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言放开手退后几步,幸亏小太监及时去扶,不然就要摔倒了。
时间匆忙,行至山脚,周安言和那小太监几乎飞奔回宫,马车扬起的灰尘扑了一脸,她就这样看着马车越来越远,愈发渺小。
周意映其实并不想猜夏贵妃是真的坚持不住还是另有隐情,但她是好母亲,就算死也惦记着女儿。
那她的母亲呢?
临死前会想到她吗?
周意映忍不住无端猜想,周霁在她模糊的记忆中很高贵,不擅长表露感情,除了对……
她不再去想,明明说好了不奢求了,怎么又不自觉想起。
夏贵妃到底有没有后悔?
入宫这么久了还在乎太宣帝爱没过她,怎么爱呢,那十几年的毒药,看似宠溺实则捧杀的手段,夏贵妃为什么还要赌,她明明已经满盘皆输了。
情深缘浅,太宣帝不爱她便是最大的孽,可少时的她没意识到,以为抓住了一个人就可以得到他的心,慢慢地那满腔痴情被时间磨碎成一地尘埃。
或许那年街头,夏贵妃不该救人,也不该回头。
收回心中的感慨,周意映看见了还等在马车外的沈倩,走过去时她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脸傻笑。
于是凑到她面前,眼中尽是打趣,“笑这么开心,遇到什么好事了?”
沈倩没被吓到,笑嘻嘻地拿出一串佛珠在眼前晃了晃,白色的颗颗佛珠圆润光滑,不像凡物。
语气还颇为甜蜜:“玄宁大师送的,他说了我们有缘,哎呀这次来得可真值。”
“玄宁大师?”
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的周意映疑惑地念出这个名字。
“就是那位高僧啊,我可看到你们还聊了一会儿的,没想到你连名字都没问吗?”
见周意映表示着疑惑,她恨铁不成钢地解释道。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问了一不会再见,我干嘛要在乎一个不会再见的人的名字呢。”
沈倩被她怼得说不出辩解的话来,只好收回那串佛珠。
“回去吧,我今日还有些事。”周意映说罢便先一步上了马车。
沈倩见她脸色的不对便明白大概是宫里出事,上了马车一路无言。
来时欢声笑语,回时却寂静无声。
听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周意映掀起窗帘,原本还算好的天气在眼中却格外阴沉,山雨欲来风满楼,皇城的天很快就要变了,明明应该和她没有关系,但她的心却无端堵得慌。
周安言急急忙忙赶回来时正巧撞上出来的太宣帝。
旁边的太监已经跪地,可周安言却连安也没请,撞开他往里面奔去。宫殿里已经被清理了一遍,原本的主人却不在,她慌张地找寻着,可除了白布还是白布,静悄悄的宫殿好像从未住过人一般。
“我娘呢?”
父女两人站在门外,周安言再也不会惧怕他了,眼中的泪还挂着,仰着头盯着比她高上许多的男人,她哑着声音质问,颤抖的嗓子暴露了她的内心。
“灵柩在偏殿。”
周安言一刻也不想多呆,飞奔去一旁的偏殿。
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棺椁。
宫人们正在烧着纸钱。
她想再看看那张温柔的脸,可她已经连力气都没有了,倒在棺椁面前说不出一句话。心中的怨恨却不断蔓延,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她见,为什么!
夏家,就这么让他厌恶吗?那她算什么啊,那她过得这十几年到底算什么!
“守孝三年,之后去宁安吧。”
身后太宣帝声音不是很大,但周安言听得真切。
宫人们连忙退了出去。
“父皇,事到如今您还要女儿跳那火坑,这是是为什么啊!都说虎毒不食子,难道您要逼着女儿去死吗?”
她终于抬起头颅,素净的脸色满是泪痕,夏贵妃的去世对她的打击无异于是沉重的,她强撑着跪在灵前,看着立在上方的牌位啜泣着。
可她没想到即便如此,她的父皇还是这样绝情,宁愿让她缓三年再去,也不愿收回圣旨,解除婚约。
周意映和柳墨梅到此处时,和料想的分毫不差,西宁宫的宫人已经换了一批,一片寂静。
“周意映,意映姐,表姐,你去和父皇说说,我不想,我哪怕离开皇宫也可以的,哪怕不当公主也可以的,我可以去守陵,我去守皇陵,只要不让我嫁我都可以做,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
余光瞥见周意映的身影,她简直疾病乱投医,几乎爬着过来扯着裙角,话语颠三倒四,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帮帮我。”
她的发丝乱了几缕,面纱早就不翼而飞,那张脸上多了一道淡粉的疤痕,刚褪去壳有些显眼,这样的深度应当是要留下难看的疤,从眼眶旁一直蔓延到嘴角,周意映依稀记得那天的场景,血流满了她半张脸,大家都吓坏了,只有当事人还捂着脸呆愣在原地。
和她上辈子一样无助,可她还有柳凛风救,那周安言呢?夏贵妃已经没机会护了,周安言只能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走着,且永不能回头。
周意映想让她起来,可她刚抬手,太宣帝就开口了。
“够了,朕的决定谁也不能动摇,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过狠毒,与你母亲一个模子,只会死那些下三滥的招数。”
太宣帝将夏贵妃年轻时下药,夏相强逼的事和周安言下药的事联系起来,提起当年的事,他的脸色就黑得吓人,很显然他一直以当年的事为耻。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娘!难道不是你当初需要夏家才娶的吗!怎么到现在变成她下三滥,你给她的只有痛苦,到现在还不肯放过她。”
提起夏贵妃,周安言整个人爆发了,站起来扑向太宣帝吼叫道,眼泪、鼻涕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没闪躲,只是从她手里扯过衣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周安言像只无助的幼兽,靠着本能低吼着:“为什么我娘死了你也不放过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生在皇家难道是我罪吗?”
太宣帝不像一个父亲,到现在他还是君,对着臣子恩赐着,“多少人都想生在皇家,是你和她一样不知足。”
可周安言简直崩溃了,朝他怒吼道:“难道不是你逼我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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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都活在她周意映的阴影下,我知道你不喜爱母妃,但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我的,你是我的父亲,你应该爱我的。”
说道这时,周意映看见她自嘲地笑了笑,好像在嘲讽自己的自作多情,将她宝贝的珊瑚手串扯断扔在地上。
断线的红珠落得满地,还有一两颗落在柳墨梅与她的脚边,可周安言一眼没看,还恶视着太宣帝。
“你很少来西宁宫,就算来了也只停留片刻,但就那片刻之余让我觉得你是真心疼爱我的,只是不表达,直到我看到了你和皇兄还有周意映在一起时的场景。”
“原来你也会笑,也会用那样慈爱的眼神看人,你不是不会表达,只是那个人从来不是我,为什么啊,他是你儿子我难道不是你女儿吗?”
“周容钰也就算了,毕竟他是皇后的儿子,可她周意映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外人啊,我们才是骨肉至亲,我才是留着你的血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把都给她啊,一点都不公平,不公平。”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可怜的自尊,我娘没错,她只是喜欢你,何错之有!外公也没错,他只是想让她的女儿高兴,错的明明是你,你当年没本事,现在却要报复夏家,是你的错。”
周安言诉说着这么多年的委屈与无奈,嗓子早就沙哑得不行,眼眶也哭肿了,削瘦的小脸配上难看的疤痕与扭曲的表情变得没有一点公主样。
她仇恨地看着这位天下百姓的明君,灵动的双眼因为哭泣变得异常混浊,心中的负面情绪说上一天都说不完。
周意映心中略微触动。
当初面对周霁,她应该也是这样的心情,但是周霁应该是爱过她的。
太宣帝爱过周安言吗?
她答不出来,皇家薄情,就连她大概也是沾了死去的周霁的光,得了世间最珍贵的愧疚,面对太宣帝,她是有天然的优势,但周安言与她截然相反。
父母让子女流泪,算父母的失责吗?
至少在柳宴这里算的,甚至是在柳凛风那里,身为兄长让妹妹哭泣便是他最大的问题。
太宣帝让周安言哭了太多次了,要算失责,他好像已经罪无可恕。
可就算哭泣了这么多次,她的眼泪,一滴也没砸进他心里。
好像察觉到了周意映的情绪,默不作声的柳墨梅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力气之大,让她险些忍不住叫出声。
“传朕旨意,三公主周安言德行有亏,藐视君上,犯上欺君,谋害郡主,现剥去公主之位,贬为庶人,终生囚于宁安,永不回京。”
太宣帝没有回答周安言这么多年的委屈,漠然宣布着结果,他是天子,掌握生杀大权,即使是错的,谁又会说出来呢。
“呵呵呵,宁安,事到如今,还是宁安,为什么我的一生就被你轻飘飘地决定了,我不服,不服!”
哭干了眼泪,周安言便笑出了声,不知道是在笑太宣帝,还是在笑自己,也或许是在笑她这个不吭声的冷情人。
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周安言踉跄着步伐,脑中一阵眩晕。
她想,生在皇家原是错的。
随即眼神一变,竟然径直撞向中间的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