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冬日还未完全过去,虽已经是年后了,但大家的衣裳还是层层叠叠,与寒冬的衣着一般无二。
经钦天监算的出行吉日,田猎的时间便定在了年后不久。
每年的田猎都是去东岁山,此次也不例外。
一路上有不少马车及箱笼浩浩荡荡的像东岁山驶去。
五品的官员不少,更遑论还有家眷,声势浩大。不过东岁山乃皇家别苑,山头连绵,既有游玩的园林,也有狩猎操练的场所,因着路途遥远,不可能一日内赶回,需要在东岁山扎营住上一两日。
因为周淮是要入禁军随行伴驾,她们等一干女眷便落在了后头。
若是按照周淮的官职,自然去不了地势好的地方搭帐篷,但又因着有周锦悦和皇后的这一层关系,周锦悦住的地方要比许多官员居所的环境好了许多。
周锦悦是参加过田猎的,身边的丫鬟婆子也都知道要带什么东西。
周锦悦和周锦研一起坐在马车里,周锦明和周锦阳在外面骑马。周锦霖因着身体原因,不适合出行,便未曾跟过来。
这两姐妹都会骑马,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说,其实是愿意骑马而行的,但外面人多,她们二人又是女眷,骑马难免惹人注目,便只好呆在车里面。
周锦悦掀了帘子,往前面看了又看,始终没找到想找的那个人。
周锦研拍了拍她:“行了,你别找了,傅杰说了,他不会和陆国公府的人一起来的。”
“可他给我递消息说是会来的呀。”周锦悦一不小心说溜了嘴。
周锦研压低声音:“好家伙,你和他私下见面了?”
周锦悦咳了一声:“他就给我带了句话,说是他也会来,其他的没有什么的。”
周锦研撇了撇嘴,不同她追根究底:“那他难道是和其他的什么人一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看看在说吧。”
好一番折腾,周家从人才下了马车,一干男子和下人去指挥安营扎寨,周锦悦下了马车,便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央央表姐。”
几人循声看去,见一个身着橘黄色的胡服的姑娘正跑过来。
“永乐?”周锦悦见那小姑娘风一般的跑过来抱住她,被冲击得后退一步,稳住身形:“你慢点,小心摔了。”
白晟滢一点也不在乎:“诶呀不会的,我就知道你在这边。”说完了才看到一边的周锦妍,也打了声招呼:“周五小姐。”语气淡了很多。
白晟滢同周锦妍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若非周锦悦的生母是皇后的亲姐姐,她也是没有机会和白晟滢结识的。
并且周锦妍自小和白琼意玩得好,和周锦悦针锋相对,白晟滢和周锦悦交好,又十分不喜欢白琼意,便连带着对周锦妍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周锦妍在外面还是恪守规矩的,福了福身子:“见过永乐公主。”
白晟滢疏离礼貌地点了点头,矜贵的示意她平身。转头和周锦悦说话的时候,便全无刚刚的矜贵疏离,只顾自缠着周锦悦撒娇:“表姐,你怎么也不进宫来看我呀?你不在我真的好无聊。”
白晟滢是中宫皇后所出,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公主,只是大乾皇朝的另一个公主是荣贵妃所出,一向和皇后是死对头,两人见面不掐架就算好的了;于是在皇后潜移默化的影响下,白晟滢对她这个表姐十分亲近。
周锦悦听得这话,确实有些心虚。
她自回来之后,一心想着摆脱过去,想要和陆裕川再续前缘,加上不想遇到白晟宁,便极其抗拒进宫,就连上次进宫也没有多留,连永乐的面都没见便走了。
“这事是我的不是,上次进宫的时候你没在,我同祖母一道,也不好让祖母单独回去。”她看着白晟滢,认真的说道:“这事是我的不是,给你道歉。”
白晟滢只是撒娇而已,也不在意:“那你这几天一定要好好陪我玩儿,晚上我们一起睡!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说完,发现自己似乎过于忘形了,便问周锦妍:“五姑娘要一起吗?”
这话一听就是客套。
周锦妍不至于听不出来,便摇头道:“不了,我去找文燕他们还有事。”正好此时周锦妍平时玩得好的那几人过来了,便道:“她们也到了,我便先过去。”她虽然和周锦悦关系变好了,但公主毕竟是公主,按平常来说,她只是一个五品小官之女,也不适合赖在这里。
周锦悦也知道周锦妍是不爱和公主打交道的。
两人都是自负的人,周锦妍毕竟和白晟滢没有关系,不可能像周锦悦一样轻松自在,还是分开玩比较舒服。
白晟滢见她走了才肆无忌惮的抱着周锦悦。
“这还在外面呢,你还是顾忌一下形象吧。”周锦悦扒开她的勒住自己的手,“对了,娘娘来了吗?上次看她似乎有些不舒服。”
白晟滢拉着她往自己的住处走去:“母后身子还没怎么好,近日又吹了风,这次便没有同行,只我几个皇兄来了。”
“太医怎么说?”
说起这个,白晟滢就愁眉苦脸的:“诶,他们都是母后这事旧疾,没法根治,只能养,哥哥又寻了好几个民间的大夫,都没用。”
周锦悦皱眉。
她上辈子被囚困太久了,连外界的一点消息都得不到,但似乎并没有说姨母有什么意外。毕竟当时的姨母已经是太后了,她若是有事,是没法瞒住的,这说明姨母一直好好的活到了最后。
便开口安慰道:“娘娘定然会没事的。只是我瞧着她似乎有心事,不若你和表哥说一说,看他有没有什么方法,让娘娘不再忧心。”
白晟滢屏退下人,只悄声和她说道:“最近父皇和母后总是吵架,我怕是因为这个。”
周锦悦的心跳了一拍。
皇上和皇后是少年夫妻,素来感情好。皇后娘娘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后宫的那些女子动摇不了她的心绪,正常情况下,皇后也不会和天子贸然起冲突。
莫非......是太子表哥的事情?
前朝的事情皇后虽然知晓,但却不会过多干涉,若是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直接和皇上争吵的,估计就是一双儿女了。
不,还有个事情,是她的婚事。
但皇后纵然对自己很好,但也只会迂回的和皇上说,应该不至于忤逆皇上。
那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周锦悦想不通。
倒是白晟滢见她比自己还要忧心的样子,便岔开了话题:“好了,没事的,我们就是出来玩的呀,以前父皇和母后也不是没有吵过架,不也这么过来了吗?应该......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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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己说的都很犹疑。
说明皇后和皇上这次的冲突不小。
不过白晟滢很快就有高兴起来,她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不管是皇后还是皇上,都很喜欢这个女儿,一般那些烦心事不会和她说。
“我们这么久没见,还是开心一些吧。母后那边这种情况也有一段时间了,看着还好,我们才能放心出来的。”
“好。”
周锦悦也微微一笑。
的确,若是皇后真的病重,白晟滢和太子也不会有心情出来田猎了。
“我和你说,上次太子哥哥送给我一些西洋的小玩意儿,我拿给你看......”白晟滢终究还是年纪小,没一会儿就把那些糟心事抛到脑后,和周锦悦叽叽喳喳的说起这段时间的事情来。
小姐妹俩有说不完的话,中间还提到了白琼意。
“她害了你为什么还能得个好名声啊,”白晟滢气愤道:“姑姑根本没有说要找人去陪她,我之前说去她那里多呆几天,都被她赶回来了呢。肯定是她厚着脸皮去的。”
白晟滢很不喜欢白琼意,总是觉得白琼意太装了。她不喜欢那些平民就是不喜欢,白琼意也不喜欢,偏偏她还要装作很喜欢,白晟滢就一直觉得这个人很假。
她甚至比讨厌荣贵妃的女儿还要讨厌她。
周锦悦拉了拉她的袖子:“慎言。”说完又低声道:“这件事就是皇上的意思,你也不许再提了,听见没?”
白晟滢其实也知道,但她就是气不过,见周锦悦如此谨慎,便也乖乖应了。
但还是幸灾乐祸道:“不过她这样害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怎么?”
白晟滢这次便谨慎了,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才悄声说道:“安亲王府的一位侧妃有孕了,而且我听太子哥哥说,安亲王还上折子要让那位侧妃成为正妃,父皇同意了。”
安亲王府的正妃正是白琼意的生母,早就去世了,府里后来也一直没有正妃。本来没有正妃,安亲王府的内宅应当是择一位侧妃代管,但因为安亲王府宠爱女儿,白琼意便一直把持着内宅,那些侧妃和侍妾也掀不起风浪来。
但现在白琼意要在护国寺待两年,回府又有了正妃,说不定安亲王府还会有其他的孩子,她这个犯了错的嫡女,怕是落不到什么好果子。
周锦悦有些恍惚。
就算安亲王府给出去陪伴长公主的理由,白琼意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吗?
说实话,周锦悦的确不喜欢白琼意,但她也没有想过要毁了她一生。当然,落得这个下场是她应得的,她既然开始了因,那这果,也该由她自己承受。
只是周锦悦想到周锦妍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
周锦悦很清楚,周锦妍的确是把白琼意当做最好的朋友的。
“不过,表姐,你好像变了很多。”以前她们俩明明是一样的,表姐除了学习比她好,其他的性子和她相差无几,怎么突然变得谨慎起来了?
“怎么不一样了?”
“你安静了好多,也没有以前活泼了。”虽然她还是很喜欢表姐,但明显感觉到表姐比之前沉稳了许多,难道是因为定了亲的缘故?
“说起定亲,是你喜欢的吗?我听母后说,你们双方都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