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力量震得船体猛然晃动,甲板裂开了道缝隙,江水一点点开始渗透。
扶凊也是这会儿才看清楚那长长的东西似乎是一条尾巴。
三位修炼者联手,与那尾巴缠斗在一起,为了避免误伤其他人,便将尾巴引向半空,脱离了战场的船只此刻才得了几息苟延残喘。
但也只是几息,水面不断上升,很快便淹没了鞋底,或许再过不久,整条船都将被淹没。
“小姐,我们得离开这里,船马上就要沉了。
“我的船……”船家哭丧着脸,也顾不得那妖怪在天上,生无可恋坐在甲板上,任由水面逐渐攀升。
他本就靠船赚钱,如今船毁,无异于断了后半生的财路,心中悲痛难以言喻。
“阿爹!”孩子却是咬着牙,扶起父亲,恶狠狠瞪着半空的那尾巴,咬牙切齿。
“若是脱困,你的船我出了。”林小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随后吩咐船上的人去将船拆几个木板下来。
留在船上的人纷纷开始动手,那对父子得了林小姐的承诺,也敛了心中痛惜,深知此刻事态紧急,便帮着一起拆船。
众人合伙在船被淹没时做了几块简易的木筏,木筏轻飘飘漂浮在水面上,承载力却很好,几位汉子齐齐踏上去也不会轻易沉下去。
“小姐,快上来!”凝雨上去踩了踩木筏,确定无事便朝自家小姐挥手,她站在木筏边,向前探出手去扶林小姐。
林小姐点点头正要踏上去,上方正打得难舍难分的那条尾巴忽然闯过三位修炼者的联手,朝着林小姐袭来。
那条尾巴来得也快,显然方才与他们交战时一直在隐藏自己,此刻来势汹汹,不过眨眼便到了眼前。
“尔敢!”那三位修炼者见状目眦欲裂,大喝一声,赶忙追了过来,但他们终是晚了一步。
尾巴袭来劲风散开,凝雨脚下的木筏在水流的波动下与船只越来越远,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尾巴袭上自家小姐。
“小姐!”
正在此时,一直在旁边围观上方战斗的扶凊握着红伞落在林小姐身前,手中红伞在面前徐徐撑开,恰好挡去了那道袭击。
猛烈的灵力搅得周围水面翻涌,船终于支撑不住,在这一次碰撞中四分五裂,随即被江水吞噬。
扶凊体内灵力徐徐运转,双足毫无依仗浮在水面上,她分出了部分灵力将林小姐牵引在身侧,冷眼瞧了眼尾巴,单手握伞柄,另一只手搂着林小姐的腰肢,足尖点在水面,身形跃起,落在凝雨所在木筏上。
在落下的时候,她便松了手,双眼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林小姐。
一击不成,尾巴正欲再次出手,三位修炼者也赶到了,璀璨的法术不要钱似得一个接一个砸在尾巴上。
猛烈的攻击让尾巴瑟缩了一下,仿佛有灵性地顿了顿,猛然一甩水面,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毫不犹豫转身逃进了黑雾里。
巨大的浪花被掀起,漂浮在水面上的木筏被震碎,木筏上的仆从像是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落水里。
不过瞬息,还完好的的木筏只剩下扶凊脚下的那一块,木筏平稳,连站在她身侧的林氏主仆的身子都没有丝毫晃动。
随着尾巴逃离,笼罩着方圆的黑雾也逐渐散了干净,那三位修炼者本想去追,却已见不到踪迹,水里又有仆从求救声此起彼伏,便干脆救起落水者。
“扶凊姑娘,有劳您送小姐先返回岸边,这里的人我们来救便好。”
扶凊探出红伞,将离得近的仆从从水里拉上来,便闻几位修炼者传音,她点了点头,也不再迟疑,两手分别揽着林小姐和凝雨,足尖点水面,泛起点点涟漪,如柳絮般自水面掠过,落在岸边上。
片刻后,那三位修炼者也带着侍从落下,只是落水人数多,来返了三次才将人都救起来。
一群人瘫在地面,大口喘着气,纵然全身湿漉漉,也难掩脸上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里怎麽会有妖怪?”另一侧,持拂尘的修炼者冷声质问船家父子。
船家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畏惧看着眼前人,方才这人与那尾巴在天上的战斗,他也是瞧到了几分,不由自主躬起身子,诚惶诚恐道:
“大人恕罪,我们父子俩在这里行船了几十年,从未听说此处有水怪拦路,不然便是给我再多银子,我也不会走这一遭的啊!”
“那妖怪一瞧便是在此处久居多年,否则怎么会熟识江面的路?你若是不说实话,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船家脸色微白,慌忙朝着林小姐跪地求饶道:“小姐明鉴,我绝对没有欺瞒你们,就说这一年琼丹到临安的水路走了不下十次,确实没有妖怪啊!”
“还不说实话?”
眼见他要动手,扶凊及时制止,道:“他们只是普通人,哪能跟妖怪扯上干系?”
那人正欲再开口,在扶凊逐渐冰冷的眼神中闭嘴,他忽然想到方才眼前女子抵抗妖怪那一幕,脸色霎时雪白,默默退下了。
林小姐微微侧头,凝雨示意,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进船家手里,笑盈盈道:“我家小姐说了,你们这艘船,我们包了,还有这一趟的路费也都在里边了。”
船家接过来打开一眼,脸色陡然化阴为晴,拉着孩子朝林小姐连连拜谢。“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众人在原地稍作歇息,此刻天寒,不少人湿了衣服,便想着在周围寻一处搭火先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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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一晚,然去探寻四周的仆从回来,道远处有一处村庄。
见众人眼含期盼,一番合计,决定去村庄借助,彼时可以换些干净衣物给大家换上。
扶凊原是想要离去的,但林小姐极力挽留,她又想到方才与林小姐相触时一闪而过的极淡的妖气,便改了口。
“初次见姑娘时,便觉得扶凊姑娘不同,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扶凊与林小姐并排走,其余仆从散落她们四周,警惕夜色里的危险。
“林小姐身边也是卧虎藏龙。”扶凊淡淡道,能让修炼者为仆,林小姐的家世背景必然是富贵人家,还得是邺京中的富贵人家。
“出门在外,总是要多几分底牌,不然今日怕是要进了妖怪肚子里了。”
扶凊侧过头,见她言笑自若,毫无半点从虎口脱险的悚惧。
“我之前便觉扶凊姑娘很眼熟,方才见姑娘守在我身前时,才想起来,姑娘与我偶然一瞥的画作里女子十分相似。”林小姐好似不知她的打量似的,继续道。
“什麽画作?”扶凊收了目光,随口问道。
“那是从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一副画作,说来也是巧了,画里的女子也姓扶。”林小姐顿了顿,继续道,“她是千年前的允朝最后一位公主,扶长宁。”
扶长宁。
这个名字来得猝不及防,扶凊步伐微顿,面纱下的容颜划过一丝错愕,但只是刹那,就恢复如常。
“我有一位好友很喜欢她,所以收藏了一副长宁殿下的画作。”
“她……不过是位亡国的公主而已。”
林小姐声音微微上扬,尾音勾着笑意道:“我也这般以为,可她却说长宁殿下是不一样的,她是自古唯一一位披战甲的公主,也是当年的扶长宁,用手中的剑给天下女子杀出了一条路,只是可惜最终却落了那般下场。”
“我的好友总觉得长宁殿下不应该生在那样的朝代,可她也觉得,如果不是那样的朝代,也未必会造就出一位惊才绝艳的长宁殿下。”
扶凊忽然不知道怎麽接话了,她能说什麽呢,只是含糊嗯嗯两声。她不知道林小姐的好友是谁,但她此刻的心底却翻腾起了一点点小小的雀跃。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记得我的。
“你的朋友,很不一般。”她想了想,由衷发出了赞叹。
“我也觉得,她是这天下最耀眼的女子。”
林小姐在谈起自己的好友时,扶凊仿佛在她的眼底见到了璀璨的繁星,她不由也好奇起来,那位会是怎麽样的女子呢?
不过唯独让她放宽心的,便是林小姐真的只是觉得她是与那幅画上人有几分相似而已,而不是发现她就是扶长宁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