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弟子入门，需要到正广场测灵根，然后选日后所修行的道。
广场中央伫立着一块测灵石。
裴宥川将掌心按于其上，闲暇的弟子们都凑过来看，宣黛几人屏气凝神等着结果。
测灵石浮起耀眼金光。
赵文镜：“好亮！这是金系单灵根吧。”
刚说完，青光就把金光挤开一半。紧接着，蓝、红、棕三色陆续出现，五色互相排挤，最终首尾相连形成微妙平衡。
一个外门弟子挠挠头：“和俺测灵根的时候有点像，俺也是五个色，但没这么漂亮哩。”
大部分弟子都未见过这种情况，议论纷纷。
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这样的天资，哪怕入太上剑宗都有一席之地。
云青岫看了眼已经石化的洛云语，朝裴宥川道：“可曾想好入什么道？”
“剑道。”他答得毫不犹豫。
太上剑宗乃仙门百家之首，出过许多惊才绝艳的剑修，成了许多修仙者的白月光。
特别是刚修行不久的修者，十个里有八个都嚷着要做剑修。
云青岫见怪不怪，笑道：“剑之一道修行不易，非心性坚韧者不可成，既然你已选择，日后要更勤勉。”
“是，弟子谨记小师叔教诲。”他抱拳答道，既恭顺又不失少年意气。
洛云语终于回过神来，接受了宗门里来了个天才的事实。
不对，应该是第二个天才，小师妹是第一个。
“小师妹，这孩子拜入你门下如何？”
他们师兄妹四人，只有云青岫没收弟子。人也是她救回来的，成为师徒也是一段佳话。
洛云语计划得很好，但被婉拒了。
“宗主师姐，我不修剑道。”云青岫莞尔，“三师兄也是剑修，拜入他门下更适合。”
裴宥川垂首而立，洛云语看不清他的神情。
最终，她拍板决定，让裴宥川入百里竹门下，做他的第二位亲传弟子。
当日夜里，云青岫将肉干咬得咯吱作响，躺在竹椅上看话本。
仙州大热门的话本主角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人。
太上剑宗宗主谢倦安出现的频率最高，他年少成名，出身高贵，是女修喜欢的冷俊长相。
手里这本写的是谢倦安和某妖族少女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属于禁忌酸涩拉扯向。
云青岫看得津津有味。
“宿主，你为什么不收他做徒弟？”
书又翻过几页，云青岫懒懒道：“因为累。”
不愧是你。系统默然，又开始碎碎念：“但他做饭很好吃。而且你想啊，百里竹虽然是剑修，但经常不在宗门，放养徒弟，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苗子……”
“念得我头疼。”云青岫打断它，“直接说理由。”
“哎呀……你灵海不是破了个洞嘛，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修复的办法。有个现成的充电宝，为什么不用呢？我今天观察了很久，这小子明明就想拜入你门下，肯定乐意当充电宝。”
云青岫轻哼：“为了吸取灵力收徒，我不干这种事。”
“这不一样！吸取是被迫，和自愿不是一回事……”
系统试图通过电子话术说服倔驴宿主。
一个响指落下，屏蔽术生效，世界清净了。
云青岫决定下山继续接委托，省得系统看见裴宥川就打坏主意。
这一走便是小半个月，她接了几个中级和天极委托。
回到青山宗时，前来收仙盟费的飞舟停在山门前。
来的是一位仙盟执事，元婴期，身边带着好几位金丹之上的修士，正在议事堂内喝茶。
这些年，周诩收了原宗主段卓不少好处，见宗主换了人，心中有些惊奇。
门外光影晃动，一道纤长人影逆光走来。
周诩一愣，这女修……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收完钱离开，他还在冥思苦想那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青山宗长老云秀？从前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送走讨债鬼，云青岫留了一笔应急灵石，剩余的全给洛云语拿去还宗门外债。
一共五千初品灵石，但只是杯水车薪，只能应付一阵。
在洛云语眼中，云青岫一直还是曾经那个单纯乖巧的孩子，见她为宗门奔波，鼻子忍不住又一酸。
云青岫倒是没什么感觉。
先苦后咸鱼，这是她给自己画的大饼。
“师姐，宗门内有丹修弟子吗？”
洛云语摇摇头：“宗门内没有丹修，无人指导，而且炼丹烧钱，我们宗门也供不出一位丹修。”
修仙者入道，其中丹、器二道最费钱。
无论炼丹或是炼器，前期投入不菲，后期开销更是不可估量。
云青岫有些头疼。要参加仙门大比，丹药是必需品的，不然全都靠买，把青山宗掏空也不够。
“对了，还有两件事要同你说。”
洛云语要说的第一件事关于裴宥川，她给百里竹玉简传音，让他回来宗门完成师徒仪式。
但百里竹回信拒绝，表明带一个徒弟已经很麻烦，不要第二个。
“他就是头倔驴，说不要就是不要，我劝不动他。”洛云语叹气。
“还有一件，大师兄失踪了。”
段卓自从被降为长老，发配至百草园后，在宗门里丢尽颜面，连自己的亲传弟子都成日屁颠屁颠跟在云青岫后面。
他是长老，即使不去当差也无人敢说什么。
洛云语看着风风火火，实则内心软，顶了段卓的位子，她对这位大师兄感情复杂。
既怨他糊涂，又顾念过往百年的情分。
这段时间宗门内都看出风向转变，段卓那边门可罗雀，消失了好几日才被发现。
“不必管他，过段时间自然回来了。”
见云青岫语气笃定，洛云语也只好点点头。
“那宥川那边……我是符修，对剑道实在不了解。”洛云语忽然想起一事。
自云青岫醒来，宗门大小事不断，她是忙得昏天黑地。
直到此刻才惊觉，小师妹为何懂这么多，再天纵奇才，也不能一夜之间通晓百事啊。
她甚至还不清楚小师妹修的什么道。
越想越心惊，“夺舍”“换魂”之类的字眼不断冒出来。
见洛云语的目光越来越诡异，云青岫道：“师姐？”
“你……真是云秀吗？”
一面黄铜镜递到洛云语手中，云青岫只说：“我是不是，师姐一照就知。”
过往镜，很寻常的法器，灌入灵力能照出神魂过往。
一滴血滴入镜面，虚影渐渐浮现，正是云秀的过往，那会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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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单纯无邪。
云青岫适时停了灵力，画面散去。
再放下去，就该看见上辈子的事了。
洛云语松了一口气，同时为自己的多疑而愧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小师妹还是小师妹，即使有事瞒着也没关系。
“对不住，是师姐多心了。”她不再追问，捏了一下云青岫的脸颊，“你真不收那孩子吗？这样好的天资，又成天眼巴巴望着你。”
…
竹海沙沙，陈旧的演武场空旷萧条，对战武者东倒西歪，缺胳膊少腿。
沉闷的木头击打声不绝于耳。
注入灵力的武者一板一眼出招，白衣少年手执木剑，剑招青涩，气势却凌冽。
半月不见，少年已经褪去苍白单薄的病弱之姿，穿着青山宗校服，腰系青色绦带。日光婆娑，映在他身上，泛起金灿灿的光。
“出剑时身步相随，借势退左脚再进右脚，转身向左时可变为下一式。”
少年即刻调整出剑姿势，随着云青岫的话一剑送出。
木剑挑翻了武者的剑，将其掀倒。
“不错，学得很快。”云青岫含笑抚掌。
“见过小师叔。”裴宥川抱剑行礼，鼻尖挂着几点亮晶晶的汗珠，神采湛然。
“你百里师叔杂务缠身，不便多收一个弟子，你可愿拜我为师？”
风拂过竹林，青山宗仿佛静了下来。
裴宥川怔怔望着温和含笑的面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盛满灿然笑意。
“师尊。”他笑着唤道。
心中忽的泛起一丝异样。
“师尊”二字，云青岫听得太多，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太上剑宗。那时，身后还总跟着个寡言内敛的少年。
“嗯，等会你将东西搬至为师院中，有几间空室，你挑喜欢的住。然后随为师下山一趟。”
裴宥川眼眸弯弯，立刻应道：“是！”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搬的。
他的东西只有赵文镜给的两套旧衣，以及身上穿的一套校服。
裴宥川选了离云青岫主屋最近的空室，屋后有片竹林，有小溪穿墙自竹林而过。
云青岫见他屋子空荡荡，直皱眉头，叫来外门执事为他添置日用。
不到半日，小师叔收徒的消息就传遍了青山宗。
…
坤地与离火是南州的两座主城，虽比不上东洲与北洲，但也还算繁华。
从青山宗位置偏远，要到坤地城御空飞行得大半日。
先前从合欢宗抢来的飞舟已经成了宗门内的公共交通工具，云青岫喂了飞舟一把灵石，不到半日就到了坤地城。
她将裴宥川安置在茶楼，让他稍等，然后转身去了天枢楼接下两个委托。
茶楼繁华热闹，说书人正在讲妖魔之主，将其描述得极其可怖，罪行滔天。
裴宥川百无聊赖转茶杯，神情漠然，黑瞳沉沉盯着茶楼门口。
远远看去，像个精巧的傀儡人偶。
直到雾青色身影踏入茶楼，黑瞳瞬间覆上纯然笑意，乖巧道：“师尊。”
“等得无聊了？”云青岫笑了笑，顺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这纯粹是下意识动作。
少年用青色发带高高束起，发丝柔软，碎发茸茸，摸着手感很不错。
长睫覆盖下的黑瞳忽然闪过浓浓的贪欲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