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自入夏以来天气总半阴半晴,今儿是晴山画眉、天朗气清,明儿又阴雨连绵、小雨淅沥。
这天早膳过后,薛严带了一众侍卫出府。
薛严近来总时不时出府,作为奴婢,自然不能窥探主子私隐,江浔也不刻意打探。何况薛严出府,她既不用伺候,更得空能观察府内情况。
府内主人不在,这时总不会有人专门看管。
江浔正端了碗碟往厨房去,行至中途,空中又密密斜斜飘起雨来。
眼看时机到了,江浔特意找来丫鬟小岚,借口府中现下无事,休息的时候难免憋闷,想一同说话打发些时光。
小岚年纪轻轻,只因当丫鬟才收敛了性子,其实最是爱玩不过。闻言,立即高高兴兴地找了几个丫鬟,众人一齐挤坐在江浔屋子里打叶子戏。
丫头蘋儿掷了骰子六点,拍手笑道:“又是姐姐做庄,姐姐快些出牌罢!别苦思冥想的,还少费气力些。”
江浔虽自诩是个精于算牌的好手,但叶子戏传了几百年到现代,规则玩法已是大不相同。她看着牌面“花云”、“燕青”、“八万户”等等,一阵眼花缭乱,头脑发昏,随意抽出张牌打了。
小岚见状,叫出声来:“这把是我胡了!”说着把牌往桌上一摊,堆笑着向江浔伸手。
江浔状似心疼的从荷包里取出几枚铜钱,捂脸放在小岚桌前。席间丫鬟们个个都赢了好些银钱,眉开眼笑,缠着江浔又开了几局。
“这群鬼精灵的丫头,看我这局怎么收拾你们!”江浔笑骂道,又往手中的牌里吹了口气,“我这可是开过光的牌,沾有灵气的,定能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只听席上一片吃吃笑声,间有个嘴急舌快的丫头绿影调笑道:“朔月姐姐平日里处理府中琐事丝毫不乱,看着是个机灵的,没想到在牌桌上却是个糊涂虫。”
江浔干笑一声,损失些银钱而已,只要能套出自己想要的讯息就好。
看江浔只安静出牌,另一个洒扫丫鬟蘋儿担心江浔生气罢玩,外快银钱便挣不到了,急忙打着圆场道:“朔月姐姐今日不过第一次玩,手上生疏也是有的。大家伙别装巧卖乖,就让让朔月姐姐罢。”
“是啊是啊,就让让姐姐罢。朔月姐姐一来,咱们日常衣衫可都新做了一件,有时候还有绿豆汤喝。换了以前,谁能记得咱们呢。”小岚到底厚道,赶紧跟着附和。
听了这话,众人既一直享受江浔给她们的好处,也知道承情,手上松了几分。
“好啊!我便是知道,若没有我日日记着你们,你们都要把我口袋里的都叼走了去。”江浔怕牌桌氛围冷了,众人早早散去,套不出话,遂出声调侃。
闻言,几个小丫鬟顿时笑倒一片,她们见江浔心善,也并不怕她。
饶是几个丫鬟有意让着江浔,她还是快将银钱输了个精光。
江浔见状,故意蹙眉忧心、长吁短叹道:“眼下我贴身体己全输了个精光,过几日端午本想求了大人出府买香囊,顺便看看江宁风光。”,她叹了一口气,“来了府里许久,可一次都没出去呢。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知道江浔是刺史大人面前得脸的大丫鬟,没有多疑。
蘋儿和绿影都是江宁生人,对江宁各处最是熟悉不过,忙陪笑道:“姐姐且先别担心。您体恤咱们几个,咱们素来感激。想知道外面的风物,咱们说与姐姐便是。”
随即七嘴八舌的说将起来。大伙你一言我一语,一个说江宁主街店铺林里,人人接踵而行;一个说江宁的长阑干、板桥浦天下闻名,旁边还有牧客湖,因江宁驿站众多,又是南北来往的要道,游人多经于此得名。
眼见众人说得不成章法,乱将起来。
江浔出口打断,试探着问道:“江宁如此富庶,处处繁花锦绣。竟是一处荒凉地也无?想来是我在乾安见识的少了。”
人迹荒凉的地方,不会有官兵着意监察。
小岚掩嘴笑道:“朔月姐姐牌打得痴了,牌冷心也冷,想听些与众不同的。”
绿影咯咯直笑:“不说给朔月姐姐知,只怕是姐姐今夜便睡不着了!”,瞬时瞪大眼睛,换了一惊一乍的神色,幽幽道:“城北有座荒山,说是有人碰见过,山上有不干净的东西。素来江宁人都不敢去的。”
绿影说得投入,连带小丫鬟们也跟着神情紧张,忙攥紧了袖口,可眼里又透露出好奇。她环顾众人反应,喝口茶润润,摆出说书人的架势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顿时,其余众人心思都不在牌桌上了,江浔摇摇头。
荒山么。也许是她脱逃刺史府的好方法。
绿影讲的故事,妖魔鬼怪云云江浔可不信。无非是荒山人迹罕至,人们口口相传编的罢了。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借荒山逃脱,万一有野兽可就遭了。她本意是重获自由,可不是一味不要命。
眼看天色不早,江浔截住话头:“说了好些时候,你们也都歇歇吧。”
随即拿出薛严今早赏赐的牛乳甜糕分给一众丫鬟,小丫头们今天赢够了钱,高高兴兴告退离去了。
待众人走后,江浔一阵思索。
如何出府、如何拿身契、如何办路引还需有周密计划,脑海里想了好几样计策,推来想去都觉不能成功施行。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江浔的思绪。
外头有人声音急惶:“朔月姐姐在吗?”
开门见是一跑腿小厮,江浔问道:“发生何事?急匆匆的。”
小厮忙道:“朔月姐姐,有人递了密信。可大人出了府,我怕耽误要事,这该如何是好?”
江浔不欲为难小厮,将信接过来:“你可看清送信人是谁了?记住那人,等大人回府再细细禀告。这信就交由我保管,总不会出错。”
小厮有了主意,向江浔行礼退下。
江浔将这烫手山芋收在袖中,看也不看,压在了薛严卧房的花梨木书案上,又将门锁好。薛严本就一直疑她,若真发生什么事,可就说也说不清了。
她不想触怒薛严,凭白挨罚。
谁知前脚信刚放好,薛严就立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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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提醒道:“大人、方才您不在府上时有人送了信来。奴婢见似有要事,不敢耽误,已放在书案上了。”
薛严点点头,赞道:“此事处理得不错。”
他正眼看向江浔,只觉此女青丝如绢,鬓发如云,可发梢单插了一根素银簪子,为免不美。
于是温言说道:“得了空便出府挑个首饰,你差事办得好,爷赏你也是应该。”
差事?自己不过循规蹈矩地办事,又有什么地方值得薛严堂堂刺史特意奖赏了,当年沈府夫人宽厚,也只年节赏赐些银钱。
更何况这些时日,只见府中等闲丫鬟婆子都不常出府,怎么今日却如此容易得了恩准?
心中众多疑团搅得她七上八下。
“大人、奴婢今日是办了分内之事,不值得奖赏。”江浔跟在薛严身后,不顾薛严身后侍卫惊异的眼光,急声说道。
薛严微眯了眼,淡淡道:“你这些天体恤府内下人,整顿后院,使得上下一心,又是功劳一件。”
江浔不知他此时突然提起是何用意。薛严虽一直忙于政务,但若介意这事,不会等到现在才说。她又自认这番举动冠冕堂皇,便是薛严疑虑,也寻不出什么把柄。
于是便面上叹息道:“都是家中贫寒之人,奴婢同病相怜,想着能改善些底下人的生活。”
这是江浔的真心话,她可没骗薛严。
话辅一出口,连薛严身边的侍卫都不禁认同,单单薛严面无波澜,双眼无情,嘴角仍似笑非笑,只是看着让人望而生畏。
见状,江浔心道不好。接着低声求告:“若是奴婢有错,还请大人责罚。”
薛严眼带异色,不发一言。
江浔遂补充道:“奴婢只是一心为了大人。大人后院安宁,前堂劳碌回来后心情也能舒畅些,不必受杂事纷扰。”
宁渊傻头傻脑附和:“是啊爷,朔月姑娘是好心一片。”
薛严没再理会江浔,冷哼一声,径直走了。
宁则看薛严走远了些,沉声叮嘱江浔:“爷不喜欢手底下人自作聪明,以后可要牢记。”
江浔跪在原地,后背冷汗津津,心跳如鼓。
她骤然明白过来,薛严不理会她上蹿下跳,笼络府中下人,一方面是觉得此举有益,更多则因为觉得无关紧要,小打小闹不值得费心。
今晚突然发作,则是她一直以来不知收敛,触及了薛严逆鳞,没有将主子放在眼里。
薛严不喜手底下人未经禀告,背着他私弄名堂。只因整日出府无暇顾及,当是隐忍多时。
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和薛严常年混迹朝堂的深沉心机相比,根本不足为虑、不值一提。
思及此处,江浔想笑,想大哭,想暴起抽薛严一耳光,问问她究竟什么地方招惹了薛严,到底为什么非讨要自己不可,为何百般磋磨敲打,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种种思绪如蛛网般缠绕,江浔脑袋犹如炸开一般,只是面上越来越冷静,目光越发坚定,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活,活着逃出去,逃出这所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