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稀疏的鸦鸣自浓雾深处传来。
“我在岛屿上的王宫里长大,嫁给您是我第一次离开故乡。浓雾笼罩的夜晚让我想起芙芮塔的浓雾森林,那是我儿时常去玩耍的地方。因此,我吩咐骑士带我登上尖塔,向南眺望。”
伊纳丝组织着说辞,“请恕我失礼,陛下,倘若您能放开我……”
国王没回答她的前半句话。
他将她抱得更紧,幅度极轻地摇了摇头。
“恐怕不行。”
然后,他扫了亚拉德尔一眼,冰蓝的眸子轻轻眯起。
“骑士,我比你更懂得如何在夜晚保护一位淑女。”
亚拉德尔和国王对视良久。
“……那么,请恕我先行告退。”骑士低下了头。
身着银色盔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雾气里。
国王没去看骑士的影子,而是慵懒垂下眼睫,注视着怀中少女的脸颊。
“你似乎还没用餐。”
伊纳丝将脸颊埋进国王的白绸衬衣里,回避着冰冷的注视。
“抱歉,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不必道歉。”
国王轻轻眯起眼睛。
“正好我也没有用餐。等你有胃口了,我们一起。”
一阵冷风吹来,黑色的长发在国王身后扬起。
他将外衣整个都披到她身上。
对伊纳丝来说,外套又冷又重。
但至少挡风。
“谢谢你,陛下。”
国王弯起了唇角。
“叫我梅修斯。”
“好的,陛下。”
伊纳丝回答。
“我的王后,之前你可没这么听话。”
梅修斯笑出声来。他把薄唇贴在伊纳丝的耳边,轻声说:“是因为……那个木偶吗?”
“只是我在阁楼里捡到的小玩具。”既然已经被发现,伊纳丝并未否认,“它很漂亮,不是吗?”
“无法苟同。”梅修斯在少女耳边低语,“你才是世间最美的存在。”
“您就不要取笑我了。”伊纳丝轻笑着摇摇头,“陛下,我们要一直站在这儿吗?”
“如果你想。”梅修斯歪了歪头,“噢,看上去你不想。”
苍白的国王将伊纳丝放开,他的长发被风吹起,蜿蜒在少女的胸口。
梅修斯抬起手,帮她把外套的第一颗扣子扣上。
玫瑰暗纹礼服被伊纳丝披在身上,就好像一件漂亮的斗篷。
冷白的小手自斗篷里垂下,搭在深黑的衣料上,犹如悬挂在灰暗天幕的月亮。
这只手被另一只手攫住。
国王的手是冷的。
“跟我来。”他说。
梅修斯拉着伊纳丝跑了起来,乌发和银发于身后荡起,纠缠在暗夜的迷雾里。
直到种满玫瑰的花园出现在二人的面前,国王才蓦地停下脚步。
伊纳丝的身体仍循着惯性向前,可手还被停下的梅修斯扯着。
少女向前栽倒。
一只手臂朝她伸了过来。
手臂包裹在袖口束紧、袖身微鼓的白绸衬衣里,风一吹,就呈现出漂亮而适宜的肌肉线条。
少女的肩膀被国王扣住。
“请放开我。”她说。
梅修斯垂眸看了她一眼,把伊纳丝的身体扶正,才松开手。
伊纳丝抬眸看了他一眼。
从近处看去,国王的蓝眸周围泛出淡淡的黑,却并非某种妆容,而是堕落与不详的迷雾。
玫瑰沉寂在浸着浓雾的夜色里。
梅修斯随手折了一支。指尖被刺破,流出嫣红的血来,但梅修斯浑不在意。
国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伊纳丝。
风将血腥味和馥郁的玫瑰香送到她的周围。
“你知道我是魔鬼。”
狭长的蓝眸像华美窗格倒映的碧空,又似暗涌的洋流,呈现出一种诡谲的绮丽。
伊纳丝没打算回答肯定句。梅修斯不以为意,自顾自绕着她转了个圈。
等他从她身后走过来时,玫瑰已经被递到少女的面前。
带锯齿的碧叶上滴了绯红的血。
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上,血液正从指缝滑落。
“我可以拒绝吗?”伊纳丝盯着染血的玫瑰。
梅修斯捡起伊纳丝垂在身侧的手,把玫瑰的枝干放在她的指尖,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微甜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伊纳丝小心地避开枝干上的尖刺。
魔鬼也会像人类一样流血吗?
梅修斯似乎看穿了王后的疑惑。
魔鬼伪装成的国王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他渗血的指尖。
血液染红了浅粉的舌尖。
梅修斯抿了抿唇,漫不经心地眯起眼睛。
“卧病在床的王子想要成为国王,我回应了他的呼唤。现在,他是国王了,不是么?”
“不得不承认,魔鬼很会钻契约的漏洞。”伊纳丝不冷不热的回答。
“谢谢你的赞扬,王后。”梅修斯开心地笑了起来,“想知道他们的灵魂去哪了吗?”
他指的不仅是王子的灵魂,还有那些夜晚就失去神智的居民的灵魂。
伊纳丝用碧眸盯着眼前的魔鬼。
“或许我应该回答‘是的’。但是,我的国王,您还记得一起用餐的约定吗?”知道得少一点才安全。
梅修斯和伊纳丝对视着。国王薄唇上扬,却很快抿起,接着,又翘出一个更为愉悦的弧度,两颗尖牙在唇边若隐若现。
“当然,我的王后。”
梅修斯抬起还在滴血的手,包裹住少女拿着玫瑰的手,秾丽的血液缓缓流淌着。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在虚空中打了个响指。
一只乌鸦“呱呱”叫着飞来,落在国王的肩头。
梅修斯侧过头,冰蓝的眸子盯着乌鸦。
魔鬼薄唇翕动,以地狱语同乌鸦交代了几句。
乌鸦“呱”了一声,振翅而飞,消失在雾气笼罩的夜色里。
“乌鸦会去通知御厨。”梅修斯极有耐心地向伊纳丝解释。
伊纳丝心下却是一惊。
这些乌鸦居然都是梅修斯的眼线。
回去必须告诉亚拉德尔这件事。或许可以试试……从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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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路什么的。虽然梅修斯可能早就知道她想逃走的事情了。
“陛下,也许我可以帮你包扎一下。”伊纳丝用真挚的眼神看着梅修斯,“现在这个样子的话你拿刀叉可能会不方便。”
梅修斯凑近了伊纳丝。他还握着她拿玫瑰的手,少女整个人都被魔鬼的影子笼罩。
伊纳丝后退了一步。
梅修斯向前了一步。
伊纳丝又后退了一步。
梅修斯又向前了一步。
直到她退无可退,被迫倚在花园里的廊柱上。
国王的血是温热的,顺着她掌背的肌肤滑下。
他的伤口似乎很深。
他们离得很近,伊纳丝甚至能听见梅修斯平静的呼吸声。
“请让我帮你包扎。”少女又重复了一遍。
“好。”梅修斯苍白的脸上绽开笑意,“但是在这里你该用什么包扎呢?”
伊纳丝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华丽繁复的裙摆。
“这么多布料肯定是够的。”
她把玫瑰花从枝干上折下,别在自己的胸针上,弯下腰撕起了裙子。
……好像不太撕得动。
梅修斯难以抑止地笑了起来,他弯下腰,修长的黑发宛如柔顺的丝缎。
他用苍白的手包裹住她的手。指尖糜烂的伤口摩挲着少女的指骨。
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很快,二人就撕出了一块漆黑的布条。
但梅修斯手上的伤口也在他刻意的动作下变得越来越大了。
反正不是伊纳丝疼。
伊纳丝捧起梅修斯的手指,小心地包扎起来,最后还打了个蝴蝶结。
梅修斯安静注视着少女的动作。
他用另一只手的指尖戳了戳蝴蝶结。
“……我很喜欢。”
伊纳丝:……
“差不多该回去了。”梅修斯抬起蓝眸,“你想怎么回去?”
“就……走回去?”伊纳丝不觉得这里还有其它交通工具。
梅修斯垂下鸦羽般的眼睫,没有多说。
“好。”他拉住少女的手。
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这样她就没办法挣脱了。
二人沉默经过雾气中的庭院,穿过尖顶建筑的缝隙,经过雕刻着神像的广场,来到一处华丽的建筑前。
周围空无一人。月光透过雾气,在建筑漆黑的大门旁洒下朦胧光晕。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建筑的全貌也逐渐显现出来。
大门犹如在欢迎他们一般,张开了黑暗的巨口。
而在二人携手踏入大门的那一瞬,大厅里的烛火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华美的地毯向前铺开,黄金烛台排布在两侧,吊灯上亦摇曳着烛火。梅修斯拉着她沿扶梯走到了二楼。
二楼是可以俯瞰大厅的狭窄走廊,梅修斯推开了走廊上的一道门。
门里一片黑暗。
梅修斯向前伸出手,朝伊纳丝作出“请”的姿势。
伊纳丝向门里瞥了一眼。
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迈步走了进去。
梅修斯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