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玉佩
    荒地最难处理的是土壤和长出来的杂草。

    土壤因为太过干燥,就算锄头往下砸三尺,也全是土块,根本没办法耕种,杂草也让人为难,根茎很硬,有些还带着刺。

    “这样耕不是个办法啊。”

    烈日高挂在天,拼命散发自己的热度,恨不能将整个地表都给热化。沈梨初抬手试图挡住太阳,可也只是勉强遮盖住艳阳的强光,让眼睛勉强能睁开,至于那些热气,还是能见缝插针贴在身上,让人浑身燥热,哪怕是有沈云瑾扇着风也还是无济于事,甚至因为风吹过来前就已经被太阳烘热,只会让身上的热气更甚罢了。

    “我要热死了。”

    嘴唇干裂,脸颊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早已经晒得泛红,“回去吧。”

    挥了半天锄头的手也被磨得刺痛,甚至还磨出了几个水泡,稍微碰一下就钻心的痛。

    如果这是谋反必须要经历的,那这个反不谋也行。

    “小沈大人……”

    卫安又是一副要用他那张没一点波澜起伏的脸说教的表情,沈梨初怕了,转身抓住沈云瑾的胳膊,挡在自己和卫安之间:“喻之,你是不是也想回去了。”

    “奕川,我……”

    在卫安的一声干咳声里,沈云瑾噤了声。

    怂货!

    沈梨初被卫安拽出来的时候不满地瞪了沈云瑾一眼,被迫接下卫安递过来的锄头,听他说:“如今清河百姓稀少,不足百户,四村因战乱也早已没了人烟,荒地不耕,就算县内粮仓足够我们撑过今年冬日,明年也只能乖乖等着饿死,小沈大人,你懂得我意思吗?”

    沈梨初有系统帮助统计,比卫安更了解清河的现状。

    如今清河的粮仓并没有多少存粮,家家户户囤积的粮食恐也只能撑过这个夏天,秋冬一到,百姓家中无粮,便要再度开仓放粮,那时候,能撑过今年的冬,也渡不过明年的春,而裴熠的大部分亲兵,也得在明年春后才能全部调集完毕,如今只有山上那几十个士兵能用。

    想到这些,沈梨初泄了气。

    轻轻踢了地下的土块,撇了撇嘴,才磨磨唧唧继续锄地。

    “怎么了?”

    沈云瑾用扇子挡住沈梨初委屈的脸,声音都轻细了些:“我帮你?”

    “你帮我就没人给我扇风,那我又累又热,更想要撂锄头不干了。”

    也不知怎得,沈梨初说完眼眶就酸了起来,她瞪着浑圆的双眼盯着沈云瑾,即便泪水在眼中打转,仍旧不移视线。

    “怎么还哭起来了?”沈云瑾一手还不忘扇风,另一只手攀上沈梨初的脸,拇指抹掉她的泪水,满眼无奈:“你现在是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让沈梨初更是觉得委屈起来,她本身就不是男儿啊,如今连哭也哭不得吗?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满是水泡的手,掌心已经磨得通红,有些水泡破了还渗出了血丝,“好疼。”

    此时此刻她只是想跟别人诉说一下自己的委屈,她想说太阳很热,耕地很累,她想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手上的水泡火辣辣的疼,破了再碰锄头就像在伤口上撒盐——她真的不想再干了。

    而刚好,沈云瑾在她身边,又刚好沈云瑾是目前为数不多她可信任的人。

    所以她哽咽着伸出手,摊开巴掌:“沈云瑾,我好疼。”

    本以为会等来沈云瑾的嘲笑,但她没想到的是沈云瑾眉眼带笑地俯下身子,捧起她的手,动作细致轻柔,一下又一下的吹着凉风,缓解她的疼痛。

    沈云瑾柔声问道:“还疼吗?”

    “疼。”

    “怎么这么娇气啊。”

    沈云瑾说这话时嘴角都在上扬,话里带有缠绵的尾音,宠溺之意听着实在明显,以至于两人都楞在了原地。

    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颇暧昧,缓慢地侧头看向沈梨初,两人视线碰撞地一刹那,像是看到了什么鬼东西一样,连忙同时移开了视线。

    两声没忍住的笑声同时响起,再将视线移回对视,看着彼此红透的耳根,嵌在脸上的笑容更是深了一度,嘴角都恨不能贴上眼角。

    “要不给你俩整个台子,你们在上面笑个够?”

    裴熠满头大汗,一把夺过沈云瑾手上的扇子疯狂地扇起来:“看来是耕地还不够辛苦,忙活大半天你们俩还能站这儿乐呵,我差点都要以为这大太阳把你俩烧成傻子了。”

    还好在自己矫情的时候,自己身边站着的人不是裴熠,否则她说疼得时候,裴熠高低得在她手上把那些水泡生生给按破,然后再说一句戳破就不疼了。

    “就你话多。”

    “哥哥!”

    远处沈奕舟迈着俩短腿朝她奔来:“哥哥吃饭啦,苏姨姨做了好多好吃的。”

    沈梨初一把抱起沈奕舟,心中高兴到恨不得放个烟花庆祝——终于可以回去了!

    *

    “沈县令,这是我妹妹赵小荷。”

    赵萍儿正在沈梨初家的院子里坐着,看到沈梨初来,连忙将自己的妹妹拉过来见沈梨初:“小荷,给县令问好。”

    “沈县令好。”

    沈梨初笑意盈盈拽了下赵小荷的发髻,给她插上自己在路边摊位上买的簪花:“小荷真可爱,今年多大呀。”

    “今年四岁啦。”

    “那比奕舟小一点。”沈梨初拉过沈奕舟:“这是妹妹,奕舟以后要照顾好妹妹哦。”

    “好。”

    几人边说,边进了屋。

    苏荷做了好几道菜,大多是青菜萝卜,唯一一道荤腥是用裴熠在山上打的野鸡做的鸡汤。

    “怎么这么久才来?”

    河源村离清河县不远,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就能赶到,按理说她昨日就该回来的。

    赵萍儿说:“我本是想直接带走小荷的,谁知道赵文突然回来,见到我以为我是从青楼里偷跑出来,硬是要拉我再回去,我不从就把我锁在了屋里,是隔壁住的张爷爷趁赵文不在,把我救了出来,我才能带着小荷逃回来。”

    苏荷给赵萍儿盛了饭:“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下,若是你那哥哥来找,与大家说一声,都会帮你的。”

    “是啊。”沈梨初说:“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衙内伙食就由你负责,只是如今衙内账目上剩余的存款不多,暂时发不出月钱,我会将其记在县衙的账上,之后给你补上。”

    “沈奕舟,去把我那个盒子拿出来。”

    盒子里装的是早就写好的任职书,还有块玉佩。

    沈梨初把任职书交给赵萍儿的时候,沈云瑾伸手拿出了拿半枚玉佩:“这是?”

    沈梨初:“这是我从小戴着的玉佩。”

    这是原主身上最值钱的东西。

    玉是上好的和田玉,通体白润光亮,打造这玉的匠人想来是将一块完整的玉分成了两份,一块雕着凤凰,在原主身上,一块应该在原主哥哥身上。工匠的技术十分精湛,就她手上这半块玉上的凤凰,仔细看其实是一副百鸟朝凤的图,每只鸟,每朵花都刻的恰到好处,不宣扬但又彰显贵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梨初才将这玉藏了起来,怕被人偷了去。

    沈云瑾似乎对这玉很感兴趣,在手上把玩了许久,“这玉,是你的还是你小妹的?”

    “自然是我的。”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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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沈梨初总觉得她说完这话后,沈云瑾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感觉沈云瑾此刻的心情好像挺不错,让人觉得很……深情。

    沈梨初吓得一个机灵——一定是她看错了。

    “这玉你可要收好,别掉了,挺贵的。”

    沈云瑾小心翼翼把玉放进盒子里,又从衣袖里拿出药膏:“我让裴熠去他那儿的大夫那里拿了些治疗皮外伤药膏,帮你抹一下?”

    不是哥们,你上药就上药,你声音怎么都变得夹起来了?

    沈梨初吓得连连退了三步,抱住自己的胸膛,结结巴巴道:“我、我可也没龙阳之好,你要是、你要是实在想,你去找卫安,他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沈云瑾拿着药呆愣楞的盯着她,一句话不说更让沈梨初害怕:“哥你别这样看着我啊!你要是很急,我这就帮你把卫安捆过来。”

    “小沈大人。”

    阴恻恻的声音能听出咬牙切齿,沈梨初后脊背立马毛骨悚李,她僵硬的转头,卫安扛着锄头面无表情地正看着她。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沈梨初僵硬地把脑袋转回去,瞪向憋笑的沈云瑾,眼神里全是责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卫安站在我身后了!

    沈云瑾耸肩摊手,无辜的眼神回应着沈梨初:我想提醒你的

    沈梨初:你根本就不想!

    这个狡诈的人!

    她想装作无事发生,悄咪咪地溜走,但命运的后脖颈还是被卫安捏死:“沈奕川,我不正经?”

    沈梨初缩起脖子:“没有没有,你最正经。”

    “还要捆我?”

    “不敢不敢。”

    “还有你沈奕川不敢的呢。”

    卫安扯出的笑容将他的眼睛挤成了弯月一样的缝,看不见的眼神下,沈梨初总觉得是卫安想要把自己千刀万剐。

    但这样的卫安,沈梨初看着很高兴。

    卫安在沈云瑾、盛望、裴熠这三人里并不出众,样貌平平,身高也平平,没有像其他三人一样个个一八零以上,而且他那张脸平日里也没什么表情,眼神毫无波澜,如一滩死水,唯一让人觉得有了些生气的是盛望那件事,让她看到了愤怒的色彩,也是那个时候,她觉得卫安活了过来,但也只是活了那么一会儿。

    没有精神,死气沉沉,每天都像在行尸走肉,总让人觉得只要给他一把刀,他就能立马了断自己的生命。

    “怎么了?”

    卫安见沈梨初眼神闪烁,欣慰的像老母亲,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梨初拍了拍卫安的肩:“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像活过来了一样,朕甚是欣慰。”

    “胡闹。”

    “诶你脸红了。”沈梨初十分惊奇竟然能在卫安脸上看到这样的神采。

    卫安扭过头:“我没有。”

    “你有。”沈梨初捧起卫安的脸,招呼沈云瑾过来看:“喻之你来看,他是不是脸红了。”

    “沈奕川!放手。”

    “不放不放就不放。”

    沈梨初笑道:“卫安,本县令命令你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自行了断自己的生命。”

    愉悦的气氛在这句话话音落下时戛然而止。

    卫安被迫直视沈梨初,那双眼中的死气被沈梨初强行撕出了一条裂缝,困顿于黑暗里的无数日夜,在此刻窥见了零星一点的光,或许日后这条裂缝又会在卫安的修补中合上,但这道光却已融进他的骨血,成为他闭眼之后,无数个梦里的希冀。

    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撕开困住自己的枷锁,活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