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克雷吉医院作为佛罗伦萨大学管辖下的医院,集结了意大利众多的医坛新锐和悬壶权威,各种先进设备更是不在话下。因此,这间医疗资源极为丰富的医院吸引了众多希冀痊愈的病人,他们从意大利的四面八方赶来,只为了在克雷吉医院求得一段新生。
而上午通常是病人涌来的高峰时段,比如说,现在。
“白兰主任,请您留步一下!刚刚急救室来了新的病例,情况比较危急,伤者遭遇重大车祸,颅骨骨折,头皮表面凹陷,部分呈血肿态势,腹腔内部器官破裂,性命垂危——急救手术室的乔治医生请求您立刻前去手术室!”
当上午十点的钟声刚敲响时,一个护士突然慌慌张张地拿着一沓极厚的病例单,挤过人潮,在偏僻的角落里拦住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朝他着急地大喊道。为了这宗紧急手术,她跑得很急,留有拉美血统的脸上甚至还留着未散的红晕和汗水。
被称作“白兰”的白发男人应声转过头。他微微垂眸,看向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拉美裔护士。那双诡异紫眸定定地、戏谑地看着护士年轻的面庞,仿佛下一秒,他便会撕开人的皮囊,化身某种比野兽更可怕的存在。这种单方面的僵持仅仅维持了不到半分钟,但年轻的女孩不禁退后一步,颤抖着双腿,再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就当她再也支撑不住,本能地想转身逃跑时,白兰明媚愉悦的话语却突然从她的头顶传来,他放松地笑着,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虚无的云烟。
“是吗,萨尔玛?把检查结果拿给我看一下吧。”
一时间,这个尚且年轻的女孩被白兰迅速转变的态度唬得不清,她咽了咽口水,才勉强壮起胆子,重新向前一步,颤抖着将手中的病例交了出去。白兰伸手接过,他弯眼笑着,轻轻吹了声口哨,随手翻了几页检查结果。那些血淋淋的文字在他的指尖下就这么轻易地翻了篇,在阳光下闪过白色的、犹如孤鸽的残影。
那一瞬间,会不会是我的错觉呢。萨尔玛畏惧地在一旁打量着白兰,已全然遗忘了要将白兰请向手术室的任务。
可刚刚的白兰主任实在太吓人了……完全不像医院里炙手可热的新星,倒像是某个草菅人命的暴君。可怜的女孩深吸了一口气,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刚刚的自己竟有想要落泪的冲动,哽咽留在她的喉咙里,在她吸气的时候,它发出了一声无法忽略的颤抖。
而白兰在这个时候猛地合上了资料,把病例还给了不明就里的护士。他斜睨着被吓了一跳的女孩,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了?你似乎很害怕我?”
“不……不是的。”萨尔玛抬起头,如梦初醒地看向阳光下的男人。在她的双眼里,除了能够刺伤瞳孔的阳光,就只剩白兰那张苍白的俊朗面庞。那个紫色的倒王冠刺青围着白兰的右眼下至,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企图吞下如同智慧果的紫眸,让她足以胆寒,“那个,白兰主任,病人的情况很紧急,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我现在就带您去急救室……”
女孩焦急的话语被白兰的抬手打断,象征权威的医生此刻耸耸肩,挥退了萨尔玛想要将他带离的举动,“别那么着急,这个病人还有一线生机,不至于丧失了抢救的机会。可不幸的是,我现在还有其他的病例需要处理,分身乏术,你现在去找桔梗医生,他更擅长处理这些折骨断肠的事情哦,听见了吗?小萨尔玛。”
“桔梗医生……”
萨尔玛懵懂地眨眨眼,她不理解,为何白兰作为医生,却在此刻将性命攸关的大事推给自己的部下。不过最后,对病人的担忧和对医生的信任占了上风,她犹豫地点了点头,低下头转过身,意欲离开。只不过,在她迈出步子时,白兰上扬的语调再次拦住了女孩的去路。
“桔梗医生现在在放射室哦,不在他的办公室。记住不要找错了,小萨尔玛。我可是很信任你的?”
愉悦的“信任”让背过身的萨尔玛不禁颤栗起来,一股凉意自她的脊背攀起,留下滑腻的冷汗。她不敢再在白兰的身边待下去,只能胡乱地应答一声,快速地走开。意识到白兰的眼神仍黏在她的身上,她开始害怕地小跑起来,往放射室的方向跑去,直到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之中,她才松了一口气。
在萨尔玛走后,白兰却依然站在原地,眼神略过匆匆的人群,定定看着护士离开的方向。他的脸上还挂着笑意,可此刻,他嘴角的弧度已比不上刚刚的明媚,而是带着某种冷意和敷衍,让人看了不禁想退后一步。
半晌,他侧过身,熟练地将自己没入一片白褂形成的浪潮里。在温热躯体的挤压下,他逆着医生们匆忙的脚步,颇为闲适地朝自己位于东边转角的诊室走去。一路上,不少年轻的实习医生向他点头问好,他也微笑致意,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在十几分钟后,医生和护士们的身影开始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嘈杂的声音也变得稀薄,白兰哼着歌,将手伸进白大褂的口袋里,用指尖拨出一颗洁白的棉花糖。他将其掏出,满意地观察着棉花糖圆润的外表,随后毫不客气地把它塞入口中,用牙齿咀嚼着绵软的甜意。
在棉花糖化为一团黏糊后,他近乎蹂躏地将它吞入腹中,如同吞咽柔软的血肉。这份甜感让他满足地在阳光下闭上了眼睛。等棉花糖的味道慢慢在味蕾上散去后,他才恋恋不舍地睁开眼睛,重新看向前路。
而与此同时,他的目的地也恰好跃入他的视野之内,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在宽敞的门口,正有一个看起来十分乖顺的黑发男子靠在门框边,缄默不言,似乎是在等待白兰的到来。
见白兰逐渐靠近,黑发男子像是有感应般抬起了头,一双黑眸直直望向白兰。还不等白兰说话,男人恭敬地鞠了个躬,适时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白兰主任,您回来了。”
“嗯……你是前几天被安排进我们科室的实习生,雷欧纳多·利比,是吗?如果我叫错了你的名字,可千万不要怪罪于我哦。”白兰勾起笑意,又从口袋掏出了第二颗棉花糖,放入口中细细嚼了起来,“话说,你站在我的个人诊室门口干什么?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跟着石榴一起学习——”
“我和石榴前辈的学习已经结束了。但我仍有一些问题需要解答,所以,我就来到您的诊室,想请教您相关的知识。可是……”雷欧纳多抿了抿唇,眼神犹豫地移向了门的方向,“就在我等待您的过程中,有位病人突然到访,说是早有预约。不得已,我就只能出来等您了。”
“今天到访的预约病人呀。我明白啦,那你先进来等着,我看完病人后再来解答你的疑惑。”
白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并不对此感到意外。他径直略过雷欧纳多站着的位置,走向诊室的门口,轻轻转下了门把手。当门扉向里缓缓敞开时,日光和微风同时吹开纯白色的窗帘,照拂在坐在黑色沙发的棕发男子身上。男子正襟危坐,眉目微垂,双手放松地交叠在膝盖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在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后,男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让人挪不开眼的俊俏面庞。他定定看向走进来的白兰,半晌,他弯起那双棕眸,朝自己的主治医生熟练地露出一个柔软温暖的笑意。
“您好,费德里科医生。久仰盛名,如今一见,果然不凡。”男人一手抓住沙发的把手,费力地站起身,一瘸一拐朝白兰走来。他伸出手,友好地向白兰示意,“我是预约了今日疗程的川端佑宇,您可以去查一下预约日程,我在昨晚就已经在线上完成了预约操作。”
“我知道哦,今早我核对预约名单的时候,就看到了你的名字。为了你这个病例,我推掉了不少没必要的事务呢。”白兰扯起嘴角,伸手回握住川端佑宇的手,当两者的手交叠时,他的手指拂过病人的手背,随后用力将其拉下,完成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握手礼仪。川端佑宇的手背留有斑驳的疤痕,但掌心却仍残留着原本肌肤的柔软,这等反差让白兰不禁愉悦地眯起了眼,继续向下道,“请坐吧,不用和我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也不用称呼我的姓氏,叫我白兰就好了。作为礼尚往来,不知我能否称呼你为‘佑宇君’呢?”
棕发男子顺从地点点头,他将手收回,不着痕迹地看了门口的雷欧纳多一眼,随后撑着自己的伤腿,坐到白兰的办公桌对面,直视着一脸悠闲的医生。而白兰从桌上厚厚一沓的资料里拉出几张薄纸,单手撑着头,开始扫视病例上的字。
“那么,我们先从一个问题开始吧。佑宇君,是谁推荐你来到这里的呢?我以病理研究为主,并不完全是克雷吉医院公开坐诊的专家,若非熟人举荐或病例特殊,普通病人很难约上我的‘号码’。”白兰背着阳光,将川端佑宇的病例轻轻放置在桌上,他玩味地看了一眼男子,刻意把最后的“号码”二字放慢放重。
川端佑宇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白兰的话语而僵硬,他只是垂眸微笑着,拉开西装的外套,从内衬处拿出一叠资料,递给白兰。白兰应声接过,展开资料随意瞄了一眼,便咧开一个笑容。
“卡塔尼亚医院的马奇亚尼医生推荐的啊。他是你之前的朋友吗,佑宇君?”
“……他是我的主治医生,但他最近正在度长假,无法抽出时间来治疗我的病症。所以,他向我推荐了你。”川端佑宇将背部放后,直到陷入柔软的椅背,不过他的姿态依旧有点紧绷,仿佛在警惕什么。而在门口站着的雷欧纳多也抿紧了唇,视线在两者之间逡巡,“我相信他的眼光,所以我连夜收拾行囊,来到佛罗伦萨,来到你的面前。我只希望,在你的妙手之下,我近日的疼痛能够缓解些许。”
随着话音落下,川端佑宇也在阳光下抬起眼,信任地看向白兰。而白兰也堪称愉悦地哼出一声鼻音,紫眸里牢牢锁着棕发男子的身影,他用手指轻轻敲着办公桌,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刚刚,我大致看了一眼你的病例,你的情况确实很特殊,至少,我没见过一个人受如此重的伤,最后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你事先有存储或现拍X光片吗?我想看一下具体的情况。你知道的,医学更仰仗技术和科学的力量,文字有时或浮于表面,或夸大其词,我作为医生,很难界定它正确的范畴到底是什么。”
川端佑宇的面部绷紧了片刻,但很快,他换上了一副抱歉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我事先并没有储存X光片的习惯,所有的检查结果也交由马奇亚尼医生保管并核对。我来的时候又太匆忙,没来得及去拍……不过,我可以和你说明我最近疼痛的部位,我的——”
“嘘,佑宇君,不要随意对医生发表自己的意见哦。”白兰眯起眼,突然打断了川端佑宇的说明,高大的意大利男人拖开椅子,站起身来,狭长的影子透过日光照在病人的身上,而雷欧纳多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扫了白兰一眼。
白兰绕过办公桌,低头看着变得有些慌乱的病人。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不悦地斥责病人有些冲动的举动,而是笑着拍了拍川端佑宇的肩膀,向病人伸出了双手。
“来,伸出手,握紧我的手。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川端佑宇犹疑不定地抬头看了一眼白兰,半晌,他还是慢慢地伸出了双手,将白皙的指尖停在白兰的掌心处。而白兰毫不客气抓过病人的十指,将比自己手掌小了一号的双手拢进掌心,用力地捏紧。在川端佑宇疼到忍不住咬紧牙关时,白兰松开了手,笑眯眯地看着轻声喘息着的病人,还有那双一经挤压便开始苍白无比的手。
“哎呀,情况确实不好。佑宇君,你的供血有异常。”白兰偏头,仔细地看着川端佑宇迟迟没有血色的手背,“应该是动脉有问题。病例上显示,你的脖颈、背部和腿部做了三次大型手术,现在还伴有不同程度的疼痛,对吧?那供血应该是从那里开始出问题的。来,说说看吧,现在你的不良反应等级是多少,从一到五取最适合的数值。”
“好的情况大概是三,但今天显然不是什么好日子。”川端佑宇回答的声音都变小了许多,但他还是体面地给了白兰一个笑容,“现在……我的背部和脖子确实疼得厉害。”
“是吗?”白兰收回了手,他掏出了今天的第三颗棉花糖,不顾他人惊异的目光,放入口腔中嚼了起来,“没有X光片,那诊断起来确实很麻烦呢,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地用一些老旧的方法了?”
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医生用蛇一般的眼神扫过男人的身体,最后在脖颈处堪堪停下,游离不定。这截脖颈淹没在西装的黑色领口之下,很薄,也很优美,他似乎能看透这苍白皮肉之下的每一根脉络,它们并非勃发,也非偾张,只是在无力地吞吐着血液,看起来苟延残喘。
真是适合引颈就戮的艺术品。不对,比起把刀刃砍入血肉之中,似乎利齿更适合,就像咬下棉花糖一样,当柔软的外表塌陷,腥味就如同甜味一样喷涌,可以弥漫口腔,直到咽入食道之中,通过消化,永远地融为一体。
进食像是最高级别的欣赏,也是最为紧密的结合。
白兰脸上不显异色,他绕到川端佑宇的后面,带着甜味和冰凉的指尖攀上病人的双肩。一瞬间,站在身后的雷欧纳多脸色极差,他眯着眼看着身前交叠着的两道身影,几乎抑制不住自己极重的呼吸。
“佑宇君,把领口松一下,我需要检查你具体疼痛的部位。”
话音刚落,棕发男子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凝重。他有些惊诧地回过头,皱着眉,仰首看向愈发越界的医生,而白兰回以一个医生的专业笑容,耐心地等待着,仿佛把自己所有的主动权都交到了患者的手上。
这份尴尬的沉默僵持半晌,但最后,还是川端佑宇做出了退让。他颤抖地沉下气,双手攀上西装的领口,将系好的领带慢慢松下,再解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一时间,原本紧绷的领口松松散散地垂在颈侧,像是黑色的花瓣盛开,露出其中最脆弱的花蕊。
“多谢佑宇君的配合啦,那我接下来会顺着颈椎的顺序,一节节按下去,痛的地方要说出来。”
“好的……麻烦白兰医生。”
白兰哂笑一声,指尖剥开繁复的衣物,开始从第一块颈椎骨按下,他移动的速度很慢,似乎是真的想确定病人的病情。而当他的指尖移到第三块椎骨时,他的患者突然低声痛呼了一声,与此同时,他在这块椎骨的四周摸到了杵状的物体,它们坚硬无比,整齐地排下一列,直到第六块为止。
是脊椎融合器,如果没猜测错的话,再往下的话,应该还有第二段融合器。真有趣啊,人类的皮肉之下居然藏着金属铸就的脊骨,而这条脊骨的性命平时还需要靠着汤药和检查来保养。
白兰轻哼一声,指尖略过脖颈,愈发往下,来到被衣装包裹着的后背。在这段不算长的脊骨上,他同样摸到了钢铁侵略血肉的痕迹。而川端佑宇咬着牙,额间慢慢渗出冷汗。
“有哪里很痛吗,佑宇君?”
白兰的询问唤回了川端佑宇的意识,高挑的男人蹙眉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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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深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就着白兰刚刚按过的地方,指了几块最疼的地方,而白兰心领神会地挑起眉,走到男人的身边,细细打量起男人在阳光之下的身影,男人看上去孱弱不已,在早冬的日光下,他像只找不到栖息之地的蝴蝶,在疼痛中颤着翅膀。
“C3到C6之间有两根铁钉松动,脊椎也有一部分的融合器侧歪了。佑宇君这几天不太好受吧?”白兰哼出不成调的乐音,来到办公桌前,把川端佑宇的病例调转方向,用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了具体的病情。
“但我之前明明拜托过马奇亚尼医生,让他帮我把融合器再加固一下的。”川端佑宇呼出一口气,开始整理起自己的领口,向椅背重新靠去。他的神情逐渐褪去了疼痛的色彩,变得如原先那般冷静自持。
“你的手术是在三年前做的吧,老化什么的都很有可能发生?”白兰放下笔,朝川端佑宇露出一个笑容,“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马奇亚尼老了,医术也没有以前精了哦。你的腿如何?还需要我检查吗?”
听到还有二次检查的川端佑宇侧着抬起头,警惕地看着白兰。但在接触到白兰目光的那一刻,他将视线向下瞥去,试图逃避任何的眼神接触。
“不需要了,白兰医生。它暂时还没有疼痛的迹象,就证明里面的钢板没有移位。”男人僵硬地拒绝了医生殷勤的检查,他似乎并不擅长拒绝别人,连带原本硬气的话语都变得小声和温柔,“有什么情况,我会和你说的。你还要嘱咐我什么吗?”
“是吗,那真可惜?”白兰遗憾地拉下嘴角,偏过头去,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在门边低下头的雷欧纳多,“初步检查是已经结束啦,但我要奉告你一句,佑宇君,你的伤确实挺严重的,而且保守治疗对你而言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要我说,你要是想恢复,就得先住院,做个全面检查,拍张全面CT,做核磁共振,然后再由我给你制定全新的康复方案。话说,你的伤又是怎么得的呢?你要知道,重大事故……”
一瞬间,川端佑宇重新抬起了眼,变得有些冰冷的视线扫过白兰,而白兰也转过头来,原本眯起的眼睛也睁开,紫眸全然没有了玩味的神情。
“白兰医生,就按照你所说的方案来吧。”过了十几秒,棕发男人揉了揉眉心,出乎意料地直接同意了白兰的建议。他撑起身子,从椅子上站起,稍稍仰头看着高大的意大利医生,“我接受你的提议,毕竟,病人总是希望自己的病情能够大有好转。”
“哦?一般像这种情况,大部分病人会下意识拒绝,可你很特别,佑宇君?”白兰向前踏了一大步,和川端佑宇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仿佛耳鬓厮磨的恋人,下一秒便能借着身高的差距吻上,“既然你都那么说了,那我现在就去开凭证,你先去办理入院手续吧。需要我扶着你吗?”
“不用……”
“但你现在行动不是很方便呢。要不然,让雷欧带你去吧,刚好也检验一下他一上午的学习情况。”白兰在提到雷欧纳多的时候,越过男人的身影,看向恰好抬起头的属下,他勾起笑容,又看向川端佑宇,“如何?雷欧,你有什么问题,等送完佑宇君再来找我吧。”
“那好吧。”男人摆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勉为其难,而雷欧纳多也点点头,伸手打开了门,迎上男人一瘸一拐走来的身影,只不过,在门口处,他停了下来,礼貌地回头,微笑道谢,“谢谢你,白兰医生。”
“不用谢哦,这是作为医生应当的。”
白兰高挑的身影背对着阳光,在阴影之下,他向自己新来的病人露出一个笑容,直到门扉落下,他才收回嘴角,在口袋里拿出一颗棉花糖,塞入自己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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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真是一出好戏啊,沢田纲吉。哦,不对,或许我该说,‘川端佑宇’先生?”
在医院的阴暗拐角处,两道身影重叠,并肩走在前往住院部走去,而率先开口的雷欧纳多放慢了脚步,侧头看向身后走得稍慢一些的棕发男子。和刚刚低眉顺目的模样不同,他此时满脸都是戏谑。
“为形势所迫罢了,骸。”
沢田纲吉扶住墙,抬眼看向雷欧纳多。而“雷欧纳多”嗤笑一声,淡蓝色的雾气在他的周围弥漫,渐渐地,一个与“雷欧纳多”完全不一样的身影在雾气中朦胧出现。六道骸抱着双臂,眼神扫过沢田纲吉的伤腿和肩颈。
“局势,那你还真是审时度势之人啊,连被白兰那么对付都能忍声吞气。”六道骸冷哼一句,雾气在他周围张牙舞爪,慢慢拖上沢田纲吉的脚踝。
“我有时宁愿我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我的超直感还没严重到让我立刻阻止他的地步。”沢田纲吉露出一个笑意,他朝着前面走去,还不忘继续询问属下,“骸,你在白兰的办公室里安装好了微型摄像头和录音机吗?”
“如果我连这等幻术都做不到,那岂不是贻笑大方。”六道骸偏过头,嘴上刻薄不断。他带着沢田纲吉拐向左边,而沢田纲吉抬头看了一眼指示牌,上面明晃晃地写着“住院部”几个大字。
“是吗,那辛苦骸了。”直到此时,沢田纲吉的笑才真实了几分,他抬起那双漂亮的棕眸,开始习惯性地夸赞起来,“我就知道,这次任务带上骸是对的。”
沢田纲吉没有等来六道骸的回答,这在他的意料之内——他从来没期待过六道骸会饱含感情地回应自己的夸奖。而陷在夸奖之内的六道骸在沢田纲吉看不见的地方抿紧了唇,神情僵硬起来。
“骸,你今早有看到隼人和库洛姆吗?我记得斯帕纳给他们的身份是医院的护工和护士。”越靠近住院部,人群便越开始弥漫,不断有病床和病人在两人身边经过。沢田纲吉费力地躲开一群围着病床疾驰的医生,再度抬头看向唯一一个在医疗系统上有名有姓的“医生”。
“看到了。我的库洛姆在住院部忙碌了一个上午,狱寺隼人那个家伙还差点和一个固执的老头起了争执,哼哼哼。”六道骸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他回过头,用那只血红的眼珠盯着沢田纲吉,“你还想问山本武吗?他作为病人可金贵得不得了,被送到你隔壁的病房里供着了。”
沢田纲吉闻言点了点头,而六道骸突然在一扇病房的门前停了起来,颇为不悦地看着病房上留着的数字,“十七号病房”。
“到了,白兰专门给你安排的病房。进去吧,等下,我叫狱寺隼人那个家伙把你的行囊放进来。”六道骸伸手打开病房门,这间洁白的病房很空旷,足以住下四人,只不过现在,只有沢田纲吉一人踏入这片与世隔绝的地方。
沢田纲吉慢慢走进病房,他的病床在靠窗的位置,而在他的对面,一道厚重的床帘围住了整个病床,仿佛屏障。他奇怪地打量几眼,但礼貌的边界感还是让他收回了眼,没有再看的心思。
半晌,他在阳光下扭过头,看向六道骸,“我明白了。麻烦你,骸。对了,你找到隼人后告诉他,记得带来我要他找的东西。”
TBC.
*十七:十七在罗马数字中写作XVII,将这个词的字母换个顺序后就变成了VIXI。而这个词在拉丁语中是“活着”的完成态,也就是“活完了,活够了”,继而引申出“结束生命”的意思。所以意大利人十分忌讳十七
*C3-C6:颈椎骨共有七块,Cx代表第几块颈椎骨
*脊椎融合术:当脊柱出现侧弯、断裂等问题,植入钢板、金属支架或椎根型螺钉进行与脊柱的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