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右廷尉
    承德二十三年的深秋,宫墙内的血比北山的枫叶更鲜红,洛临序合上老皇帝的眼,从飞霜殿一路杀出来。站在层层石阶之上,脚下是还未凉透的叛军,她抬眼冷冷看着搭箭对准自己的亲弟弟,心中刺痛。

    太子搭箭射向她,没有一丝的犹豫,眼里是必杀的狠厉。

    大理寺卿陆煜赶来替洛临序挨下那一箭,陆煜道:“我家中还有个女……”话还没说完,太子将其一箭穿喉。

    “洛临序,这次我定取你性命!”太子再次搭箭,远处飞来一把长枪,刺向他身下的战马,马受惊将他甩了下去。宫门打开,宋敛带兵包围了皇城,霎时间,无数暗箭对准太子。

    太子还未站稳便拔剑刺向她,宋敛长枪一震他便又重重摔在地上,呕出血来。

    太子看向自己的亲姐姐,南黎最不受宠的长公主殿下,忽的笑了。那声音又像是在哭,脸上的血更显得他疯癫可怖。

    “你以为你赢了吗?”他强撑着又站起来,见此,宋敛紧了紧手中长枪。

    “这皇位,就当我让给你,因为你根本就坐不稳!”话落拔剑自刎,说不出话了也趁着最后一口气咿咿呀呀的控诉恨意。

    那咿咿呀呀的声音砸的洛临序心口疼,过去太子年幼,还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咿咿呀呀的喊她。

    后来太子会叫阿姐了,他说:“阿姐我永远不会于你为敌。”

    他说:“练好箭术以后我会保护阿姐。”

    她哭不出来,竟也呕了血,宋敛扶住她,只见她眼中满是落寞,推开宋敛又走回飞霜殿,剑扔握在手中,每一步都更显沉重。

    陆栩在家中等了一夜,一本书连几页都没看完,见冬月进来送茶她便又问:“父亲可回来了?”

    冬月摇头,又陪了她一会,见她心忧便安慰了几句:“大人做事向来有分寸,小姐也不要太过忧心。”

    她点了点头,让冬月出去了。

    第二日宫里来人送回了她的父亲,宫里人的手艺好,做工细致。棺椁里的陆煜好像只是睡着了,陆栩见到了也没哭,谢过宫人又让冬月拿了钱便坐在棺椁边发呆。

    冬月想说些什么,让徐嬷嬷拉下去了。

    陆栩看着这位对自己冷漠又严厉的父亲安静的躺在那里,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陆煜爱他的妻子,人尽可知,总有人讲他和母亲怎样的恩爱,年少时如何令人艳羡,她都不喜欢听。因为母亲死于难产,她觉得父亲有恨自己的理由,又因为情亲恨不成绝,两人就这样别扭的生活了十六载。

    她想父亲现在应该见到母亲了,本该为他开心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好像没有倚仗了。

    她哭声渐大,握上那双已经冰冷的手,拉着往脸上贴。陆煜从不许她哭,见了便会斥她懦弱,从未为她拭过一滴泪,感受着手掌的温度。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帝登基,改年号为文定,宣前大理寺卿陆煜独女陆栩进宫。

    她特意梳妆的端庄了些,随宫人上马车往宫门去了,神武门下车后便是很长的宫道。

    路过文德殿时,正遇退朝,各色的官服在晨曦中更亮眼,她被吸引了目光。

    陆栩心想:“若是能当官就好了。”

    只一瞬她便坚定了想法,她要当官,她要站在百官之列,她要成为自己的倚仗,纵使先前不可能,如今也可以一试。

    进入御书房她便低头跪着,洛临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就是陆栩?。”

    她第一次见洛临序,镶着金丝的华服也盖不住那艳丽的容貌,她单手撑着头看她,眼神如冬雪:“你家里只剩你了?”

    “是。”她恭敬回应。

    “你父亲救驾有功,你可以向朕要个恩赐。”

    “我想入朝为官。”她认真又倔强,跪的笔直。

    洛临序眼里闪过一抹欣赏,来了兴致,笑问缘由。

    她答:“我想要证明,女子不必依附任何人,本身便是倚仗。”

    自陆煜离世后,旁人都说她命好,皇上说不定会赐个郡主封号,她便能找一门更好的婚事,富贵一生。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样的生活不过是换个地方磋磨。

    陆煜许她读书,她读的越多,越不能拘泥于一方天地。

    洛临序也正眼看她:“你凭什么觉得朕会答应你?”

    “因为陛下也是女子,陛下也需要女官。”陆栩也在赌,赌女帝需要自己的人走入朝堂。

    洛临序起身走近她,端详她的从容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真是勇气可嘉。”

    她也不惧,静静的跪着。

    “你最好还是不要肆意揣测圣意,不然你这一条命可不够。 ”

    宫人又领她出去,膝盖因为跪久了走路有些奇怪,那人回头看了一眼笑道:“您日后跪的机会可多着呢!”

    她心中了然,这事是成了。

    次日上朝时洛临序提及此事,反对一声接着一声,也有极少人赞成。

    现任大理寺卿陈柯道:“大理寺现有评事空缺一人,陆姑娘自小常在大理寺,定能胜任。”

    刑部侍郎柳初诃也站了出来,“臣与陆姑娘自幼相识,臣也认为她担得起评事一职。”

    见还有人反驳他又道:“为官为民,自然是有能力者居之,若因她能力欠缺而阻拦,柳某无话可说,若只是因为她是女子,而刻意为难,实非君子所为。”

    柳初诃看向几位还欲说些什么的大人,语气带着威胁:“不知几位大人是有何不满

    见气氛到了,洛临序打断众人:“那就按陈大人说的,即日起由陆栩任大理寺评事 。”

    吏部的人刚离开柳初诃便带着贺礼来拜访,见她憔悴了些,难免关心:“近来没有睡好吗?”

    陆栩让人把东西拿下去,请他进屋喝茶:“是有些担忧。”

    “尽力而为就好。”

    陆栩应好后,不再言语。

    柳初诃是陆栩的表哥,世家公子中最拔尖的,母亲是永康郡主,父亲是圣上太傅,十八岁中探花郎,是家世才学相貌都样样出众的人。

    两人又是一同长大。

    平日里就算是冬月也总要念叨两句:“小姐若是能嫁给柳公子就好了。”

    她不想嫁人,即使柳初诃那样好的人她也不愿。

    柳初诃将带来的桃花酥放在桌上:“记得吃点东西。”正欲离开又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她,声音轻柔而有力,“阿栩,日后万事小心。”

    见他走远了,陆栩的目光落在桃花酥上,她很少吃甜食。早些年在姑母家吃过,说了句有些太腻人,柳初诃听后记下了。

    西城刘家点心铺子,做的桃花酥不甜腻,是他一家家试出来的,再装作是随意买的,就这样送了一年又一年。

    她是不知道的,只以为柳初诃也不喜甜食,买的时候顺带给她也准备了。

    上任那日,她一身绿色官袍下马车,大理寺众人都在门口等着她。

    陆煜中进士后,从大理寺寺丞做起,她总去大理寺找父亲,陆煜顾不上她,便是大家逗着长大的。

    当时陈柯还是寺正,甚至没有长胡子,总偷偷给她讲南黎的律法,教她写判文,夸她聪明。

    其他人也都熟络,让她像平时一样就好,还为她准备了新的案台。

    她心里一暖竟有些想落泪,钱垣变戏法似的拿出鲁班锁给她:“昨天在外边看到的,比别的都要精致,你打小就爱玩这个,想着你要来就买了。”

    “嗯,我很喜欢。”说着还是没忍住,擦了擦涌出的泪,“我本不想这样的……”

    李瑜赶紧去掏帕子,钱垣也打趣她:“瞧给你开心的,之后我再给你买!”

    陈柯拍了下钱垣后脑:“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您知道的,我最能言善辩了!”

    李瑜摇摇头去劝她声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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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温柔:“小阿栩总掉眼泪可不好啊!都还指望你能作出一番成绩呢!叫人看了,说这第一位女官怎么天天哭哭啼啼呀!”

    陆栩忍住眼泪,拿帕子擦干净:“好,我不哭。”

    钱垣又挨了陈柯一下:“向人家李瑜学学,整天没个正形。”

    “知道了知道了!”说着钱垣也去拿帕子,“阿栩你拿着,一个擦左眼一个擦右眼。”

    话落又被陈柯踢了一脚。

    “陈大人您这样很伤我的心。”钱垣往她身后躲,“阿栩你评评理!”

    陆栩被逗笑,帮他求情:“陈伯有气量,就不和他计较了。”

    陈柯也给台阶下,笑道:“都杵着干嘛?进去干活了。”

    文定三年,陆栩考课依旧是令人赞赏,一路升至大理寺少卿,她身着深绯色官服站在朝廷之上,她单是站在那里,就惹人非议。

    她对此置若罔闻,本来女子为官每一步都艰险。竟有人传她是给吏部侍郎周奕做小才能有所成就,周奕自觉名声有损,请求皇上革除陆栩官职。

    陆栩闻言一惊,以免殿前失仪,将心中气恼也忍了下去,规矩行礼后质问道:“周大人此言何意?”

    周奕道:“老夫不知你收买了何人?升迁如此荒唐,竟还传出那样谣言,老夫都为你感到羞愧。”

    陆栩心中明了,归根结底还是想要挤兑她,一旦没有可以利用的缺点,便总是用女子清誉来对付女子,卑劣至极。

    于是陆栩反问道:“周大人如此言语,下官也心中存疑,竟然是谣言,您又为何如此紧张?于情于理也该是下官申冤吧!”

    她句句紧逼:“周大人这样指责下官可是有证据?若有请交于大理寺评判,下官自然不去干涉,不论处决如何,下官都欣然接受。”

    瑞王洛安出列看向她:“陆大人可真是伶牙俐齿!大理寺审案怎么会不向着你呢?”

    “可以由刑部来审。”柳初诃一出列便察觉到了瑞王的目光,如鹰一般狠绝,他不着痕迹的避开向皇上一礼,“臣只希望还各位大人一个清白。”

    瑞王笑道:“柳大人与陆大人的关系也不简单吧?”他看向高位上的人,“陛下选的这位女官真是好手段,能让这么多朝臣都为她开脱。”

    见此情形,洛临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他们:“朕以为起个大早是听各位讨论国家大事的,现在这是做什么?这点小事也要拿到大殿上吵吗?”

    端王道: “这可不是小事,朝臣勾结是对陛下的威胁。”

    周奕提议设立右廷尉,辅助大理寺判案,以免大理寺官官相护。

    洛临序看向瑞王笑道:“这样皇叔就满意了吗?”

    瑞王掩起得意恭敬一礼:“全凭陛下做主,臣不敢评判。”

    洛临序手指轻敲龙椅,好似想起什么:“安平王世牧言曦这几日回京吧?”

    安平王应是。

    “那就他担任廷尉卿,历练历练。”说着又去问瑞王,“皇叔没意见吧?”

    瑞王道:“牧言曦乃武将,如何能成事?”

    “皇叔您真是岁数大了记性不好了,他打小也是在宫里让太傅教的,怎么打了几年仗您就说人家什么都不懂呢?”她笑道:“您这样说人家安平王多气恼啊!”

    “臣并非此意。”

    “既然没有异议,那便退朝吧!”说罢她看了眼瑞王,起身离开,百官叩拜。

    散朝后陈柯在外等她,她自觉有愧,低着头跟着陈柯。

    “这不是你的错。”陈柯停下步子,“大理寺案子也多,有人帮忙做也是一件好事。”

    陆栩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陈柯也明白她心中所想,劝慰道:“怎么了?阿栩是觉得自己不如那位牧公子了?”

    “不是,我是怕他并非良善之辈。”

    “安平王是位善人,他的儿子想必也是正人君子,无需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