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回京
    抵京的这天,百姓们听说四皇子将北狄打成了附属国,纷纷出来迎接。

    平日里就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更是水泄不通。

    “李婶,你姑娘今天咋打扮的这么漂亮啊?”刘大娘觉得奇怪,这李婶家的二妞天天在这卖豆腐,从来都是粗布麻衣的,今天不光收拾得干净利落,还穿了套嫩粉色的裙子,这是要说人家了?

    “你没听说吗,四皇子殿下今日回来呗,那要是万一看上我们二妞,我们也跟着鸡犬升天了!”李婶眉飞色舞地答,那架势,好像已经看见四皇子娶二妞的场面了。

    刘大娘闻言便皱起了眉,撇撇嘴刚要说什么,突然人群开始骚动,尖叫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抬头一看,那为首的少年稳稳地坐在白马之上,身形如松柏般高大挺拔,虽是十六七的年纪,可通身的上位者气场让他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

    他身披一袭银甲,白马银鞍,剑眉入鬓,凌厉俊美的五官让人不敢直视。

    不用说,众人也猜到这位定是四皇子——李霄,他一出现,姑娘们先是静默了一瞬,接着便开始蜂拥着将手中的花全数朝他扔去,生怕晚了就吸引不了四皇子殿下的注意了。

    刘大娘见状,贴在李婶耳边大声说:“李婶,让你姑娘别想啦!这四皇子这么年轻就成了大英雄,听说还文武双全,很得圣上的看重,就连世家贵女怕是都挑花了眼,还能轮得到咱这小老百姓?洗洗睡吧!”

    这话听得李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想不出能反驳刘大娘的话,只得干瞪眼。

    这四皇子长得这么俊,更别说能力在皇子里也是顶出众的,自家闺女还是别做梦了。

    街上人多,又吵闹,加上大家伙儿的注意力都在四皇子身上,两人也都没把这段玩笑话当真。

    可有一人在李婶身后,把这话听到了心里。

    身材纤薄笔挺、面容精致如玉的少年约莫十五六的年纪,圆润的指甲陷进了肉里。

    他的眼眶通红,死死地握着拳,发白的薄唇紧抿。玉澄昨夜失眠了一整宿,天蒙蒙亮时才堪堪睡着。

    醒来一看都快晌午了,生怕自己错过了殿下进城。因而来的时候有些急,没顾上挑衣服便匆匆出门了。

    到了地方,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穿得过于朴素了些,殿下会不会觉得自己很丢人?

    玉澄打量了自己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身衣服简陋,便默默在人群中间找了个角落站着。

    还是别让殿下看到他这副样子了,这个位置殿下应当看不见自己,但是自己能瞻仰到殿下凯旋的英姿。

    李霄策马经过的片刻,他清楚的看到,满街的妙龄女子全都抛却了姑娘家的矜持,对殿下表达着她们的爱慕之情。

    耳边充斥着嘈杂的赞叹声、羡慕声、议论声。

    玉澄呆在原地,痴痴地仰望着李霄坚毅俊朗的侧脸,像望着这世间唯一的光。

    这一刻,身前繁杂的人群和身后熙攘的街道都化为乌有,眼前的殿下变回了孩童模样,对着年幼的自己伸出了手,声音沉稳又让人安心:“别怕,以后你就跟着本宫,不会再被欺负了。”

    他透过这五年的时光,看着只有十岁的自己,那个灰头土脸的幼童也如今天一样,这样仰望着他的光,那么专注,那么虔诚。

    他的殿下那样好,合该是被无数人爱慕的,这没什么。

    他在心底这样说,可无论这话重复多少次,另一个声音还是在他脑海里反复低语:“他们都配不上殿下,殿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虽然知道不该,但他还是无耻地窃喜了起来。

    这种喜悦没有维持多久,刘大娘刺耳的话就传进了他的耳朵:“......就连世家贵女怕是都挑花了眼......”殿下这次凯旋,立下如此大的军功,陛下定是要给他封王的,封王后他就要出宫建府、成婚了,那自己还能再见到他吗......

    他不过是一个伴读,一个殿下顺手帮扶的可笑幼童,靠着他的一点怜悯之心,才得以继续留在文华殿,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干涉殿下的婚事呢?

    玉澄愣愣地看着马背上的人渐渐走出他的视线,想到将来会有一名女子陪在殿下身侧,心像泡在一汪寒潭里,越发冰冷。

    他来的时候虽匆忙,心里却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如今见到了人,却像丢了魂儿似的,拖着身子回府去了。

    现在的李霄要是见着玉澄这副模样,就会明白他前世一直以为的“君臣之情”早已变质了。

    可他捋思绪捋的过于专注,竟是没低头往人群看一眼,就这么到了皇宫大门前,下了马,一路直奔宣政殿。

    “陛下,臣有急事上奏。”

    “准。”

    宣政殿内,群臣分列而立,御史大夫徐怀盛手持象笏,佝偻着腰站了出来,言语沉稳:“陛下,臣得到消息,数月前修复的河西堤坝——”

    “报——启禀圣上,四皇子殿下今日凯旋,此时已在殿外等候。”

    雍靖帝一听皇四子回来了,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点笑容,也没顾上听了一半的消息,忙摆手让内侍宣李霄进殿。

    李霄一入殿内,便察觉到殿内氛围十分微妙,不少大臣趁机偷瞄自己,御史大夫一人出列,像是正在上奏;二皇子党表情惶恐,而二皇子李康额上的虚汗早就止不住地往下流,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神色各异的群臣,李霄忽地想起,前世他回到京城时,早朝已过,所以只隐约听说老二李康犯了个大错,被父皇大骂了一通。那多半就是在今日早朝上,御史大夫弹劾了他。

    脑中飞速回想,李霄先给雍靖帝行了礼,听父皇笑道:“霄儿首次领兵,便一举击退北狄。好!朕心甚慰。”

    纵使帝王情绪内敛,此刻面对嫡子的胜利,雍靖帝的眼角眉梢还是忍不住洋溢出喜气,“皇四子率兵大败北狄,骁勇善战、有勇有谋,礼部拟个封号,择日呈上来吧。此次霄儿劳苦功高,是时候封王建府了。”

    礼部尚书领命后,殿内的氛围登时更微妙了,未及弱冠先封亲王,这是本朝头一份儿的荣宠啊。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暗自揣测起来,大梁要变天了啊,陛下莫非是在暗示他更属意四皇子为储君?

    李霄微微垂首回道:“儿臣幸不辱命,然不敢居功。胜利归功于大梁所有的战士,边关苦寒,在钱粮不足的情况下,能驱逐北狄,这些战士实属不易。”

    前世,自己首次出征,钱粮被大皇子暗中克扣,自己顾念着兄弟情义,回来后并未声张,只是对自己这个大哥多了几分警惕,换来的却是身死国灭,这次绝不会再给他们谋害自己的机会。

    雍靖帝原本和煦的面色顿时变了,皱起了眉头,问道:“朕下令拨的钱粮明明有余,怎么还会不足?”还没等李霄回答,他又说:“朕知道了,这件事朕会派人去彻查,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李霄当然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如果是父皇派人去查,保不齐人会被大皇子收买,正思索着没开口的时候,方才被打断的御史大夫再次站了出来。

    “陛下,事情紧急,臣可否继续上奏?”

    雍靖帝接过刘公公奉上的茶水,润了润嗓子正色道:“徐爱卿方才说河西堤坝怎的了?”

    “陛下,河西堤坝于数月前才刚完成修缮,谁料几日前暴雨,渭河水域河面上涨,堤坝竟塌陷了,沿岸百姓未能及时撤离,伤亡无数,这才导致近日京畿流民增多。”

    全场哗然,殿内充斥着群臣讨论的嗡嗡声,皆震惊于修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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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的堤坝竟如此脆弱。

    唯有二皇子及几名大臣的脸色更白了,其中一位更是不住地擦着额上的虚汗。

    雍靖帝将殿下众臣神色尽收眼底,冷厉发问:“河西堤坝修缮一事,是谁负责的?”

    殿内的嗡嗡声戛然而止,忽地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片刻后,御史大夫答:“臣记得,当时修缮事宜交由了二皇子。”

    话音刚落,二皇子李康发出了窦娥般的嚎叫:“父皇!儿臣虽是负责了修缮,但儿臣对天发誓,绝对是尽心竭力,一刻不曾懈怠啊!”

    雍靖帝隐忍着怒意,沉声问:“不曾懈怠?那堤坝怎会轻易塌陷?”

    李康腿抖如筛糠,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亲哥为何拽自己袖子,咚地跪下,慌不择言道:“大概是那暴雨太大了,堤坝拦不住水,决堤了,这也是很正常的啊父皇!”

    李霄心下冷笑,老二这个蠢货,他若是乖乖认错,想办法弥补,父皇还不会这么生气,可他一心为自己开脱,却又没什么合乎情理的理由,父皇只会更加震怒。

    那边李康接着嚎,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溅白练:“父皇,儿臣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儿臣只是被底下人蒙蔽了——哎呦!”

    没等他嚎完,雍靖帝手中茶杯已在他身侧碎裂,里头余下的茶叶溅得他满脸都是。

    “满口胡言!遇事只想着推卸责任,朕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数万百姓的性命就因为你,葬送于此!”

    群臣垂首,噤若寒蝉,无人敢在帝王盛怒之时触这个霉头。

    李霄余光看向李康身侧,那人眉头紧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康,八成又在想着怎么给他的好弟弟找补。

    前世便是如此,父皇派人彻查,但最后只是查出了几个小官员问责,想必是这人从中运作。加上太后和贵妃求情,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这次,李霄不会再让他们那么幸运了。

    他从容上前,身姿挺拔,鹤立于大殿中央,不卑不亢道:“父皇息怒,儿臣以为,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修好堤坝,妥善安置灾民,及时止损。此事儿臣请命前往。”

    语毕,他扫视了一周,凌厉目光扫过那几名脸白的大臣及缩着脖子的二皇子,最终落在自家表哥脸上。

    忠武侯世子顾思渊,也就是当今的户部侍郎,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瞧见表弟的眼神,内心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雍靖帝怒火稍熄,满意点头同意李霄的提议后,朝堂的空气又流动了起来,他复又发问:“方才提到的军饷军粮欠缺一事,朕欲派人彻查,众爱卿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众臣又是一阵议论,待声音稍歇,李霄缓缓道:“父皇,儿臣有一人选可荐。”

    看雍靖帝点头允许后,他继续道:“儿臣举荐二皇兄。”没管众人狐疑的眼神,他兀自说:“河西堤坝一事,儿臣以为二皇兄应是一时不察,想必十分内疚,不如让他将功补过,儿臣相信二皇兄定会全力以赴,还北伐军一个公道。”父皇最喜看到他们几个兄弟和睦相处,这番说辞他定会接纳。

    果不其然,雍靖帝沉吟片刻,下了旨:“传朕旨意,命二皇子李康择日前往兵部、户部与城西大营,查清贪墨军饷军粮一事,一月为期,不得延误;至于堤坝修复一事,由四皇子李霄接手,全权负责,六部需全力配合。”

    雍靖帝下了旨,便退朝了。

    李霄迎着夏日烈阳,顶着身后众人或敬佩,或猜忌的目光径自走出了宣政殿。

    他快步往临风阁走,要到了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两个背影站在临风阁前。

    其中一个身影十分单薄,迎着苦夏的热浪站得笔挺。

    那如竹节一般的背脊,没有一晚不在他的梦里出现,安抚他纷乱不宁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