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仙人抚我顶
    李绣缓过来时,王为华正在被冉秋蝉疯狂夸夸。

    冉秋蝉双手合十,把王为华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连声说如果没有王为华,昨晚上他和江袭怕是凶多吉少。模样精致的青年一口一个王老师,嘴甜得很,二十分钟夸人词儿不重样,直夸的王为华心花怒放。

    “没有,没有。”王为华推推眼镜,嘴角压都压不住,“都是应该的。”

    秦珍静静瞧着,眼神温柔,她把真丝披肩小心地拢了拢,试图遮去些凉风。

    “小冉这张嘴呀,”秦珍笑道,“真像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王为华也笑:“可不是吗,和我一个学生也像,嘴甜,会哄人。”

    冉秋蝉无辜眨眼。

    江袭打开道具槽,骨羊在里边儿呼呼大睡,花蜜坐在骨羊身上舔着爪子,软乎乎冲江袭叫了一声。

    “乖。”江袭隔着道具槽挠它下巴,“会放你出来。”

    花蜜舒服的呼噜呼噜,喵呜了声。

    刘明文揽着李绣过来,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泪痕,正在慢吞吞地擦。

    “好点了吗。”江袭看向她。

    李绣迟疑片刻,轻轻点头。

    “不想去集市的话,”江袭说,“就跟着我和秋蝉去转转村子,也许能拖一拖。”

    李绣没说话。

    她低着头,短暂的思考之后抬眼看向江袭,摇了摇头。

    “我怕死。”李绣说,“但是如果今天我因为怕死去了村子里转,那接下来的几天怎么办。”

    “没事的,”李绣吸吸鼻子,“就算被塞了东西也没什么,反正江先生也有办法让我们活着的吧?”

    江袭微顿。

    “我会尽力。”江袭说。

    短暂聚首之后,李绣、刘明文、王为华、秦珍四人去集市东;史廷、吴融融、阎壑、何柠去集市西。

    而已经受到过一次村民赠予的江袭和冉秋蝉大概率不会再拿到赠予,负责去村子各处找任务线索。

    何柠和阎壑走在西边队伍的最后,阎壑不时回头瞧瞧来处,有些困惑。

    “在想什么。”何柠问。

    阎壑双手插兜,两缕红毛在风里晃荡了下,“在想李绣为什么不和江袭去找线索。”

    “分明不去集市就好了啊,”阎壑困惑地皱眉,“她不是怕鬼吗?”

    既然怕,为什么拒绝?

    何柠看了看他。

    黑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何柠的高马尾垂在脑后,随着脚步轻晃,“因为她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姑娘,她不想让秩序消失。”

    阎壑:?

    何柠语气很淡,他们和前边两人隔得很远,几乎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你觉得这个叫神寓的游戏,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什么?”

    阎壑眉头皱的更深:“什么。”

    “是茫然和绝望。”何柠说,“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迫离开家人、离开你几十年的舒适区;是突然从你所认知的世界中抽离,更是等死。”

    “每个人都会死的,只是时间早晚,但是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下副本,要做任务,也知道所谓的几个中转站都是不安全的,是新副本的前置,这个地方甚至没有缓冲带,只有不断触发的副本机制,逼着一批又一批的人下本,做任务,摸线索,然后去送死。”

    “死这个概念的跨度在神寓这个无缓冲带的地方被无限缩短,在这种情况下,很少有人能保持正常的心态。”

    何柠笑了下,她很少笑,至少这是阎壑这几天内头一次看见,“在这样的环境里,你不该指望人会有秩序的概念和人性的。”

    极度的条件只会催发极度的恶,这是何柠的观点,她不知道连下三个副本的江袭为什么仍然这样轻松,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甚至能兼顾其他玩家,还能做出承诺。

    比起江袭,史廷那样的玩家才是最正常的,用自大来掩饰自己的焦虑和迷茫,用急躁和攻击性来压下自身的不安,甚至之后可能会在做任务的过程中扭曲性格,去害人。

    在一个已知的、不论怎么挣扎都只是等待死亡的环境里,人变成这样才是正常的。

    但是江袭不一样,阎壑不一样,甚至于队伍里看起来最孱弱的冉秋蝉,也不一样。

    他们淡定得可怕,没有紧张感,没有恐惧感,始终松弛又温和,就好像这不是剥离出他们认知的世界,只是出来旅个游,任务也不过是需要他们顺手接个传单。

    何柠觉得这几个人很神奇,她不明白到底是他们适应性太强,还是因为他们天生就适合这种与常规社会剥离的地方,总之在这种扭曲人性的地方,以江袭为首,硬生生拉起了一道正常的秩序。

    玩家听他的话,接受他指派的任务,也相信他的承诺。

    如果说他是秩序的构建者,那玩家的遵从,就是秩序的内在填充。

    所以李绣不能去。

    “秩序不能被打破。”何柠说,“如果她今天因为害怕不去集市,明天史廷会不会拒绝去集市?后天王老师会不会拒绝去?江袭可以一直自己去集市,也许他也可以自己赶走每晚的怪物,可是之后呢?”

    “一定人数的玩家拒绝去集市会带来什么变故,我们不知道;重复的玩家收到东西代表什么,我们不清楚;甚至江袭,他能不能活下来,他如果真的出事了,这些玩家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也不知道。”

    “李绣知道这个先例不能开,”何柠垂下眼睫,“她很聪明。”

    阎壑有些懵。

    他没想过那么多,于他而言,游戏就是游戏。

    命只是赌注,而他赌运不错。

    他在何柠身边,思考着何柠说过的话,有什么东西从他脑中迅速蹿过,只是他一时间没能抓住。

    直到史廷和吴融融停下。

    他们站在西头的集市口,第一个摊上摆着畸形的娃娃,身上缝着的不是衣服,是毛茸茸的动物皮毛。

    “你前两个副本见过这东西吗,”吴融融转头问史廷,“副本之间有没有共通点?”

    史廷又是鼻孔看人的模样:“没有,别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吴融融忍了忍。

    史廷往前走去,其他三人留在原地,谁都没有跟上他。

    阎壑倏地抓住了脑海里那条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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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没有缓冲机制。”阎壑转过头,“我,又或者是江袭,甚至是史廷那个鼻孔朝天的,没人提起过这个。”

    “你不是新人。”阎壑眯起眼,“为什么撒谎?”

    何柠看着摊子上的娃娃,嘴角勾起个细小的弧。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新人。”何柠说,“只是你们猜测的,对不对?”

    阎壑看着她:“你过了几个本?”

    何柠没看他,她自顾自蹲下身,指尖戳了戳摊子上的布娃娃,“我只过了初筛,整个副本,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不过幸运的是,我拿到了很高的积分,在中转站的安全屋苟了很长时间。”

    吴融融吸了口凉气:“这我能听吗。”

    何柠冲她笑:“没关系。”

    村民对他们的对话没什么反应,看见何柠戳自己摊上的娃娃也没什么行动,懒洋洋瘫在他的躺椅上假寐。

    何柠把娃娃都捏了一遍,确定里边没缝进什么东西后就站起身,往前边的摊位去。

    阎壑跟她并肩,吴融融缀在两人身后,时不时停下脚步,在随身的笔记本上画两笔。

    …

    在村子里摸线索的江袭和冉秋蝉避开了集市,他们选择在村长家侧翼隐匿,直到看见推门进屋的阿弥和阿眉。

    两个姐女孩依旧是怯生生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戴着眼镜,温文儒雅的一张脸,眉眼间和她们很是相像。

    竹楼门被合上,江袭垂下眼睫比了个手势,冉秋蝉立即会意,把身形放得更矮。

    村民们都去了集市,周遭没人,江袭轻巧攀着竹制的扶栏翻上了竹楼,小心放轻呼吸,在门口蹲下。

    他侧耳贴着竹门,冉秋蝉蹲在原地警惕环顾四周,手里握着那柄江袭给他的匕首。

    门窗紧闭,村长咳嗽声断断续续,喘气都费劲,粗重的呼吸声里混着两姐妹低低的啜泣,和男人无奈的叹息。

    “……不是阿耶非要说你们什么,”良久,村长终于平复了咳嗽,慢吞吞开口,“只是你们实在不懂事。”

    “那可是咱们同寿村的第一坛,”村长的拐杖敲了敲地面,“也是唯一一坛,很有可能就是关键,你们就算再心疼,怎么能藏起来?”

    阿弥的啜泣声更大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抹着眼泪,“阿耶,那毕竟是我和眉生的……不能,不能供出去啊,您总不能让我阿妈和……走都走不安生。”

    村长叹气,语气悲悯得紧,“弥生,你难受,你阿爸就不难受?真要说亲,你阿爸不是最亲的?他都肯为了村子把那两坛都交易着供出去,你们姐妹俩难受什么?”

    房内的声音断续,说的话语焉不详,江袭半眯起眼,指尖搭在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敲。

    村长又哄了几句,无非就是别自私,别舍不得之类的话,阿弥的哭声愈来愈大,而后一声尖叫猝然划裂竹楼,将江袭鼓膜震的生疼。

    “你只会说这些!”始终没声音的阿眉尖叫道,“那是我的阿妈和阿弟——不是你的!”

    “把你的阿妈、你的阿弟也做成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