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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了那个村子,村子不大,打眼瞧去也就三四十户人家,比屋而居,错落有致。

    此刻家家户户皆是门窗紧闭,乌云遮住了月亮,村子里没有透出丝毫光亮,静静矗立在黑暗里,像是一个巨兽张开了口,暗中等待猎物落网。

    整座村子都仿佛是废弃了一般,透着浓郁的死寂。

    一行人停在村子口,踌躇着不知是否要进去。

    扶凊的神识扫过村子里,感受到了些许生机。

    里边有活人。

    提起的心微微放下,随即是满腹的疑惑。

    “进去看看吧。”林小姐目光扫过众人,下了话语。

    主子开口,其他人自然无异议,那三位修炼者散在人群四周,灵力打在半空,形成了一个光球,明亮的光芒瞬间映亮了眼前路。

    村子里的路荒草杂生,满地的枯枝落叶,踩上去嘎吱声在沉寂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一路走来,扶凊发现有好几座房屋门窗破碎,屋顶塌陷,似乎受到了什麽重击,透过破碎的门窗看进去,里边积满了灰尘,显然早已无人居住。

    可扶凊却能感受到,四周那些尚且完好的房屋里,正有一双双眼睛躲在门窗后边死死盯着他们。

    她扫过自己这一行人,那些侍从皆是紧紧握着武器,满脸惊惧,而三位修炼者则是陷入沉思,似乎是发现了什麽异常。

    扶凊的目光定定瞧了半晌林小姐,唯独她神色如常,瞧不出半点端倪。

    “小姐,这座村子有些诡异,分明有人,却不知何故躲起来,要不要我去抓几个人出来问问情况?”

    怀抱拂尘的修炼者走近林小姐身边,轻声询问。

    林小姐摇了摇头,道:“别吓到他们,去敲门看看。”

    拂尘修炼者应了声,随意走进一家院门,敲门道:“有人在家吗?”

    依旧一片寂静。

    他又敲了三下,道:“我们是从邺京来得,路过此处,想要借贵地休息一晚,可有人在?”

    微风穿过树梢,门外悬挂的干枯的灯笼架子在风中摇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他不死心,又去敲了几家其他人的房门,始终无人回应。

    “他们似乎在怕我们。”扶凊道,她转过身看着林小姐,“既然如此,就别打扰他们了,方才进来时我看见村口有一处破屋里没有人,今晚就在那里借宿吧。”

    林小姐自无不可。

    村子口的小屋一看就知荒废了许久,院子里杂草没过鞋面,墙壁斑驳,屋顶瓦片残缺不全,露出了灰黑的椽子,残存的上面也长满了绿苔。

    屋子里四处破败不堪,蜘蛛网遍布各个角落,地上厚厚的尘土随着人走过纷纷扬起,散发着一股潮湿而陈旧的气息。

    其中一位修炼者上前,双手掐诀,身前灵力拂过,扫去了满屋子的尘土,整个屋子焕然一新,虽然依旧破旧,但干净许多。

    侍从们从四处翻来尚且完好的桌椅板凳摆在屋子里,又寻来软垫垫在椅子上,随后凝雨掏出成套的茶具摆在桌子上。

    有人从四周寻来干燥的木柴,架起了火,其中一位修炼者抱着茶壶,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水,用灵力烧热之后递给凝雨。

    洗壶、泡茶,一气呵成。

    等扶凊坐下时,面前也摆上了一盏清茶,茶香四溢,桌子中央还有几碟点心。

    扶凊默然,若非屋子里略显破旧的墙壁和简陋的家具提醒着她身在何处,她还以为去了哪位贵族家中做客。

    等扶凊热茶喝进去之后,那边火上又架起了锅子,里边熬起了肉汤。

    “在外仓促,招待不周,扶凊小姐勿怪。”林小姐十分歉意道。

    扶凊:……

    她当初尚且还是公主的时候出行都没有这般奢华的好嘛?

    再想起自己在外边度过的粗糙日子,扶凊感觉自己面纱下的脸都要扭曲了。

    她能不能把林小姐这群家仆拘魂之后带走啊?

    屋子里生了火便暖和起来了,侍从们交错着去了隔壁屋子换了干净衣物,等回来时,锅子里的水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浓郁的肉香传到屋子外边去。

    肉汤炖了满满一锅,众人刚受了惊,又落了水,此刻一碗滚烫的汤水入肚,寒气都散了不少。

    正是吃得欢乐时,院子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还没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那位持拂尘的修炼者已经闪身出去,顷刻便拎着一个孩子回来了。

    孩子正努力地在他手下挣扎,小脸因为过度用力憋的通红。

    “放开我放开我!”

    众人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只见他一身有些褪色的破旧衣服,但胜在干净,衣服有些小了,露出的脚脖子与手腕,细的只剩骨头。

    干枯的头发乱蓬蓬顶在脑袋上,面黄肌瘦,一双清澈的眼睛盛满了恐惧与警惕。

    修炼者进来后将孩子丢下,对林小姐道:

    “小姐,方才我出去便见这孩子在外边鬼鬼祟祟的,不过只是个凡人孩子,无甚大碍。”

    孩子从地上爬起来,目光落在一侧的肉汤上,眼睛都直了,直咽口水。

    扶凊见状,将自己手里还没有喝的肉汤递过去。

    小孩先是迟疑,不愿意去接,可肉汤的香味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

    扶凊眉眼像是月牙般弯弯,将碗往前低了递,笑着道:“想喝就喝吧。”

    到底还是孩子,哪里抵得住肉汤一阵阵的刺激,也顾不得其他,抱着碗就往嘴里送,滚烫的汤汁入口,烫的他斯哈斯哈,却也舍不得放下。

    孩子三两口就将肉汤喝了一干二净,还舔了舔碗底,随即目光再次落在那口大锅上。

    “这小子,是饿死鬼投胎吧。”围观的侍从们见是孩子,心底警惕松了一大半,笑着打趣。

    不等林小姐吩咐,便有侍从拿了孩子的碗给他再舀了一碗。

    “慢点喝,刚从锅里出来,小心烫嘴。”

    许是方才已经一碗垫肚,这会儿孩子不似方才那般狼吞虎咽,抱着碗小口小口喝着。

    “你从哪里来?”

    “我家就住在旁边。”喝了汤,小孩的警惕也松懈了不少,指了指一侧,回答道,就是因为离得近了,这才被肉汤的香味勾了来。

    “那你家大人呢?”扶凊好奇道,方才他们去村子敲门既然无人应,那怎麽会放心孩子独自跑出来?

    “被妖怪吃了。”孩子老实道,平平淡淡的语气让众人面面相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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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阿娘去地里干活的时候被妖怪拖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众人看向孩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怜悯,扶凊还想再问些什麽,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众人出去一看,只见方才还空寂的村子里此刻点着灯火,一群老少手里拿着火把、锄头等农具将他们所在的院子围了起来。

    一眼瞧去全是老人孩子,可眼神个个凶狠。

    “把我们伢仔交出来。”领头的老者满头白发,被人群簇拥着,冷冷道。

    伢仔便是那孩子。

    “苏伯。”孩子抱着碗从屋子里走出来,越过扶凊一行人朝老人走过去,离得近了苏伯一把将孩子拉到身边,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见他无碍才松了口气,骂道,“你这混小子,不是说了天黑不许一个人出门的吗?怎麽不听话?”

    “苏伯,喝汤。”小孩举起手里的碗,浓郁的肉香传来,苏伯才注意到他手里端着的碗。“那边大姐姐给我喝的,我已经喝了一碗了,很好喝,苏伯,你也尝尝。”

    苏伯见状满肚子的气也消散了干净,爱怜地摸了摸孩子脑袋,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你喝吧,苏伯不饿。”

    说着,他转过头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下对面一行人,目光扫过对面侍从身上锋利的利器,脸色凝重道:“不知几位从何处来,又是为何来我们村?”

    林小姐微微抬手,侍从们便将武器收回,随后上前一步,笑容真挚道:

    “老人家,我们从邺京来,是要去临安府的,途径此处见天色已晚,本想借贵地休息一晚后再等明日出发,只是方才在村子里敲门见无人应答,这才借了此处暂做落脚地。”

    没了利器威胁,苏伯脸色略有些缓和,想起方才一事,示意身后人也收了东西,道:“村子里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外人了,方才多有怠慢,实在抱歉。”

    “这村子里就只剩下你们了吗?”

    “自然,年轻的都走了,可不就只剩下我们一群老弱了?”苏伯叹了口气,而后转过身朝着其他人大声道:“好了,伢仔没事,都回去休息吧。”

    一群老弱站在原地,不动。

    苏伯又道:“他们都是年轻人,有兵器,若是真想动手,咱们肯定不是对手,既然人家只是借地休息一晚,咱也不能唐突了客人,都快回去休息吧。”苏伯再三劝,他们才收了兵器慢悠悠往回走,一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院子里很快便只剩下了扶凊、林小姐一行人,以及苏伯和一位稍显年轻的汉子。

    林小姐邀请了二人进屋闲谈,苏伯很爽快答应了,跟着踏进了屋子里,刚进门,就被屋子里的景象惊住了。

    这屋子原本是何等模样,他自然清楚无比,但如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又稍作布置,原本破败的屋子比起自家屋子都要好上不少。

    当下,他对来者的身份更好奇了。

    几人围着桌子落座,三位修士守在四周,余下的侍从皆侯在院子里。

    凝雨重新沏茶,给众人斟茶,苏伯与他旁边的汉子瞧着做工精致的茶杯,眼底闪过惊叹。

    到底是从邺京而来的贵客,便是出行用的杯子也都这般好看。

    “我听方才那孩子说这里有妖怪?”扶凊率先开口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