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官街区是华安商堡的市中心,东、西、南、北为双向八车道的主城道,相交到十字路口,形成偌大个“口”字,中间的X型斑马线连接斜角。
十字路口西北角,坐落一座弧形的源流博物馆,馆前有田径场大小的停车场。
与其对应的东南角,建有一座自带喷泉广场的七层图书馆。
其余方位则是沿路而建的大型商场、酒店、写字楼。
枫行随队沿街跑来,看到片域内的不少建筑被炮火波及,墙面斑驳,碎砾尽落。
近处一家酒店被烧得通体黢黑。
图书馆百米开外,一幢写字楼也烧得不成样子。
路边停了多辆步兵战车,装甲车、通信车按序停在博物馆前,皆为启动状态。
而十字路口中间——两架直升机的残骸正冒着烟火。
再看博物馆、图书馆,两栋建筑难得升了防护阀,透过高层楼窗,能看到虚弱得可怜的幸存者偶尔摆动的手臂。
枫行跟着萨凡纳走进前方的红教军队伍。
“汇报情况。”萨凡纳对临时抵任队长的红教军道。
“中场休息——算是吧,起码异灵这会儿不找事了。”
答话的人一副精神高度紧张后的疲态,他面屏有裂纹,防爆战术背心也中度破损,“两座馆里有幸存者,军队得先把这边的灵群剿干净,才能开阀救人。”
萨凡纳:“所以……直升机是尝试直接救人,失败了?”
“是,统军仗着通信车加强了信号,想趁异灵应顾不暇,边交锋边救人,结果……附近商场里全是异灵,它们集体发功,直升机低空悬停接了人,勉强飞到路口……坠毁了。”
“这一片的异灵都在室内隐身,我们打起来……”
“还有,那边被烧的楼是异灵两天前干的,它们知道利用油火搞破坏。”
“爆破弹、碎甲弹都用上了,可鬼东西行动灵活,上蹿下跳的,根据动静判断,大家只知道敌方越来越多,但根本估不出数目。”
“我们有近千人的任务是直接到这里,打了半天,士兵伤亡惨重,场面又惨烈得难以承受,大家濒临崩溃。”小队长低下头,深吐息缓解难受。
枫行心不在焉地旁听,眼尖地看到了一个躺地的士兵——他的急救包散落,两个冰袋滑在地上。
拔腿跑过去,她摘掉手套,抓上一包如获珍宝。
萨凡纳注意到两阵风呼去奔来,他看了眼站定的枫行,嘱咐道:“环境恶劣,手套时刻戴好。”
枫行感受着凉意,些微的舒缓后,是更为渴求冰凉的刺激。
她不吱声,还想搜寻冰袋。
“A-159,你的状态会影响执行任务。”鵺番之一凉凉开口。
枫行仰脸,目光游移开。
说话的鵺番只看到平滑的全银面屏不安分地扭动。
大概歇了十分钟,高空飞来几架蜓机、百架无人机,静悬待命。
四面八方有节奏的奔跑声接近,又有千名士兵赶到。
“一个市中心就要耗一半的兵力,其它区域怎么打?”萨凡纳环视泗官街。
“听统军说,他们总司在紧急回调兵力,但愿来得及……”
交谈间,“中场休息”结束。
蜓机周旋,通信车沿着主城道来回移动。
将信号加强到稳定的频率时,无数仿蜘蛛侦察机从通讯车里弹出,弹向各大商场外墙,一部分成功进入楼内,一部分才爬不久,抽搐着宕机坠落。
大批士兵匆匆前往战车,领特种防毒衣迅速换装。
装甲车依次开到商场附近。
萨凡纳对通信麦克道了声“收到”,并不去领防毒衣,只将眼前的红教军小队接管,和一支统军分队、一支国宗军分队前往图书馆的喷泉广场。
喷泉是没了,池子里仅剩浅浅的死水。
枫行不知道队伍的命令是什么,她重新戴好手套,肃立在萨凡纳身前两米的地方。
成功潜进楼内的侦察机动作迅捷,同步传输搜寻人类生命迹象的数据,各商场数据先后确认。
确认无幸存者生还——
“放!”
一道洪亮的军令压过所有嘈杂,路边的装甲车载炮,面向几座商场投射化学□□。
炮弹击碎玻璃,在建筑内部炸开,黄色有毒烟雾如烟铺散,很快盈满整个商场。
已知异灵能免疫绝大多数病毒,但不代表它们完全对化学毒剂没反应。
化学弹一经投放,商场各层的窗体玻璃彻底破碎。
呜噜声、异能波、震地感悉数集聚,压迫所有人屏息以待。
枫行右手攥住左手腕,堵在嗓子眼的脏话一遍遍问候异灵祖先。
当头顶铺天盖地的怪声和异能波将要隔绝地面与半空时,气温甚至骤降了几分。
无人机群“咻”地下落,看得枫行心里一凉,同时,地面应声“嗡”地回应——蜓机、通信车及时加大并稳住频率,机群这才被操控着升高,散向附近的街道、路口。
穿防毒衣的士兵携机枪包围商场,跳楼的异灵砸下来,立即缠进人群,续接双方都杀红眼的战斗。
黄烟滚滚、弹火流光中,出现团团绿色雾花,随后溅起殷红之血——
泗官街区成了生灵涂炭的调色盘。
隐形群体一波又一波从天而降,大批人被扑倒。
枫行一队人不在毒圈范围,身后是尚且安全的图书馆,却也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身边的战友被狠砸地上,被蛮力拖走,被撞飞……
这其中,包括一个鵺番的无预告死亡。
枫行弯腰作防卫姿态,闪身靠近萨凡纳。
一道灵呼贴面响起,她在刹那工夫判断对方的进攻来路,凭直觉朝空中某一点连点数枪。
距离近,打得准,果然有血雾!
那绿色汽液极快地拉着雾线飞近,她正要躲,萨凡纳拦腰将她撞开,两人滚到一具尸体上。
队形早已打散,士兵们急寻掩体,边开枪边躲避,暂安全后,立即沿着南向主城道追击。无人机在地面部队撤到掩体后时,补枪扫射。
枫行紧跟萨凡纳,一路追到一家被炮火炸得满目疮痍的超市。猝然!一道轻快的灵吟拉长调子响起。
「灵吟——轻视对手,愉悦、兴奋、唱歌。」
这关头,无非是挑衅!
“右上三点钟方向!”枫行话音落,国宗军队长、萨凡纳朝她手指的方向斜上射击。
血雾压下来的前一秒,三人惊险闪离原地。
接着,全凭运气,众人又纷纷躲避头上砸下来的不速之客。
交战正酣,一个统军士兵的通讯仪亮红,他缩身捂耳细听,护目镜亮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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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调部队已赶回,支援抵达!”
语毕,他空空如也的身侧伸出最危险的触角——
这人的脖颈360度扭弯,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他僵直着身体安静倒地。
队友们正想方设法避免被扑倒踩踏,没人注意就这么两秒的间隙,谁死了谁活着。
“砰——”
又升空一颗信号弹,体芯响起教顾的声音:【泗官街区所有鵺番,请尽快掩护我军撤离市中心!新任务地点已发送。】
枫行咬牙换弹匣,消息才听完,耳边呼啸,她向后下腰,躲过一条锉肢的滑砍。
下一秒,右臂突然被攥住,她像个小孩一样被轻易提到半空。
顿时,整条胳膊脱臼了般剧痛。
异灵还想抓她左臂,将她整个撕扯,枫行强忍疼痛,脚往前方一踩,成功蹬到对方腹部,双腿发力上卷,膝盖碰到异灵头部时,左手拔出大腿上的匕首,一个顺时针绕上转身。
异灵被这力道甩得半跪地,而她成功坐在了它肩上。一白教军见状,朝禁锢她右臂的地方射击,异灵吃痛,当即撒开。
枫行按住异灵的头和肩,收腿,顺着对方脊椎跳下,双腿滑开,右腿踩住锉肢中上端,左腿蹬直,踩到锉刀处,判断对方脖颈的长度、距离,匕首扎两下,确认血眼位置,刃尖略移——
找到晶体与躯体的嵌连处,深钻狠挖!
异灵没料到这个小人像蛇一样灵活,也没料到她专撬自己血眼。
匕首比子弹温和多了,但她挖的角度实在刁钻。
痛苦输送给脏器,占据所有感官,这个异灵再也承受不住,全身显形。
它瞬间成了集火目标,枫行飞身闪开——脚还没落地,迎面甩来一块重物,整个人不设防的被带飞出去,背部撞上路沿断裂的石柱。
她登时眼冒金星,无法进气,恨不得要把胃呕出来。
胳膊痛,手痛,她捂着胃,喉咙腥热,一口血吐在头盔里。
视线受阻,等面屏自动清洁后,枫行才看到撞自己的是什么——
半截躯体……
管状物滩一地,还有部分甩到了她腿上。
不能吐!
绝不能吐!
枫行疯狂叩击右腕,“请求面屏滤色!”
两秒后,面屏外的世界变成黑白灰三色。
她提着几根爆裂的管状物和块状物放回到尸体上。
这人是统军的兵。
手套湿滑,她再握枪身,扣动扳机的手都不住地打滑。
……更有可能是抖的。
另一个鵺番在保护萨凡纳时被异灵反复拉扯,直至轻甲拦腰扭曲……
萨凡纳急换弹匣,半现身的异灵要扑他,枫行半跪着朝它开枪。
萨凡纳翻滚开,单腿撑地扫射。
发狂的异灵群体攻击力过高,这三队人撑不了多久了。
国宗军余留7人在战斗,统军14人,教军12人。
纵观各区域的情况大致相同,战局已然白热化,再打下去,就怕迎来全军队的覆灭局……
忽然,统军队长回头,伴随一道堪比阳光刺眼的光弹无限延伸,他大吼:“全体人员趴下!”
众人不明所以,但立即执行。
光弹无声出现,击中异灵的刹那,仅刹那——异灵整个化作光团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