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这天,数十里的红妆,从定南王府一直延伸到苏家外宅,路旁的树上也挂起了红灯笼,可谓入眼皆是喜庆的红色。
定南王世子娶妻,娶的是那江南富商苏家的嫡小姐苏暮纹。大康重农抑商,旁人对世子娶商人之女的缘由说法万千。
真实情况是,当年定南王跟着三皇子打天下时,有次身受重伤,被兵马追杀,是苏老爷救了他,因而定下了婚约。
定南王妃对世子的婚事很是重视,这排场由她亲自安排,准备了半月有余。
此刻,万事齐全,只待新郎骑马出发去接新娘了。
但迎亲队伍在定南王府门外是等了又等,喇叭都吹了好几轮,可就是不见新郎官的身影。到后面,甚至都有人猜世子是不是逃婚了。
逃婚倒是逃不了,毕竟定南王妃就站在世子的屋内,张罗着一批又一批的妆娘进进出出。
“王妃,您看这样如何?”妆娘在世子脸上上完最后一笔,回头忐忑地看着定南王妃。
她是第一个被拉来上妆的妆娘,起了个大早,好容易完工,却被定南王妃给否了。而后换了好几个人来试,兜兜转转,最后王妃觉得还不如第一个化的,于是她又被叫了来。
旁的人成婚,都是新娘精心打扮,偏这位世子不一样,为遮他脸上被打出来的乌青,都不知道用了多少粉。
分明是男子的房间,如今脂粉味恐怕比女子闺房内还浓。
付允年闻不习惯这味道,皱着眉看向定南王妃:“娘,别折腾了吧,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哪有大男人新婚日捣鼓妆容的?”
王妃瞪他一眼:“你小子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被人打成这样,还需要你娘我在这里操心吗?”
“那手长她身上,她想打我我也没办法啊。”付允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看着付允年脸上的伤已经被遮得七七八八,想着不可误了吉时,王妃手一挥,表示可以出发去接亲了。
但付允年前脚刚踏出房门,又被王妃一把抓住。
王妃黑着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姑娘为的什么打你。我且同你说,那苏家是我们王府的救命恩人,你小子若是不好好待苏小姐,看我跟你爹怎么收拾你!”
思及自己脸上伤的缘由,付允年是悔从中来,只想撕了自己这张嘴。但此刻忙着去接新娘进门,他只得匆匆应了王妃。
在门口停滞了四个时辰的迎亲队总算是可以出发了,敲锣打鼓地朝苏家在京城置备的外宅行去。
按说这付允年的脸经多位妆娘协力上妆,已是看不出此人之前那副鼻青脸肿的鬼模样。身着大红婚服,骑于马上,按他的模样,怎么说也是个玉树临风的新郎官。
可现下,路边微观的人看着他的脸,却是在说别的事。
“咦?他昨个不是被揍得快没人样了吗,怎么今天完全看不出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是谁啊?定南王世子,有的是钱来遮丑。你闻,啧啧啧,一个大男人,身上这么浓的脂粉味。”
“......”
听着周围的议论,付允年只觉在这马鞍上是如坐针毡。
他心道,这群人难道不懂不要当着别人面说坏话这个道理吗!
默了一瞬,又补上一句:背着人也不能说坏话。
至于后果嘛,付允年自己就是最大的例子,脸上的伤还痛着呢。
好在苏家外宅不远,忍一个来回,他就解脱了。
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付允年将马停在门口,看到盖着盖头的新娘被人簇拥着走出来,他松了口气。
还好,对方愿意给这个面子,不打算把婚礼也搞砸。
待新娘上了花轿,一行人敲锣打鼓着原路返回。这一回,付允年并不似来时那般在意路人对他的议论,而是时不时用余光去瞥花轿。
恰此时,吹起一阵强风,将树上的绸缎吹得飘飘飞飞,也将花轿的帘子吹开了一瞬,让付允年得以看到轿内新娘的脸色。
——不说是怒气冲冲,可也绝谈不上喜上眉梢。
接着这个空档,苏暮纹也注意到他在看自己,于是一记冷眼甩过去,索性伸手将不安分的帘子拉下。
她今日不发作,只因这桩婚家中父母也格外重视。昨日的行为已经算是出格了,得亏王府不计较。
大康才刚统一十年不到,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因而圣上重农抑商。她苏家纵然是大康第一富商,家财万贯,可若要把眼光放到仕途上来,做苏家儿郎还不如当个寒门子弟。
是以,官商联姻则成了最佳解法。
而他们苏家则是与定南王府有这么一段缘,只是定南王家中无女,苏家长女又早有心上人,死活不愿嫁。于是赴约联姻的人选就只剩嫡二小姐苏暮纹了。
苏暮纹原是不觉得有什么的,虽说离家较远,但夫家是王府,虽说是异性王,但定南王作为开国元勋,在朝中份量还是很足的。
可经历了昨日之事后,眼下苏暮纹很是不喜自己这位夫君。
人前不好拂人面子,且看她晚上如何整付允年......
不容她多想,花轿便停下了。陪嫁丫头挽月在帘前轻声道:“小姐,王府到了。”
苏暮纹身前的轿帘被人拨开,她起身欲下轿,头将将伸出来,才看清眼前的人不是挽月,而是付允年这厮。
付允年满脸讨好地向她伸出手,看样子是想扶她下轿,苏暮纹下意识想要拒绝,却听付允年低声道:“众目睽睽,苏小姐。”
罢了,做戏做足。
苏暮纹搭上付允年的手,但在触碰到的一瞬,用手指使劲拧了他一把。
“你!”
苏暮纹轻轻一笑:“众目睽睽,世子。”
这一回合苏暮纹占了上风,她心情大好,拽着付允年就要进王府。
一路上,两人仍是交锋不断。
付允年内心不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好心扶人,苏小姐却以怨报德。”
苏暮纹回:“禀世子,小女子这叫礼尚往来。”
“你无理取闹。”
“你胡搅蛮缠。”
“你——”
“请新郎新娘行拜堂礼!”
礼生一句话结束了两人无休止的成语接龙,此后因着周围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定南王妃也时刻注意着两人的状态,因而他们默契地达成了暂时的休战。
安安分分走完了成婚的所有环节,苏暮纹被人搀扶着回到了婚房。
眼见着新媳进了门,期间也未再出什么差错,定南王妃松了口气,她看向席间同宾客们交杯换盏的付允年,走上前去将他拉到一边。
“娘,有什么吩咐?”付允年喝了点酒,脸红红的。
看他模样,定南王妃心知是微醺了,忙夺了他手中的酒杯,道:“少喝点,免得误了晚上的事。”
“晚上的事?什么事?”付允年还有点不在状态。
“你这小子,新婚夜还能有什么事!”
这下付允年可醒过神来了,本就微红的脸颊又烫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往婚房的方向飘去一眼,想到此时坐在里面的是谁人后,内心如同浇了一大桶凉水。
洞房花烛,新婚燕尔。听着是挺让人期待的,可这跟他付允年有什么关系呢?
他叹了口气,心中有苦却又找不到人说。偏亲娘又一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句句都是让他日后别欺负苏暮纹。
“好好好,我知道了。娘,这些话您今日都说了不下十遍了。”
付允年心说,且看他脸上这些伤,到底谁欺负谁啊?
天色不早了,定南王妃也不再多说,赶着付允年就往婚房去。
而另一边,苏暮纹自从被送到婚房里后,就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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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这屋子里到处都是胭脂水粉的味道,比她闺房还要浓上几分。
心下顿时起疑,别是把她送错房间了吧?
房外及时传来了两位陪嫁丫头的声音:“小姐,我们带吃的来了!”
听到有食物了,苏暮纹忙让两人进来。
挽月与摘星各端一盘糕点,齐齐进来,将门小心关好。
苏暮纹将盖头掀开,两眼放光地看着糕点,三两步跳到桌边,玉指夹起一块就送入嘴里。
按说房内也摆有糕点,但礼数还未全成,苏暮纹不好动它们,索□□先就与挽月摘星说好了去小厨房新做一些来。
她今日起了个大早来梳妆,只妆前匆匆吃了两块糕点,妆后害怕将口脂弄掉,索性不让吃东西。偏付允年的迎亲队迟迟不来,才让她一直饿到现在。
思及此,她又默默在心中给付允年记下了一笔。
趁苏暮纹吃糕点,挽月摘星相互对视一眼。
临行前,苏夫人就吩咐两人婚前一定要将重要的事宜教予苏暮纹。这本是昨天就要做的事,可苏暮纹出去一趟回来后,说什么也不愿听。这会儿眼见着快圆房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摘星嘴笨,挽月选择站出来提醒:“小姐,您还记得今夜要做什么吧?”
苏暮纹吃东西的动作一顿,随即点点头:“当然知道。”
寻常姑娘家谈及这方面事情的时候,多少会有点小女儿害羞姿态。可挽月摘星仔细观察了一番苏暮纹的模样,半点变化都没有,就像过会儿要圆房的人不是她一样。
挽月硬着头皮继续道:“夫人吩咐我们,将新婚夜的一些...技巧,教给你......”
话还未说完,苏暮纹手一抬,打断挽月不甚流畅的言语,答非所问道:“挽月,我问你,你家小姐我平日里最大的喜好是什么?”
挽月不懂苏暮纹是什么意思,看了摘星一眼,后道:“自然是看话本。”
“那你说,新婚这点事,话本里不都说得七七八八了吗?”
“啊?”
挽月摘星平日里不怎么看话本,两人只知话本在老爷夫人眼里是无聊的东西,却不知那玩意儿竟还沾这么些荤东西,一时有些答不上来话。
“您确定上面教这些了?”
苏暮纹自信点头:“我对这方面可是融会贯通,也就不劳烦你们再教一遍了。”
见两人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苏暮纹将两盘糕点塞到她们手中,道:“哎呀,你们就别担心了,赶快把吃食拿下去吧,免得过会儿付...世子来了看见不好。”
接着,她连推带哄地将两人送到了门外,而后关上了房门。
挽月摘星端着食盘,站在门外面面相觑。挽月还是不放心,对着门喊道:“小姐,当真不需要吗?”
“当真当真,你们赶紧下去吧,一直站在门外被人看见了又要传闲话。”
苏暮纹坐在刚刚吃东西的凳子上,仔细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待脚步声走远后,松了口气。
她根本就不打算同付允年圆房。
好笑,昨天才在外人面前大打出手的人,过一整夜就要求他们亲密无间,这不是强人所难痴人说梦吗?
别说她不愿意,想必付允年也看她不顺眼吧,光是遇上就会枪林弹雨的,就更不可能睡在一张床上了。
可没过多久,脚步声再次传来,停在了门口,随后响起了敲门声。
苏暮纹只当是挽月摘星杀回马枪,不耐烦行至门前,猛地将门打开。
“我不是说了不用教——!!”
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外面几乎所有的光,与屋内同样浓烈的脂粉味铺面而来。
付允年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见自己的新娘已然掀开了盖头,挑眉道:“哟,没想到娘子如此期待见到为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