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商今悦当然没接着留在沈家,出门后干脆连司机刘杰都被她丢在了路边,上车后直接一脚油门开去了李煜文的酒吧。
一进门她就没好气地让人端酒,李煜文知道她是从沈家回来的,大气不敢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喝剩了一桌子的空酒瓶子,醉了睡、醒了喝,话都不敢插一句。
天色渐晚,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端着酒凑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商今悦忽然起身,猛地抡起一个空酒瓶,狠狠砸向桌子。
玻璃碎渣飞了一地,李煜文连忙叫人上来收拾,再看商今悦,脸颊、脚踝上也被飞溅的玻璃碎渣划了几道的血口。
“你流血……”
“你滚开。”
她推开李煜文,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李煜文连忙在路边打了个车,报了她家的位置。
她见李煜文也准备坐上来,气得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关上了门自个儿躺在后座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看见李煜文坐去了副驾驶,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给司机一个劲儿地塞钱,吵得要死。
就算被他吵得脑仁疼,耳边却还在回荡着沈志华今天说过的话。
原来沈老头一直都知道她的计划,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她这些年还在犹豫要不要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早早就知道了她的所有谋算,没准都搭好台子,等着看她往火坑里跳呢。
现在直接告诉她又想做什么,挑衅吗?炫耀吗?
那他最好能接准她预备的每一步,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匀均了气息坐直起来,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家外。
李煜文从前面的副驾驶上探出脑袋,胆怯地望去一眼:“你困的话,再睡一会呗……”
“我睡你大爷睡。”
她甩了甩脑袋,踹了脚靠椅翻身下车,抬头望过去家门口的方向,发现自己家前居然停了辆陌生的黑车。
她立刻警觉起来,在路边拾了块大石头攥在手里,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边走去。
果然,一个男人正鬼鬼祟祟地立在车旁,直勾勾地盯着她家的方向。
她二话不说,举起石头就朝着那人砸去。
但因为喝了太多,一个踉跄过去,石头砸在了那人脚边不远处,吓得那人连连退后了三两步。
追上来的李煜文也连忙跑过来拉住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她喝多……宴北川?你怎么在这?”
李煜文迅速认出来宴北川,宴北川看着脚边那块和半个脑袋一样大的石头,捂着心口惊魂未定:“你们再有钱,也不能光天化日的杀人吧?我就是……来找她说一下电影的事。”
“宴北川?”
商今悦在听到熟悉的名字后瞬间清醒了不少,皱着眉推开李煜文起身,晃晃悠悠地走近,眼前的人影也随着步伐靠近由模糊变清晰,最终定格在宴北川惊恐的脸上。
他已经被商今悦逼到退无可退,后背紧紧贴在车上,双手勉强撑住身体,生无可恋地嗫嚅了声:“您想做什么……”
“贱人。”
“什么?啊!”
宴北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商今悦一把薅住了头发,李煜文惊得小跑过来想分开他俩,商今悦却拽着他的头发越拽越紧:“你居然还敢来?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嘶……我又怎么了,你松手、松手啊……”
她说完便连扯带拽地更用力了,三人争执间引来了不少围观,李煜文见状慌忙脱下外套挡在两人之间:“别在外面,等会有人拍到就完了!这样,你先给她挪屋里,她家里人多,保姆管家什么的肯定能给她扯开。”
“好……”
宴北川疼得到抽气,眼下又拉不开商今悦,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拍拍李煜文:“那您往旁边稍稍……”
“哦哦哦,你要干什……”
“啊!”
李煜文刚一挪开,宴北川忽然出其不意地矮下身,抄起商今悦的小腿直接一把将人扛了起来。
商今悦惊呼一声,她一米七二的个头,体重可一点算不上轻,谁也没想到宴北川居然能毫无压力地给她扛了起来,跟提溜小猫小狗似的。
李煜文和商今悦都愣住了。
只有宴北川感觉到商今悦终于没拽着自己的头发了后松了口气,头皮还在隐隐发麻。
人群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举起手机了,他赶紧提醒僵住的李煜文:“您快过来把她挡住。”
“哦哦哦……”
李煜文举着外套准备挡脸,宴北川干着急地紧闭上眼,也顾不上什么上下级敬语之类的了:“她穿的裙子,你挡哪儿啊!”
“哦哦哦……”
李煜文举着外套往前面跑也不对:“不行,她的脸不能拍到啊。”
商今悦回过神,猛地拧了把宴北川的腰:“老子能走!放老子下来!”
宴北川痛叫一声,和李煜文换了个眼神,默契地选择了无视商今悦的要求。
李煜文更是连连作揖示意:“可别放这祖宗下来,快快快、快给她整回屋里!”
宴北川极其绝望地深吸了口气,尝试和商今悦商量道:“商总,这是特殊情况啊……”
商今悦还没搞清楚两个人在搞什么名堂,压根不松手。
谁知下一秒,宴北川忽然把她往身旁一甩,天旋地转地滞空了两秒后,她稳稳地一头扎进了个坚实的胸膛里。
还在发昏的脑袋突然猛地被一只手按进怀里,脸被迫和肉壁里的快得要跳出来的心跳紧紧贴着,随着胸腔的震颤,她的头顶不断响起宴北川的声音……
“对不起啊对不起对不起……斯、啊!她咬我!”
“你忍住啊,别给她摔了——”
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快速“搬运”后,商今悦想都没想,朝着面前鼓囊囊的软墙,猛得一口又咬了下去。
“嘶、你……”
宴北川再次被咬到的瞬间差点脚下没踉跄翻过去,连“痛”都喊不出来了,只发出来一声颤抖的闷哼,整个脑袋连着脖颈霎时间红了个透。
商今悦也立刻发现自己连着那堵“墙”迅速往下坠了坠,摸索到脑袋上还盖了层外套,终于弄清楚了现状——
现在是宴北川正把打横把她抱着,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一边在前面跑。
“谁准你碰我的,老子要杀了你!”
她气得来回翻腾,像被捞上岸的鱼似的不断挣扎。
可宴北川稍作修整后,不知道哪来的一身牛劲,按着她的脑袋死死地锢着往前跑,任她怎么努力都纹丝不动。
李煜文还在她耳朵旁边念经似的叨叨:“想想程阳集团,想想你的股市,想想明天的城市新闻,求你了好姐姐,你安分一会啊……”
几十米的路,三人都觉得像走了十万八千里的远,好不容易捱到了屋里,保姆管家见到情况,都一窝蜂地涌了过来。
李煜文解释完前因后果,在众人的注视下,宴北川屏气凝神,小心地把商今悦放在了沙发上。
出乎意料的是,不知道是喝得太多了,还是真的闹累了,商今悦居然就这么闭上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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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宴北川和李煜文一起跌坐在沙发旁,宴北川浑身都在疼,胳膊后腰都被商今悦锤了一遍,怎么也想不到长得那么清秀漂亮的人,拳头打人怎么能像铅球一样硬。
他疼得龇牙咧嘴直哼哼,不知道是该先揉脑袋,胳膊还是被她咬过那侧窘迫的胸口。
经此一遭,李煜文像是把宴北川当患难兄弟了,拍着他的肩感慨:“兄弟,你真辛苦了,我歇会去给你找药,你看看哪儿破皮没。”
“她怎么喝的这么多?”
才进屋不到十分钟,屋子里已经溢满酒气了,宴北川看着正架着商今悦上楼休息的保姆们,眉头紧锁:“她一喝醉就这么……这么狂野吗?”
“也不是,就是最近生意上遇到点事,被她爸给设计了,估计被家里人说惨了,心里不痛快吧……”
“她爸?”
宴北川吃惊:“她爸设计她?她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何止是不好,他们那一家子老的小的都……”
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好不容易智商回暖了,就看到宴北川望过来个不解的探究视线,忙着傻乐的李煜文才反应过来嘴上把门,愣是把后半句“都被她收拾了个遍”给咽回去了。
可不能让宴北川把今天的事给传出去。
虽然不知道今天老爷子到底说了多难听的话,才让她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追根究底,这件事责任在他头上。
李煜文哑住了。
扯个离谱的谎糊弄过去吧,最好是宴北川传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那种。
“额……那一家子老小都……”
李煜文嘀咕半天,灵机一动接上:“都成天欺负她。”
“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卖个惨。
说完,他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张口就来:“你只看见她年纪轻轻接手了这么大一个集团,人前风光。其实她回了家还要看爹妈老头的脸色,天天被挑刺。要不是这几年她哥出国了,程阳集团说话都轮不到她的份儿。你说她心里能不憋屈吗?再不喝点酒回归一下本性,不知道憋出多少毛病。”
“她还有哥……不对,为什么有她哥就轮不到她的份儿啊?”
宴北川愣了好半天,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她家不能够重男轻女吧?”
“对啊。”
李煜文本来就编得词穷,虽然不知道宴北川怎么想到这上面来的,但还是配合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圆下去:“你可别把今天的事给说出去,就当没发生过啊。你也看得出来,她死要面子,人小姑娘一个人撑到现在,挺不容易的。”
宴北川像是得知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不可置信地看去楼上忙碌的人群,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怜悯。
难怪商今悦总是这么乖僻霸道,在这么扭曲的坏境下正常长大就已经很不错了,更不提什么健康的性格养成。
宴北川沉思许久,郑重其事地冲李煜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替她保密。”
李煜文自己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想着他俩之后应该也没什么交集,反正是糊弄过去了就行,于是拍拍屁股起身:“行,那我去给你找药啊。”
“我刚刚看见她好像也受伤了吧?脸那边。”
“我可不敢再过去了,等会我找了药,你给她管家送过去吧。”
“哦……”
李煜文起身,看见宴北川凌乱的头发,欲言又止。
“额……我再去给你找找,有没有生发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