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辛卡广场,雪花再度轻盈飘落。深渊魔偶那黝黑的脸庞与身躯,逐渐被细碎的雪花覆盖。它因承受剧痛而跪倒在地,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口中接连不断地涌出漆黑的血液,将周遭的雪地染得触目惊心,久久不能站起。
过了许久,它勉强伸出右手,颤巍巍地向背后摸索,触碰到的是满手的黑血与细碎的骨片。它的第九胸椎骨已遭重创,这正是它的弱点。
“咳咳!”深渊魔偶再度咳出黑血,喘息着,双眼瞪得滚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弱点?绝不可能是那背叛者泄露的,这是我独守的秘密!”
泽维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但脸色却苍白如雪,很显然,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你想吞噬我的魔力,却没有深入探究我的施法习惯吗?那投向你的魔法弹中,我融入了‘自白弹’的法术,所以我能窥探你的思绪,从而得知你的弱点。”
深渊魔偶终于从重创中稍稍恢复,它惊慌失措,言语间已显混乱:“这……这绝不可能!你刚才投掷的明明是土属性魔力球,我分明查过,自白弹是圣属性魔力的专属法术!”
“你真就这么相信吗?因为我平时只使用圣属性魔力,所以你们就都以为我只有这一种魔力,甚至误以为自白弹只能由圣属性来施放?太天真了。自白弹绝非圣属性的专属。”泽维尔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指出了深渊魔偶的认知错误。
深渊魔偶怒目圆睁,接连遭受泽维尔的算计让它彻底失控,它怒吼着,宣泄着内心的崩溃与绝望:“你这个狡诈之徒,你算什么圣徒,你口中竟没有一句实话!”
“无能狂怒,真是丑陋不堪。”泽维尔脸色苍白,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你想知道,我还从你的思绪中读取了什么信息吗?”
深渊魔偶有一点说对了——自白弹这一法术,确实是圣属性的专属技能。它能够通过施法者力度的微妙调控,引导被施法者吐露心底深藏于不同层次的秘密。然而,泽维尔为了防止深渊魔偶夺取圣属性魔力,运用土属性魔力来驱动这一圣属性法术。
这种非正式的施法手段,虽无法完全复刻圣属性自白弹的神奇效果,却足以让泽维尔窥探到深渊魔偶内心的思绪。然而,这种跨属性的施法尝试,也给泽维尔的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他强忍着反噬带来的痛楚,嘴角却仍挂着轻松的笑意。
“你之所以能在半死人状态下仍保持意识,是因为你拥有多个灵魂吧?”泽维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刚才你试图吞噬我——作为圣徒的魔力时,不得不牺牲了一个灵魂,这就是你愤怒的原因。而吞噬普通人,则无需消耗灵魂,只需耗费大量的魔力。我说得对吗?”
泽维尔抬起头,尽管身体因反噬而颤抖,他仍努力保持镇定。他一字一句地揭露着深渊魔偶的秘密,既是在试探对方的反应,也是在为珮帧的行动争取时间。
刚才,珮帧之所以会突然消失。是因为在泽维尔与深渊魔偶对峙之时,她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魔偶的背后。
…
夜辛卡深影塔某一层的露台上,珮帧紧盯着不远处因疼痛而躬下身躯的深渊魔偶,眼眸不由自主地瞪大,心跳如擂鼓般加速。
她手中紧握着一把镌刻神秘符文的金色弓箭——那是不久前,泽维尔在整理她的衣领时,悄然挂在她衣领下的一枚名为“灵誓指环”的戒指所化。这枚戒指不仅能变化成任意武器,还具备传音功能。
就在片刻之前,珮帧已将戒指幻化成弓箭,精准地将箭矢射入了深渊魔偶背后的第九节胸椎骨。
泽维尔的计划是,他在前面吸引深渊魔偶的注意,而珮帧则绕到其后,击碎第九胸椎,使隐藏的腐蚀斑暴露,进而修复它,从而击败已成为半死人的深渊魔偶。
事实证明了泽维尔的判断是正确的。当第九胸椎骨被珮帧击碎后,腐蚀斑特有的腐朽气味立刻弥漫在空气中,浓郁得几成实质。珮帧被熏得几乎流下眼泪,她迅速将弓箭变回戒指,用手紧紧捂着鼻子,焦急地等待着腐蚀斑的出现。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那浓郁的枯朽气味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珮帧,你该离开了,这里很危险。”杰西急切的声音在珮帧耳畔响起。他悬浮在棕色透明球体中,神情担忧且紧张,催促珮帧赶快回到具有保护功能的球体内。
珮帧坚定地摇摇头,说道:“再等一会……”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向珮帧所在的露台。珮帧瞳孔一缩,紧急跃下露台。然而,那个影子却突然转向,直逼她的面门而来。珮帧看清了——那是一条形如袋鼠尾、覆盖着细密黑色绒毛的尾巴,属于深渊魔偶。
那一刹那,珮帧感觉上臂被一股力量猛然拉走。当她睁开眼时,已身处棕色球体之内,整个球体正被凌空抽向广场中心上空。
…
看到珮帧再次悬于广场上空,而深渊魔偶依然活着,泽维尔知道,他的计划失败了。
风声凛冽,深渊魔偶狞笑地看着刚刚落地的珮帧,以及面色凝重的泽维尔,又余光扫向正步向长老们的杰西。
“哼哼哼,泽维尔,你的诡计落空了。就算知道我的弱点,你们无法战胜我。我的伤是修复者造成的吧?你跟她联手想置我于死地。可惜,你们失败了。”它冷笑道。
随后,它瞥向珮帧,脸上绽放出得意且嚣张的笑容:“但你们无需沮丧,因为你们勇气可嘉。我是很仁慈的,我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
这话一出,珮帧和泽维尔都惊讶地望向它。泽维尔再次将灵誓指环递回给珮帧,笑道:“这么慷慨,说来听听。”珮帧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拒绝,暂时收下了戒指。
泽维尔轻轻抚摸手指上的一枚指环,通过它给珮帧传音,他在魔力心脉断裂后贸然使用自白弹,又未遵循正道,因此遭受了反噬。
他强忍着脏腑的隐痛,将涌上喉头的腥甜血液咽下,决心寻找时机再次使用自白弹,以探寻深渊魔偶腐蚀斑的真正所在。
这需要时间。尽管他深知深渊魔偶的慷慨背后必有所图,但目前也别无他法。
深渊魔偶的笑容中透露出虚伪,眼中闪烁着诱导的光芒,“过去,我曾吞噬过一名修复者。”
此话一出,珮帧迫不及待地打断它,追问道:“吞噬过修复者?那你能看见腐蚀斑?修复者都来自哪里?”
或许是她眼中的急切太过明显,一连串的问题让深渊魔偶捕捉到了她的心思——珮帧渴望获取关于修复者的信息。深渊魔偶诡异地一笑,显然并不打算满足珮帧的好奇心。
“修复者,你要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就必须先满足我的条件。听我把话说完——别再打断我。”它的话语中透露出阴沉的威胁。
珮帧偷偷瞥了泽维尔一眼。刚才他曾悄悄传音给她,需要她为他争取时间。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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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故意打断了深渊魔偶的话。当然,她也确实想要了解关于修复者的一切,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暂时无法得到答案了。
…
另一边,杰西应埃文长老之召,站到众长老面前。对于即将面临的责难,他心中早有预感:毕竟,在长老们尚未决定如何处置深渊魔偶,他就擅自引领珮帧至其背后,并默许了她对魔偶的攻击。
埃文长老站定在杰西身后,与他并肩面对其他三位长老的严厉质问。杰西感激地瞥了老师一眼,心中稍感安慰。
阿诺德长老毫不掩饰他的愤怒,厉声质问道:“杰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居然允许外人去伤害夜辛卡的底牌。”
雷蒙长老则以沉稳的语气说道:“我们还是先听听杰西的解释。作为夜辛卡最杰出的弟子,他理应获得一次辩解的机会。”
艾琳娜长老也皱了皱眉,语气中透露出责备:“杰西,你所做的一切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作为女性,她比男长老们更加细心,杰西对珮帧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埃文长老沉声道:“杰西对夜辛卡的忠诚,我们有目共睹。他对夜辛卡的重要性,也毋庸置疑。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充分的理由。”护短之意,显而易见。
杰西低垂着眼帘,心中再次回放了当时的情景。他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再次面临同样的抉择,他会如何选择?答案始终如一。
当时,珮帧请求杰西带她到深渊魔偶背后,以便用弓箭射穿魔偶的弱点,找到腐蚀斑并进行修复,从而彻底消灭已经变成半死人的大魔物。
杰西虽然拒绝了她的请求,但并未透露深渊魔偶作为底牌的秘密。他只是坚称,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决定都需要得到长老们的指示。
或许是因为他拒绝的态度过于坚决,珮帧并没有急切地再次请求。她只是半垂着头,展示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眼角似乎还闪着若隐若现的光,带着几分委屈地说道:“杰西,你喜欢我对不对?”
这话让杰西心头一颤。他和珮帧之间从来没有当面挑明过这些话,突然提及此事,让他一时语塞,他很清楚,珮帧一直当他是女性,按她的脾性,绝无可能会接受他。
“你帮我这一次,将来你若有需要,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定会全力相助,绝不食言。”珮帧双手握住杰西的一只大掌,轻轻将其置于自己的下巴之下,凝视他的眼睛。
她眼神中透露出三分娇俏、三分清醒,剩下的,是淡至难以察觉的郁郁之意。
这个眼神让杰西心跳徒然加快。手掌间传来的温暖让他不由自主地一震,一股酥麻之感从脊柱和骶骨间传来。
杰西的话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带着一丝急切和忐忑:“珮帧,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将来,你发现我做了些让你难以接受的事情,能否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有机会去弥补,去求得你的原谅?”
珮帧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她还是紧紧握住杰西的手掌,仿佛要将所有的信任都凝聚在这一握之中。“当然,杰西。”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你能真心悔过,我都会给你那个机会,我都会原谅你。”
她对杰西充满了的信任,此刻的她,完全无法想象杰西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她的思绪全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上,只希望能尽快击败深渊魔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