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宁张了张嘴,遮掩般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沉甸甸的重量兜在手中,他唇角一弯。
“这不挺好的吗?”他喃喃自语,兀自安慰自己。
比起一言不合就会动手攻击的怪物,被取过名字,相对无害且很有用处的菲萨利亚。
非常可爱。
“嚓、嚓——”
昏暗的房间内,石头碰撞在一起激起的火星耀耀闪烁。
桑宁眉眼认真,脚边收拾出来的干柴堆上一层纸屑,他笨拙的用石头撞击着,在一片狼藉的厨房里尝试生火。
厨房是原生土灶,半倒塌的灶台架着铁锅,桑宁决定把灶洞先烘干再收拾其他的。
之前在林子里点火艰难的石头在掌心“噌噌”碰撞,一点星火跳跃掉落,瞬间点燃了薄薄的纸屑。
略带潮湿的材质撩起黑烟,桑宁顾不得那么多,连忙伏身去吹,吹得灰头土脸,火堆升起时他双眼晶亮,难掩高兴之色。
他急忙抽出两根燃着火的木材塞进土灶,将灶洞烘得干干的,一面又填进栗子进行烤制。
厨房里碗碟很多,被砸在柜子下,碎片比完整的更多,桑宁挑挑拣拣,淘出几个不锈钢碗,和压扁的塑料小框子。
感谢现代科技。
不锈钢碗洗一洗,架在火上烧水。
塑料小框子隔着火烧一烧,趁热用东西压住,放冷了一个别别扭扭的菜框子就复原了。
桑宁动作并不拖拉,忙忙碌碌的上手修补,等东西弄好了,就着烧开的热水吃上一口热热的板栗。
带着温度的温水咽进喉咙,桑宁哈出一口舒适的叹息,一时间觉得腰酸背痛。
被忽视的不适感一瞬间涌了上来,他半阖着眼睛,显得有些昏昏欲睡。
明亮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朦胧摇曳,与粼粼流动的水蓝色相互辉映,他抬起眸子,隔着灼烧跳跃的火焰凝望着那只巨型水母。
因为火的温度,它离得没有以前近,隔着火光,它周身的影子粼粼落在墙面,流动着别样的水波纹路。
寂静、安宁。
一时间,万种思绪在脑子翻涌,桑宁凝望着它,猝然失神。
夜晚是寂静的,多思的。
古人望尽古时月,今人照着月亮,依旧觉得思绪繁杂纠结。
他大概是真的胆子大。
“亚亚。”桑宁扯了扯圈在自己手腕上的触须,牵引着这只怪物跟着自己走。
他走上楼梯,影子在墙角折叠扩散,又被粼粼水光笼罩。
桑宁走一步,水母跟一步,于是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暂时栖身的套房里。
床垫湿漉漉的还需要明天想办法烤干,桑宁只是将地上的地毯卷起,简单的铺了铺地面。
最终还是靠在了菲萨利亚身上。
每一次靠在菲萨利亚身上,那种泥足深陷的感觉总是会将他包裹,他不受控制的往下下陷进巨型水母的伞裙里,被它柔软的躯体裹挟容纳。
今晚也是一样。
桑宁上半身窝在水母的身上,他将触须在身前绕了绕,然后用胳膊环住它。
他在墙上画下一个倒过来的“止”,如果明天他还能在亚亚怀里醒来,这就是他活过的第四天。
“晚安,亚亚。”
桑宁小声说着,柔软的腮帮子蹭了蹭腮边的软肉,静静的垂下睫羽。
浓密的睫羽在面上落下晦暗不定的扇形阴影,他眉眼舒展,安静的模样像是漂亮的洋娃娃,完全被怪物包裹。
“水母”拂过他的眉眼,伞裙蠕动间,一条条触须贪婪的蹭过他的身躯。
[晚安老婆啵啵~]
[嘿嘿,老婆睡着了]
[真可爱真可爱,想……]
……
紊乱无序的絮语絮絮闪过,快速从耳膜中穿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嘀嗒、嘀嗒——”
几颗雨珠敲在窗户上。
桑宁不安的呓语几声,在睡梦中皱起眉头,交叠磨蹭着双腿,在有力的包裹中翻了个身,将自身全部埋进怪物的怀里。
菲萨利亚触须飘飘,翻页般眨动着眼球。
眼球转动着,看向窗外。
被敲击的玻璃“滋滋”作响。
一夜之间,一场盛大的酸雨顷刻落下。
从云层中淅淅沥沥淋下的雨丝将世界浇透,属于钢铁城市的存在消融在雨里,穿透灰蒙蒙的天空,颗颗落下砸在人类的建筑上,凌乱消融了生机。
断水断电遭遇灾难的人们听到雨声,探出头的瞬间被腐蚀性的酸雨浇得猝不及防,用帐篷在灾区搭建的临时住所被酸雨腐蚀,消减着头顶庇护的天顶。
失去庇护的人类抓紧跑进危险的建筑群中,被哭喊与嚎叫吸引来的怪物舔着舌头,迫不及待的饱餐一顿。
一时间,世界寂静被尖叫声划破,鲜血与恐惧在瞬间又占据了上风。
恐慌。
恐慌。
……
一切恐慌与桑宁无关。
清晨,他打着哈欠,踩着民宿的拖鞋拉开窗帘,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瞳孔乱颤。
他惊愕的看见外面一副枯败腐烂的模样,几天前秋意朦胧的山谷美景瞬间消减腐烂。
植物一夜之间尽数死去,建筑物莫名腐蚀风化成更糟糕的模样,甚至再度坍塌了几栋建筑物,恍惚有无数时光在一夜之间流逝。
桑宁匆匆忙忙的爬上三楼,破了一个大洞的三楼套房还是原来模样,阳光从大洞倾斜而下,梦幻的粉尘在阳光下舞动。
从三楼往下看,小院并没有被波及,虽然杂乱破烂,但和外面一副生机尽散的模样截然不同。
桑宁差点以为带着房子穿越到异世界了。
他不放心的换上长衣长袖,穿上鞋子,用床单蒙住口鼻,谨慎的下到一楼。
“吱呀”
楼梯发出一声狞叫,桑宁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跳到一楼。
无事发生。
桑宁扒下床单,深深吸了几口气。
没有异味,没有古怪的红云,太阳好好的挂在天上。
桑宁原地蹦了蹦,身体也没有掉一两个零件。
……好像没什么问题?
桑宁郁闷的拎着不锈钢碗到压井水边打水。
他掰着掰手,还没来得及用盆去装水,先流出来的水泛着绿光“滋滋”腐蚀了地面。
等把压井水里存着的酸水流干净,再出来的就是白白净净的井水。
但桑宁仍然吓了一跳,端着半碗水纠结的把脸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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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母”飘在他身后,触须拂过压井水,流出清凌凌的井水更加透亮干净。
“感觉这个世界更危险了,到底要多久才有人来救我啊!”
桑宁叹了口气,用井水烧开了洗漱完,把几个塑料筐叠在一起用布绑了绑。
“不管怎么样,先找东西吃吧!”
要饿死了!
桑宁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他拎着一根木棍当手杖,站在民宿门口眺望远方。
洪水一夜之间退到了山脚,露出了更多的房子。
几天前,桑宁还是风光无限的大明星,几天后,他拄着木棍,穿着藏蓝色的民族服装,像是山里俊秀漂亮的年轻小哥。
年轻小哥拎着棍子,要去捡垃圾了。
拍摄当天,山上很多地方晒着玉米稻谷,种植在院子里的柿子树挂着金灿灿的柿子,枫叶如火扑簌簌的浇了行人一身秋意。
而现在。
桑宁踩着破败的石子路,背着塑料筐往下走。
路过一户人家,他就进去淘一淘。
还真给他淘出点好东西。
这年头,瓷碗家家有,不锈钢盆和塑料筐也是家家有。
桑宁淘出一个不锈钢盆,五个大小不一的塑料筐,两个完整的陶瓷碗。
他用棍子扒拉泥土,突然动作一顿,蹲下身手在地上扒了扒,扒出一个晒干的玉米。
玉米粘满了泥土,用水洗一洗,还是很干净的。
桑宁顾不得那么多,张嘴就咬了一口,干巴巴的并不好吃,他却吃的满脸认真虔诚,不浪费一丝一毫嚼动着腮帮子,硬是咽了一口干玉米。
“咳咳——”干玉米喇嗓子,桑宁咳得震天呛地。
他却满是笑意,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勤劳的搓干净玉米上的泥土,和那些不锈钢盆放在一起。
他不敢往建筑堆里去,只在外面找了找,就算是这样,还是被他捡到了半框能吃的红薯。
秋收刚收了一阵,家家户户都有不少。
红薯在泥里都冒芽了,桑宁也不嫌弃,掰掉发芽的部分就收了起来。
发芽的他也舍不得丢掉,打算等长大了就种到地里去。
就算地里种不活,桑宁之前刷短视频,看到发芽的红薯可以水培,不到半个月就能长一堆叶子,叶子可以清炒,也是一盘菜。
桑宁动作麻利,只顾着低头刨土,弄得身上脏兮兮的。
他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那种只要劳动就能收获的快乐。
桑宁抬头,天空白云飘飘,秋风温暖如旧,顿觉天地一清宽广无垠。
他收捡好东西,抿唇看向旁边:“亚亚,我们走吧。”
柔软的触须卷住他的手腕,桑宁脚步轻快,大水母被他牵引着,三两步踏上石子路走向前方。
天地宽广,际遇不同。
这边的桑宁农家捡垃圾,那边的城市幸存者们窝在黑暗的建筑里,他们抱团取暖,不到几天,就已经满脸麻木。
被怪物袭击受伤的人躺在地上,艰难的吞咽着呼吸。
当最后一次心跳停滞,悲戚的哭声隐晦响起,感性的人哭出了声。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