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眠瞳孔不自觉放大，他后背离开沙发，腰背挺直，目光直直地落在霍纵的下巴上。
他修长的指尖抵着下颚，指背微微泛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着怒意。
江枫眠眼珠子转了转，思索着要怎么样回答才不会让霍纵察觉他还不算笨。那个人小混混也是，说什么不好，说霍纵是老男人。
老男人这个词最近也通货膨胀的厉害，才二十八岁已经成功跻身老男人行列，明明江枫秋二十二还是个少年啊！
“江枫眠，很难回答吗？”
霍纵瞥了眼腕表，江枫眠至少思考了85秒，严重超出他的心理预期。
呵，所以，江枫眠也觉得他老。
“霍纵，你不老，很帅很帅很帅。”
霍纵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用冷冷的语调道：“是么。”
江枫眠猛地点头，眼睛里都要冒星星了。霍纵就是最帅的，要不然也不能仅靠出场不多的描写就把他迷的五迷三道，营养液都是他一点点攒起来投给霍纵的，多费劲儿。
“帅不帅和老不老没有必然关系吧，老了也能很帅。”
江枫眠一噎，真是好清奇的角度，他都想拍手叫好，竖起大拇指点赞，反驳不了一点。
“江枫眠，你跑什么。”
霍纵脸彻底黑了，江枫眠自觉回答不了，都学会跑路回避问题了。
“我洗手。”
江枫眠把指缝里的油渍仔仔细细洗干净，指尖上是玫瑰味道的清香，他放下手指再抬头时，正对上倚靠在门框上霍纵探究的眼睛。
江枫眠葱白的指尖上悬着的一滴水落下，哒的一声，滴在霍纵微颤的心湖里，他敛了一下眉，还是从兜里掏出一条浅灰色的丝帕递给江枫眠。
“擦擦吧。”
“霍纵，我手洗干净了，不脏的。”
霍纵有些不明白江枫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几秒后，江枫眠无端贴近，踮起脚尖，单手托在他的下巴上。
四目相对，旖旎的氛围在狭小密闭的空间里炸开。
霍纵垂在身侧的手指握起来，整个人向后撤开，托着他下巴的手掌不仅没松开，江枫眠还顺势靠在他怀里。
胸腔里迸发出激烈的心跳声，江枫眠脑袋晕乎乎的，被凌冽的清香包裹着，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
“霍纵，你一点都不老，都是他们嫉妒你乱说的。而且，他们好像不知道是你，以为是别人。”
霍家有心高调，奈何和江家联姻的事都被霍纵压了下来，没人傻到去议论霍纵的婚事，更何况江枫眠还是个傻子。
“嗯。”
江枫眠毛茸茸的脑袋蹭过霍纵的下巴，他靠在霍纵怀里笑得眼睛只剩下一道缝。
唔，好想每天都能跟霍纵贴贴啊。
“江枫眠，站好。”
霍纵把江枫眠从自己怀里撕下来，扶着他的肩膀站稳，整理好稍稍凌乱的衣襟，侧着身子从江枫眠身边走开。
“哥哥，你不要生气哦，说这些话的人就是想让你生气。我不觉得你老，很正常的年龄。”
霍纵狐疑地看向江枫眠，他怎么感觉江枫眠不是外界传言的那种痴傻，分明聪明的很。
“你知道我多大吗？”
江枫眠摇摇头，捏着发烫的指尖害羞道：“你长的就很好看。”
好吧，可能是错觉。
“走了，看看你有没有要买的东西。”
一层一层逛下来，江枫眠揣着的一万块只够买一条领带。
“你好呀，我想看看这个领带可以吗？”
“好的好的，给您。”
是丝质的黑色领带，江枫眠拿起来轻飘飘的，领带却极有型，在灯光下泛着光泽，配霍纵正好。
江枫眠提着领带在霍纵的脖颈比了一下，颇有些斯文禁欲的味道。
“包起来吧，给。”
工作人员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年头拿现金的人少，一下子拿一万块的更少。
“好的稍等，找您278块。”
领带包在淡蓝色的盒子里，刚出店门，江枫眠就把袋子递给霍纵。
“霍纵，送给你。”
“给我？”霍纵只以为江枫眠是比一下看看样式，却不想是买给他的。
差不多要一万块的领带，他带江枫眠出来逛街是接触社会的，不是花钱给他买礼物的。
“好看，是你的钱。”
江枫眠只是借花献佛，他想让霍纵开心一下。
霍纵很少有收到礼物的时候，他妈妈是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的。说起来霍擎和盛澜还算是真爱，盛澜生霍纵时已经四十出头，意外怀孕后霍擎本来想让她打掉的，盛澜舍不得，磨了好久霍擎才同意留下。
高龄产妇生产的风险太高，她到孕后期胎位不正，霍擎就在家里给她打造了私人医护室，24小时监测，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安心养胎。
霍纵出生那天下了暴雪，哪怕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盛澜破腹产术后还是大出血，家里备的血很快用完，暴雪封路，盛澜没能坚持到助理把血送来。
最爱的老婆没了，霍擎本来想摔死霍纵的，可想到盛澜的临终遗言，只能强忍着悲痛把孩子留下。
从小到大，霍擎没有抱过霍纵一次。
霍纵从生下来第一天就开始喝奶粉，一直到蹒跚学步，咿呀学语，上学，工作，霍擎没有尽过一次做父亲的责任。
以前有多喜欢这个孩子，盛澜死后他就多厌恶他。
霍纵，纵是放纵的纵，想死还是想活，都跟霍擎没有关系。
霍纵的生日是盛澜的忌日，是从来没有人会帮霍纵庆祝的节日，那天大家都讳莫如深，避之不及。霍纵一直到二十八岁，收到礼物的机会屈指可数。
霍祁凛只比霍纵小四岁，他刚记事，就知道他这个小侄子不一般，全家都喜欢他，说他是家里的福星，给这个沉寂的家带来了希望。
他的名字是霍擎熬夜起的，亲自带在身边教养，霍纵最渴望的父爱，都被霍擎给了他的孙子。
情感冷漠症，江枫眠想，霍纵展露出来的心理问题只是冰山一角，他近乎病态的偏执隐藏的很好很好。
就像这么多年，霍纵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变过，是表，一只被霍祁凛嫌弃丢掉，霍擎随手扔给他的表。他抬手只抓住了一样东西，那就到死都不放开，谁都不能染指。
江枫眠的指尖停在霍纵的手腕上，指缝摩擦过表盘上碎裂的细纹，他定定望着霍纵，轻声道：“哥哥，要开心哦。”
攒钱，攒钱，江枫眠有了近期小目标，先给霍纵换个手表。
礼盒袋在霍纵掌心勒出深深的印子，心弦被江枫眠浅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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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样狠狠拨过，震颤，悸动。
“钱给你了就是你的。”
良久，霍纵喉结滚动，哑然低声道：“谢谢。”
“霍纵，你开心就好啦，你开心我就开心。”
江枫眠苍蝇搓手，脸上挂着腼腆的笑意，“嘿嘿，霍纵，你可以送我一个小玩偶吗？”
“这里没有卖玩偶的，出去换个地方吧。”
“有啊有啊，这里。”
江枫眠早就看好了，在四楼的游乐区有一排抓娃娃机，玩偶都是江枫眠喜欢的类型。
“霍纵，这些钱够吗？”
278又辗转到霍纵手里，他木然地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要是抓不出来，岂不是丢了面子。
他思索着怎么样说出下次再来，可面对江枫眠期待的神情，只能硬着头皮先换了十个币。
“江枫眠，你试试。”
“好啊好啊。”
江枫眠可是抓娃娃高手，他家里摆了一堆抓来的娃娃，在霍纵面前他还是要隐藏一下下实力，装模作样几下，十个币只抓上来三个。
“霍纵霍纵，没有币了，还想要一个玩偶。”
霍纵眯了眯眼睛，看起来也不难么。
“等着。”
霍纵豪气地一掷千金，一口气换了一百个币。
“给，玩吧。”
“霍纵，我手疼。”
江枫眠咬着唇，把看不出来一点伤痕的掌心露出来，硬说这里疼，那里也疼，反正就是必须让霍纵来抓。
“你要哪个？”
“白色的小猫崽，跟它正好是一对。”
江枫眠看霍纵的架势，怕是以前从来没有玩过，机器都是被动过手脚的，霍纵还真不一定比他厉害。
咔哒咔哒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是抓到娃娃的声音，是接二连三投币的声音。
“霍纵，要不然……”
一记眼刀飞过来，江枫眠不敢吭气了，霍纵都要把币买空了，还是抓不到。
“江枫眠，你喜欢这个，我就只抓这个。”
“嗯嗯，霍纵，你也很厉害的。”
能把币买空，怎么不算厉害呢。
谢谢闭眼硬夸，但是霍纵还是想请江枫眠不要说话。
“稍等。”
霍纵面子挂不住，径直走到管理区，把经理喊出来，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
我抓不到娃娃，你看着办。
“顾客您好，是娃娃机出现了故障，稍等一下。”
在技术人员的一番抢修下，霍纵一击即中，顺利夹到了白色的小猫崽。
“江枫眠，给。”
江枫眠抱着软乎乎的玩偶，整张脸埋进去，用湿漉漉的眼神紧紧盯着霍纵，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眼底的欢喜。
“谢谢，喜欢喜欢。”
霍纵不着痕迹地擦了一把掌心的汗珠，说实在的，谈十几个亿的生意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幸亏没让江枫眠再抓，他要是百发百中，他面子里子就都丢尽了。
“嗯，回家吧。”
霍纵矜持地点了点头，落后江枫眠半步给经理发了一条短信。
[送两台设置好的娃娃机到西城别墅。]
经理懵懵地看着短信，敢情要他手机号是为了发短信，还好还好，他以为要丢饭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