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脚来回走动着。
迟雾和于南躲在床下,透过床缝看着那双脚走到最近处停住。
熏香麻痹了大脑对疼痛的接收,但好像没摒弃身体对疼痛反抗的措施。
于南的身体开始小幅度地抖着。
迟雾以为他在害怕。
逼仄的空间里,迟雾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于南的背部,双手在他胸膛上交叠,明显感觉到他的心跳速度十分地快。
心脏在骨架下一遍又一遍剧烈地撞击,隔着皮肉撞着迟雾的掌心。
院长只在床边停顿片刻就走了。
听着关门声响起。
迟雾才从床底下爬出去。
于南爬出去就被他捞起来。
迟雾说:“别怕。”
于南无法控制身体的抖动,他几乎能猜到,自己的脸色肯定又像死人一样难看,煞白一片。
他从迟雾的怀里挣脱出去,就要朝外走,却被迟雾一把抓住手腕。
迟雾上前一步,确保他能看清自己的口型,才一字一顿地说:“再等等。”
于南的喉结滚动了下,咽口水的时候就想有把钝刀子在喉咙上切割,也是这最上端的疼痛缓慢引导着其下身体部位的复苏。
不过数秒,疼痛感遍布全身。
于南颤抖得更厉害。
他白着脸,强撑着不再露出那难看的一面,别开眼,躲避着迟雾的视线。
迟雾却主动靠近,把他抱住,胳膊绕到他身后去揉他的腰骨处,这种揉捏也让到处乱窜的疼痛有了种被捉住的感觉。
好半晌。
迟雾才松开他。
迟雾看着他,说:“白天不要来这儿。”
顿了顿,他仔细观察着于南的表情,又不放心地添了句:“白天都是些不去上学的孩子才会来的,你要是身上又疼了就告诉我,我帮你取药。”
说罢,他便自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深深地看了于南一眼,才转身朝房门走去。
“迟雾。”
于南陡然叫他名字。
迟雾脚步一顿,转身去看他。
只听。
于南说:“你知道院长在对你做什么。”
他以一种陈述的语气说。
于南慢慢地走到迟雾的面前,抬起手在他的手在迟雾锁骨中间那道还在淌血的伤口上摸了下。
伤口被刻成小十字架的形状,伤口很浅很小,皮下只割开毫厘的长度,却一直不停得淌血,应当是和刚才那熏香有关。
迟雾平静地看着他两秒,才说:“不知道。”
之后,他不再说话,任由于南摁在自己伤口上的手指逐渐施加力度,将血压得流淌得更欢。
他的衣领很宽,血尽数淌到布料下,顺着躯干往下淌,没弄脏衣服。
迟雾没撒谎。
他不知道院长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他有记忆起每周都要来这儿闻着熏香睡上一觉。
醒来后,他总是觉得骨头里像是在被虫子啃咬一样酥痒一片。
就想有什么寄生虫宿在了他体内,就此蛰伏。
迟雾深深地看着于南。
于南还在小步地向他靠近。
迟雾想让他就这么无限靠近,靠近到两个人永远贴在一起,但他又想起于南近几日的躲避,强撑着理智后退了步。
他在孤儿院里没受过什么教育,得到的唯一的有关世界的准则都是在书上自己摸索来的冷冰冰的字句。这种方式很笨拙,却是他唯一能借鉴的。
书上说。
要尊重他人意愿,保持己身自觉。
他不想像个野蛮人一样肆意行事,不想让于南生出厌恶,他维持着自觉,遵守着规则。
于南躲他,应该是和那些孩子一样,或许不一样,但归根结底都是躲。
迟雾理应顺从着规避。
他又后退了两步,一步比一步慢。
迟雾说:“我没骗你。”
于南察觉到他明显的闪避,倏地笑了一声。
就在迟雾以为他要再追问些什么时,于南却直接和他错开身,出去了。
温程安正在图书馆门口,一看见于南的身影,立马迎上来,问:“你去哪了。”于南却没理会他,径直走了。
温程安朝药房内一瞥,和站在原地的迟雾对上视线。
迟雾神情冷淡地看着他。
温程安朝他笑了下,以一种好奇的神态。他又踏进药房,环顾了一周,才将视线重新归回迟雾的身上,说:“生日快乐,蛋糕挺好吃的,就是太甜了有点儿腻。”
说完。他停顿了下,又问:“你和于南刚刚是吵架了吗?你俩……..关系不太好?”
迟雾没理他,直接走了。
温程安愣了两秒。
看来是吵架了。
于南和他关系不太好?
为什么呢。
温程安思忖半晌,想起来别的孩子形容的迟雾。
他像是得到什么答案一样,下意识地快速倒退出房间,伪装出一种刻意的、厌恶的表情,却在下一秒感觉自己撞上个人。
他转身去看,就看见了院长垂着眼盯着他。
温程安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他喊:“……..院长。”
院长身上穿着件全黑风衣,面上难得画了淡淡的妆,身上还带着股淡香。香味入鼻的那一刻,温程安不自觉地软了下腿。
就像是从来没闻过的迷药,将他的骨头都抽掉了。
院长伸手扶了他一下,才温和地笑着说:“怎么跑这儿来了?”
温程安慌乱一瞬,便快速平息着心跳,收敛脸上多余的表情,努力伪装出种平和来,但还不待他开口解释,院长便率先开口道:“来了采摘花朵的园丁,快出去看看吧。”
温程安得了台阶,立马应了声,就顺着缝隙钻了出去。但他没去外面,而是重新回了图书馆里,见没有于南的踪影,才顺着喧嚣的声响往外走。
一到外面。
就看见所有孩子都站在空地上,排列成几排,身上也都换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里面有几个孩子应该还特意洗了个澡,头发还有些湿,紧贴在身上。
正前方站着一男一女,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家境不错,满脸笑容地和一个个孩子挨个聊天打招呼。
温程安原本也想上前,但他没看见于南的身影,视线兜了一圈,顺着小路往拐角走,才找到了于南。
于南正蹲在那两只土狗面前,黑狗冲着他小声呜叫,还用脑袋蹭他的腿,但于南始终没什么动作,像是在发呆。
温程安走到他身边,也以同样的姿势蹲下去,尝试着用于南的视角来看这两只土狗,但怎么看都没看出来特别的地方。
就是很普通的两只狗。
狗脖子上还带着细窄的狗链,分别挂着铭牌。
黑狗叫小夜,黄狗叫小土。
名字也很普通。
温程安的视线开始胡乱地飘,飘着飘着,就落到于南的身上。
他开始仔细地观察于南,开始想,如果刚才的场景,要是于南处在那种场景下会怎么做。
会慌张地从缝隙里钻出来么。
好像不会,不,是肯定不会。
于南很冷静,他不会慌张。
温程安尝试模仿他身上的这种冷静,但显然模仿的不伦不类,到底只是浅显一层。
倏地。
温程安看见了于南大拇指上还留存的浅淡的齿印。
温程安又想起来迟雾那张脸。
是他咬的。
肯定是他咬的。
于南被他咬了之后做出了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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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嫌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温程安像是找不到答案的差生。
他又问:“于南,你在看什么。”
于南像没听见这句话一样。
温程安显然不知道于南耳朵的事,他只当于南又像以往一样不打算理他,便没接着问,而是保持着这种蹲姿,思绪开始发散。
他听见远处的声音。
有个孩子被领养了,那个孩子温程安有些印象,和他同一个房间,学习很好,得了一摞奖状。
有朵花被带走了啊。
温程安漫无目的地想。
去到新家里,花多久才会枯萎呢。
温程安又盯着那只黄狗看了半晌。
黄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自他来了之后看见这只狗时,它就一直是这样,像是个僵硬的泥塑,躲在黑狗身后寻求庇护,可分明没有任何危险。它只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缩成弱势的姿态,哪怕给它最少最难吃的食,它也能这么拖拖拉拉地躲在黑狗身后苟活。
这样的狗,咬人最疼。
温程安收回视线。
外头那群人散了。
不少小孩掉着眼泪就往角落里躲。
在他们看来,没被挑中就是自己最大的悲哀。
因为没家就等同于没爱。
在往这处走的人越来越多时,于南起身了。
或许是长久蹲着导致眼前一黑,于南在原地站了几秒才动,而他的视线也那么停留在正前方的玻璃窗上数秒。
迟雾站在玻璃窗后头,站在走廊里,看着于南走远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蹲下身藏匿自己的身影。
他看着地板缝隙,小声重复了遍。
“要尊重他人意愿,保持己身自觉。”
看来不去学校是对的,他真不是个学习的料子,明明书上都给了定律,他也参悟了,却还是没法好好施行。
看小鱼应该偷偷的。
他就是个学不好的差生。
“好笨啊。”迟雾无声地说。
温程安站起身时,刚好看见重新站起来的迟雾。他原本要迈出去的腿也就此停住。
温程安歪了歪脑袋。
又是迟雾。
他眯了眯眼睛。
当天下午。
温程安摸进了隔壁房间。
他不再跟随于南的踪迹。
而是摸到了迟雾的床边。
熏香导致的昏沉,让迟雾几乎陷入深度睡眠中,整个人都被无法言说的一道道梦境填满。
梦里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
他像是被锁在了间小黑屋里,接受着惩罚。
身上刺麻的疼痛只是让他眉头紧锁着,无法将他真正唤醒。
温程安站在床边看他半晌,才蹲下身,试探性地叫了声:“迟雾。”
见迟雾无甚反应,他才慢慢伸出手。
温程安很好奇。
如果迟雾是个长满蛆虫的怪物,那他咬人的时候是怎么咬的,又为什么咬的那么轻,连个伤口都没留下。
温程安慢慢将手靠近迟雾的脸。
下一秒。
他莫名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或许是室内太过安静导致的,又或许是因为他在摸索着个很奇怪的问题。这给他一种正在被人监视犯罪过程的错觉。
但当他的手指离迟雾的脸只有毫厘那一刻,他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有人抓住了他的头发,快速用力往后一扯。
温程安迟钝地转动眸子,看向那人。
然后就看见。
于南用一种格外冷漠的视线注视着他。
于南的手掌很凉,贴在头皮上像是不留情面的铁质刑具,将他的头发往后拉扯。
温程安的手再也没机会贴到迟雾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