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破洞的寝衣
    慕溶月愣怔几许,随后全神贯注地点了头:“宋大人请说。”

    “今年我府上的除岁宴,除了二娘子,还邀请了其他几位贵客。”宋景渊停顿了片刻,又压低了声音道,“我想笼络他们的欢心,便打听到,他们不钟情于金银俗物……却独独欣赏丝竹雅乐。”

    这尾音藏着几分意味深长。

    闻言,慕溶月的神色微微变了一变。

    说到最后,总算是图穷匕见。宋景渊索性敞开了说亮话道:“于是,我便夸下海口,说长公主家的嫡女弹得一手好琴,整个京城都难觅第二人。他们听闻后都跃跃欲试,恨不能立马一饱耳福呢。”

    “原来,”慕溶月故作矜持地垂下了头,把玩着手中的汤匙,“这是宋大人的一出鸿门宴哪。”

    “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宋景渊故作无辜模样,“我这顶多也算是个……礼尚往来?”

    慕溶月早就看破了一切,轻撩着茶盖,袅袅香气散开。她抿一口茶香,叹道。

    “我当你为何心血来潮,原都是有备而来。”

    “看来,宋大人这酥果买的,可当真划算呀。”

    “这么说来,二娘子是应允了。”宋景渊粲然一笑,主动为她倒了一盏茶,“慕先师,请喝茶。”

    见他这般故作姿态,慕溶月噗地一笑,终是忍俊不禁地破了功。

    而另一旁,目睹了一切地杏雨却只觉得惋惜:“原以为国公爷对小姐是旧情不忘,却不承想,原来只是想借小姐的琴艺做个人情啊……”

    慕溶月却笑吟吟的。

    她的确是被他利用了,可是,她却并不觉得气恼。

    反倒有种舒了口气的感觉。

    如此这般,就很好。

    酒过三巡,沈子钰面泛醉红,已有些脱力了。宋景渊虽然喝得和他一样多,却神色如常,面不改色。

    慕溶月没有陪他们饮酒,而是在一旁用小勺品着姜汁撞奶,软嫩香甜,甚是可口,是宋景渊特地为她单独点的。

    直到台上的演出结束,宋景渊端正地起身,叫小厮去抬走沈子钰,而自己则徐步来到了慕溶月跟前。

    “沈大人今日兴致好,已经喝得七分醉了。”

    他站在桌台之下,微微欠身,朝慕溶月伸出了手。那剑眉星目中尽是热忱的翘盼,“不如让我宋某再陪这位琴艺卓绝的慕先师出去走走吧。”

    “好啊,”慕溶月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便笑着将手伸了上去,“宋大人,请带路吧。”

    ***

    谢羡风的马轿在傍晚时分抵达了永安。

    安置好圣上的贵宾后,时辰还早。谢羡风倚靠在河岸的长桥边吹了会夜风。不远处的街坊上便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将军,难得来一回永安,要不然咱们去逛逛吧!”李衡兴奋地提议,“这永安城可真热闹啊!只可惜,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去了。”

    “倒不如,在离开前,先好好地逛上一圈。”

    刘彰也点头同意,谢羡风却不置一词。夜风徐来,撩动了他两鬓的碎发,他最终只是淡淡道:“你们去吧,我累了。”

    “好,那咱俩去。”李衡迫不及待地下了马,想了想又回过头来,“将军,要不要我带点宵夜来给你解馋啊?”

    刘彰见谢羡风闷头不语,便猛地推了李衡一肘子,“将军,那属下先去了。将军也请早点回客栈休息吧。”

    李衡拉着刘彰就要走,可还没迈出两步,突然犹如点穴一般被定在了原地。

    “等会,那不是……”

    话还没说完,便噤若寒蝉。

    谢羡风也察觉到了不对,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那河桥对岸的景色,让他猛地滞在了原地。

    下一秒,瞳孔微缩,眉心浅蹙起来。

    在长桥的对岸,两个熟悉的人影交叠在一起。他们并肩而行,视若无人地谈笑着。月影稀疏,将脚下的影子拉得好长。

    ……

    自从那日在公主府与慕溶月分别,谢羡风是真的动了念头,要写和离书,与她就此别过。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他发现自己变了。

    变得不太像他了。

    为何?

    慕溶月要与他和离,他本该高兴才对。这三年里,他有意疏远她,刻意避着她;他无时不刻都要忍耐着,才能说服自己接受她已成妻子的既定现实。

    她说得对,他憎恶她。若不是有她从中作梗,他不会错过原本该娶的莫盈儿。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而起。

    他却反过来成了那个走不出来的人。慕溶月的一举一动,竟都能牵动起他的情绪,让他反被牵着鼻子走,无法释怀。

    他怎能释怀。

    他怨她,恨她,却也更厌恶自己。

    他厌恶所有人都往前走了,却只有他被留在了过去,止步不前。自从那日新婚之夜,他揭开了慕溶月的盖头,从那一刻起,他的心便死了。他也自此被困在了原地,再也走不出来了。

    后来,那个罪魁祸首,突然主动与他提了和离。

    当初那个不顾流言蜚语、死乞白赖喜欢他,甚至不惜费尽心机赶走了他的未婚妻,替嫁于他的慕溶月,

    如今,却忽然想通了。

    面对他时方寸不乱,不留一丝痕迹,好似已经全然放下了。

    难道她真的彻底抽身了?

    可他平白被糟践的这三年又算什么?

    就这样,谢羡风紧攥着狼毫,却思绪纷乱,久久动不了笔——索性搁置一旁,不管不问。

    他揉着眉心,向一旁伺候笔墨的小厮吩咐道:“去拿盏茶来。”

    每每他深夜挑灯伏案时,习惯在桌案旁放一盏暖手茶。

    那小厮一抖,忙不迭应下了:“是。”

    半刻钟后,他才慢吞吞地将茶端了上来,谢羡风只抿了一口,却是紧皱眉头。

    “怎么茶味这样浓,这是谁给我沏的?”

    “将军息怒,许是那新来的丫鬟不懂规矩,茶叶放得多了些……”那小厮连忙汗如雨下地解释了起来,“这府里只有夫人最了解将军的口味,平日,都是夫人亲手为将军沏茶,今天这才……”

    一听闻慕溶月的名字,谢羡风的头更疼了。

    “罢了,沐浴吧。”

    奴仆伺候他更衣,捞起寝衣时,谢羡风却发现那袖管上不知何时被勾破了一个洞,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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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头飘坠在外,很是难看。

    谢羡风便将寝衣随手一扔,“去换一件来。”

    那奴仆却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动作。

    谢羡风正是心烦意乱之时,蹙起眉头:“怎么不动?”

    “将军息怒。是这样的……这平日里,将军的贴身衣物都是夫人在经管。夫人怕奴才们笨手笨脚不合将军的心意,所以,这每一件寝衣都是夫人一丝一线亲手缝制的。”奴仆生怕谢羡风怪罪下来,连忙跪在地上认罪,“如今夫人走了,只留下一件还未来得及绣完的寝衣……这,奴才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闻言,谢羡风却是僵在了原地,久久的缄默后,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凡是有关将军的事,夫人向来都是亲力亲为,从不让下人们插手。”“这新的寝衣刚绣了一半,还没来得及绣完呢,夫人就染上了寒症。”

    “罢了,”谢羡风垂眸,神色是说不出的味道,“你出去吧。”

    时至今日,谢羡风才注意到。

    三年了。慕溶月嫁给他,已经转眼三年了。

    恐怕,如今她已经比他都还要了解他自己。

    他的习惯,他的偏好,他的口味……

    这些年,他从没有主动去过她的碧花轩,也没有碰过她的一根手指头。

    可她却始终记着在深夜为他添一盏茶,亲自缝他贴身的里衣。

    谢羡风叫来了府中的掌事嬷嬷,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

    雪灾虽厉害,但偌大一个将军府也不至于连一个女人几个奴才都养不起。所以,谢羡风得知此事时,才会下意识地怀疑慕溶月是装病,以博取同情。

    但他这时才知道,原来慕溶月当初染上寒症,是因为在雪灾的头几日,她不忍心见周边的平民百姓受苦,便将家中的余粮分去了部分给那些饥肠辘辘的灾民,原以为缩衣节食也能熬过去。却想不到,这雪灾竟持续了这样久,这才导致家中粮库亏空,炭火告急,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够用了。

    如今想来,或许,她骤然提出和离,也是为了讨药一事。

    她病入膏肓,独自守着这空房,唯一的指望便只剩下了他,可他却连半分的怜悯也未曾有。她因此而心存芥蒂,对他起了怨念,才会赌气说出和离的话来。

    谢羡风敛眸,摇曳的烛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出了几分黯淡。

    此事,的确是他欠妥了。

    谢羡风望着那绣了一半的里衣,摊在圆桌上。

    那一丝一线,每一个针脚都是经她的手,亲自缝制。

    谢羡风脑海中忽地浮现起慕溶月秉烛绣衣的画面。烛光闪烁,她微眯着眼眸,神色稍显疲态,心里却惦记着他,而忍住倦意再绣上一针,又一针……直到染上风寒,头疼欲裂。

    谢羡风的心渐渐软了下来。

    既是他误解,这一次,就由他来主动解释便是。

    ……

    刘彰望着河对岸那抹熟悉的身影,分明就是慕溶月和宋国公宋景渊,便迟疑地问道:

    “将军,咱们……要上前去叫住慕二娘子么?”

    “不必了,”谢羡风定了定神,迈出了步伐,“我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