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是新来的,并没有认出宋怀恩的马车,本能地蹙眉,他们家姑娘又不是狗,凭什么任他呼来喝去。
再说了,他们家姑娘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定王妃,昨日姑娘才公布和离的消息,今日定北王就带着厚礼登门拜访了。
那心思都写在明面上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懂的。
“端公爷,咱们今天还是先回去吧。”
“撞门。”
“啊,这样不好吧。”
“撞门?你知道在里面的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慕白使了一个眼神,口出狂言都的门房就被两个人架走了。宋怀恩等不及撞门,从侧门进去,直奔前厅。
疾风和慕白对了一个眼神,选择看热闹。
“你说俩人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陆九昭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慕白口吻笃定。
“可端公爷是。”宋怀恩恶名远扬,全靠着一股子狠劲,像一只恶犬,只要落在他手上,至死方休。
“东篱,你这丫鬟还真不懂事。”
卖身契还在宋府,东篱战战兢兢地拿了一副碗筷放到了林莺时的旁边。
宋怀恩这才大马金刀地坐下,冲着陆九昭举杯:“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反客为主的骚操作给林莺时整得一愣一愣的。
陆九昭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宋端公说笑了,这是林府,不是端公府,宋端公这是亏心事做多了,才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吧。”
林居易父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明哲保身,无论哪一边都得罪不起。
“王爷你有所不知,这处府邸陛下前些日子已经赐给微臣了。”
林莺时又是一愣,按理说父亲辞官之后,府邸就会被朝廷收回,她还以为是陛下体恤祖父呢,没想到是宋怀恩的手笔。
“微臣刚刚在外面看到王爷送来不少金石玉器,真是让王爷破费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微臣也准备了薄礼,就当提前祝贺王爷新婚燕尔。”
“新婚燕尔?”林莺时不由自主问出了声。
“你还不知道呢,王爷和天威大将军之女蒋灵的婚期在即。”
陆九昭夹了一块牛心炙,不经意地看了宋怀恩一眼,好似在听别人的事情。
“宋端公,这里不是昭狱,更不是你的一笔堂,你要为自己的说的话负责。”
两个男人眼神交汇,锋芒毕露。
宋怀恩既然敢这么说,就有十成的把握能成事,蒋灵对陆九昭思之如狂,愿意跟他合作,又有天武大将军功勋为担保,求一道赐婚的圣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赐婚的事情,他已经筹划了好久了,就是要拆散林莺时和宋怀恩这对苦命鸳鸯。
“王爷你是声名显赫的战神,蒋灵又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真是天作之合,至于我夫人,你就别念念不忘了。”
这话听得林莺时心头一颤,这种事情竟然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的脸……
不,应该说陆九昭的脸往哪搁,堂堂一个王爷惦记臣妻。
“我们已经和离了,我已不是宋夫人。”林莺时冷着调子纠正他。
“夫人,你怎么还在生气,我跟听雨轩的灵犀姑娘真的是清白的,我去听雨轩也只是为了查案,你怎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
林莺时头大,这男人竟然想把休书的事情蒙混过去,想得美,把她当什么了。
“宋大人,外面的人都说你心肝坏了,没想到头脑也坏了,这才多长时间,你就忘记一纸休书把我逐出府的事情了?”
“那休书是你让我写的,妻命难违,是你自己一声不响离开的。”
“我让你写你就写,你的原则呢?”她瞪大黑白分明的眸子,质问道。
宋怀恩盯着她的眼:“我的原则就是你。”
“啪”一声,玉筷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段。
“不好意思,手滑。”
一顿饭除了宋怀恩胃口大开,其他人都是食不下咽。
“王爷,慢走不送,还有帮我跟孙姑娘带个好。”
王府的马车直奔宫门口。
宋怀恩走到她正对面,用自己的身形隔开她眺望的视线:“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休书是你藏起来了?”
“夫人,写休书非我本意,权当夫妻情趣好了。”
“夫妻情趣?谁家夫妻拿写休书当情趣的?把休书还给我,咱们也好就此别过。”
“跟我别过,你要跟谁过?你可当不了陆九昭的王妃,蒋灵那个女人可不好相处,整天喊打喊杀的,又悍又妒,你还是别去蹚浑水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给陆九昭找了如此“出类拔萃”的王妃,日后肯定红红火火,鸡犬不宁。
“东篱,差人去告诉父亲和祖父这几日把东西收拾一下,咱们搬家。”
“搬家?搬去藕香榭吗,你搬我也搬。”他执拗的口气像是在和家长赌气的熊孩子,林莺时气得脑仁疼。
“你闹够了没有,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就别说,以后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听我的。”他语气强势。
林莺时气得发笑:“听你的?你哪来的脸来说这种话?”她不想锱铢必较,可宋怀恩太双标。
就算是捉一只家雀儿也知道在簸箕下面撒点谷粒,宋怀恩倒好追张丽燕那会掏心掏肺,对她只会动嘴皮子。
是因为爱过伤过不会再爱了,还是压根没走心。
“陆九昭跟蒋灵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定王爷入宫了,肯定能力挽狂澜,我等他来娶我。”林莺时让丫鬟从屏风后面搬了一张木胎嵌牙交椅,就坐在前厅,直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你做梦,我就算变成鬼都不会让你嫁给陆九昭。”
她“切”了一声,眼神讥讽:“你当人的时候都阻止不了,何况是变成鬼?我就要嫁给陆九昭,哪怕是做小。”
“你……”
“我能吃能喝,好得很。”
男人夺门而去。
慕白进来请示林莺时马车上的东西如何处理。
“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从哪来的,还送到哪里去吧。”
“夫人,其实端公爷人不坏,一个月前就开始为老太爷准备寿礼了。”
“陆九昭可是提前大半年就开始准备了,每一样东西都送到了祖父的心坎上。”
她知道宋怀恩没走远,慕白就是他派来的说客。
“夫人,你为什么不能给端公爷一个机会, 他对你的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千丝万缕的回忆,林莺时一时不知道先从哪里说。
“好?你是没看到抄家之日,他脚上的皂靴差点把我的手指头碾断。”
慕白低着头,喃喃自语:“属下看到了。”当日宋怀恩见张丽燕在宴会上跟纨绔公子哥隔着珠帘对诗,憋了一肚子火进了林府。
又赶上林明川骂人,就把所有的怨念都发泄到“晕倒”在地的林莺时身上。
“夫人,你可不能对陈年旧事耿耿于怀。”
林莺时蹙眉:“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这倒不至于,依属下拙见,你跟宋端公的是姻缘天注定,十指连心,正是当初的那份疼痛,才让你对宋端公记忆犹新。”
就这颠倒黑白的能力,要是活在她那个时代,肯定是传销窝点的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