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状况有点出乎意料,崔砚催动符篆的手一顿,身后即将涌现的金光也就被掐灭终止。
少年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鬼差,表情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有些懵逼。
这白无常在叫谁?
崔砚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然而现场除了他跟王小麦之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
这个判官……是在叫他?
于是崔砚的视线又回到白无常身上,眼神逐渐变得探究起来。
少年没说话,跪地的白无常心脏怦怦跳,脑子里给自己找了一万个借口,差点被自己臆想的下场吓死。
自从五百年前的天地动荡之后,天庭寂灭,神明尽数失踪,四大判官陨落了三位,而地府的上位鬼神全都隐至幕后,只有重要的时刻才会现身。
崔判官是目前地府明面上唯一的代行掌权者,地府鬼神职责如今全系与他一人。
赏善、罚恶、察查的权利全都落在了崔判官手上,除此之外,他还掌有生死簿,阳间生人生死,不过都在他一笔之下。
而崔判只需要一双眼睛,便能论其功过,要赏要罚也不过一笔之力,地府众鬼无不畏惧。
如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这等级的阴差,已经有上百年没有见过十殿阎王。
传说崔判长了一张很好说话的脸,眉眼圆润清俊,周身气度如一汪平静的湖,但只有接触过的才知道,这位地府如今说一不二的鬼神,有多令鬼胆寒畏惧。
十六年前白无常最后一次见到崔判官,那位大人的模样千百年都不曾改变。
——眉眼面容,跟面前的少年分毫不差。
一想到自己刚才毫不遮掩的杀意,白无常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一张苍白的鬼脸更是惨白。
他怎么就被天阴之体冲昏了头呢?
传说天阴命格前世积攒功德的条件十分苛刻,这片大地上万万年时光也就出现了十位,近百年来阳间运道极盛,不曾有成就天阴的条件。
而那个唯一登临鬼神之位的天阴命格——正是崔判官。
想到这里,白无常浑身抖如糠筛,双眼一闭,暗道自己的命数怕是就要了结在今日了。
并不知道其中缘由的崔砚:“……?”
他没有轻举妄动,猜测到眼前的阴差大概率是将自己误认为了某位大人物,至于认错的原因——崔砚看向半空中漂浮的金书。
准确来讲,那东西在发光飘起来之前,应该是他空白一片的笔记本。
崔砚发誓,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笔记本,他上星期才从文具店里买回家,跟别在衣领处平平无奇的笔一起付了五块钱。
付款记录都能在手机里找到。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崔砚看向凌空漂浮的金书,刨除发光这一点,它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书页无风翻动,速度快到在周围形成了一小道飓风。
书页先是顺时针翻阅,一遍两遍……封皮上三个烫金的大字逐渐浮出,观之震慑心魄。
“……生死簿。”
崔砚喃喃,随后双眼中露出惊愕。
生死簿?传说中由地府崔判掌管,记录世间万物生死的生死簿?!
而原本还在烦躁翻动的生死簿,在少年声音落下的那一刻,像是得到了千百年追寻的结果一般,忽而安静了下来。
书页重新向后合上,生死簿三个字被压在下头,金书的背皮缓缓晃动。
自后向前,静静地翻开了第一页——仿佛有生命一般,字迹在内页中拨开重重金光。
【崔珏,阴律司府君,一簿生死辨忠奸,一笔勾魂定生死。】
一行字急急显现,却像是以水为墨,字迹消失于无痕。随后金书又在崔砚面前翻过一页,当中出现了新的字。
【谢必安,鬼使白无常,勾摄生魂,拘提亡魂。】
这一行字却没有消失,而是在书页上浮动落定。
最后书页再次合上,金光乍现,如同焰火一般炸出火花。
强光让崔砚下意识伸手挡住王小麦的脸,随后他再看去,一本平平无奇的笔记本就这么从半空坠落。
崔砚伸手接住,笔记本静静地躺在他手心中,仿佛刚才的金光与字迹从没出现过。
这是……生死簿?
崔砚心中一阵古怪,随后翻开笔记本,空空如也的内页令他一无所获,但刚才的画面却绝非幻觉。
生死簿出现又消失,地上的白无常此刻的面色已经扭曲,细看之下却能分辨出其中的八分恐惧。
“你……”崔砚迟疑着开口。
但他才刚说出一个字,就被白无常的求饶声盖过。
白衣无常已经再不复方才的高高在上,对方朝着崔砚五体投地,万万不敢再跟他对视。
“府君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是府君亲临,又一时鬼迷心窍冒犯了府君,万死难辞其咎!”
“还请府君看在小的勾魂数百年的苦劳上,从轻发落!”
白无常自知刚才自己不仅仅是冒犯了崔判官这一罪,他对活人动手,妄图置对方于死地,这已经严重触犯了地府律例。
崔砚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白无常。
他的视线居高临下,白无常只觉得如芒在背,遏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心中早就被后悔和恐惧填满。
见状崔砚稍稍蹙眉,他不说话并不是在故意吓唬白无常,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方凭借生死簿错认他是判官,但崔砚自知不是。
他有父母亲人,身体中也流淌着生生不息的血液,真真切切在这阳世存在了十几年。
他不可能是崔判,但崔砚也不知道刚才生死簿为什么会出现。
只是目前的状态对他有利,白无常被崔判的名头震慑,已然不敢再对崔砚出手,所以他不会道破真相,以免自己再次置入险境。
好在情况并没有僵持太久,灵妙观的方向传来一声鸡鸣,四周蔓延的阴气开始倒灌,尽数没入即将关闭的鬼门。
有阴阳两届的规则刻印在身,白无常的身躯开始消失,一半躯体和阴气同化,一齐被纳入鬼门。
崔砚顺势开口,声音微沉:“你且去吧。”
白无常猛然松了口气。
不等崔砚开口,他率先低头道:“府君仁慈,今日不杀之恩,小人来日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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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府君宽心,今晚所见所闻,小的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白无常看着崔砚,意有所指。
有生死簿在前,白无常已经对崔砚是判官的身份深信不疑。
而地府鬼神,却以生人模样行走与阳间,其中明显有巨大的内情,白无常不敢去探究,也定然不敢外传,于是在消失前抓紧时间表忠心。
崔砚松了口气,但表情却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居高临下地对白无常稍一点头。
鬼门下一秒轰然关闭,清泽湖还是那个清泽湖,此刻天际出现了今日的第一抹鱼肚白。
崔砚这么些年也见过不少奇闻轶事,但刚才的事情却算得上头一桩的惊险。
劫后余生,崔砚翻开手中的笔记本,空空如也的内页没有任何异常。
那么突然出现的生死簿……是怎么回事?
崔砚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明显不是探究这件事的时候,他转身看向安静乖巧的王小麦,“回去休息吧。”
王小麦是普通人,犀角的作用早已消失,她并不知道刚才自己直面过白无常,甚至还近距离接触了生死簿。
她所能见的,就是黑夜中,崔砚若隐若现的影子,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崔砚没有多言,王小麦也很听话地没有问,只是心中揣着跟奶奶永别的悲伤,回到酒店后就把自己藏进被子里,满脸泪痕地睡去了。
“啊啊啊啊——!”
第二天一早就被惨叫声惊醒,崔砚睁眼后看向对面的床,打完哈欠问:“大早上你叫什么?”
许航垂死病中惊坐起,顶着鸡窝头就被吓得跳下床,要往崔砚的被子里钻,但被崔砚拒绝了。
“好好说话。”崔砚伸手拦住他,转身下床,一把拉开了窗帘。
窗外阳光骤然洒进室内,许航被晃了眼睛,这下总算是冷静了些。
“怎么了?”崔砚明知故问。
但许航却被问蒙了。
“我我……”他我了半天没了下文,只记得刚醒的时候眼前一晃而过的惊悚画面,但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残留的恐惧和记忆都在少年平静的注视下消失,许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巨恐怖的梦!”他强调。
挠头后许航后知后觉自己的肩膀很痛,他“嘶”了一声,有些龇牙咧嘴地揉揉自己。
崔砚看了一眼,随后越过许航的身侧,在对方肩上拍了拍,随后径直去洗漱。
“那你洗快点啊,周老师让八点集合吃早饭。”许航说。
说完他就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肩膀,刚才骨子里的阴冷酸痛好像消失了,此刻他半个肩膀反而有些暖洋洋的。
想不通,许航索性解释为自己睡姿不好,晚上侧睡把肩膀压麻了。
两人很快就洗漱完,许航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崔砚:“对了你观后感别落下了,等会儿周老师要收。”
崔砚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默不作声地看向手里空白一片的笔记本。
啊,他就说昨晚好像忘了什么。
原来是忘记写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