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这场电影像是看了,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男女主角的拉扯一环绕着一环,但都是些奠基在旧情暧昧的基础上,好了又坏,坏了又好,而周遭的小情侣却是从头就好得彻底。

    于南甚至觉得他不是被带来看电影的,而是被人诱.拐到了学校后山的小树林里,不知哪处就陡然出现对正在激吻的小情侣,他的视线成了无限避让的山路十八弯,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有失礼数,直接把视线偏转过去,又看不大清屏幕。

    他只得把注意力分散到别处,譬如迟雾时不时递过来的爆米花,又譬如他那浅浅靠近、若有若无蹭着自己手指的手掌。

    气温也就此无限升高,许是被那无数个激情似火的背景板衬托的,又许是单纯两人靠得太近了。

    迟雾说他有点儿热,便扯开了些距离。

    于南以为他打算就此停止摩挲的戏码。

    结果迟雾脱了外套,单穿这里面的半截袖,裸露着胳膊又靠上来。甚至半只胳膊都搭到了于南座椅圈揽的空间内。

    迟雾还想再递过来颗爆米花,于南却率先拦截住,说:“你吃吧。”

    迟雾把视线从大屏幕上抽离,看了他一眼,“你不吃了?”

    于南直接学着他的模样,抓了两颗爆米花递过去,就在迟雾压着笑把脑袋凑近些等着他喂到嘴边的时候,于南的手掌在空中一拐——把爆米花放到了他越界的那只手掌里。

    电影里配角被主角之间的再次破裂下了一跳,脱口而出一句——靠!

    这也是迟雾想说的。

    迟雾看着那两颗躺在掌心的爆米花,彻底笑不出来了,这就像是你拎着新郎服上门,准备好入赘,甚至提前做好晚间功课,结果对方直接踩着缝纫机就把你那套西装给改版成了纯棉睡衣,往你身上一扔,还顺带着句洗洗睡吧。

    迟雾收了收掌心,把爆米花扔到嘴里,像咬仇人一样狠咬了两下,才又悄咪咪地把手臂再次搭过去。

    “我有点儿冷。”他说。

    于南缄默片刻。

    迟雾又及时补充了句:“穿外套又太热,你让我靠一下就好了。”

    要不是情侣座那场票已经售空,他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心思?早就整个人都贴到于南身上了好吧。

    于南稍微挪动了下身子,往他那侧靠了靠。

    迟雾立马扬起抹笑脸,把肩膀贴到他肩膀上,然后又用手抓住于南的手腕,没用什么力气,不紧不松的,但就这种若即若离的力道才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注意那处。

    于南身上的香味经久不消,时时在鼻息萦绕。

    迟雾闻着就不由分了神,低声问了句:“于南,你喷的什么香水,好香啊。”

    于南闻不见自己身上的味道,听他这么说,下意识低了些头,想去闻,但下巴一低,就撞上凑过来的迟雾的肩头,一时没收住力,磕得他齿关都顺带着麻了一秒。

    迟雾也被撞的肩头一痛,他自然地伸手去摸了下于南的下巴,手指摩挲着那处,动作很轻,声音更轻,“不疼不疼。”

    像哄小孩,更像小孩笨拙地模仿大人。

    于南莫名笑了下,他没躲,任由迟雾那么揉着自己的下巴,回了上个问题:“不是香水,是洗衣液的味道,蓝莓味的,但味道太淡了,我总是闻不到,你闻着很明显吗?”

    “特别明显。”迟雾肯定道:“比其他人身上喷了十来喷的香水还要明显,远远的就顺着风飘过来,很香,很好闻的味道。”

    顿了顿,他又问:“你喜欢吃蓝莓?”

    “还好。”于南摇头说道:“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尝不出来什么味道。”

    于南平静道:“小时候吃错了药,耳朵聋了,味觉也没一般人那么敏感。”

    在医院治疗那段时间,于南吃什么都是只吃一点,不挑食但吃的实在是少,人也过度削瘦,迟延宁给迟雾找了专门照看他的护工和保姆,一日三餐都是做好送过来的,但迟雾吃饭就像是把小刀摆碎了扔嘴里,一口一股苦涩味,胃里还细拉拉得疼,吃食也都被他硬塞给于南,于南几乎成了个消灭垃圾的回收站,毫无怨言,却始终不见胖,那时候迟雾就觉得于南这人对吃饭没什么积极性,原来是吃不出味道吗?

    迟雾一时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他揉着下巴的那只手也稍有停顿。

    于南察觉到他的变化,颇为自然地将下巴下压地重了些,在他掌心蹭了蹭,视线如绫段般缠在迟雾的身上,他轻声说:“怎么停了。”

    迟雾的手比脑袋快,接着小幅度地揉着,却在反应过来那刻又骤然停住。

    两人的距离因为于南的这个动作拉的特别近,迟雾只要稍稍一偏头就能亲到于南的脸上。

    迟雾的笑容再也压抑不住,他死抿嘴唇压了压,好半晌才开口说:“于南,你撒娇真可爱。”

    于南彻底愣住。

    他什么时候撒娇了。

    迟雾顺势将手往他另一侧脸攀,将他的脑袋往自己这侧揽了揽,又刻意将肩膀抬高,等于南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已经压在人肩膀上了。

    这姿势,与电影中男女主角的姿势不谋而合。

    于南彻底僵硬住。

    迟雾却丝毫没注意到,嘴上还在慢悠悠地说:“靠着我吧,于南,以后我会让你健健康康的。”

    一语双关。

    他的手指搭在于南的侧脸上,指腹滚烫,像是个窜起小火苗的打火机,而于南就是那根被烫得即将自燃的香烟。

    电影散场。

    迟雾在洗手间外头等着于南,他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随意地靠在墙上,稍微弓着腰,低头看手机上有关《一见钟情》的高深度影评,打算从里面借鉴出来点儿深奥的东西,一会儿挨个掰扯给于南听。总不能真让他那句大话成了大话吧,好歹圆回来些。至少让于南知道他不是真的脑袋空空。

    但从头到尾翻了一番,都是对男女干柴烈火间拉扯的长远分析,还有些悲观主义为这部he电影重新拟造了个未来式的be结局,话里话外都是这段爱情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是个空笼子,一拳下去就憋了。

    迟雾毫不犹豫地划过去。谁那么手欠,非要上去打一拳,那比be先到来的绝对是警察叔叔的正义。

    于南出来就看见迟雾正愁眉苦脸地看着手机,连他走过去都没注意到。于南扫了眼屏幕上的内容。

    搜索栏里是这么写的。

    [《一见钟情》深奥解读。]

    于南笑笑,叫他:“迟雾。”

    “啊。”迟雾被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手机,站直身子,“你出来了。”

    “嗯。”于南伸手去接过塑料袋,迟雾灵巧一躲,却正中他下怀,被他另一手拦截、接过来。拎着两个大塑料袋,于南整个人气质霎时一变,像是刚从超市里采购出来的贤惠人夫,正准备回家做饭。他说:“不早了。”

    潜台词:该回家了。

    迟雾却点点头,说:“确实,该吃夜宵了。”

    于南明知他心思,笑着看他往下引。

    迟雾说:“吃饱了才有力气睡觉,去吃点儿啥吧。”

    于南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示意他那三大盒关东煮还没吃完。

    迟雾却选择性装傻,“正好这袋子一直拎着也怪沉的,找个饭店坐着歇歇吧。”

    有和二人同场的情侣一脸见鬼的表情盯着他们。

    刚坐了两个小时,还没坐够???

    铁屁股????

    两人并肩往外走。

    迟雾毫无自觉,只想尽可能得多和于南在一起待着,他还挖空脑袋,将方才匆匆看上几眼的影评简单拼凑了下,努力说出点儿有内涵的东西:“其实他们的感情吧,就像西瓜,裂了一道纹,不好看,多裂几道,就能摆盘吃了。”

    路过的行人:“………..”

    两眼一黑的地步。

    于南轻笑了声,说:“确实。”

    迟雾觉得发挥得不错,自信满满地再次张开嘴,还没开始说,就感觉到侧兜里的手机一阵震动。他停下口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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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机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母亲。

    迟雾看了于南一眼,才略微拉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接通了电话。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于南刚巧能听见些。

    “没有。”

    “我在外面吃饭,等下就回去。”

    “李医生说的?”

    “嗯,好,知道了。”

    “……..”

    挂断电话,两人也慢悠悠地走到了地下停车场,里面昏暗一片,只有几顶白昼灯挂在上头,灯散得不大均匀,迟雾刚好站在暗处,他收起手机,抿了抿唇,才说:“于南,可能没法去吃饭了,到了要吃药的时间,不知怎么的,这药就要按时吃,我必须得回去,我下去再请你吃饭吧,我们先去吃你说的那家面,然后再去吃点儿别的,行吗?”

    于南站在亮处,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被清清楚楚地摊开,展现在迟雾面前。他没什么失落的表情,只是始终淡淡的,闻言,他也不过稍微压低了些眉头,不知是否在恼,但他说:“你生病了吗?”

    迟雾点头,片刻后又摇头,开口解释了句:“不算是病,就是我从小就经常做噩梦,梦醒了之后心跳总是特别快,最严重的一次发烧烧了一周,烧得眼睛短期失明了一阵,之后做噩梦就要定期服药,吃药了应该算病,但做噩梦跟什么其他的大病比起来,一点儿分量都没有,是病又不是病。”

    两人并肩朝着停车的位置走。

    于南又问了句:“最近做噩梦了吗。”

    “嗯。”迟雾应了声,停顿一秒,又觉得这回答太过冷淡,干脆接着补充了些细节道:“梦到我在一个孤儿院里,成了没人要的小孩儿。”

    为了调节气氛,他还开玩笑似得说:“哭得特别丑,像个被雨浇塌了的泥娃娃,又脏又颓,而且丑得不得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其实我内心是个自恋狂,太怕变丑了,才会做这种梦。”

    听他的话,于南却脚步一顿。

    迟雾扭头看他,他才接着跟上来。

    于南说:“怕吗。”

    迟雾想想那些梦,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成了个没人要的小孩儿躲在角落里抹眼泪,从小到大他为了打发时间被温琳那帮人扯着看了多少恐怖片,什么灵异故事不比这恐怖多了。

    再说他又不是真没人要,就是个莫须有的梦罢了,唯一可怕的可能就是噩梦随时会引起的高烧,以及高温烧身夹带着的失明后果,以前迟雾怕,就是觉得看不见东西才是最吓人的。

    但他如今重来,癌症那段时间他生不如死,甚至觉得哪怕他没了一条胳膊或者是腿都没关系,就此变成残疾总比被不知何时休止的病魔日夜折磨要好许多。

    再说,这么多年就出现了那一次失明,小概率事件,难不成他还能像个胆小鬼一样一辈子怯怕噩梦不成?

    他都怕于南笑话他。

    迟雾撇撇嘴,说:“没什么好怕的。”

    他又想起来于南就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小孩,便顺势牵上他的手,说:“你也别怕。”

    他牵手的动作越来越自然,仿佛两人不是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而是早就耳鬓厮磨三千夜、互托身心的爱人。

    于南反问:“我怕什么?”

    “当然是……..”话说出口,迟雾才意识到这辈子于南还没同他讲过过去,以及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身世,话头堪堪止住,而后一转,机智地扯了个玩笑:“你别怕我得了什么变异成超壮绿巨人的怪病,就是小小一个噩梦,我不会变丑的。”

    于南深深地看着他,问:“梦里一直在哭吗?”

    迟雾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梦感兴趣,但也乐得转移话题,便应道:“还好吧,十个梦里至少有一个梦是蹲在墙角发呆,嘴里应该是还咬着糖,挺幸福的。”

    “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嗯……..也不是,有时候还能看见别的孩子聚在一起玩。”

    迟雾感觉到,于南回握着自己的手稍稍用力。

    于南说:“梦是假的,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