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认栽
    “MU的刑总也在,应该是来谈合作的。”

    “我是看到了沈总身边的那个助理,才想着跟上去看看。”

    纤细的鞋跟停在木板上,转动间发出吱呀异响,尖长鞋头泛着无暇的光泽,直指刘颜:

    “所以,你就像只见了虫子的猫,不声不响地跟着走了?”

    “对不起,太太,下次不会了。”

    刘颜低着头,视线不敢越过那件绣工复杂旗袍的下摆,咬在牙间的下唇几乎要溢出血腥味。

    “雇主没发话就不能擅自离开岗位,连开车的司机都知道这种最基础的事,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连高中肄业的父亲都赶不上?”

    “实在对不起,太太,我真的知道错了。”刘颜弯着腰,语气低三下四,姿态和在谢雯面前昂首抱臂的时判若两人。

    “哼。就你这个工作态度,去到哪里都不会有什么成就,连做一个小小的生活助理都做不好。”

    李太太转回身,一连串的闷响在木板上铺开蔓延。

    “外套脱了。”

    侍者撑开容纳一人绰绰有余的黑伞,为尊贵的客人遮挡突如其来的滂沱。

    刘颜先一步上前拉开车门,跳珠在深色衬衫上连成串,恭迎伞下的李太太缓缓落座。

    车门闭合前,雍容的女声传出:“两分钟之后再上来。”

    ……

    姚依柠听着李太太气急败坏的脚步走远,立刻兴高采烈飞身扑到高桌前,一把掀开垂坠的绸缎。

    “谢……!”

    意外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姚依柠兴奋的表情瞬间凝滞,鼻尖被脑后被扑面而来的冷香捕获。

    沈立钧抬头看着逆光降临的姚依柠,飞扬起的发丝顺着脖颈蜿蜒落下,白净的脸颊散发出珍珠般诱人的光泽。

    杏眼明亮微弯,点点星光蕴藏其间,勾得人挪不开眼,想要再凑近些一探究竟。

    摘下眼镜的沈立钧露出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眸,即使眼角微微下垂也不能将其柔和分毫。

    姚依柠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发现正在暗中伺机而动猛兽的兔子,心脏狂跳到大脑发晕,呆呆地看着沈立钧,连呼吸都快要忘记。

    头一次发现,只一片薄薄的玻璃,就能赋予一个人如此强烈的反差。

    “沈……”

    微勾的嫩唇翕动,一抹红色被莹白的贝齿藏起。

    似是在桌下憋屈了太久,沈立钧身体略向前倾,欲改变姿势。

    唰——!

    举过头顶的绸布在两人距离更近一步之前,以迅雷之势落下,劈断纠缠黏连的眼神。

    姚依柠心擂如鼓:吓死我了,这就是男主的被动技能吗,好蛊好蛊。

    她看着被攥在手里的绸布,忽然感觉上面绣着的细长竹叶,似乎都变成了沈立钧索命的眼刀。

    “领、领导您稍等下,这上面有个烧水壶,我给它拿走,小心别烫着您。”

    姚依柠左顾右盼,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听上去还算正当的借口,慌慌张张连盆带壶一并端起,鬼鬼祟祟的举止像是要偷走稀世国宝。

    “姚依柠。”

    谢雯脚步匆匆进来,只看到试图和水壶精神交流的姚依柠:“沈总呢?”

    “谢助!这里,领导在这里!”

    放下“宝物”的姚依柠伸手去掀绸布,里面的人却正好也试图抓住布料,姚依柠的拳头隔着布料落入一只大掌之中。

    沈立钧任由那只受惊的手,流水一样从掌心迅速滑走,自己掀开绸布,从里面出来。

    “辛苦了。”

    沈立钧松了松制服领结,露出颗明显的凸起。

    姚依柠意识到他磁性的声音从何处产生,又如何缠挂在自己微红的耳尖。

    “休息一下,一会儿送你回去。”

    带他们来员工休息室的引路人早已不见身影,细烟缓缓从换回西装的谢雯指间飘散。

    谢雯靠着身后的房门,仰头呼出一团白雾。

    “想好解释再出来。”

    张经理团队和邢总的应酬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个结果,姚依柠则被带到另一个休息室。

    精神分裂般的,在“这就算是成功打入主角团,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有保障了”的雀跃,和“沈立钧作为男主,肯定是有官配的”的莫名惆怅里穿梭。

    “啧……,”谢雯偏开头皱眉,“把眼镜戴上,别用你的眼睛吓唬我。”

    说起来沈立钧竟然是下垂狗狗眼啊!姚依柠突然开始在沙发里乱扭发疯。

    一般来说,男主的标配不都是什么细长凤眸嘛,尤其还是沈立钧这种霸道总裁的设定。

    也不知道他度数是多少,如果是平光镜的话……

    岂不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看上去不够狠厉才特意戴的吗!

    姚依柠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搞得血脉喷张,在现实世界的乙游里都没吃上这么好的,诡异扭动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把带着打包好餐食进来的侍者吓了一跳。

    “李太太并没有对你起疑,你今天就是故意针对我,”谢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你的理由是什么。”

    沈立钧伸手拿过她指间还剩半截的香烟和便携灭烟盒,碾灭闪烁的红光:

    “抱歉,犯了和你同样的错误。”

    “什么?”

    “我昨晚回公司加班,听到她在讲电话,应该就是刘颜打给她的那通。”

    谢雯显然对这个理由不满意:

    “你昨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亲自来?明月居又不是没有你的人。”

    半晌,沈立钧轻叹一声,打开手机,跃入眼帘的是占满手机屏幕的文字和表情包。

    谢雯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幸灾乐祸。

    “噗——”

    谢雯笑出声:“谁跟你一样。”

    算了,看在向来杀伐果决的沈立钧大总裁,现在就像是个疑心丈夫出轨的妻子,非要亲眼见到龌龊才肯罢休的样子上,谢雯决定这事就这么算了。

    她摆摆手,率先迈步向前走去:

    “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再来一次,你就准备自己跟李运泽窝里斗去吧。对了,明天上午给我放半天假,老徐对你不满很久了。”

    “嗯。”

    不会有下次了。沈立钧看着手机屏幕熄灭,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被绸布朦胧出轮廓的身影。

    “谢助晚安,明天见~”

    坐在后排的姚依柠冲副驾驶上的谢雯招手,难得收到了冷面美人的笑脸,她也笑起来,手摇得更欢。

    副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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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驶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姚依柠瞪大眼睛看到一只带着潮气的手伸了进来。

    “地滑,小心点。”

    姚依柠笑容变质,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呼吸缓慢粗重,身体跟着微微颤抖。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车外的男人弯下腰,姚依柠看到男人有着一张儒雅俊美的脸,似是心情不大好,看向后座里沈立钧的眼神里写着露骨的不满。

    “徐老师。”

    身边的沈立钧平静地向男人点头问好。

    谢雯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男人手里:“别闹,我明天半天班。”

    儒雅男人这才收回视线,没回应沈立钧的问候,直起身拍上车门,和谢雯依偎在伞下离去。

    直到车开出去一段距离,姚依柠还试图像猫头鹰一样把脖子转出180度张望。

    身旁一声轻咳:“谢雯的丈夫是我们大学时的经济老师。”

    这句话效果拔群,立刻把姚依柠的注意力捉了回来,杏眼炯炯地盯着沈立钧,希望他还能再抖落出来一些瓜。

    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沈立钧突然又不想说了:……

    期待了半天的姚依柠:?

    书中世界的街道布局和现实世界有着不小的差别,姚依柠刚来书中世界第二天,对华市的地形还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沈立钧在听到自己的住处后,让司机先送谢雯再送自己,并不知道其实她租住的地方是三人里距离明月居最远的。

    姚依柠累了一天,在温度适宜的车里听着打在车窗上的雨滴asmr,年轻的身体很快陷入浅眠。

    沈立钧留意到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偏头看到被被路灯笼罩的恬静睡颜,脑后不知何时变得散乱的辫子看上去也别有一番赏心悦目。

    昏黄的路灯穿透带着雨珠的车窗,从左至右匀速照在姚依柠身上,窗外是在寻常不过的雨中街景,沈立钧却没有生出丝毫挪开眼的想法。

    “沈总,”前方的司机缓缓踩下刹车,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这里面的路有些复杂,她还没说住在哪一栋。”

    “……姚、姚依柠……”

    姚依柠朦胧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痛苦地从浅眠中醒来;“唔,到了?”

    仍未收回视线的沈立钧:“你住在哪一栋?”

    “哦哦,”看到车子停在主路上,姚依柠想起自己只说了小区名,“12栋,直走到三岔路口,然后靠右第两栋就是。”

    “停这儿就行,谢谢师傅,谢谢领导,明天见。”

    沈立钧没让司机立刻开走,视线一直追随在姚依柠身上,从一楼的拐角,层层亮起的楼道灯,直到贫民区重新回到一片死寂的黑暗。

    没有让她离开那间小小出租屋的立场,竟然会让心情变得如此复杂。

    沈立钧将眼镜摘下,伸手揉了揉眉心:“走吧。”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老婆孩子居然都抽不出时间来接机,我好伤心啊,雅云。”

    方雅云推开书房,就见许久不见的丈夫坐在为她量身打造的皮制单人沙发椅上。

    她反手带上房,将端来茶水的仆人挡在外面。

    “不过,你应该更喜欢‘李太太’这个称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