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灯光昏暗到让人看不清台阶，前方的人也能告诉她正确的路。
是什么时候想一直能看着他的呢？好像就是有一天，她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自责。
如果他还记得她，只怕会对她如今的性格失望。
她早就习惯了以这样的外貌去面对所有人，真也好假也好，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出了教学楼，月光洒满地面，前方的人突然停下，跟在身后的顾清瑶也顿住。
叶峥转过身，“你要一直走在我后面吗？”
顾清瑶眨眨眼，不行吗？她看着叶峥不赞同的目光，脚步向前挪了两步，“那这样可以吗？”
叶峥没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只是走了两步，突然道：“我在你眼中很可怕吗？”
“怎么会？”顾清瑶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
叶峥垂眸看她，“你好像挺不想看见我。”
顾清瑶一时无言，她该怎么回答，难道说是因为她害怕被别人瞧出她的心思，所以才更注意和他的距离吗？
她心一横，道：“对，我觉得你有点凶。”
“什么？”
顾清瑶紧张得后退一步，“你一直都不怎么笑，所以。。。所以我才会有这种错觉，但我知道你人很好的。”
少年皱着眉，第一次被人批评笑容太少。
直到回到宿舍，叶峥紧蹙的眉尖依旧没有放松。
秦羽一推开门就看见仰头靠在椅子的同桌，“回来得比我早啊。”
“嗯。”
音色沉闷，秦羽从中感觉到了不同寻常，“怎么了这是，半路被人抢劫了？愁眉苦脸的？”
叶峥手臂遮着眼，淡声道：“我凶吗？”
秦羽表情夸张地上前，“兄弟，你怎么了，你什么时候居然学会发现自己的缺点了。”他伸手就想探向叶峥的额头，“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生病。”
叶峥打落他的手，“滚。”
秦羽也不再上去讨人厌，“我先洗澡了。”突然他想起刚才林欣说的话，要不要告诉叶峥上次他喝的那瓶水很大可能不是顾清瑶要给池朗的，而是鉴于同学情给他的呢？
他转头看了叶峥一看就不耐烦的神色，暗自摇头，算了，一瓶水而已，估计叶峥自己都不记得了。
而说出那句话的顾清瑶正坐立不安地看着手机。
不然给他发个信息，说他凶是开玩笑的？不行不行，说出的话怎么能一会儿就变。
顾清瑶痛苦抱头，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嘛，这下好了，他一定觉得她不可理喻，哪有当面说人凶的。
“怎么了这是？”林欣一进来就看见她这幅痛不欲生的模样，“谁欺负你了？”
顾清瑶坐起身，“没有，就是我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哦。”林欣见她不是被欺负了，语气松懈，“你能犯什么错误。”
顾清瑶水润的眼睛委屈至极，“我说叶峥凶。”
林欣手上的包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啊？你说什么我好像没有听清。”
顾清瑶鼓励地看着她，“你没有听错，所以，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补救。”
林欣语重心长地坐到她面前，“你这怎么能这么实诚呢，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顾清瑶小声嘟囔：“这不是被逼的。”
细弱蚊吟的话自动从林欣耳边飘过，她沉思了一瞬，“要不我找秦羽问问叶峥生气没。”
顾清瑶不停点头，“好啊好啊。”
林欣拿出手机，眼神坚定得让人十分有安全感，“等着。”
一分钟后，林欣放下手机，“没人接。”
顾清瑶眼睫颤动，像雨中慌乱的蝴蝶。
“没关系，我一会儿再问。”林欣转而问起这句话的起源，“你怎么突然和他说这句话？他凶你了？”
顾清瑶指腹摩挲着桌面，“没有，就是他问我是不是怕他，我脑子就突然顺着这个怕字回答了。”
她声音低下去，“我其实没觉得他凶。”
林欣没听清她的话，这件事虽然让她意外，但她所认识的叶峥，应该不会在乎这种小事。
高一的时候，她曾经目睹过一个男生说叶峥这个人就会装清高，被当事人撞个正着，结果叶峥能脚步都没有停一秒，目不斜视地从那个男生旁边走过，反倒是那个男生脸上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叶峥的冷漠简直是无差别的，让他上心的事情，真的存在吗？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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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只要解释一下就可以了，你别害怕，他说不定现在都忘记了。”林欣站起身，语气像哄小孩子，“等我洗完澡再帮你和秦羽说啊。”
顾清瑶拇指压着漆黑的屏幕，心里突然下了一个决定，她糯糯道：“要不就算了吧，我自己找机会和他道个歉吧。”
“你。。。可以吗？”林欣看着她琉璃般的脸，十分不放心。
顾清瑶用力点了下头，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我可以的，你去洗漱吧。”
直到浴室里传来水声，顾清瑶才动作迟缓地解锁屏幕，打开微信，最后看着置顶的群聊，悬着的手指却迟迟未动。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直接点开那个人的头像，仿佛是怕自己后悔般，三秒钟后一份好友申请便毫无回转地发送至另一个人的手机里。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别怕别怕，同学之间加个微信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很正常的事情。
被攥紧的手机突然发出嗡的一声震动。
她轻咬嘴唇，眼睛看着手机，手上却没有动作。
终究按耐不住心里的渴望，她带着期待和紧张的思绪颤颤点开。
宿舍门半掩着，楼道嘈嘈杂杂的走动声和交谈声清晰地闯入，顾清瑶却只能听见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她好像这一刻才有感觉到，她和叶峥，不再隔着近在咫尺又无法逾越的鸿沟。
只要她向前走一步，便能触到那曾经遥不可及的壁垒。
手机又一声震动，一个孤零零的问号出现屏幕上，她仿佛能从这个问号上看到发送者不满的冷漠眼神，她再也没有心思想其他。
她摩挲着指腹，仔细斟酌着词语。
三分钟后，她慢慢敲着字母。
只是想了好几个开头都不太满意，删删减减，最后还是一片空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轻叹了口气，和别人道歉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办呢。
对不起没诚意，说不是故意的怎么看都像是狡辩。
她突然想起林欣刚才说的话，或许他真的已经忘记了？现在又和他提起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啊？
要不折中一下？
纷杂的思绪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动，终于归于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