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世家子弟多少都会舞刀弄枪，只是，到了卫勋做将军这一代，许是日子过于安逸，平日里疏于训练，养成了好逸恶劳之风。
“当时的卫家表面光鲜亮丽，内里早已破烂不堪，我娘又是庶女，平日里遭人欺负也没人做主，我娘便自学功夫和兵法，保护自己的同时，有期待自己的父亲能看她一眼。”
这些往事都是卫月娘后来告诉赵青媚的。
作为母亲，她自然不希望自己经历的苦难再让孩子经历一遍。
“结果就是，卫勋让我娘在宴会上舞刀弄枪，以此为表演，最后的结果，是顺水推舟地送给了我爹做礼物，你说可不可笑？”
江嫣没有回应。
悲惨的故事有很多，赵青媚所言，不过是千万中寻常之一。
令人难过，却也只是难过。
“我娘她不从……父亲便让人挑了她的手脚筋，叫她再也无法拿起刀枪，一身武艺再无法施展，成了赵侍郎的禁脔。”
赵青媚放下了筷子：“但是这还不够。”
她根本没吃多少饭菜，一张脸憋得通红，显然压抑着诸多情绪。
江嫣想，她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让她想毁了赵家的原因。
“近年来，京城权贵之间不是盛行互换妻妾吗？前段时间，我爹为了拉拢何家，把我娘交换了出去，供人玩乐，我娘回府后无法忍受，便悄悄自尽了，那之后，我才知道娘身上发生了怎么。”
江嫣：“……”
互换妻妾的场面，她有幸目睹过，实在混乱不堪。
这种场合，为何会吸引诸多权贵沉迷？
无非是用女人换取前程罢了，是无用的男人才会做的事。
“原因我说完了。”赵青媚两手摊开，态度坦然：“赵家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我娘作为我爹的女人都是这般结局，更别说我了，我必须毁了赵家。”
即便原因足够震撼，江嫣也没有立刻答应。
她反问：“假设你爹是忠良之臣，做了你说的这些事，你也要坚持灭了赵家吗？”
赵青媚是为亲生母亲报仇，而顾轻寒，是为了替顾家洗刷冤屈。
她这么问，是为了试探赵青媚此人是否值得信任。
“若他为忠良之臣，便不会参与互换妻妾这等荒唐事！”赵青媚冷笑：“何况，我娘留了些他贪污的证据，只是我不能进宫面圣，这些证据我也不敢交给不信任的人。”
“所以你找上了顾轻寒。”江嫣淡淡道：“你知他必然不会娶赵青婷，便只有揭了赵侍郎的底了。”
赵青媚没有否认：“反正这事儿于他而言不难，以他的身份，皇上定会严查赵侍郎。”
话虽如此，江嫣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若说贪污，朝中官员利益交叉，关系环环相扣，官员之间多少都有人情往来，凭人情走个后门，或者从中介绍取些银子都算常有之事，皇帝未必不知赵侍郎贪了银子。
可其一人在朝中势力不少，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江嫣不是不懂。
只凭这点证据，让皇帝处置了他，怕是不太可能。
“此事我会告知顾将军，具体该怎么做，不是我能决定的。”
以顾轻寒的本事，想抓赵侍郎的尾巴不难，难的是该如何让皇帝罢了赵侍郎的官。
这些朝堂斗争，赵青媚懂，又好像不懂。
“……罢了，我等你消息便是，此事拜托嫣姨娘了，如有我帮的上忙的，尽管与我说。”
江嫣并未江这句话放在心上。
有赵青婷在，她怕是不好从正门进入赵家。
“这顿饭结束，二小姐先回去吧，若考虑清楚了，我会想法子告知你的。”
赵青婷点的菜口味都不错，江嫣才吃了几口便立刻爱上了。
接下来相处时刻，两人之间还算不错，江嫣回府后，立刻将此消息告知了顾轻寒。
“有她在，我们拿捏赵府也会轻松许多，你觉得呢？”
顾轻寒没有立刻回答。
他眉头轻蹙，片刻后道：“她有证据交于我，自然是最好的，可什么时候我能把证据呈给皇上，恐怕没她说得那么简单。”
否则，他早就动手了。
顾轻寒解释道：“赵侍郎触犯律法的证据，我不是没有，可朝堂之事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赵氏一族也算是世袭老臣了，若要除去，必然需连根拔起，没那么容易的。”
江嫣也有些好奇：“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分明是作恶之人，却叫人无法将他处置了去。
什么道理？
“放心，不会太久的，你始终需记得，保护好自己。”
江嫣没有立刻将消息告知赵青媚。
一来两人之间来往不方便，二来……似乎暂时也没必要。
顾轻寒有自己的办法去对付赵侍郎，不会因为赵青媚一个人而改变了计划。
回了院子后不久，语儿说，辞音来找她了。
两人虽都在顾家，却也许久未见了。
江嫣赶忙吩咐将人迎进来。
才几月不见，辞音似乎比进府时更虚弱了些。
她面上涂着厚厚的妆粉，似是为了掩盖病色。
也不知顾相泽如今待她如何。
“好久不见，如今你也成了姨娘，日子比我好过许多。”
进府前发生的一切犹在昨日，江嫣摆手：“我与轻寒终究是亏欠你的。”
“是我自愿的，算不得亏欠，何况……顾相泽死性不改，总有一日，我会要了他的命。”
辞音语气里比以往更多了些怨恨。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江嫣笑得意味深长：“然后这一辈子就过去了。”
“我怎么可能让他一直活下去？”辞音捏紧拳头：“江映月如今在惜春院里半死不活，他派人盯着，不许叫人给她送药，只盼着她早些死了，好娶续弦。”
可悲的是，续弦不会是她，而她竟然还在期待……
“你想动手，我不干涉，不过，你别把自己搭进去，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不值。”
这些话，辞音听着，也就当做耳旁风过去了。
她若是能参透，也不至于被一个男人困住那么久。
也不至于……为自己和顾轻寒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