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兄?你怎么站在那不过来?”
六皇子这一声打断了李霄的思绪,他身旁那人闻声也回过了头。
面庞较梦中稚嫩了许多,少了些宦海沉浮的老成,薄唇如血,一双丹凤眼似是凉薄极了,但只有李霄知道,那双眼中曾暗藏的情意有多炙热。
李霄的眼眶有些热,径直向那人走了过去,步伐缓慢而坚定。
到二人跟前时,六皇子身旁那人侧了侧身,行礼道:“殿下。”声音较梦中略稚嫩了些,但真切的多。
“免礼。”李霄的声音有些暗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抬手把对方扶了起来,看着玉澄墨色眸子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一颗心才算落到了实处。
玉澄抬起头,看着李霄的眼睛,一字一句:“殿下,你回来了。”声音清朗,一如前世。
李霄恍惚中想起火光中那双含着泪的眸子,喉咙微动。
“我回来了,淮澈。”
六皇子李安左看右看,觉得氛围有些古怪,挠了挠头,“四皇兄,那个,我和淮澈过来是想恭贺你凯旋。”说完,忙去瞥玉澄的脸色。
玉澄察觉到李霄紧盯着自己的视线,抿了抿嘴,眼神闪躲,应和道:“是,殿下,六殿下方才来找臣,臣才知道您今日凯旋,便同他一道来了。”
李霄见他飘忽的眼神,心下好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说谎的时候便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却也不拆穿。
只装作漫不经心道:“既已道完贺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本宫要回去休息了。”
玉澄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李霄还没来得及高兴,袖子又被猛地松开。
玉澄小鹿似的眸子里满是惊慌懊恼,旋即低下头,吐出一句:“殿下舟车劳顿,好生休息,臣告退了。”说罢,竟是真要转身离开。
“淮澈!”李霄暗道不好,把他逗狠了,忙开口:“你跟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四皇兄,那我就先回去了啊。”见四皇兄冲自己颔首,而玉澄就像没听见自己的话似的,李安暗骂,这人真是用完就丢,见色忘义。
李安一走,李霄便带着玉澄回了临风阁,一路上,二人谁都没再开口。
进门后,李霄到底没忍住,打破了这久违的宁静。
“我不在的这两年,有没有被欺负?”其实他知玉澄并非是柔弱之人,前世这人三元及第后宦海沉浮数年,怎么可能还是十岁时那个怯生生的小伴读?但回来后,最想知道的便是他过得好不好。
玉澄不自在地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李霄觉得眼熟,前世火海中,淮澈手中戴着的也是这枚扳指。
他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自己两年前送出去的那枚。
当时自己出征前向他道别,年仅十三岁的淮澈很是乖巧,一双眸子里盈满了泪水,不舍地盯着自己许久,却什么也没说。
直到自己出了宫门,才看见身后那道小小的身影,他拖着羸弱的身体,冒着大雪追了一路,只道了一句:“殿下要保重。”
为了哄他回去,自己把戴了几年的玉扳指给了他,原是顺手送出去的物件,谁曾想淮澈直到死前也未离手。
“回殿下,臣这几年过得很好,”他欲言又止,“军中艰苦,边关更是苦寒,殿下可有保重?”
李霄看他眸中满溢的担忧,心中熨帖的厉害,执起他的手,轻轻吐出一句:“一切安好。”
玉澄两年前只懵懂地将四殿下当作自己的救赎,怀着感恩与崇敬的心情,和李霄以君臣身份相处了三年。
那三年里,殿下从不曾对他做出过如此亲密之举,如今冷不防被牵了手去,心如擂鼓,生怕自己刚知晓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被殿下发现,却又不舍得抽离。
二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动。
半晌,李霄又叹:“其实也没有那么好,”看玉澄抬头紧张地望着自己,他才缓缓解释,“军中粮草不足,我和周老将军只能速战速决,靠着当地百姓的接济,才勉强撑到了战事结束。”
玉澄急切问道:“皇子出征,竟也有人胆敢贪墨钱粮?”他也是关心则乱,顾不得掩盖自己那点心思,眉头紧皱,关切中带着几分埋怨:“怪不得殿下清减了许多,这人该死。”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懊恼地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李霄轻笑出声,自己前世怎么没发现他如此可爱。
噙着笑问:“两年不见,听说我的伴读现在是京城才子榜榜首?”
玉澄没想到殿下会问他这个,面上淡淡的,“不过是因着殿下不在京中,捡的漏罢了。”殊不知红透的耳根早已出卖了他。
李霄也不拆穿他,只蹙着眉为难道:“父皇叫我去修复堤坝,查明真相,可贪墨军饷一事,也需有人盯着。我已两年未回京,手下可用之人甚少,更遑论心腹之臣。”
他相信,无论玉澄现在对他有没有那种心思,都不会对此无动于衷的。
“殿下若是信得过臣,臣愿为殿下分忧。臣自知比不上顾公子,他位高权重,想必比臣得用的多。但秋闱在即,殿下且等着臣。”
李霄原本只想寻个由头照顾他,他的淮澈,前世已为他付出了太多,今生合该快活些。
但他也深知,对方绝不是安于躲在自己羽翼下的笼中雀,玉澄有治世之才。
“好,我等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系着红绳的玉牌,那玉鲜红如血,通体纯净,未雕一字。
“既已应允要助我,那便要有个信物为证,”他拿着那玉牌凑近玉澄,眉目缱绻,温声道,“我为你戴上吧。”
“殿下,这红玉太过贵重,臣不能——”玉澄慌忙拒绝,可李霄已经按住他的肩,双臂环过他的脖颈,不容抗拒地替他系上了绳结。
玉澄能感受到殿下略带薄茧的手缓缓抚过自己微凉的颈,炙热的温度带起一股酥麻的感觉,不由一阵颤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脖颈。
李霄欣赏着他情难自禁的反应,满意地勾唇浅笑。但又怕逗弄得太狠,小伴读会被吓跑。
刚要放下手,却瞥见那玉白脖颈间的一道红痕,心中一紧。
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对方衣领,他沉声问:“这红痕是怎么弄的。”
玉澄心下一惊,手指捏地发白,抿抿唇垂下眼皮答道:“没什么,是臣更衣时不小心蹭到的。”
李霄看他四处躲闪的视线,知他是在撒谎,软下声音苦笑道:“两年不见,淮澈果然与我生分了,”见对方倏地抬起眼皮像是急于解释,变本加厉地控诉,“学会撒谎骗我了,到底我还是个外人。”
说罢,一副被伤透了心的模样,欲拂袖而去。
可怜这一世玉澄只与他相处了不过三年,哪见识过他这一面,被这么一吓,还真的以为殿下被他伤到了心。
“殿下!我没有!”玉澄连自称都忘了说,李霄知他一贯守礼数,可见有多急于反驳。
他瞧着对方满眼焦急,暗自窃喜,面上却仍是黯然神伤的神色,目光灼灼地看着玉澄。
玉澄到底抵不住他这样,声音极轻地道出了实情。
原是玉澄的庶妹玉柔听说长公主为庆贺四皇子回京,不日将举办宴席。
前两日在府中碰见玉澄,便趾高气扬命他将自己引荐给四殿下。玉澄懒得理睬,便欲绕过她走。
可玉柔跋扈惯了,哪容得了别人对她这种轻慢态度,扬起手就要扇玉澄巴掌。
玉澄一把掐住她手腕,她毕竟是女子,体力悬殊,一时挣不开。
恰巧庶弟玉涛经过,玉柔瞧见自己哥哥来了,拼命叫痛,玉涛见妹妹受欺负,冲过来猛地勒住玉澄脖子,将他勒地险些窒息。
那兄妹二人倒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当日便去父亲那告了他一状,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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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四殿下要回京就欺侮庶妹。
御史中丞玉承安虽不喜发妻和嫡子,但顾忌着四皇子,只罚玉澄跪了两日祠堂。
李霄难以想象玉澄平静的语调下,是十数年被欺凌的日子。
右手下意识收紧,听到“嘶”的一声,才知道他把玉澄的伤口弄疼了,连忙敛起眸中杀意,叫宫人去请御医。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查看着玉澄的伤痕,满眼疼惜,玉澄见他这样,睫毛无措地抖了抖,闪过一丝心虚。他没同殿下说的是,那兄妹二人也没讨得什么好处。
玉澄攥住玉柔手腕时,趁机洒了自己精心研制的蚀颜散。
那药粉无色无味,玉柔当日不会有什么反应,待到宴会那日毒发,便会浑身瘙痒起红疹,她引以为傲的容貌被毁,不知又会是何等心情?
至于玉涛,呵,他的报应也不远了,此时他应当是在春风楼潇洒快活吧,不知过阵子,得知那舞姬不光怀了吏部侍郎小儿子的种,还有那种病,他又是何反应呢?
玉澄心中冷笑,薛姨娘和她这对儿女这十几年加诸在他和母亲、兄长身上的,他定要慢慢偿还。
“淮澈?发什么愣?快让太医看看你的伤。”
玉澄回过神,行了个礼:“有劳太医。”说罢拨开自己的衣领,任太医查验。
其间他一直垂着眼皮,没有说话,等太医查验完,李霄唤参星随太医去御药房拿药,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时,他还是没有抬头。
玉澄不敢看李霄,他怕被殿下发现自己阴狠的心思。
殿下若是知道两年不见,自己这般歹毒,定会厌恶他......
因而他没有看到,李霄眼中盛满的爱怜。李霄知他在家中过得不好,御史中丞宠妾灭妻在京中早已不是秘闻,不然他幼时在文华殿怎会被众伴读肆意欺凌。
但没想到竟艰难至此,庶弟妹随意打骂他,明明无错,却要被罚跪祠堂。
前世他没有发现这道伤口,在自己没有看到的地方,他的淮澈还有多少伤痕,又忍了多少苦楚呢。
越想越难受,现在他回来了,伤害淮澈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有一个算一个......
李霄的拳头渐渐收紧,常年在战场上带的肃杀气也未加收敛,周身气场冷厉到了极致。
“殿下,这是刘太医开的活血化瘀膏,交待玉公子每日涂两次。”参星将药膏递给自李霄,有些不解只是拿个活血化瘀膏,殿下怎么叫自己去。
李霄接过那药膏,朝参星摆摆手让他下去,净了手便挖出些许,一手按住玉澄的肩膀,一手轻轻附上那红痕。
他眼神专注,动作十分轻柔,和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样子判若两人。
玉澄只觉他的目光似烈阳,要将自己融化了,料想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熟透了,生怕露出窘态,只想赶紧结束这甜蜜的折磨。
可李霄偏偏不紧不慢,手指反复在他颈子上研磨,玉澄只能忍着颤栗,僵直着身子,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半晌,李霄才停下,用帕子擦了手。打趣道:“淮澈怎地如此紧张?幼时本宫也曾为你上过药。”
玉澄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子又紧绷了起来,美玉似的脸上现出无措的表情,“臣,臣只是担心过于劳烦殿下。”
李霄听他这话,知他对自己还是有些客气疏离,再想到前世对方死前那个眷恋依赖的眼神,难免失落。
“殿下若无事,臣便告退了。”
李霄见他要离开,不由更灰心,他正安慰着自己来日方长,却见那人躬身行礼后眼含微光,唇瓣开合数次后小心问道:“两日后长公主府的宴会,殿下会来的吧?”
天光大亮,万树芳华铺了他满身,李霄想,这人生来就是克他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反正自火光淹没两人的那刻起,他就决定了,要用这一生来护着他的小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