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床上的人形动了动。

    刚清醒的人往往是最无防备的,我站在镜子前,侧头饶有兴趣地凝视着那颗从被子里冒出来的脑袋。

    男友显然处于半梦半醒中,他伸手在身旁摸索了一会儿,似是发现少了什么,这才猛地掀开被褥坐起身来。

    顶着一头乱发,他迅速扫视过整个房间,眼珠在捕捉到我的位置后便不动了,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慢慢舒展。此刻我们穿着私人医生统一提供的哥谭纪念T恤,看起来就非常像情侣。

    我的心情因而极佳:“午安,男朋友,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布鲁斯看起来像只正在打哈欠的大型猫科动物,枕头的纹路在他脸颊上成了长长的胡须,“你起了多久了?”

    这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我不能说自从男友早上五点过来后我就没睡着过——虽然枕着他的呼吸声躺在那还是挺催眠的,但我是个连和自己妈妈睡一起都会不自在的人,会拉他上床也纯粹是不忍心让他睡沙发。

    所以我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没多久?我忽然有了点灵感,画下来以后也睡不着,干脆先起来化妆卷头发。”

    为了不让他察觉出什么,我扭回脑袋,继续刚刚没画完的眼线。

    床那边有些布料摩擦的响动,看样子男友也只是随口一问,我正要松口气,却听见了纸张被翻动的声音。

    糟糕。

    草稿纸没收起来!

    等我龇起牙再看回去,那本从医生那借来的空白病历本已经到了男人手里,他一张张瞧得仔细,中间抽空瞥向我:“我都不知道你画场景概念的速度又跨越了一个大台阶。”

    纸上的涂鸦非常满,大部分是我根据哥谭街景二次加工后的建筑和内景设计,奇形怪状、姿势各异的动物行人穿插其中,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会放大画在一旁的空白处,并辅助以文字来表明它们在故事里可能会承担的身份和作用。

    怎么看,这些都不是能在一两个小时内完成的。

    撒谎被当场抓包,我的后脖颈登时沁出湿热感,本想再用“画起来对时间的体感就会变弱”进行反驳,但注意到男友停在某一页的时间明显过长,我又不得不把话吞回肚子,机械性地勾完眼线。

    只要布鲁斯记性好一些,他一定会认出那只被吊死在杂物间,开膛破肚的瓢虫——和昨晚的劫匪一号十分形似。

    我真的不想和他讨论任何有关绑架案的事。

    “主人公隔壁工位的同事,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之一,但是因与主人公有过不和,因此周围人都认为是他下的手。”

    男友轻轻念出我的注释,出乎我的预料,他的口吻趋于平淡,带了些正常的好奇,“你还没有和我聊过新漫画的剧本,悬疑题材吗?”

    他实在太知道怎么让我开口说话了。

    “我记得昨天在图书馆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带着眼影盒坐到他身边——异性略高的体温并没有让我不舒服——再次意识到这点,我终于可以确定自己那点对男人的PTSD并不会对布鲁斯发作。

    “要我翻聊天记录吗?你丢给我一句‘我有点想写的东西’后就再没回复过。”

    我自知理亏,又有点感激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我的下一条消息就是定位:“……手机还在警察那呢,我随便给你讲一点?”

    说罢,我就去拿床头的速写本。

    注意力基本都放在对话上,导致我忽视了自己的身体目前还是个病号,大幅度扭腰遭到了腹部的严重抗议,抽痛感使劲拉扯肌肉,我的重心一个不稳便要朝床上倒去。

    “小心。”

    男友用不由分说的力气托住我。

    猝不及防地,那双垂下的蓝眼珠对上我的视线。

    他没有对我立刻偏移的目光发表任何意见——这太不合理了,换作平常他应该立刻就回避这点展开说教才对。

    我的狐疑换来了男友递过来的速写本,他的手自从揽住我的肩膀后便没有松开,但始终保持在一个我随时都能挣脱的范围内:“又不想说了?你以前总是有什么点子就第一个和我分享的。”

    愧疚感翻涌而上。

    顾不上那么多,我清清嗓子,翻到之前打的轮廓草稿那页给他讲起我的主角。起先我还有些莫名的尴尬,不过布鲁斯的倾听始终认真,恍神间,我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那时的他应该也是带着这样的神情坐在电话旁的,往往说着说着我就会发散到其他事情上——比如大学周围没什么人去的滩涂公园,再多走两步就到了岛上居民的农舍,牛粪干瘪的气味和雨后尚且泥泞的土路一同拖慢我的脚步。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我挑拣着诉说我的日常,不过布鲁斯并不会打断,多少令我感觉他是喜欢这种乏善可陈的日子的。

    要是他知道我那天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露阴癖的大叔,估计又会一个人生闷气。

    反正也无法见面,干脆就隐瞒起来好了。

    为什么要在别人吃小蛋糕的时候告诉他原料里其实混杂着烂掉的水果和蛆虫,只是被厨师精心剔除而已……

    这只会令食客呕吐。

    当然了,除了布鲁斯,那个时候在我身边的人通常只会看一眼蛋糕,然后兜头把它们砸回我的脸上。

    “……我想用一些情节来体现主人公的异物感,嗯…就像被吞吃进蚌壳的石子那样?”

    指尖敲击着本子上的铅笔瓢虫,我思忖着说道,“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不再有人类的事实。依旧坐着原来的工作,同事也是曾经熟悉的人。但是他会因为看不得别人的便当里装着面包虫或是生肉而擅自离席,多毛的同事会同情他不耐寒的皮肤;带壳的同事会歧视他不能带家上班;而草食的同事则会鄙夷他碗里的红肉……因此当凶杀案发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一口咬定说他的不寻常。”

    “即使他是清白的。”

    男友的感想简短而肯定,这样的情节并不是他喜欢看到的,因而他微微皱着眉,“这些都是本来就存在的分歧和差异,不该由一个人同时承受。”

    “没错,可是在杀人犯蠢蠢欲动的环境里,动物们的恐惧和压抑都需要一个发泄口,”我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主人公恰巧撞上了,‘谁让他和我们都不一样呢’——群众会找到一万个理由坐实他并不清白。”

    对方并没能填满眉心深深的刻痕,但是他换了口气:“至少他的妻子会相信他无罪吧?”

    我点点头:“除了他妻子,这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会如此信任他的人、噢,是螳螂了。主人公与妻子自幼相识,自然而然结了婚,故事开始的时间点他们应该正在备孕期,所以两个人都要更注意财产的积累,他也不能随便就辞职不干了。”

    “……你设置了很多隐性条件,去操控主人公按照你的想法行动。”

    就着我的手,男友抚了抚纸,其上笼罩在瓢虫全身的,正是由主角和斜置的拖把共同构成的十字架投影。

    “搞创作的多少都有些控制欲吧……”我把这当成简单的感慨,“而且昨晚——唔,总之我有了点新的想法,在思考要不要延伸出真正的凶手这条线,我想把这个凶手塑造成主人公的另一面。”

    听众歪了歪头,仿佛不甚在意我奇怪的停顿,而是洗耳恭听。

    “如果说主角对于蚌壳的挤压和包裹只会被动接受,那么凶手则会给他展示一条新的路——挑战社会的权威,长出致使蚌肉流血的棱角。”

    这是那个酒保小哥给我的启发,但也意味着给我的故事加入更多变数,要考虑的内容也变得复杂起来,“但是我没想好他们相熟的契机……凶手的离群或许会得到主人公的同理心,但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随意让疯狂和暴力冲动感染自己。”

    当我用求助的目光投向男友时,对方的双眸中还残存着思索留下的余波,发现我需要他的想法来开阔思路,他露出一点微笑:

    “有时候——善与恶并不是完全的对立面,”不知为何,他说这话时流露出了些类似嘲讽的情绪,“就像再温柔体贴的人也会有向往暴力的冲动,恶贯满盈的罪犯也会有被善心触动的可能,即使他们通常会把这种善良视作软弱。”

    太理想化的发言。

    世界上更多是不懂得忏悔为何物的恶人,只要给他们堕落的机会,他们只会大喊为什么自己落得没有别人深。

    但是我却跟着笑了起来:“这样也行呢!谢谢你,布鲁斯,你一直都会给我一些很不错的提议。”

    这也是我最喜欢男朋友的地方,他不会惊讶于世界有多烂,而且总能从中找到变好的方向。

    得到夸奖能让大部分人心情更好,即使是颇有阅历的老男人也不例外。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自己的手机却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只能带着歉意和我打了个手势,朝外走去。

    门并没有关严实,我一边听着隐约传来的说话声,一边在速写本上添了两笔。代表主人公的轮廓旁多出了一个涂黑的小人,和笑眯眯的螳螂头一起注视着他。

    而后我又翻了两页,这里的涂鸦更加杂乱,多数也只画着一个人——要是男友发现我把他的睡相全画下来了,可能在他感觉不好意思之前我就会先一步羞耻而死。

    我“啪”一下合上速写本,郑重其事地把它塞回胸衣里拍了两下。

    “……我希望你是对的,迪克,”等我回到镜前继续晕染我的眼影时,门外的男人也推门进来了,“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嗯,一点半放学,我记得住。”

    短短几句话,我却顿时有种下午的二人时光会被破坏殆尽的预感。

    面对我询问地扬眉,男友最后和对方说了几句话,便挂断朝我走来,表情和语气都要比先前更加柔和——我很不愿意把它们称之为讨好。

    “呃……迪克说可以代替我参加下午的一场会议,不过我也得帮他个忙。”

    我关上眼影盘,旋开唇膏,示意他继续说。

    他打量着我的脸色,“我们得去接一下放学的达米安,他们本来约好要去游戏厅的。”

    .

    接小孩放学,这回我是真的有在当后妈的错觉了。

    时间卡得很紧,导致我没空选自己该穿什么,只能从路边的服装店抓两件就走。男友这回又换了一辆我叫不出名字的车,后排不够宽敞,我也只能将就着换衣服。

    不用担心司机会不会偷看,我垂头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旧伤疤,然后扯过连袖手套把它们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今天的见面对象不仅有男友,还包括那个高中生巨婴,我可能就套着纪念T恤回公寓了——但要我在男友儿子面前穿得邋遢……这简直比没洗脸没洗头结果下楼倒垃圾时撞见前男友还要让我不可忍受。

    许是我提袜子时踩中了前排靠背,司机把这理解成了愠怒,软着嗓子喊我的名字:

    “我可以和达米安打个招呼,先送你回公寓穿那条缝好的衬衫裙。”

    “……又不顺路,还是别耽搁了,”难得穿一次短裤腿上却全是青青紫紫的,我一边撕开药贴拍在淤青上,语气不佳,“你儿子都对临时换人没意见,我当然也不会那么小气。”

    可恶,还我妈生二人世界!

    后视镜的蓝眼睛在红灯的间隙投来注视,我的情绪大多数时候在他面前都会变得很好懂——不知是他过于敏锐,还是我习惯性地想要撒娇,男友眼角的细纹在微笑时更加深刻:

    “谢谢,我知道你和达米安只是看在……我的份上,相处得很勉强。”

    他这回也一定是存着想要弥补上回不欢而散的想法,因此在与大儿子通过电话后,接下来打的就是小儿子的手机。我那时候跑楼下去感谢借我化妆品的医生了,自然不知道男友是怎么说服小孩来一场三人亲子活动的。

    不,说不定那小鬼还不乐意他爸隔三差五跟我鬼混呢,有了现成的插足机会这还不上赶着挤在我们中间。

    我自己也知道以上想法纯属偏见,一旦带了感情滤镜看人,我就容易把对方想得太好或是太坏,这也是我平时会尽量用理性去待人处事的原因。

    略略叹了口气,我扇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说我都年长他那么多,上次故意挑衅也有我的不对……总之,你不用太担心我会把他怎么样的。”

    前面的驾驶位安静了几秒:“我在意的是你自身的喜恶,我知道对你来说,要接纳达米安……或是我其他任何的人际关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么排外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喉头一哽,多少以为男友的话里藏了些抱怨。

    闻言,他下意识想转头过来,但又不得不遵守绿灯踩下油门,因而只是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我,语调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像你说的,恋爱是两个人就能组成的最小规格的宇宙,我很高兴你赋予我走近你心灵的钥匙。”

    这样的话语太过真挚,我只能用长发捂住热意蔓延的脸颊,偏头望向窗外:“花花公子腔调。”

    男友这回只是笑了笑,放过了我的羞涩。

    说来也神奇,仅仅是他几句话的功夫,我的心绪便已然平静得不可思议,这难道就是荷尔蒙的魔力?

    恋人的声音、气味、影像——这些都结合在一起,产生了比任何安定类药物都要了不起的功效,这种变化隐隐令我感到不安,但同时又更好奇。布鲁斯肯定和我每一任前男友都不同,他的三观和经历注定了他有一定的“弥赛亚/情结”,但要是真正沉迷于他人带来的安全感,那么到分别时也一定会因截断而滋生更多的痛苦。

    指不定,到时的我会做出令自己都感到惊愕的不理智之举。

    “还有两个红绿灯就到罗宾逊学院了,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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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去和斯通校长打个招呼,达米安开学一个月出勤率还不足三天……”

    男友操心的语气扯回我的注意力,他倒映在后视镜里的脸多了愁容,这下看上去是真的像是位老父亲了,“你想在车里等我们还是?”

    “又没下雨,我想在学校里走走,”我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趴在前排靠背上,“你离家出走前是不是在那里就读的?”

    这回换他哽了一下:“……那不是离家出走。”

    “嗯嗯,是追求心灵的宁静探索世界的广阔,绝对不是离家出走,”我没想到男友的重点是这个,绕过椅背圈住他的脖子,“反正我要去你读书的地方看看。”

    对方放任了这个对驾驶来说很有风险的姿势——因为我们已经能看见罗宾逊学院主教学楼的塔尖,把车子停下后,他握了一下我的手:“好吧,我猜你不会想要达米安当向导的?”

    “绝对不要。”我答得斩钉截铁。

    时隔多年重回校园,我几乎是一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吹得一个趔趄,嘈杂的人声把校门口衬得像个促销卖场,区别只有这里几乎所有人都穿着校服。我和男友两个成年人很快就吸引到了部分目光,顿时我就明白为什么他下车还要带墨镜了。

    罗宾逊学院作为哥谭的老牌私立高校,一直以来都在接受精英阶层的大量捐助,近期还做过翻新,因此建筑和植被都一派欣欣向荣,和我自己就读的高中完全没法比。

    近年来为了响应政府的改革,这所学校的招生政策开始向更多普通市民开放,为此似乎流失了一部分依旧秉持着阶级概念的捐助人——于是这时韦恩企业堂堂登场,不仅补上了一大笔资金,同时也会根据学生的在校成绩来提供优质大学的推荐信,而大部分被惠及的学生也会在毕业后优先选择韦恩企业入职。对双方而言,这都是件互惠互利的好事。

    因此,当一副精干打扮的女性和阴着脸待在一旁的黑发小孩出现在教学楼门口时,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谁给钱谁就是老大嘛。

    趁着男友和校长寒暄的片刻,我和达米安轻飘飘对视了一眼。这孩子也戴着墨镜,气质上简直和他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们都没什么在人前争锋相对的冲动,只一瞥后便各自待在原位,装作对方不存在。

    “……那我先进去咯?”

    挑着两人对话的空档,我靠着布鲁斯小声道。校长女士从一见面开始就在似有若无地打量我,此时见状便开口询问:

    “这位是……?”

    我点点头露出一点微笑,丝毫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转而把话语权尽数抛给男友。

    他很自然地替我回答了,于是我也作势开溜,绕开三人进入教学楼。

    “……非学生家长最好还是……人呢?……”

    “不要紧张,斯通校长……她只是想参观一下……”

    身后隐约还能听见说话声,我倒不怕被抓包,放学的学生足够多,熙熙攘攘堵在置物柜两旁,藏在他们之间就好。为了躲得更严实些,我还特意挑选了一群人高马大的体育生挡在身后,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这些小白男可能刚从球场下来,体味真的能熏死人。

    正为自己受罪的鼻子叹气时,体育生之一忽然发出一声嗤笑,说出的话更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看看是谁开学一个月就被请了家长?那不是我们的小画家吗?”

    我本不清楚这个昵称是好是坏,他身边的人已经跟着笑了起来,从表情来看具有很浓厚的嘲讽意味,其中一人更是晃了晃手里的本子:“也多亏了斯通校长,不然我们还没法拿到他的宝贝笔记本!”

    瞧,那天我说什么来着。

    确定这场校园霸凌针对的就是我男朋友的宝贝儿子,我收起了全部表情,环视了一圈周围,挑中了校工搁置在旁的长拖把,握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那还等什么,干脆把他的幻想漫画撕下来贴在布告栏里好了,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对这个感兴趣的!”

    对方有五人,平均身高和体格都优于我太多,我唯一的优势就只有趁其不备。

    领头的金发男孩招呼着同伴往前走,阵型是前二后三,我瞄准了他抬脚的瞬间,挥起拖把便狠狠敲在对方小腿上。

    犹如倒塌的骨牌,前面的人在摔倒时绊到了后面人的脚腕,于是一连五个人哗啦啦地摔倒一片。

    走廊里几乎是立刻有人小声惊叫。

    由于用力过猛,腰腹的淤伤立刻将痛楚刺入大脑,我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眼疾手快地跑起来,赶在男生们起身之前拿到了那本飞出去的厚厚笔记。

    还好,只是沾了点灰。

    不过我这下行动实在显眼,周身让出了一片真空地带,越来越多的学生围拢过来,还有人在小声讨论着我的头发长度,问旁边的人我是几年纪的。

    这比要我出示大学借阅证的图书管理员还要离谱。

    我的力气虽说不大,不过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还是不怎么好受的。那边摔成一团的体育生已经反应了过来,搀扶起领头羊冲我叫嚣:

    “你又是&%¥@的是哪一个?那家伙怎么每次都好运到有美女帮忙出头?!”

    还不是第一次校园霸凌。

    我敢肯定我的表情阴沉得可怕,证据就是其中一个男孩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姓名,年级。这本笔记不属于你们,私自偷窃韦恩的财物,你们做好进少管所的准备了吗?”

    “……什么?!你不能这么做!那里面只有——”

    不能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我立刻提高声线打断他:“有什么话你留着和警察说吧,那边的你——对,就是你,绑着紫色蝴蝶结的漂亮姑娘,帮忙给我打个911好吗?”

    被我柔声选中的高中女生似是不习惯被扯进漩涡中心,脸颊立刻憋得通红:“好…好的,女士!”

    在她拿出手机的时候,我跨步向前挡住了几个霸凌咖的去路,他们想做什么看一眼就能明白,我可没有要让无辜女孩蒙受金钱损失的打算。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青少年们的脸上终于蒙上了统一的惊惶,而我也终于等到了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的高跟鞋踏得很稳,身后跟着的正是我那去而复返的男朋友和他儿子。

    我见好就收,赶在身后人要拨通电话前掐断了她的通讯,并安抚性地冲对方笑了笑。

    “这里是怎么回事?!”校长严肃的质问分开了众人,她先看了一眼自家学生,仿佛是意识到什么,不善的眼神直射而来,“……韦恩先生,您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您的女朋友要打扰学生正常放学活动。”

    “问他干嘛?”

    我好整似暇地抱起双臂,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果不其然看见达米安一下子瞪大那双绿眼睛。

    “这群小人渣偷窃同学的财物还要张贴到告示板上,我倒想问问您是怎么教育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