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之时，灰色天空低沉压抑。灵堡的青铜大门前，塞巴斯蒂安语毕，回头带着其余两名女子走向灵堡那巨大的青铜门扉。青铜门外平台的台阶下，灰袍教士们正在给兑换雕塑的民众发放守护雕塑。
灵堡画作所处的时代，“穿袍贵族”与“世袭贵族”有着明显的区别。穿袍贵族是通过购买的方式获得贵族头衔的。
塞巴斯蒂安讽刺杜拉克家族，暗示其穿袍贵族的地位不及世袭贵族。杜拉克小姐自命不凡，称平民为“贱民”，却未察觉自家亦难与世袭贵族比肩。
然而，杜拉克家虽属穿袍贵族，却享有其他穿袍贵族难以企及的特权——直接觐见皇帝的荣誉。
所以这种直接的贬低和侮辱，让朱莉珮感到极度的愤怒和羞辱，她瞬间失控。
朱莉珮握紧拳头，高声叫喊：“不过是个失格的圣徒，何必如此多规矩！无论重复多少遍，我都要这样说：庇护者·圣徒三世·普若泰克特·泽维尔·沃伦·恩伯拉德利，是个失格的代行者，他的存在亵渎了神圣！”
周围的民众被她的不敬言辞惊呆，纷纷窃窃私语。灰袍教士们面面相觑，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亵渎言论震惊。
珮帧正欲上前向灰袍教士们请教询问，听到这话，不禁愣在了原地。她心中猛地一震，怀疑自己听错了。“泽维尔就是圣徒三世？”她喃喃自语道。
本就压抑的天空骤然变色，浓厚的乌云翻滚，广场上的民众见状，纷纷四散而去。同时，灰袍教士们也迅速退回青铜门扉之内。
空中，雷声滚滚，塞巴斯蒂安的声音随之响起：“对神圣的神之代行者圣徒三世亵渎冒犯者须接受三道云雷惩罚。”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紫色云雷如巨龙般张牙舞爪，直扑朱莉珮。家仆们慌忙将她推开，以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致命的雷击。
朱莉珮惊慌失措，掏出哨子，吹出尖锐的口哨声。然而，她的救兵尚未现身，下一道云雷已猛然来袭。
朱莉珮从袖中取出一枚种子，往地上一扔，地面瞬间长出一串黑色藤蔓，毒物气息四溢，并朝塞巴斯蒂安飞窜而去，眼见着周边两名来不及逃窜的老人就要被毒气波及。
下一秒，紫色云雷将黑色藤蔓劈散。空气中一片烧焦气息，这让来不及逃窜的老人和躲在广场边缘巨型石柱后的珮帧幸免于难。
当第三道云雷将要降临时，一道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引路人·塞巴斯蒂安·怀特，小女年幼无知，言语冒犯之处，还请高抬贵手。”话中的意思似在恳求，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随着他话音而起，一道泛着毒气的黑色劲气，化作黑蛇向塞巴斯蒂安冲去，目标是他的脖颈，很显然，这个人想要他的命。
塞巴斯蒂安停止施放对付朱莉珮的法术，冷静击散那条由魔力所化的黑色毒蛇，毒蛇掉落地面，片刻后，缓缓消失。
看着这一切，塞巴斯蒂安冷冷说道：“杜拉克税务官，你女儿的无礼行径已经触犯了不可逾越的底线。她的无知和傲慢，每一条都足以让她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你必须对此做出严厉处置，以儆效尤。”
朱莉珮的父亲——税务官吉扬·杜拉克在广场中现身。他面容冷峻，目光炯炯。一身紫色外袍，内搭金棕背心，脚穿白袜黑鞋。正是穿袍贵族所穿的特殊袍服。
朱莉珮此时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语无伦次，腿脚发软站不起来，杜拉克税务官叫人接应，几名男仆女仆将朱莉珮带往广场边缘的马车处。
杜拉克税务官目光严厉地看着塞巴斯蒂安，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怀特教士大人何必如此，圣徒三世是想与整个杜拉克家族为敌吗？朱莉珮成为圣徒正妻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本就不该如平民般来参加选拔，如今她忍耐着来参与这个无聊的游戏，选上了居然还被如此刁难，很难让人相信圣徒三世选拔妻子的诚意。”
塞巴斯蒂安神色冰冷如铁，声音冷硬：“我最后一次代圣徒三世阐明：选拔规则早已昭告天下，是否参与，全凭个人意愿。”
他拍拍手，青铜门扉后走出一位身着亚麻衣袍的书记官，手中捧着一摞单子。
塞巴斯蒂安接过单子，迅速浏览后，递给杜拉克税务官，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拒绝三道云雷将导致额外的责任。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赔偿，要么承担后果。圣徒的意思明确，赔偿装满十辆马车的祈祷石，此事便可作罢。”
那份清单上详细列出了对马车大小、形制、载重的要求，粗略一算，这竟是矿场整整一年的采矿量。
这一惊人的赔偿数额，让杜拉克税务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圣徒三世这是疯了吗？这哪里是在提出赔偿，分明是在践踏我杜拉克家的尊严！我杜拉克家族岂会受此要挟！”他愤怒地将单子摔在地上。
塞巴斯蒂安不为所动，眼神如霜：“尊严？你女儿的行为，已经让杜拉克家族的尊严荡然无存。现在，请做出选择：签字，或者，等待灵堡的制裁。”
杜拉克税务官脸色阴沉，眼中怒火中烧，他深知无法轻易改变眼前的困境。但他仍抱着侥幸心理，拒不签字。
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风吹过，塞巴斯蒂安眼睛突然翻白，眼球消失，只有眼白暴露在外。他的声音也骤然变得戏谑又嘲弄：“杜拉克税务官，贵府邸占地辽阔，守护雕塑想必也是数不胜数。我猜，前任圣徒赠予的守护雕塑，如今也所剩无几了吧？”
这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令躲在巨型石柱后的珮帧心中一惊。她惊讶地发现，这并非塞巴斯蒂安的声音，而是她熟悉的泽维尔的声线。
杜拉克税务官猛地抬起头，望向塞巴斯蒂安那翻白的眼睛，心中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他立刻认出，这是圣徒三世的声音！他颤抖着声音说道：“你！圣徒三世，你这是在挑衅我杜拉克家族的权威！祈祷石矿场已被我杜拉克家族掌控，你若想制造雕塑，岂能缺少祈祷石？”他试图用家族的权势来对抗这突如其来的威胁，但声音中却透露出深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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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维尔的声音中充满了戏谑与不屑：“呵，没有祈祷石？那我便任由世界沉沦。我的灵堡自会庇护我所需之人。”
杜拉克税务官面色通红，愤怒地咆哮道：“陛下已有旨意，下一位圣徒，必须出自我杜拉克家族。圣徒三世，你作为现任圣徒，有义务确保朱莉珮诞下新圣徒。你想违抗皇命吗？”
泽维尔声音强硬而冷酷：“陛下之承诺，自当由陛下承担。至于我，只要我在位一日，我的规则便是灵堡唯一的法则。即便是诸神下凡，也休想干涉。”
说罢，他的意识似乎从塞巴斯蒂安身上撤离，塞巴斯蒂安的眼神恢复了正常。他冷冷地指向地上的单子：“请签署赔偿文件，杜拉克税务官。”
杜拉克税务官面色铁青，但面对圣徒三世的权威，他最终还是在两份单子上签了字。在愈发暗沉的天空下，他愤怒地转身离去，背影显得异常狼狈。
…
珮帧瑟缩在一根粗大的石柱后，身影隐匿在暗处。她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泽维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心中的震撼久久难以平息。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跳如鼓点般急促，冲动几乎让她冲出去，向那个名为塞巴斯蒂安·怀特的教士表明身份。她叫珮帧，名字里也有“珮”字，拥有黑发黑眼，完全符合选拔的要求。或许，泽维尔要找的人就是她。
然而，灵堡侧殿外墙上的那幅画如一面镜子，映照出她内心的犹豫。每一位被选中的女子都与那画中人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她怎么能确定泽维尔要找的人就是自己呢？
泽维尔熟知她的相貌，若真要找她，定会命人画出她的模样，而非仅有那微妙的相似。
即便这一切真的与她有关，那又如何呢？
或许泽维尔的圣徒身份注定了他必须拥有多位妻子，繁衍众多子嗣。又或者，他只是在玩一场名为“替身文学”的求偶游戏。
这并非不可能，毕竟分手时，他曾誓言要将珮帧给予他的痛苦百倍奉还。这或许是他的报复手段，又或许是他对她的告别。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珮帧不愿接受的。
低头瞥见颈间悬挂的吊坠，珮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她想起了那位雕刻金刀的道长的话：“佩戴吊坠，斩断孽缘。”
这次被意外送回，莫非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证，在她离去后，一切如何演变：泽维尔成为圣徒，身边环绕着众多妻子。
意识到心口隐隐作痛，眼眶中已蓄满泪水，珮帧深吸一口气，狠狠将泪水擦掉。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心中却自嘲起来：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这不是早已做出的选择吗？当初是她决定离开，为了让泽维尔摆脱永久性灵魂衰竭的束缚，恢复健康。
如今，意外重回此地，怎能再心存希望？泽维尔的生活与她已毫无瓜葛，他拥有多少妻子，又与她何干？
珮帧在心中默念：这一刻，我的初恋已正式落幕。
摇摇头，珮帧转身大步离开灵堡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