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杀心
    出门前,蓝辙侧眸看了一眼专心解题的叶筝,心想,叶筝无疑是美丽的。只是,更无疑的是,她自有她的骄傲与嚣张,外放出来,比一般的玫瑰还要扎手。

    倘若她当真是哪位养在此地的娇花,那蓝辙可要升起好奇心来了—是何人物,能把这样的小刺猬按在怀里?

    待走出门,冷雨经风一吹斜着刺在蓝辙身上,他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这般揣摩是十分无礼且冒昧的,心中不禁对自己批评起来。

    自省完,他踏入雨中的泥地,才意识到门口的叩门声,只在之前响起了一次。

    然而抬眸看过去,那门下的缝隙处,确实又有一个人影在。

    蓝辙叹息一声,他知道门外是谁了。

    大步走过去,蓝辙拉开了本就没有闩上的门。

    落雨连珠的门檐之下,果然站着明柯。

    见开门的是将军,沉默的明柯恢复了精神,“将军……”

    “进去说吧。”

    说完,蓝辙转身就向堂屋走去。

    罗慕的小院子只压实了土地,并未铺设石砖,故而蓝辙一来一回,脚下的马靴已经沾了泥泞。

    进屋之前,叶筝喊他,“蓝将军,在门口把泥刮干净了再进来,不然罗先生下次就不见你了。”

    罗慕爱干净,这一点倒多年不变。

    跟着过来的明柯闻言,一瞬的失神后立刻反应过来,跟着将军一起在门廊踏步台阶上刮鞋。

    进屋后,蓝辙道:“若不铺设石砖或修筑连廊,落雨时节,院中泥泞,屋内总难以避免。”

    叶筝一边算题一边回他:“小清河村里,罗先生挣不到几个钱。”

    蓝辙不置可否。

    笑话,这世界上还有罗慕挣不到的钱?

    叶筝与蓝辙的对话,让一直垂首低眸的明柯明白罗慕此刻并不在室内。他这才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简单却干净的屋子。屋子比一般人家的要大些,歇山顶开合角度宽,进深大,使得三间堂屋硬是占了六间房的地。正堂屋一扇连接到房梁的屏风隔断了前与后堂,也使得整个屋子有了分界。

    左边朝南一半一前两后铺设三张矮桌圆椅,一张顶天立地的大书架,俨然是一个简易的学堂。左侧内间布了三两张博古架,用来隔断空间,也安放书卷。

    东间朝南一间用草帘子隔开,如今半卷半放,明柯只看得见靠近明窗部位的几个柜子和梳妆架子。

    东西虽少,却处处都充斥着她的气息。独属于她的布置风格,将明柯一瞬拉入往日的深渊。

    好在蓝辙的问话,及时将他拉了出来。

    “有什么事情吗?明柯。”

    明柯收回目光,“大雨下个不停,我担心将军回不来,特意来接将军。”

    这借口未免太牵强。

    蓝辙不想拆穿他,算算确实也该回去了,便点点头,道一声好,准备回去。

    明柯看向埋头解题的叶筝,问:“叶大夫要一起回去吗?我见你出门时没带伞。”

    叶筝并不抬头,“我写完再回去。”

    明柯看向蓝辙,“将军,不如我们等一等叶大夫?”

    蓝辙岂不明白他的意思,他问:“你想要等到何时?”

    明柯微微垂首,别开了头,没有说话。

    听出来话音不对,联想到昨晚上这位明先生的举动,叶筝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抬头,“别等了,罗先生今天不会回来了。”

    明柯不解,“为什么?”

    叶筝转头看向明窗,道:“冬过申时,夏逾酉时,罗先生便不会回来了。”

    明柯似乎仍旧不解。

    叶筝目光投向明柯,“罗先生不爱走夜路,过了时辰,她就住在别处了。”

    罗先生,不爱走夜路……

    明柯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一梗,梗得他心中有个地方狠狠酸胀了起来。那胀起来的地方,透着隐隐约约却撕心裂肺的疼。

    他有点难受,有点身心俱颤的难受。

    见自己话一出,男子便微微变色,乃至站立不稳,叶筝觉得非常奇怪。

    她看看蓝辙,又看看明柯,心中隐隐有了个念头。她突然觉得,其实罗先生今天并没有事,她离开,好像是在躲这个姓明的人。

    日子如流水一般缓缓滑过,转眼临近年关。

    那位娇滴滴的少爷在叶筝和林斯言董辉辉的贴心照料下,终于恢复了康健。

    这也意味着,叶筝不必再继续住在他们这里,她可以回自己家了。

    正收拾东西,林斯言突然在门外喊她。她放下糖罐子,打开门,却见王雪绒满脸畏惧与担忧地站在林斯言身边。她见叶筝开门,忙上前一步,“叶筝!朱关勇又去找阿雪姐姐了!阿雪姐姐让我赶快来找你帮忙!”

    朱关勇又去找阿雪了??

    叶筝眉头紧皱,虽尚未明白事情始末,脚下却已经跟着王雪绒向外走了。

    待走到封家外,王雪绒也算简明扼要地讲明白了事情始末——今日是沈家发工钱并休息的日子,朱家人见封雪如今不到一月便挣得了一两银子,心中又盘算起来小算盘。朱关勇更是觉得自己毕竟跟封雪好了那么久,如今给她个台阶下下,她肯定会乖乖回到他身边的。而且他还觉得封家没有男人,封雪挣的钱她娘拿着不安全,不如放在他那里,到成亲的时候不仅能办的更风光,还更安全一些。封雪听他啰里啰嗦说了这些,气得要发疯。抄起手边的板凳就往朱关勇身上砸。彼时王雪绒和周绵绵都在封雪家里做针线活,这一闹,朱关勇觉得自己脸上没光,梗着脖子就要打封雪。

    好在程寒就在附近遛弯,听见封雪家不对劲,二话不说推门进来拦住了朱关勇。

    朱关勇见程寒来了,以为自己有了帮手,气焰更加嚣张。不料他的小心思是个人都能明白,而程寒看清了朱关勇的嘴脸之后,一直都不肯同他走得近。如今他这般如此,又正是他特看不上的趴在人骨头上吸血的行为,故而并不帮他。

    封雪被气得浑身发抖,挤出来一点理智让雪绒去请叶筝来帮忙。

    事情怎么处理的叶筝不清楚,她走到封家大门口时,朱关勇正顶着一脑袋的青紫伤痕往外跑。待朱关勇连滚带爬地逃出封家,叶筝看见站在封雪身前的程寒,看见他朝后伸着的手臂在护着哭到抽搐的封雪。

    叶筝回望一眼朱关勇灰溜溜遁逃的身影,又看看被气得胸膛不住起伏的程寒,她站住了脚步,对王雪绒道:“你待会儿跟阿雪说,我知道了,让她放心。”

    王雪绒在她和院内人的身上来回看,小声问:“都到门口了,你不进去直接说吗?”

    叶筝却折身向着来时路走去,“不用了,劳烦你了。”

    王雪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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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撇撇嘴,叹了口气。

    果然,这叶筝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搞明白的,也不知道封雪姐姐平时是怎么跟她沟通的。

    离开封家,叶筝没有回蓝辙那里。

    她一路向西北方向走,沿着小清河一直走,一直走到小清河的尽头。

    小清河的源头幽深曲折,绕过错落的石堆,是一处从远山上汇聚而来的山涧淌成的深潭。潭水蓝碧色,只看一眼,便叫人遍身生寒。深潭四周环绕修竹数千竿,竹身高大挺拔,连绵成海。娑娑的寒风一吹,便舞出萧条凄清的乐曲来。

    叶筝在潭周随意找了块方正的石头当板凳坐了,而后在脚边捡起一颗小小的石子,漫不经心地转动手腕抛进微波荡漾的潭水之中。只听得石子入水,咕咚一声,潭面便一圈一圈地荡起涟漪来。然而不消片刻,那涟漪便渐渐消隐。

    叶筝看着那石子掉进去的地方,问:“你说,要是一个人掉进去,也会像这个石子一样永远沉寂,不见天日吗?”

    她周围明明什么人都没有。

    正站在一块陡立的石峰之后的蓝辙几乎就要以为她是在跟自己说话了。

    约四五息后,蓝辙听见叶筝那边有什么东西悄然落地的声音,而后,便听见一个男子的微不可见的声音:“姑娘,尸体会浮在水面的。”

    听那人落地的声音和气息,蓝辙知道那不是普通人。他静静站着,不准备有任何动作。

    叶筝听他回答,又说:“此地石头众多,往他身上多绑些石头,让他坠下去。”

    那人似是叹息,“小清河流经村庄,源头藏不住腐尸的,光是气味,就掩盖不住。”

    “那你把他提到村外去杀,杀了就地掩埋,只要不被人知晓,就不是大事。”

    那人似乎很无奈,“姑娘,杀人是犯法的。”

    叶筝扭头,看向穿竹青色贴里,藏蓝色罩甲,束墨色革带的男子,“阿厌。我讨厌朱家人,一刻也不想再容忍。”

    阿厌低头。

    朱家人确实很可恶,可是……

    “姑娘,公子不想你手上沾那么多人命。”

    叶筝不解,“我又没说我亲手杀他。况且,我一早就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他们,是你没有办好这件事。”

    “是。”

    他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叶筝却知道他在拒绝。

    她叹息,“阿厌,你跟我来时,他跟你说过,跟我的人,须得绝对听从我。哪怕是我要杀他,也不能有丝毫违抗。”

    阿厌的头垂得更低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是”。

    叶筝站起身,随手拍拍屁股上的土灰,“不管你怎么做,三天之后,我要听到朱家人不在了的消息。”

    说完,叶筝转身便走。走出三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阿厌,这是我第一次要你办事,办不好,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走出好远,叶筝听见风中传来一声隐隐的“是”。

    风乍起,吹皱一溪流水。

    叶筝抬起头,才看见片片吹落的竹叶中已然夹杂了细碎的雪花。亮晶晶的,凉丝丝的。

    又下雪了。

    走出深潭竹海,绕过错落山石,叶筝专注着脚下的石路,恍然间身前区域投下了小小一片模糊的阴影。

    呼啸的北风中,蓝辙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叶大夫出门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