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梅子喻进入的第五十面镜子。
又或者第一百五十面,她记不清了。最开始还一扇一扇地数,一个患者的过去,一个明星的过去,一个平凡人的未来……到后面她不再计数,只从他们的世界里匆匆走过,杀戮,追逐,看着他们挣扎着离开痛苦的过去,又或者陷进未来里出不来。
她去了面包的未来,小屋的破锁一踹就开,那只巨婴用刀剖开了,不过是一条小小的蠕虫。她去了龟壳的未来,他已成了一片骨架,电视上显示着他通关了一亿次,拉开窗帘,外面什么也没有,血红的魔鬼之眼只是一张贴纸。她还去了春笋的未来,这个和她没什么交集的女生站在一口巨大的井里,望着洞口的一丝光芒千辛万苦地向上爬了一万米,到顶了却发现井没有出口,只是一顶白炽灯。发现自己所有的期望是一个骗局后,她立刻便放弃了继续挣扎,松开了攥绳索攥出鲜血的手,坠入黑暗之中。
还没有人走出过他们的未来。
她呢?她会走出来吗?梅子喻想着,但她过了这么久还没碰到一扇自己的镜子。
大概是第一千零一面镜子时,她看到了自己。
镜子里的那个梅子喻被人推入河里,这次未能抓住岸边的岩石,很快挣扎着淹死了。
这是她的过去,但却不是第一人称视角,这段过去不属于淹死的那个人,而是站在河岸上静静观察着她的那个人。
她好像被套进了某个人的身体之中,看过自己的死亡后,低头在本子上记下了什么。
30分。
记完之后,没再管河中的尸体,站起身继续向前走。
这里都是梅子喻家附近的街道,却一段老一段新,有火热的路边餐厅——她记得自己十八岁时这家店就倒闭了;也有一家新的密室逃脱馆——明明是二十岁后才开的新店;走过来的路人,有人穿着零零年的新潮衣服——虽然现在看来有点土;也有人穿着当下流行的简约风。
好像几个不同的时空拼接成了一条路一样。
记分者继续向前走着,直到夜幕和暴雨同时降临,他来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区,看着雷电击下,两个奔跑中的人双双倒地。他甚至没有凑近去看,就在本子上记着:10分。
大概是因为她死之前没来得及挣扎。
他又向前走。大约又记了十次分后,没再看到更多的梅子喻。
“没有了吗?”他喃喃自语,似乎有些失望,“就这样吗?”
本子上出现一行字:“是否更换观测目标?”
他犹豫了下,翻了一遍所有的打分记录,最后写:“否。”
本子问:为什么?她已经没有观测的价值了
他写:我还没有打出过一百分。
他笔锋顿了顿,又缓缓地写道:毕竟她是我的
后半句没能写完,他听到前面有吆喝的声音,是叫卖着抽奖的路边百货。
他从阴森的雨夜里走出,踏入被晨光笼罩着的小街道,随便抽了个号码,毫不意外地站到领奖台上……
又在台下看到了熟悉的脸,那个唯一被没抽中的倒霉蛋。但倒霉不止于此,她激动地冲上讲台,对他说谢谢,抱住了自己得来不易的奖品——然后微波炉爆炸了。
……2分。他叹了口气,心想,是概率调的太低了,也不怪她,改成3分吧。
他合上本子,嘈杂的人们安静下来,又回到了事故发生的前三十秒。走下台时,却在攒动的人群中又一次看到了她。这次刷新的有点快,大概每一个梅子喻都会在这里长跑,然后看到抽奖活动时毫不犹豫地取上一个号码牌。
他笑了笑,又抽了一次奖。
这次梅子喻还算幸运,爆炸后延了几秒,没有炸到她。她失落地离开时,他忍不住叫住了她——这种极低的存活可能性,让他难得产生了一次干涉的欲望。
但她拒绝了。
星用笔敲了敲本子,思考了片刻,写下:邀请她进入试验场吧。
本子回:哪个?
星写:就这个她。
他走入廉价又破旧的老小区中,进入某层楼。本子忽然说:如果不调整概率,一切都不会改变。
它给他看了它的推演:本子上出现了一行行字,描述着女人如何一次次惨死,开门后被杀手一刀捅死,从门里闪出时被电击中,从楼上跳下来时摔断了脖子……
星打断了不断衍生的字句,写:那怎么办?
本子:如果你已经决定干涉,想修正她的行为
本子:就在小概率事件发生时,给予一些奖励
本子:比如,你可以调整成就库的调取规则
星一愣,写:这算违反观测者规则吗?
本子:当然
本子:但观测者总是会违反的,还没有例外
本子:只是看你的例外发生在什么时候。
星想了想,还是写道:就她吧。
他把触发成就的概率从1%调整成了10%,问:这个改动算大吗?
本子:对她来说,算的。
“有影响就好。”星笑道:“就算是观测者,也会厌倦一样的结局。”
他看着梅子喻从楼上跳出来,情不自禁地跟上去,想看看这次会是怎么样的发展。迈出的那时,楼群向后退去,他被从天而降的黑影砸中。
看着自己的尸体以及梅子喻远远跑走的背影,星无奈道:“我也是成就的一部分?”
本子说:你调整了参数,你已经不是纯粹的观测者了
星过了好久才说:“这听上去,有点恐怖。”
“我只想观察,不想做玩家。”
本子:你不想被观察?
“当然……”星话未说完,忽然警觉地转了一圈,“有人在看着我。”
他感到有两道带着探究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但无论怎样都找不到那来源。这注视似乎不来自于外界,而是……他的体内。
“出去。”他拿出武器,对着自己的脑袋,沉着脸说道:“不管你是谁,不要观察我。”
被注视感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超强的存在感裹挟他的身体,让他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噗呲。
他将武器插入自己的胸膛中。
注视,消失了。
……
梅子喻一阵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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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就是星星,是拉她进游戏的人,也是让她拥有这些小概率成就从而一次次死里求生的人。但同样也是一直观测她、看着她反复死亡并打分的人。这个分数,似乎和她的求生意志有关。
所以,这是星的过去。他的过去只做一件事,就是观察梅子喻的死亡事件。
比起一直被人观测,更让人感到惊悚的是他和本子说的话:概率、成就、观测价值……这是否说明,她进入游戏之前的整个人生也都只是一个游戏,或者一场实验?……
星自杀后,她便回到了无限镜子世界中。但星不是普通的玩家,再加上是在过去中自杀的,这样十有八九并不会死,自杀只是驱逐他体内存在的手段而已。
梅子喻有些意外的是,一个除了观测别人之外什么都不做的人,居然如此强烈地反感被观测。
她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着,跌入某面镜子时还茫然地想:如果回到了游戏,要找到星,向他确认这一切吗?
但如果这不是镜子制造出来的幻象,而是星真正的过去、如果她努力挣扎着的艰辛人生,真的只是一场随意调整概率的游戏……
她该怎么办?
……
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梅子喻甚至感知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她尽力操控自己的身躯,却感觉自己连动都没动。
这是什么地方?她在怎样的身体里?这又是谁的过去、或者未来?
【玩家梅子喻,你已通关生存游戏】
梅子喻浑身一抖。
她通关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地通关了?
为什么?是因为她进入了观测者的过去,知道了一些游戏的秘密吗?还是因为她通过观测者的过去观测了自己的过去,激活了某个bug?可如果她真的因为激发某个bug而离开这个游戏,也应该有提示才对,就像之前那条“唯一性”的成就一样。
【你即将进入下一关游戏】
不仅通关,还进入了下一关游戏中么?
不……不对。
如果是真正的游戏结算,会带有成就数、道具数等各种结算。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仅仅告诉她进入了下一个游戏中。这不是系统的作风,更像是一次粗糙的……
想象。
她对于自己下一关游戏的想象。
梅子喻忽然醒悟,这是游戏的嵌套,她仍旧处在镜子迷宫里,并套在人偶的躯壳之中。
她只是进入了自己的未来。这个未来,就是她通关生存游戏后,即将进入的下一个游戏。
也就是她最恐惧的未来。
梅子喻有些说不出的兴奋,比起恐惧,她更多的是好奇:她自己都说不太清自己最害怕的是什么,大概率是死亡。所以,这里是某个死后世界吗?怪不得她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原来是进入了灵魂状态——
【进化游戏,正式激活】
【你是一只原核生物】
【你什么都没做,几亿年过去,你成为了一只草履虫】
【你永远是草履虫,无法进化成人】
【进化失败】
【进化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