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她自重生以来好像见了太多次流血场景,周安言心存死志,浑然不给自己留活路,磕在贵妃棺椁上时,红色液体喷涌而出,额头的鲜血就这样溢了出来。

    夏贵妃会知道,她的灵柩到最后竟变成了葬送了女儿最后一程的工具吗?

    看着眼前晃晃悠悠即将倒下的身体,她还是挣脱了柳墨梅的手去接住。第一反应便是太轻了,整副躯体好像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与一张皮,浑身上下都没有多余的肉,抱着都怕伤着。

    第一次遇见周安言时年岁还小,刚失去母亲的她又远离父亲,在宫中没有一丝安全感,太宣帝并不是天天都能陪伴她左右,柳墨梅也时常忙于宫中琐事。

    所以偶尔她会被带到慈宁宫陪伴老迈的太后。太后叶氏和蔼,也算喜爱幼儿,她颇受照护,但慈宁宫不止她一个小孩子。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舅舅不止姑姑一位妻子,也不止表哥一个孩子。因为幼时某些原因,她有些多病,周安言模样就比她圆一点,整个人也肉嘟嘟的,摸着也舒服些。

    可和旁人想的和谐场景不同,她们两人一见面就会闹起来,大概小孩子天生敏感,对爱的占有欲也格外强烈。如果不能平衡就会破坏两人对彼此的印象,于是她们理所当然地给别人留下了一个相看两厌的不对付氛围。

    想当初她们也是斗了很久,若不是因为那场逼宫她们该是如何的场景,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吧。周意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怀中的人并不值得她同情,她却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周安言靠在她怀里,这次是额头的血流到了脸上,将那道细长的疤痕显得分外明显,大概没想到她会揽住自己,眼睛略微睁大,随后艰难地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时周意映才意识到原来怀中的人也才十五岁,正是花一样的年华,该是同她上辈子一样明媚张扬,而不是倒在这里抱憾终身。

    头晕目眩的周安言并没有努力睁开那愈发闭合的双眼,只是靠着周意映的胸口,吐息着最后的气息。

    即使渐渐暗下的视线也没有阻止她的话语,那是她们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笑意,“没想到最后还是你。”

    “我的心终于自由了。”

    语气的雀跃让周意映感到一丝怪异,她好像的确没懂过,和前世不同的走向让她愈发不知所措,可到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替周安言擦去那并不好看的血迹。

    昏暗的殿内,太宣帝站在那里没有因为周安言的举动有很大的触动,好像局外人,十分冷静地宣了太医。

    这些周安言都没理会,不抱有期望就不会再痛苦,她听着身边人的心跳声,缓缓开口:“你之前说得对,其实我就是不甘心……我很久没见到付川了,他明明说不会因此远离我的,他怎么还骗人?”

    周意映想她告诉尚书夫人早就让他们兄妹出京游玩了,所以才见不到,可又想起那时她明明也在旁边,听着尚书夫人说的话。

    或许周安言只是想抱怨,并不是真的要知道理由,不管如何,在付川心中她是没有前程与家族重要的。仔细想想,情爱在两者面前好像太过渺小了,若是现在周意映自己恐怕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没听到周意映的回答她也不沮丧,继续絮絮叨叨说着:“这么些年,我一直对不起你,我任性,刁蛮,还狠毒,做错了很多事……现在才发现其实根本不值得,我好想娘亲,你说她见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伤心?”

    生死关头,周安言终于后悔了,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流出眼泪,只能凭着悲痛的话语表达着感情。

    十五岁的周安言学会了后悔,但世上并没有后悔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周意映一样的机会可以重头开始。

    “那你活下去,弥补所犯下的错,贵妃就不会伤心了。”

    那双眸中的光亮逐渐黯淡,只有谈及夏贵妃才会以微弱的光芒闪烁,“不行……我还是好想她,我想……去见见她。”

    “先前的事,我很抱歉……”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周安言长脖颈青筋暴起。

    太医为什么来得这得慢?

    掌心的手万分冰冷,周意映在心中想着。

    好像察觉到她的焦急,周安言示意她低头:“你靠近些。”

    周意映闻言靠近,耳边奄奄一息,好似用尽全部力气。

    “小心周……亦朝……”

    在撞向那根柱子时,周安言其实什么也没想,内心沉重的枷锁瞬间被解除,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一句话说对了。

    原来她同她母亲是同一种人。

    那只搭在周意映掌心的手徒然一空,她下意识看去,只见已经了无声息的少女长眠不醒。

    或许有那么一刻,血染红了她的眼睛,也略微刺痛了太宣帝的心。

    可即便如此,太宣帝还是没有收回旨意。

    迟来的太医救不回心存死志的小公主,暴怒的帝王也同往常一样迁怒。

    最后,也只留下一道圣旨供天下人猜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公主周安言德行有亏,犯上欺君、谋害皇室宗亲,现剥去公主之位贬为庶人,因畏罪自尽而葬于宁安,永不回京。

    前朝夏相准备告老还乡,却被太宣帝以谋反的罪名抄家,株连九族。证据好像不重要,夏家这辈没有扶得起的小辈,仅靠老迈的夏相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那么大个氏族一夜之间轰然倒台。

    还未等敛去遗体,太宣帝便离开,阴沉的脸庞映示着内心的波澜。

    阴沉的气候不过加深了这一场景,渐冷的躯体让她有些发麻,柳墨梅将她带着,好像只为看这一场戏。

    多年的心事应该是解脱了,一切陈年旧事都随着周安言散去,心头的那根刺也将软化。

    “你要明白,今日之事,谁也不能说。”

    凤仪殿,站在檐下柳墨梅修剪着已有颓势的姚黄牡丹,上次见到时还极盛,短短几月便开始凋谢。

    她们这些人是不是也如同花期般短暂?

    花期短暂却极为绚烂,那她们这些庸人又能在世间留下什么?

    懂得深意的周意映自然会附和:“姑姑的话,意映自然放在心里。”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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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傻,可终究活了两世,能说与不能说的,都将尘封在心底。

    柳墨梅继续道:“好孩子,你和其他不一样,陛下对你始终是要网开一面,他是你舅舅,而你是他唯一的外甥女,等同亲生女儿。”

    若是以前周意映恐怕要得意洋洋,可这次她却不似以往感动。

    亲生女儿尚且逼死,更何谈外甥女呢,是真的宠爱,还是没威胁到他而已?

    放在以前周意映是半点不敢深想,毕竟太宣帝是真的待她极好,可人到底要不要糊里糊涂过完一辈子?

    还有周安言临死前的话。

    周亦朝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身份,果然涉及皇室就不能看简简单单。

    时间转眼便到年底。

    皇城下了场初雪,气温也急转直下。

    今年柳宴终于可以在家过上一个有儿女相伴的好年。

    柳凛风也结束给周容钰伴读的资格。

    王府一片祥和,但柳凛风还是有些游离其中,周意映干脆寻了个理由让他一同出门游玩,闷在院中,也会闷坏的。

    夜晚,街边小贩分外卖力,好像错过这一次又要等好久。

    戴着狐狸面具的周意映拉着柳凛风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喜气洋洋的氛围感染着所有人。

    “小郎君,替你家小娘子买盏灯吧,许个愿待来年寻个好兆头。”

    吆喝买灯的小姑娘面上挂着喜气的笑意,摆弄着手中比她脑袋还大的灯,水汪汪的杏眼带着期待地望着周意映两人,显然是错认了她们的关系。

    停下脚步的周意映刚想解释:“我们不是……”

    “买两盏吧。”

    柳凛风抢到她面前付了钱,拿起一个灯递了过来。

    “好久没放灯了,不试试吗?”

    的确好久没放灯了,除夕将至,她也该放灯保佑亲人们来年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周意映接过,在旁边木桌寻了笔,在灯芯写下心愿。

    余光触及还未放下笔的柳凛风,随口一问:“你写的什么?”

    柳凛风摇了摇头,背过了过去,“许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样的吗?我的愿望从来都是说出来隔日就实现了。”

    这话让她一愣,低头看了看写下的心愿,说不上什么滋味。

    “郡主,我和你不一样。”

    放下毛笔的柳凛风没有再多言,主动拉起她的手,找了处空旷处。

    有何不一样?

    她想询问,手中的灯没抓紧,骤然一空,转眼升上空中。

    空中飞着不少明亮的橙色油纸灯,在周意映眼中闪烁着,好像是个好兆头。

    柳凛风突然低头看向她,问:“郡主,明年,在下可有机会与郡主再次同游?”

    眼中映着万家灯火,她答: “自然。”

    看着柳凛风眼底藏不住的璀璨,她藏在心中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柳凛风,我一定会报答你前世的恩情,你说你想踏遍山河,游历世间,那待一切结束之后,我就放你离开,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至于以后你我还是不要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