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神罚
    一辆装饰着米褐色厚实帆布的橡木四轮马车,在四匹灰色布洛涅马的稳健步伐下,悠然穿行于晨光初乍的街道。车身轻盈而不失坚固,显然很适合长途跋涉。

    随着太阳逐渐攀升,珮帧的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流转,对未知的旅程既担忧又好奇。她们的马车即将跨越堡澜溪,经由北渡桥,向城池的北门缓缓驶去。

    忽地,前方传来一阵喧嚣,伴随着高亢的男声:“灵堡巡行,行人避让!城内外魔狼已尽除,勿扰安宁!”声音回荡,宣告着和平的回归。

    杰西扬声,吩咐马夫将马车停靠在路边几株苍翠的橡树之下。地面微颤,紧接着,一队灵堡战士、灰袍教士与一名紫帽教士自桥上骑马庄严行进。紫帽教士手捧黄铜封边的水晶盒,内里十数颗褐色微光闪烁的魔晶,晶莹剔透,闪现出某种奇异感。

    珮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些魔晶吸引,她记得其中一颗正是自己与魔狼激战时,从其左侧腰部遗落的战利品。

    “灵堡行动迅速,魔狼之乱已平定。”杰西轻声说道,目光中透露出对珮帧的关怀,“这些是真魔狼的魔晶,你所击败的,或许是受魔狼侵扰的人类所化。真正的魔狼,力量远非如此,你需更加谨慎。”

    珮帧眼神中闪烁着感激,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笑意:“谢谢你,杰西,我懂你的意思。”随即她转而询问:“与你一同去夜辛卡后,我需要做些什么?”

    昨夜,珮帧的系统除了那条指引她前往夜辛卡的任务外,再次陷入了静默。

    对于未来的路途,她心中满是疑惑。但她已暗自决定,等修复完所有腐蚀斑痕,就要开始寻找归途的旅程了。长久以来,在睡梦中回到现世的心愿一直未能实现。根据她过往的经验,世界之眼或许是离开这个世界的唯一钥匙。

    杰西以她一贯的温和态度笑着对珮帧说:“关于这个问题,到了夜辛卡之后,我给你看一些东西,才能更好地解释清楚。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再听我说吗?”

    她的声音低醇如同春日里轻柔的微风,总让人心生敬意与爱护,自然而然地不愿对她有任何的勉强与强求。珮帧看出杰西现在并不想对此做出解释,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马蹄声“嘚嘚嘚”地响着,一行人配合士兵检查后,穿过北门,终于来到了城外。城外的世界与城内截然不同,泥土与石头交织的路面略显崎岖,珮帧初次出城,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仔细打量着这片未经雕琢的自然景象,每一处都显得那么原始而生动。

    道路两旁,橡木、榆木和柳树郁郁葱葱,生机勃勃。靠近城门处,一片规模不小的居住区映入眼帘,民居错落有致,手工作坊与市场热闹非凡,远处还能望见铁匠铺和一片片农田在晨光中泛着绿意。

    天空湛蓝如洗,朝阳初升,朝霞被晨风轻抚,粉彩般的画卷徐徐展开,与路边的绿意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宁静祥和的画面。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宁静,地面随之微微震动。杰西迅速指挥马夫将马车驶向旁边的柳树林,为即将到来的队伍让路。珮帧注意到,杰西总是这样体恤他人,心中不禁对她多了一份亲切感。

    随着尘土飞扬,一位熟人映入眼帘——塞巴斯蒂安,他表情严肃,骑在队伍最前,身后跟随着数位灰袍教士和灵堡战士。珮帧记得,这样的阵仗通常意味着有地方被衰败之力侵蚀了。她心中一紧,目光追随着塞巴斯蒂安一行远去。

    待他们消失在视线中,珮帧对杰西说:“杰西,我需要下车处理一些事情,稍后回来。”杰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释然,微笑着点头:“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珮帧跳下马车,沿着塞巴斯蒂安过来的方向走,不久便发现了一座被圈禁的民居。她神色凝重,但动作迅速,开始修补那片被侵蚀的空白区域。完成后,她匆匆返回马车,正欲启程,却再次听到了马蹄声,这次更加急促,伴随着滚滚烟尘,竟是塞巴斯蒂安又折返而来。

    珮帧直觉是出事了,她抬头望去,瞳孔不禁微微一缩。只见塞巴斯蒂安的眼睛失去了眼球,只余眼白,这明显是他作为引路人履行职责的标志。

    “珮帧,你在这里吗?回答我!”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空气,直击珮帧的心房。泽维尔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让她的心脏狂跳不已。然而,疑惑也随之而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灵堡之城生活,泽维尔从未现身,为何在她即将离开之际,他却突然出现?

    未及深思,塞巴斯蒂安突然从马背上跌落,他拼尽全力稳住身形,最终还是重重摔在杂草堆上。随着他眼睛的恢复正常,瞳孔归位,痛苦之色爬满了他的脸庞,额角青筋暴起,嘴角渗出鲜血。珮帧猜测,这份引路人的职责,对本体的魔力和精神力消耗极大,尤其在飞驰的马背上,更是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正当她欲跳下马车时,杰西却突然伸手拦住她,神色异常紧张。

    珮帧正感不解,天空忽起一阵风,晨光中,泽维尔凭空出现在蔚蓝的天幕之上,悬浮于云朵之间,宛如神祇降临。他身着洁白的圣袍,赤足而立,深蓝色的瞳孔中银色光圈闪烁,黑色长发用白丝带束起,发尾一圈银光熠熠生辉。晨风轻拂,衣袍与发丝随风飘扬,更添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

    珮帧凝视着泽维尔那久违的脸庞,心中被深深埋藏的情感仿佛被触动,过往的思念与爱意如同茧壳开始松动。泽维尔比记忆中更加光彩照人,让她几乎忘却了身旁的杰西,泪水不自觉地涌上眼眶,她捂住嘴唇,试图抑制住哭泣的冲动。

    “珮帧,回答我!”泽维尔在空中焦急地呼唤,四处搜寻着她的身影。珮帧终于无法自持,泪水夺眶而出,她任由情绪失控,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委屈与等待都化作了泪水。她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即便他拥有众多伴侣,她似乎也能找到谅解他的理由。尽管这念头转瞬即逝,但它确实存在过。

    然而,就在珮帧还未完全从情绪中抽离之际,事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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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直下,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泽维尔的现身仿佛触动了天地的开关,天空突然之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裂,晴朗的蓝天被厚重的乌云迅速吞噬,仿佛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闪电划破天际,将乌云撕裂成一道道狰狞的口子,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

    狂风骤起,带着沙石和尘土,肆意地席卷着大地,路旁的柳树在这狂暴的风中疯狂地摇曳,枝条如同鞭子一般胡乱抽打,发出“嗖嗖”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断裂。

    杰西见状,迅速指挥车夫将马车驶离柳树,躲避至不远处一家手工作坊的骑楼之下,车身巧妙地隐藏在一块巨大的帆布篷后,免受风沙侵袭。

    与此同时,珮帧注意到塞巴斯蒂安一瘸一拐地走向旁边的民居,他迅速躲藏在一堆杂乱的草垛之后,抬头望向那乌云密布的天空,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他大声呼喊,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圣徒冕下,速归灵堡!快!”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乌云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一道奇异的光芒从云层中穿透而出,如同诸神的注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珮帧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试图询问泽维尔,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僵硬无比,声音也不能发出。她惊恐地看向泽维尔,发现他悬浮在空中,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睁大,显然也如珮帧一般无法动弹。

    杰西凝视着那片阴霾,神色凝重地低语:“神罚……已至。”

    珮帧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开口询问,却只能瞪大了双眼表达疑问,试图从杰西那里得到更多的答案。

    杰西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平静地解释道:“圣徒是神的使者,他们的行动必须受到严格的监控。一旦他们擅自离开灵堡,就会引发神罚。而皇帝作为圣徒的监察者,将亲自执行这一惩罚。”

    话音刚落,一个浑厚而冷漠的声音伴随着雷声响起:“圣徒三世!未经监察者首肯,擅离灵堡,需接受神罚!”那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威严。

    随着风的逐渐平息,一个巨大的长方体金色盒子凭空而降,其体积与泽维尔相比,如同大厦与人类的差距。

    它仿佛是从虚空中直接召唤出来的一般,盒子的表面镶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和珍珠,它的正面装饰着一个精致的圆形轮盘,轮盘自圆心向外呈放射状均匀分布着十二个格子。

    这些格子中,六个被璀璨的红宝石镶嵌;另外六个则被翠绿的绿宝石装饰。它们在轮盘上交替排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轮盘圆心的位置,则竖立着一枚金色指针,此刻正精准地指向了十二点方向的红绿宝石交界处。

    金色盒子的正上方悬浮着一个水晶沙漏,里边的金色沙子呈静止状态,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皇帝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如雷贯耳:“命轮灾劫盒已至!第一道惩罚——瘟疫,降临于圣徒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