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加工厂二、作弊
    信用度100。

    梅子喻震惊地看着这个数字。从极度的痛苦和不可接受,到放弃一切思考地工作。像机器一样运转了三个多小时,再抬头时,信用度已经加到了满分。

    若是正常人的体感,或许会觉得在这里待上了三天三夜。但当她的麻木以活下去为名时,就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一旦习惯于把自己作为机器运转,时间就过得很快,就算是几十年,可能也就在一眨眼之间过去了。

    她在麻木这方面可能别有一番天赋。

    会这样想,是因为借着看信用度抬头的间隙,瞥见了对面的酒精停下了手中工作,两手揪着头发,朝着篮子中的器官发呆。

    在这地方,停下一秒钟就会被其他人落下好多,分不到最后的信用度蛋糕,之前的努力也就前功尽弃。

    他这是……自暴自弃了?

    不过有了上次和光芒对话的经历,这次梅子喻可不会主动凑上去搭话。她开始四处打量他人,发现虽然大部分人都在努力地工作,但却是也有极少部分人摆烂放弃,向后仰躺在椅子上,或者趴在工作台上,一脸绝望。

    到处了看一圈,梅子喻心里有了盘算。原计划是不要把信用度加满换新工作的,但没想到进程顺利得超乎想象。为了避免今早被围攻的情况再次发生,一会就装作在工作的样子,至少在明早投票之前,不要被别人发现她信用度满分。

    打定主意,刚要继续边摸鱼边假装工作,却忽然感受到一股目光直直地刺过来,盯得她身上发毛。

    梅子喻猛地抬头,正和酒精对上视线。

    并不是什么和善的眼神。

    两人对视了一会,都没有主动开口。梅子喻没有继续工作,是因为她已经信用度满分。但酒精这样做,似乎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嫌疑了。

    毕竟他今早说要投她四分,这个微妙的数字足以说明他本身的信用度就不高。

    最终,梅子喻还是先说道:“怎么了?”

    坐在酒精邻座的羽毛抬起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干活,不过从刚刚略有懈怠的后靠姿势调整成了端坐,显然在偷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酒精又看了她一会,隔了很久才幽幽地说道:“你也不想活了吗?”

    这大概是将她视为自我放弃的同类了。

    但可惜,她不仅已经得到了今天的胜利,还可以在明天离开这个绝望之地。

    “……我只是想休息一会。”梅子喻回答道,“还有很多人也在休息。”

    “哪有很多人?”酒精扯了扯嘴角,一个绝望的笑:“所有人都在努力工作。我的进度已经分不到今天的分数了。你也是吗?”

    “我……”梅子喻正想扯个谎,却被酒精打断道:“你是第一天来吧。我劝你还是……再努力一点。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恐怖。到了晚上,最高的工作量能达到百万份……”

    梅子喻眉头微微一动。这不可能,她全速工作,预估一天下来顶多也就一万份。什么人仅靠手上的动作,能比其他人类快上一百倍?

    肯定有人使用了其他道具或成就。但酒精并不知道还有这些手段,还以为只要够努力就可以达到那个分数,以为做不到是因为自己没有全力以赴。

    “努力有用吗?”梅子喻问道。

    “或许有吧,本应该有的。我努力了三天,以为今天终于找到了技巧,会快上一些。但不知道为什么,信用度却一直在下降。”酒精望向远处,两眼越发没有神智,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不想继续努力了。这份工作让我恶心,我想放弃。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这样拼尽全力还要扣我的分,但我已经不想管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被折磨到脑子里的那根弦崩掉了。

    梅子喻倒是能理解。她知晓一开始进入这个环境的痛苦:若不是她有超强的求生意志,又或者她对痛苦再敏感一点,再无法接受麻木一点……她可能也会在坚持半天之后崩溃掉。

    酒精只是累了,累到新的规则一旦出现,就想立即结束这个游戏。

    说话这么一会功夫,梅子喻的信用度也从100掉到了99。她知道为什么会涨,自然也知道为什么会跌——停止工作、和别人进行有意义的交谈、动脑思考,当然不符合“生活热爱犯”的赎罪范畴。

    酒精的信用度下降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她不打算说。既然他自己已经放弃掉生的希望,她也不会给予什么帮助。更何况,还可能出现昨天光芒那种将矛头指向她的情况。

    她点了点头,正要继续工作,却听酒精忽然说道:“其实今早我投你了。”

    梅子喻一愣。她很惊讶,酒精会将这件事情坦白讲出来。这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一共只有16点。投了你4点,今天工作时还剩12点,但现在已经降到10了。我已经连续三顿没吃上饭了,今天再吃不上就会死。不管是信用度降到0,还是信用度太低抢不到食物,我都会死。”酒精失去光彩的眼球慢慢转上来,再度对上梅子喻的视线:“我已经很清楚我会死在今晚,不想挣扎了。但我刚才也想,会不会如果我不投你那四点,现在会多一丝希望。每一点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很后悔,不该投你的。”

    “你确实不该投我。”梅子喻说道:“这四点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不过作为攻击只是很轻微的一点伤害。”

    “……”酒精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光芒一说就着急了,以为你死了我就能有一口饭吃。”

    “我死了你也不会有饭吃的。”梅子喻说道:“你的信用度太低了,你上面可能有五个人,但凡有一个选择了两份,你就会吃不上饭。那天每个人都说了一个分数,我本该受到攻击但没受到的有15点。我猜是有一个人没投,四个人都投了。这说明,其实可能有四个人都没吃上饭。”

    酒精愣了愣:“什么?”

    “如果有一口饭吃,又为什么要攻击我?信用度留着抢饭不好么。不就是因为你们都以为我作为第一名吃掉了你们的饭。但我确实每餐都只选了一份。我猜就是没攻击我的那个人,信用度很高,并且把你们的饭都抢走了。”

    酒精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梅子喻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不是还有10点吗,要不抽个卡试试?”

    “抽卡?”

    “最开始规则不是说了吗,可以用10信用度抽一次卡。”

    这局游戏里,信用度十分宝贵。就连梅子喻这样信用度富裕的玩家都没用过抽卡,从酒精茫然的神情来看,更是没有尝试过了。

    “抽卡真的会有用吗?而且抽卡完,我就一点信用度也没有了……”说到这里,酒精痛苦地闭上了眼。他其实也清楚,现在的10点信用度也只能让他苟活到今晚而已。如果用掉抽卡,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当然,也可能更快地将他送入死亡。

    “你随意,我只是觉得……加工厂这个工作应该有不少玩家用了抽卡。不然为什么他们会做的这么快。”

    “……他们作弊了。”酒精顿了顿,笃定地、愤怒地说道:“他们作弊。”

    或许,不能说他们作弊,只能说酒精不敢赌。从一开始就不敢赌用掉信用度换来的是能带来更高收益的卡还是连续几天的没饭吃掉血。

    真正可以被算作“作弊”的,可能是梅子喻这种误打误撞赎罪成功的玩家。

    “听你的。”酒精忽地坐直了身子,眼里又重新焕发了一丝光彩:“我试试。”

    梅子喻略有不适地错开目光。

    就算到了赌上自己的全部的一刻,却还要给这份豪赌冠以一个“听你的”的名号。

    他要是赌输了,多半会把自己的死亡赖在梅子喻的身上。只是,也没什么影响罢了,只要她不接受这份诬陷,从心理自洽,酒精也无法拿她怎么样。

    他在手机上操作了一几下,看着屏幕发呆。

    虽然不想为他的死负责,梅子喻还是十分好奇,见他久没有反应,问道:“是什么卡?”

    “酒精畅饮卡。”酒精手上出现了一瓶酒:“可以一直喝。”

    “是补血的?”梅子喻想起了上一局自己抽到的无限血药转化杯。

    “好像……不是。”酒精脸上又出现了茫然的神色:“卡里没说能加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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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说能一直喝……这是张没用的卡。”

    “我加不了血。也加不了信用度。”他灰暗的眼神向上看着,似乎是在注视着自己的血量:“信用度,到零了。”干涸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带着一丝哭腔,像是垂死之人发出的绝望哭喊:“血,在,下,降……”

    他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他端着酒瓶的手开始颤抖,眼角落下两行泪,虽然之前说着已经放弃,但真的看到血量下降,还是害怕着死亡的到来。他情不自禁地望着梅子喻哭道:“我不该……”

    不该投她?还是不该听她的话抽卡?

    梅子喻以为他会说“都怪你”,但他嗫嚅着唇,最后还是用尽全力压住了这句指责——或许他清楚她没有害他的必要,一切只是出于好意。但他还是想将这份死亡归咎到某个人的身上,至少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

    他已经努力过了,还是没能活下去。那一定是因为某人抢走了他的食物,抢走了他原本的生存名额。

    他缓缓地转头,在这个毫无生机的加工厂里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了隔壁座的身上。

    羽毛。

    他之前说,要投她15点来着。

    不知何时,羽毛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提防地盯着他们。

    酒精想:他也放弃努力了吗?……

    不,不对……他没必要放弃,因为他……

    因为大屏幕上列着他的名字。他位列前茅。他能分到很多的信用度,每一天都是。

    他就是那个没有投梅子喻、分走了其他所有玩家食物的罪魁祸首。

    “羽毛……”酒精颤抖着喊道:“你为什么要作弊?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你为什么……”

    话说出口,自己都觉得可笑。没有为什么,因为每一个人都想活下去,并为了活下去而用尽全力。

    先要放弃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一直偷听没有说一句话的羽毛忽然冷笑一声,说道:“作弊的人是她吧。”

    “……”梅子喻不懂,这矛头怎么又指到自己头上了。

    “你今早刚来的时候信用度是5,为什么现在信用度是98?你明明没在工作,而且工作是在晚上统一结算。你用的什么手段作弊?”

    “你们……”酒精面如死灰,似乎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

    看来,羽毛已经抽过卡了,而且得到了能看到其他人信用度的道具。

    梅子喻看向大屏幕上羽毛的排名:五十名。

    这个名次,大概就能将他自己维持在同一桌排第二名的信用度。看他工作的动作也没有速度多快,多半还有其他增加工作分量的道具。

    毕竟他信用度高的话,就有余地多次抽卡了。

    说起来,是工作一分、得到十分的人更可恶,还是明明没有工作、却信用度接近满分的人更可恶?

    酒精在死之前,会更恨羽毛,还是更恨她?

    ——梅子喻明知道酒精的死与她无关,却忍不住地想着这件事。

    或许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她自己濒临死亡时,也曾不自禁地责备过诗童他们没赶来救她。

    不过若说真正的死因,也只能怪酒精自己。

    梅子喻并不准备在他死之前说上什么。死亡已成定局,怪罪谁都没有意义。但羽毛见她不言语,却好像觉得自己占理了一般,说道:“酒精。害死你的人不是我。是她。”

    “……”

    梅子喻很想问他,说这话有什么必要。但她也清楚,羽毛说出这话,不仅仅意味着他在出气,更可能的是,自信。

    他知道酒精马上就要死了。而且不知为何,他也相信自己的信用度能打败梅子喻。

    所以他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而他说今早她的信用度是5,说明他的道具可能并不是之前就有,而是今天新抽到的。

    梅子喻微微蹙了蹙眉,对酒精说道:“你的罪名是什么?”

    羽毛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脸色微变。

    酒精从死亡将临的阴影中挣扎出来,露出一丝期望的神色,挤出细微的声音来:“……清醒罪。”

    梅子喻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赎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