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书晓睁眼时见四周奢华明亮,白玉墙壁上镶嵌着钻石,白纱帐,天蚕丝毯子,舒服的像躺在云里。这里比她之前住过的妖族公主的闺房还要华丽舒适,周围的陈设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华书晓提着寒灵剑,小心地观察四周,推开窗户时落雪扑到了她的脸侧,寒风钻进了袖口中,冷得她稍稍后退了几步。
金州又下雪了。碎玉盖住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只剩下了广袤无垠的白色。从华书晓所处的位置向远处眺望,可以看见整个京都,行人像撒在雪地上的芝麻,成了一个个看不清身形的黑影。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贾演抱着剑靠在门边,黑发束起以一根白玉簪子固定着,一身金丝勾边的收腰玄衣显得他的身形修长,丰神俊朗中又带了几分少年的青涩,他放下剑,朝华书晓走过来。
贾演搓了搓胳膊,伸手关上了窗户,回首时华书晓已经拔剑出鞘,蹙眉看着他。他淡然一笑,低头看了眼寒灵剑道:“怎么,你就打算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剑刃里他的喉咙只有一指距离之时,他仍然笑得肆意,不怕死地抬指弹了弹剑神,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恩你也报不了,不如......”
“抱你个大头鬼。把我当成试药的小白鼠,办事的替死鬼,我还要跟你在这嘻嘻哈哈,还报恩,你去找阎王爷报恩去吧!”华书晓骂道。她是个坏脾气,平日里最讨厌那些装的人模狗样,背地里不干人事的人。
“确实,我没想到你能走到这一步。这样吧,等回到仙门我上报到几位尊者那去,给你个封号,就......就叫做华、大、善、人,怎么样?”贾演笑得嘴角快咧到耳根去了,他拍了拍华书晓的肩膀道:“这天寒地冻的,可别站这冻死了。”
听到“天寒地冻”这个词,华书晓想到了文鳐,那些日子他用法力替她御寒,为她挡下了幻阵中的暗器。想到这里,华书晓一脸气愤地看着贾演说:“那天我居然选了你,可真是倒霉蛋出现在门口,倒霉到家了!”
贾演耸了耸肩,摊了摊手,看他那得意的小表情,他要是长了条尾巴,这会已经翘上天了。华书晓刚要往外走,就被他拉了回来,他问:“干什么去?”
“关你什么事。”华书晓头都没回,甩开他的手道:“我想去干什么,想找谁这是我的自由,怎么你是黑无常啊,动不动就锁人。”
“不许去。”贾演握着华书晓的胳膊把她往后一拽,抬手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她刚想吐出来,药丸已经化在了嘴里,苦味中稍微带了点甜。他低眸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松手了。他靠在窗台,抱着手臂看华书晓,歪头道:“三个时辰不能喝水,如果你想死的话也可以喝。”
华书晓着急去找文鳐,就没跟他多废话。她从琉璃塔的顶楼一直跑,跑到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的时候终于到了底层,这一路上没有碰见一个南渊的侍卫,琉璃塔外只有零星几个冒雪而行的路人。
来时的繁华与富贵都被埋在了这场雪里,只剩下了清冷与孤寂。金蝶圣女死了,南渊必定会乱成一团,可如今平静的像她在幻境中的一样,难道说那个位子上坐着的,真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吗?
华书晓穿了一双单薄的绣鞋踩在冰冷的雪地上,她的身体被冻得冰冷,手脚都失去了知觉。金州太大了,大到她置身于此就像在琉璃塔上俯瞰时看到的黑芝麻粒,没有什么存在感,渺然又无助。
终于在一家未关门的包子铺旁,华书晓找到了缩在台阶上的文鳐,他穿了一身苍白的细纱衣裳,袖子上血迹斑斑,像一团沾了血的大雪球,可怜巴巴地坐在角落里。他身后的店铺已经打烊,牌子上写着“追思客”。
华书晓努力地控制因为一路奔跑而特别急促的呼吸,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他的身边,淡粉色的裙角像一朵盛放的荷花,落在了他的面前。文鳐团缩成一个毛球,低头看着地上沾满血的鳞片,用手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放掌心里。
他像一个跟家里人闹别扭然后离家出走的可怜孩子,华书晓想伸手摸摸头,冻红的手指停在了空中。华书晓蹲了下来,歪头看着他的脸,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
他的下睫毛上凝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他一眨眼,珠子就掉了下来,落在了鳞片上,溅起了一朵小血花。他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扣着掌心的鳞片,碎发有的黏在了脸侧,有的在轻轻地蹭他的鼻尖。
文鳐躲在这里偷偷掉小珍珠了。眼泪就悬在他的睫毛上,他不擦也不管,任凭它是自己掉下来还是被风吹下来。华书晓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上,心拧成了一根绳,落雪被风吹进她眼睛里时,她轻声地说:“文鳐,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文鳐扭过头不去看她,抬手蹭了蹭眼角。他抬手时袖子滑落,露出了手臂上狰狞的伤痕,有的鳞片还没有被完全拔出来,就吊在他的皮肤上,看着都疼。
“你的胳膊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多伤。”华书晓说完就后悔了,文鳐受的伤,应该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不是已经选了他么?虽然知道你会这么选,但我还是很难过。”文鳐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小,他抱着膝盖低着头,声音轻颤,嗓音像冰山一角融化时滴落的水声,眉间挤出了一个小山丘。
华书晓扶额叹气,终究还是被他知道了。坦白说,如果当时文鳐在场,她可能不会直接选贾演。一想到这一切都是贾演设的一个局,她还傻了吧唧的当了真,又伤害了文鳐,简直可太气。
她想到这里时,气得抬手锤了锤地上的雪,被她捶起来的雪飞到了文鳐的脸上,他抬头用哭红了的,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华书晓,咬着嘴唇没开口,攥紧了掌中的鳞片。
鳞片划破了掌心,几滴血落在了雪上,开出了几朵冬日里的红梅。华书晓握着他的手腕,想要让他松手,可是文鳐不肯,她说:“文鳐,你听我解释,我当时不知道这是一个局,真的以为圣女关了很多仙门子弟,我想的是贾演如果出去了,肯定会去救他们......”
苍白又无力的解释,说的再真都没用。
文鳐低眸看向她冻得通红的手指,道:“道长是仙门中人,而我是一只妖。人妖殊途,道长还是不要与我纠缠太深了。”
他怎么听错重点了,华书晓扶额叹气,她明明想说的是,她迫不得已才选的贾演的。难不成是鱼的脑回路和人的不一样?看来要说的简单一点。
华书晓抬手捧起鱼美人的脸,亮晶晶的眸子对上他的眼睛,文鳐蹙紧的眉头舒展了一点,她很真诚地说:“文鳐,以后在这个世界里,你就是对我来说第一重要的人,我再也不会选别人了。”
“永远不会。”
华书晓说完不禁一笑,她好像对一个人立下了海誓山盟,并且用了“永远”来肯定。她的本意只是为了让这位可怜巴巴的鱼美人心里好受一点,但是说完之后,她意识到既然话从口出,就一定要做到。
那一刻文鳐有些晃神,周围是一片苍茫的白,眼前是一位小鹿般充满灵气的少女,她用充满真挚与光亮的眼神看着他,笑着对他许下了永远。可是为什么心会那么疼呢,这一幕明明近在眼前,他却觉得遥不可及,像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华婵,我原谅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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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视着那双眼睛,没有犹豫,也没有声音。彼时的冷风中夹杂着热腾腾的包子的气味,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人间的烟火气。
华书晓抬头看着他,伸手蹭去了他眉角染的雪,问:“你刚刚说什么?”
文鳐又把头别过去,任凭华书晓是扯他的袖子还是捏他的发丝,就是不说话,也不看她。华书晓在几分钟的时间里找了一件白狐裘的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又买了一笼热腾腾的包子,最后蹲在一旁扣手手,探头看着他。
华书晓把地上的鳞片都捡起来,一边夸他的鳞片特别漂亮,一边一片一片地放在了他的手心里。华书晓把文鳐掉鱼鳞这件事理解成了家里的小宠物掉毛,所以她问:“你的鳞片掉了之后,还会长出新的吗?”
幼稚吧,她只是想找个话题。
文鳐把脑袋转回来一点,他看了看掌心中的鳞片道:“不会。掉了就是掉了,以后都不会再长了。”
华书晓看着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文鳐,他真的看起来太好欺负了,好想捏一捏他的脸,再摸摸头,然后......她“嘻嘻”一笑,很快掐死了这种想法。
文鳐转过头,用看穿一切的表情抬眼看着她,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两根冰冰凉凉的手指轻轻地夹住了她的脸颊。他把手收回去之后,她的脸上很快浮起了晚霞,像是被冷风亲了一口。
华书晓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文鳐从她的怀里捏出了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嚼了嚼。
一个包子就哄好了?!早知道就多买几笼了。华书晓心里的石头碎成了渣子,既然文鳐喜欢吃,以后就多多买给他吃,她笑着转头问老板:“店家,这是什么馅儿的包子啊。”
卖包子老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刚才还缩在摇椅上抱着热炉打盹,没想到华书晓的一句话,他立刻精神地像吃了脱胎换骨丸,只听他热情地道:“客官听说过大溪么,这肉包子里的馅儿啊是夭鱼肉做的,这是一种特别漂亮的鱼,吃起来味道特别像万金难求一条的文鳐鱼啊!”
华书晓承认她这辈子都没有像此刻一样慌过,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窒息般看着文鳐。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嚼了嚼口中的包子,然后淡定地把包子放在了雪地上,抬手时青色的珠串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便是老人死前那半声撕心裂肺的痛叫。
死于话多。
这个词原来是如此血淋淋的教训啊。
华书晓几乎是僵在了原地,她站起来时头有点晕,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文鳐仍然平静地坐在台阶上,他看着雪地上包子道:“害怕吧?妖就是这样,阴晴不定冷血无情,随便就杀了人。所以人妖殊途,并不是戏言。”
听一只妖在一本正经的讲妖为什么是妖,感觉也挺奇妙的。
其实华书晓看起来很慌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闯祸了。看吧,好不容易哄好的鱼美人,这会又闹脾气了。
“文鳐,信我。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做到,不关你是妖还是神,就算你变成了鬼,是天之骄子又或是众矢之的,我都会陪着你。因为我本身并不属于这里,所以你的身份和过去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这样听起来特别诚恳的话,华书晓一说就是一大串,说完之后她仍然想象不到,一条条地实现,到底有多难。
文鳐一句话不说,只是抬眼看着他,就这样看了很久很久。他好像在解一道很复杂的迷题,一步错步步错,所以要深思熟虑,不能轻易地下结论。
“好,我信了。小道长,别再丢下我了。”
文鳐站在牌匾下,身上落满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