身就消失在车影中，桌上放着她脱下的围裙和帽子。
老板娘愣住了。
1分钟前，沈曦砚忽然听到系统提醒：“S级楚天骄出现。”
[有什么特殊吗？]
“他来送儿子回家，要途径10号高架桥。”
[靠！下次重要信息开头说！]
话音未落，沈曦砚已经飞奔出门。
和风雷气象相关的尼伯龙根， S级混血种楚天骄，高架桥。
几个关键词串在一起，不去探探简直是天理难容。
沈曦砚叫不到车，更何况普通小轿车在恶劣天气里如何能与迈巴赫竞速，她一边咬牙唾骂万恶的有钱人，一边狂踩城市共享单车，链条都要闪出火星。
这几天听雷小有所悟，她和她的单车像这场城市夜雨中的一尾活鱼，灵巧地穿梭在钢铁洪流间。满城风雨丝毫不能阻其路，反而大开方便之门。
很快，她锁定了那辆迈巴赫。
开车的人技术很好，总在恰当的时候插空超车，即使是在雨天如此差的路况，也能提上速度。
但再怎么快，车体和恶劣天气摆在这，怎么也快不过一个疯子踩的单车。
沈曦砚刹车，问系统：“他们好像不打算上10号高架桥。”
“此时路况很差，楚天骄身上有一件东西，他赶时间，所以很可能会选择那条路。”系统说，“你看。”
看什么？沈曦砚知道10号高架桥就在前方不远，她眼神一转就无法移开了。
那条路给人的感觉和昨天完全不一样。
隐隐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却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感受到。
那是尼伯龙根，传说中的死者之国。
“楚天骄会这么轻易上当？这高架桥入口跟灯笼鱼的灯似的，一看就很可疑。”
“这是其中一个入口，不代表只有这一个，他终将会选择这一条路，早晚而已。”
“你一个高级硅基生命在讲玄学？”沈曦砚吐槽道。
“是概率，你们人类无法理解的才被归为玄学。”系统说。
车流继续向前，迈巴赫还停在原地，似乎没做好决定。
沈曦砚不等了，决定先上去，她的目的是尼伯龙根，不是那对父子。
“真舒服，他们里边是不是在喝冰可乐。”沈曦砚用了死劲蹬车，经过迈巴赫时语气酸溜溜，“我也是龙族混血，同种不同命，他们在车里舒服地睡，我在后面拼命地追。”
系统问：“张嘴说话时雨水咸吗？”
“又咸又苦，和我的人生一样。”
沈曦砚说着就笑了，因为她刚刚飞速经过了高架牌，10和0真的很难分清！
如果这次不对，她就亲自把0前边的1敲下来！
“你说！祂们也会出错吗？”她大喊。
“祂们是某种存在，会思考，那就会出错。”系统说。
叮——
【完成标记尼伯龙根，请在“龙王”奥丁及死侍的围剿下生存1小时】
轰！———
沈曦砚恍若进入到某个异空间，她在雷声中听到了陌生的声音，此地的雷声也不同，很干净，很纯粹，它的杂质都被杀死了。
浓重的阴影出现在两旁和身后，她似乎听到了耳畔传来一声疑惑的叹息，浑厚威严，如惊雷炸响。
看来她是不受欢迎的客人。
但显然她没有受到重视，影子只是追着她或是在路旁看着她，也许在等后面那辆车。
不受重视好啊，沈曦砚心想爱看就看，有本事用眼神杀死我，杀不死我的一律当路灯看。
她没停下，白色的单车像一道闪电突进向尼伯龙根深处。要找个适合刻雷印的地方，别浪费了良辰美景。
但这种相安无事没有持续太久，沈曦砚凭个人感官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把握，这里的时间也是死的。
系统以超脱人类理解的办法计算了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
楚天骄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踏入陷阱，因为死侍明显躁动起来，黑袍飘得更诡异了，一部分离开，剩下一部分开始朝她靠拢，而不是瞪着黄眼睛干看着。
女孩忽然背跃而起，身下的单车被她拎起来，无形的利爪撕开地面，像撕开一张纸那般轻易。
她面无表情盯着黑云中蛰伏的白色闪电，雷声轰鸣。
落地，放好车，下一刻一度爆血，她周遭散出薄雾，是体温的急剧升高将雨水化为蒸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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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眼睛不适地微眯，金黄瞳孔若隐若现。
手里出现寄存在系统那的武器，短刀出鞘，刃光晦暗隐入雨中。
尼伯龙根里有一切材料，是炼金术师无限向往的地方。
咚咚咚，她将几块碎石踢向死侍，离地飞起的瞬间，石块燃起高温火焰，伴随着幽蓝的焰光，代表1500℃以上的高温。它在暴雨中熊熊燃烧，风只能助长其威势。
在到达死侍的那短短的半秒里，它被煅烧成武器，在碰到死侍的瞬间炸出滚烫的岩浆。
沈曦砚眼前闪过一些画面，青铜的城市，通天巨塔，痛苦呻吟的女人们和哀嚎坠落的龙王，脑中奇异的文字如蛇一般扭曲。
死侍在渴望她的血肉。
一声声哀嚎、嘶吼、欲望。
即使它们不惧疼痛，也因为那冲击停顿了一秒，马上女孩的攻击跟上，一刀砍下一名死侍的头，断口处幽幽燃起的火焰像是来自地狱的魂灯。
她大范围纵火很容易失控，因此她更多选择向内压缩或者附在武器上增效。
沈曦砚将这个死侍的头用同样的方法搓了个大的，狠狠砸向下一个的脸。
砰！！
火光漫天，流焰亲昵地攀上女孩的脸颊，蓝霞映入金瞳，宛若梦幻，她用力压下死侍的身体，躬身，脚一蹬，踩着它们头颅点燃的篝火和灰烬跃起，弹射向死侍的包围中。
顷刻，血雾满天。
……
迈巴赫里楚天骄将御神刀村雨直刺向左侧车门，接着一个急刹车，杀倒一片后车身倒转方向，朝着来路直冲回去。
这时他注意到这个尼伯龙根有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
远远便能见到那熊熊燃烧的火堆，旁边的人长发飞舞，周遭是层层的死侍，它们像黑色的浪缓缓向她涌动，却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形成了在高速行驶中也无法忽视的诡异场面。
她也看到了这辆车，越过死侍投来视线，眸光锋利，瞳带血色，楚天骄心下一凉，以为女孩也是死侍的一员。
油门已经踩死，无法再加速，他左手紧握刀把，避无可避，她周围的死侍挡住了大半条马路，车后追来的死侍更多，如果是围剿，那她成功了。
忽然，女孩往后退了一步，死侍也跟着往前一步，她往后跳上高架桥的石头墩拿刀的右手像指挥棒一样，朝左一挥，那群死侍便往左边涌动。
路通了，迈巴赫疾驰而去。
车里楚天骄感慨：“龙族竟然遵守交规啊。”
楚子航也对这莫名其妙的发展感到疑惑，但他不能像男人那样淡定，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
“我们要去哪？”他问，“她会不会有事？”
“它们少了一点，我们继续往前应该能出去。至于那个人……”
楚天骄低声说：“她是谁……”
……
看着迈巴赫潇洒离去，沈曦砚收回目光。
逐渐死侍围拢过来，她一手掐诀指天，一手垂下，用来当饵的血低落到地面，含笑诵道：“诏，雷部将吏。”
刹那间，风起云涌，满天雷柱倾泄而下将女孩完全笼罩，死侍灰飞烟灭。
很快又是一道接一道同样粗大恢弘的雷降下，连绵不息的雷电如贯穿天地的巨塔，照得夜如白昼。
即将到达收费站的楚子航和楚天骄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不得不眯起眼。
楚天骄摸出一副黑超递给楚子航，“这幅更酷，给你戴。”
楚子航无语地看向他，发现男人脸色变了。
“不对，这不是收费站！”男人猛踩刹车，但疑似收费站的白色灯光仍然在向他们移动。
此时他们已经适应了亮光，可那白色光芒温暖神秘，如神的光辉，是五彩斑斓的白。
楚子航扭头看向前方，身后是阵阵雷鸣，前方是茫然未知的神秘，搭配起来是如此骇人。
忽然他听到马嘶声，低沉雄厚，像把雷含在嘴里吼叫，威严肃穆，让人忍不住跪拜。像是与马嘶声作对，他们身后的雷鸣骤然大作，如万千战鼓于天际敲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楚天骄皱起眉头，男人面庞冷硬，如淬炼后的钢铁，他意识到局势因第三人的闯入而变得非常混乱，不单单是他把东西交给奥丁就能解决的了。
必有一场恶战。
耳畔是死侍的嘶吼，中心的沈曦砚也不好受，她紧咬的牙关溢出鲜血，头痛似千锤万凿，同时要克制住身体因雷击而痉挛，脚下地面开裂下陷，翻出两脚的凹痕。
沈曦砚右手仍是高举，掐诀的手指裂开，雷电似银蛇往血脉里钻。
她将在自己身上刻下雷霆都司印，把左臂炼为符玺！
没有比龙躯更好的材料，没有比雷电更好的刻刀！
系统道：“你死前会开启跃迁进行躯体修复，但不保证精神状态，祝你成功。”
沈曦砚没说话，她无法开口，全身肌肉已不能随意控制，做一点动作都需要莫大的意志力和控制力，于是只是在心里默念：我当然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