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的记忆不全是压抑的时光,他也曾快乐过。所以华书晓觉得,他并不是一个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而想要救这样的人,要比救心灰意冷之人容易的多。
“小道长,你觉得该怎么让他活下去?”他们从刹的记忆中出来的时候,文鳐问她。
坦白说,华书晓毫无头绪。因为她不知道让一个被金丝线穿成傀儡人的活下去,是不是更加残忍。而且在他的记忆中,圣女的存在感很低,她也不能确定这道题目的‘解’,是不是该写在他的身上。
“文鳐,你是怎么知道他要刺杀南明隆的?”文鳐似乎对这里并不陌生,华书晓问这句话,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点别的线索。
“在琉璃塔下,有几个人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说过。‘南’这个姓氏在这里是贵族之姓,加上他的名字中有‘明’字,想来此人非富即贵,南渊皇室只有一位金贵的皇子,只能是他。”文鳐认真地解释道。
华书晓刚想问他圣女既然要救他,为什么要先杀他。话没出口,血狱外来了一众侍卫,黑纱遮面,神色冷峻,要提着鲛人去见太子妃。
“怎么办,要是让他们把人带走了,吊在琉璃塔上可不好动手了。”华书晓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手比嘴快,她已经提剑准备动手。
文鳐伸手拉住了她,他没有怪她冲动乱事,而是温柔地说:“小道长莫急,等他们把血咒解除,我来解决这些人。”
“你......?”怎么能总是让鱼美人挡在前面,华书晓心想自己好歹也是练过的,她对文鳐说:“一会儿我先上,如果我被他们抓了,你先带鲛人逃出去,破局最重要。”
下山之前长苏总是说寒灵剑非同一般,是祖师爷传下来的尚方宝剑,关键时刻剑灵会出来保护剑主。华书晓抱着寒灵剑,虔诚地在心里问:“铁汁,你是值得相信的吧?”
事实证明,这把寒灵剑比较高冷,还有点虚,在华书晓的控制下,它遇弱则弱,遇强就更弱了。华书晓为自己的不自量力付出了不少代价,先不说胳膊和腰上被剑划得全是伤口,她的裙衫被一道强有劲的术法刮去了裙摆,定睛一看,这沾了血迹小短裙还有点像女爱豆的打歌服。
幻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疼痛是真的,华书晓的额头上冒满了汗珠子,仍然执剑抵挡暗器,她看着文鳐身形轻盈地从追兵中飞过,苍青色的术法像一片落叶,黑暗中的光忽明忽暗,追兵纷纷到底,在呻吟中断了气。文鳐稳稳地落在她的身后,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鲛人的金丝线被文鳐弹指挑选断,落地时他的四肢瘫在地上,刹的脑袋挂在脖子上,面容朝下,却笑着说:“我记得你......万年大妖,洞隐烛微又寒光逼人的杀神。”
“文鳐竟然这么厉害......?万年......那岂不是祖师爷的祖师爷级别的......杀神?!”华书晓惊掉下巴,她不相信文鳐这么温柔的人居然是个杀神,思绪回到了万妖谷,他可是仅仅用一掌就能把她打到魂飞魄散的妖啊。
果然,人很容易被温情迷惑双眼,还是这该死的温柔。那又如何,别人怎么看文鳐是他们的事,过去代表不了一个人,更何况在这个幻境中,文鳐是唯一值得她相信和依靠的人。
“退一万步说,他都已经长得如此貌美,又能有什么错呢......”华书晓看了一眼文鳐,就一眼,不错啊不错。
“很恶心吧,我这个样子真是不如死了。”鲛人笑了一下,地上却滚落了一颗珍珠,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像北极的碎冰渣子碾过他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你也会觉得恨吧,这种众叛亲离,人人唾弃的滋味,你比我更懂。”
刹好像在跟一位认识了很久的人说话,可是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文鳐,华书晓觉得他一定是疯了,可是她现在还要想办法把这个疯子带出去。没等到华书晓动手,文鳐便挥手把金丝线拢了起来,打了个结,念了一段咒语,刹就变成了一个极小的傀儡,落在了他的掌心。
血狱就在琉璃塔下,华书晓和文鳐出去的时候,琉璃塔外挤满了人,一如他们刚进来时看到的场景。原本吊鲛人的位置空空如也,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大都骂的很脏。贵女冷漠地站在琉璃塔上,婢女跪在她的身侧,任凭她踩在身上。很快,无数侍卫包围了琉璃塔,要严查每一个人。查了很久没有结果,每个人的身上都压了一层厚厚的雪。
华书晓细看文鳐掌心的鲛人,棕色碎发遮半面,肤色晶白,两瓣唇似樱瓣,眉眼清冷,左眼为蓝瞳,眸内宛若星辰满布,细看右眼也是蓝瞳,只不过是那种晶蓝色,色浅而泛着光。傀儡低着头,不说话,像一具失去了知觉的死尸。
有那么一瞬,华书晓觉得他像一个人。
圣女来了。抬头便看见一身着金丝七彩锦缎长裙之人,伴着满天风雪,冲琉璃塔上飞去,落地的瞬间化作漫天星火,凡是沾染之物,顷刻间化为灰烬。文鳐抬手把傀儡还给了她,风雪中鲛人出现在了琉璃塔顶端,他稳稳地落在了圣女的怀里,时至此刻,他是活着的。
原本的结局改变了,但是幻境没有消失,一切根据这个结局继续发展。
·
圣尊殿内。
贵女跪在殿外,红狐貂披风上落满了雪,她紧紧攥拳,指甲掐进了肉里,血滴到了白玉地上,很快便结了冰。
圣女从内室走出,坐在白玉镶金的圣座上,中指抵在太阳穴上轻揉,没有赏赐独孤黎垚一丝目光。她微微抬手,那枚黑红红的指戒落在地上,她示意碧夭端来圣水,戒指经过圣水的精华,褪去了黑色细纹,变得晶莹透红。
“是你做的。”圣女的声音很冷,冷到圣水顷刻间结了冰,远胜殿外飘雪带来的寒气。
威压骤起,贵女被逼的头紧紧的贴在地上,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声音破碎的像是喉咙被刺穿:“是他杀了太子,他罪有应得,他万死不能赎罪,这都是他该受的,他就应该生不如死!”
圣女没有说话,只是砍了她戴戒指的那根手指,随后看了一眼圣水中的戒指,眉间微皱,满眼心疼。
“南蝉,你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会和你的傀儡一样,生不如死!”贵女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华书晓和文鳐站在大殿的一侧看着这一切,她自言自语道:“南蝉,到底是哪一个字,是禅意的禅,还是千里共婵娟的婵?”
文鳐沉默了一会,他说:“是鸣蝉的蝉。圣女的真身是一只灰蝶,很久之前受了很重的伤,蝶粉掉光了,她奄奄一息地落在湖边时,正值盛夏,所以有人以为她是一只鸣蝉,给她起了这个字。”
“南蝉啊南蝉,我觉得不管是哪个‘蝉’字,听着都挺像‘难缠’的,不过确实也挺难缠的。”华书晓说完自己都笑了,这听着有点像绕口令。
文鳐也笑了,他偏头看着华书晓说:“我曾经认识过一个人,她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婵字,是你所说的‘千里共婵娟’的‘婵’。”
他的眼神真挚,有一秒华书晓觉得文鳐是在说她。这人活的久了就像一本可以移动的野史,什么事都知道点,而华书晓正好相反,她是全然不知,所以只能胡乱回答:“这个字的寓意好啊,不管相隔千山万水,只希望自己思念的人长久平安,共赏同一轮明月。”
文鳐的神色变了,他俯身看着她的眼睛,眸子里有难掩的失落,他说:“可是这个把我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形同陌路。”
怎么能让这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流露出失落呢,华书晓躲过他的眼睛说:“那个人肯定是个混蛋,改天遇到他了,我帮你打他!”
这边说要替文鳐出气,那边可真的要打起来了!
鲛人跪在大殿之上,南蝉正侧卧在圣印上,头发随意散落,见刹走来微微抬眼,脸上满是困意。几缕发丝遮住了长睫下若隐若现的金瞳,白若凝脂嫩肌上浅浮着一抹微红,两叶唇宛若两片樱瓣,唇间处结着一点白霜。她的眉眼自带魅味儿,对视一眼便失了魂,整颗心都陷在了那抹芳华中,不能自拔。
他盯着南宫卿雅的那双金瞳,她的眉眼很妖艳,眼尾处微挑,眼角处有一颗红痣。
都说南渊的金蝶圣女是天神对人间最后的赏赐,凡者从不敢妄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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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圣女的一丝目光,怕污了圣女的眼,怕顷刻间化为灰烬。
刹看着眼前之人,十年前他刚接到刺杀任务的时候,没有想到挡在心狠手辣南渊的贵王身前的是一位眼神纯澈的妙龄少女,以至于他在刺杀时犹豫了三分。十年后的她已是南渊最尊贵的金蝶圣女,仍如当年般芳华绝代,美的不可一世,只是眼神冰冷,发间竟多了几缕冰丝。
十年间,整个南渊上所有招数他都尝遍了,但是他始终没有透露一点信息,这是他对那人,永远的忠诚。
南蝉走上前,步子间闪着金粉,她将手搭在刹影的肩上,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贴近观赏。刹影想反抗,血戒微闪,他便被定在了原地。那一刻他明白,即使没有了金线,他也仍是她的傀儡。
“很想死吧,可我偏偏不如你的愿......这颗心用的还适应么?”南蝉盯着他的双瞳观赏了许久,一颗是晶蓝色,像一颗迷人的浅蓝色蓝宝石,一颗是湛蓝色,眸子里星光满布,似是藏着星辰大海。
刹影轻笑,曾经有无数人用尽手段想要得到他的这双蓝瞳,他告诫过他的这双眼能杀人,可他们偏偏不信邪,倒也无妨,尸首不会有贪欲。
南蝉挑着刹影的下巴,俯身在他的耳边轻语:“你的眉眼是美的,本宫真的很喜欢。”
刹用尽全力想要冲破禁制,南蝉起身的瞬间,撤下了对刹影的禁制。顷刻间,空中凝结万千冰刃,泛着幽蓝色的死亡威胁,其中最尖利的一根直指南蝉的心房,在三指的距离处停住。
一旁跪着的婢女慌了神,霎时间化作巨蟒在空中盘旋,冲碎了万千冰刃,蛇皮展开,鲜血满地。最尖利的那把冰刃止步于心前一指处,化为了一缕冰气。
南宫卿雅没有丝毫动气,反而神态怡然,她挥手治愈了婢女的满身伤痕,对刹言道:“看来是恢复的不错。十年前你没能取了本宫性命,沦为了阶下囚,本宫把你做成傀儡,囚了你十年,折磨了你十年,你恨本宫也是应该的。不过,但凡是这世间恨本宫,想取本宫性命的人,都会死得很惨,比如你的主子,北齐的轩辕皇子,轩辕冥。”
那三个字狠狠地扎在了他的心上,他失去了理智,疯了一样的扑过来,嘶喊着:“你把他怎么样了?你这妖女,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南蝉微微抬手,刹飞出了圣尊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刹喷了口鲜血,全身万分疼痛,却仍拖着身子,一寸一寸的向前爬。
“这世间即将再无北齐,自然也就不会再有轩辕冥。”
殿外的雪下的大了些,雪花毫不留情的砸在他的身上,刺进了他的心里。
“殿下,对不起。”
十年前,王宫暴乱,轩辕王惨死,大皇子被囚禁。刹作为轩辕冥秘密培养的暗卫中最精尖的一位,他接到了绝令。
这是身为暗卫刺客,最后的一道刺杀令。从接到指令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生命便开启了倒计时,不管事成与否,等待他们的都是死亡。
他接到的刺杀绝令是:刺杀南渊贵王。
在接到刺杀令的那一刻,他便开始了精密的筹划。贵王将会在燃灯盛会上接受外民朝拜,届时他将会乘坐白马万花车从朝天门去往琉璃塔。一路上会有无数侍卫相护,他准备了南海百幻蝶的磷粉藏在一路的彩灯上,并在连接彩灯的金线上缠绕火线,届时混入圣驾前的车队中,伺机点燃彩灯,引起骚乱,南海百幻蝶的磷粉可以战士迷晕侍卫,他便在那时执行刺杀。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谁料,在刺杀时,一位少女当在了贵王的身前,她的眸子是那样的清澈纯真,他的心跳停止了,迟疑了几分。当他清醒过来刺向她的时候,冰刃却刺进了他的心口。
十年来,他受尽折磨,却没有忘记那一刻,眼前的妙龄少女,眼神纯澈无暇,笑着冲他眨眼,他的心停住了,心跳声刺穿耳膜,他失了神。
他不停的反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他是否还会犹豫,他是否能坚定的刺向她。是否因为对一个人的仁慈,导致了整个北齐的覆灭。
三日后,鲛人在血狱中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