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出逃
    江宁渐入深夜,丑时一刻,江浔又悄悄起身潜入怪石园。

    照旧从第五块青砖中取出一个密封良好的黄纸包。回房拆看,里面装有一袋白色粉末和叠成小方块的男子青袍。粉末是无味的迷魂药,主要是针对后院侍卫,免得出逃时旁生枝节。

    江浔心下一阵激荡,一阵惴惴,看着床帐上的青梅枝喜鹊图案、睁眼直到天明。

    日出破晓,黑光逐渐褪色、浅淡,昼白暖金的光穿过云层,直洒在江浔身上,照得她浑身暖洋洋的。

    江浔起身拿蜜粉遮盖了眼下半寸,换上青缎圆领裙,趿履而出。

    粉蕊正带着几个小丫鬟在亭山院洒扫,江浔走上前说道:“粉蕊,明儿大人就要上金銮殿面见圣上了,我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总怕出了什么差错。”

    江浔自乞巧节去了薛严书房后仿佛变了一个人,甚至开始动手绣柳叶荷包,说等薛严回来要送给他。粉蕊看在眼里,还以为江浔终于对薛严意浓情深。

    “姑娘这是关心则乱。大人英明,必能一举行取上京。”粉蕊放下手头扫尘,宽慰道。

    江浔点点头,轻拍胸脯镇定。忽然,她似脑中灵光一闪,提议道:“不如今日晚膳时分在后院办个祈福礼,众人一起拜了菩萨喝过洗尘水,给大人积积福吧。”

    没等粉蕊说话,一个小丫鬟禾杪耳朵尖,凑过来起哄道:“好呀好呀,姑娘这个法子好。正好大家伙儿一起积福再讨个喜钱,消消业障。”

    这个时代皇上推崇佛教,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孙贵族都有不少信仰佛祖。办祈福礼名目众多,这还是江浔在乾安沈县尉家时知道的。

    届时府内下人都会讨得一枚喜钱,因此丫鬟凑趣只是为了赏钱,心里不见得如何笃信教。

    江浔看着粉蕊,后者面上也有些松动,旋即敲定拍板,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晚膳后在淳晖院举行祈福礼,到时候后院下人都来为大人积福。”

    “太好啦,姑娘善举!”禾杪到江浔面前一揖,兴奋得立刻跑去给后院其他下人通传消息了。

    到了晚间,众人吃罢晚膳,早早换了晾晒过的新衣,候在淳晖院。

    淳晖院内有一佛堂,名曰静渡堂。里面供奉着西天弥勒佛,雕塑金身。案上供了水莲花和各色蔬果,并用素白高脚瓷盘盛放。两侧厅柱上挂有楠木对联“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前任江宁刺史虔诚礼佛,命府内下人每周逢一、三、五定时擦拭金身并叩拜,到了薛严上任,他无心重改这些规矩,便依旧沿前人传统。

    祈福礼开,两个小厮拿短柄扫尘扫去红木案上灰尘,意为“明净”。随后两个青衫侍婢新取柑、桔、苹果等五果供奉,案上香炉里并插三支檀香。

    “跪——”堂前众人原地跪下,一跪三拜,如此三次。

    “起。”大家起身共饮一杯木桶里的洗尘水,取不染尘埃,洗净业障之意。

    礼毕,后院诸人各拿了一枚包着红纸的喜钱。

    “谢谢大人,祝大人洪福齐天。”“朔月姑娘心善,我得去谢谢姑娘”交杂着小厮丫头的声音,江浔在其中一面细数着时辰,一面从容周旋。

    半个时辰了,众人得了银钱便会回房拆开收入盒中,药也应该起作用了。

    江浔匆匆收拾了包裹,盘算囊中银钱。

    除去拿一根钗换给账房支了铜板,刚发给下人喜钱后,手头还余四十两和薛严赏的几支金钗。

    她描了粗眉,拿碳粉略略涂黑脸颊,将粗布包裹放在门后,探头看了一眼耳房粉蕊的动静,而后立刻按前几日的路线绕到后墙。

    江浔把包裹缠至身后,匆匆挽了男子发髻。拿老树枝掘出一个大大的土包,然后踩在土包上伸手试够门墙,目测高度正好。落地时看准时机一瞟,果然后院外门侍卫也喝了除尘水睡倒过去。

    江浔又拿身上包裹垫在刺史府门墙上,方便借力。

    纤细的胳膊爆出青筋,来回抖动。江浔紧咬牙支撑着,不让自己滑下,浑身突然爆发出一股大力,身子一翻,已侧落在府外街上。

    幸好江浔眼疾手快,拽了包裹垫在身侧,才没有受伤。饶是这般,现在她肋骨侧面也是传来一阵钝疼。

    然而此刻江浔精神振奋,顾不上那么多。她拿出青衫换上,又在鞋里拿小衣垫高些许,将换下来的衣物也塞在腰间和前胸,遮掩身形。

    此时还有一个时辰宵禁,刺史府后窄巷无人。

    江浔心跳鼓鼓,摸到侍卫面前,轻轻解下他腰间长剑,重新抛回府墙内,旋即悄悄出了巷口。

    摸到翠屏小摊,此时她正收摊准备打道回家。

    江浔蹲下借包袱遮挡给了翠屏二十两银子,自留金钗和剩余二十两。

    如果要给翠屏金钗,拿去典当的时候薛严必会顺藤摸瓜查到,而江浔本来能拿铜丝从门缝够到侍卫腰间钥匙,方才舍近求远掘土包,也是为了保护翠屏。

    薛严此人是城府颇深没错,但却看不起她一个小女子。恰好能利用这一点,他知道自己逃跑后必会觉挂不住面子,看到土包则会愈发着恼耻辱,而不会细察后墙玄机。如此,便更加能确保他不会查到翠屏头上。

    刚才江浔又将侍卫的剑抛回府内,也是为了扰乱薛严视听。

    她不敢和翠屏出声交谈,又转身沿着窄巷行走,将一根金钗随意丢在大街拐角。

    江浔把一半银子和剩余金钗塞回怀里,钱袋里单单只装了十两。

    她现在没有户籍,没有路引,快宵禁时分店家也纷纷闭门。

    在街上站了片刻,江浔不敢耽误,当机立断去了济世坊的慈养院。她将发髻松松,弄出几缕碎发,又抓了地上泥土抹在脸上、脖子上,顷刻间便像逃荒的路人。

    慈养院顾名思义,便是收容城里流浪人、乞丐的地方。官兵少来这里看察,只因查人既没有好处,也没有油水,白费力气。此地还稻草铺堆,破败乱遭,平民百姓都不想路过这里。

    江浔自行缩在了一个角落,警惕望着周边众人,在这种地方不能放松,保不齐有贼心之人。只等熬到明日天亮解禁,她便赶紧离开。

    只见有几个身打补丁的乞丐懒懒靠墙,愁容满面,面前破瓷碗里装着一半馒头、几板铜钱,倒是对她浑不在意。还有几位老人身上衣服看不出颜色,但样式却像读书人的圆领袍,不知怎么也沦落到这里。

    安得广厦千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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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江浔心下叹息,现今既有一日三餐不知用钱几何、焚膏民脂的王公贵族,也有衣不蔽体、仅靠漏雨草棚容身的落难百姓。

    视线中有一个黑影逼近,江浔不由抬头,瞳孔紧缩。

    一个年轻姑娘,瞧着和她差不多大,慢慢朝她走来,不知是要做什么。

    江浔缩紧身子,双脚挪动,缓缓向外墙移去。忽然观察到这女子视线看向她身后,并不是朝她而来。她略略放下心,侧身也往后面看去。

    这么一瞧,才发现稻草中有一老妇人,紧闭双眼,胸口微微起伏,进气多出气少。

    借着墙缝透过的光才看到,那名年轻女子拿给老人一碗药汤,说是药汤,不如说是清水里面放了一根不知名药草。

    老人连声咳嗽,目光黯淡,如拉风箱一般喘息。

    江浔偷眼观察一阵,看年轻女子眼神举止不像坏人。她走上前去,悄声问道:“你家老太太可是得了重病,没有钱治疗吗?”

    女子侧头看她一眼,继续给老人喂药。过了一会儿,冷冷说道:“是的。”说话竟不是江宁本地人口音。

    江浔看这女子警惕,也不再多说,一直睁眼熬到天光快亮。她又去找了那名女子,把她拉到墙角,小声说道:“我逃亡出来无处可去,路引也丢了。想和你做个交易。”

    “什么?”那女子说道。

    “老奶奶急需钱看病,我这里还有一个祖传首饰,不贵重,但也值几个钱。用这个换你自己的路引。这个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任何人都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里的,在此之前,这名女子从外地来一定带有通关路引。

    女子皱着眉,诧异地盯着她,眼珠转动,似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沉默一阵,她看看远处的老人,问道:“你真的要用首饰换我的路引?”

    江浔颔首,遮挡间把钗的一角露出来给这名女子看。

    此时天已大亮,若这里有什么异动,自然可以拿钗防卫,即刻跑出屋去。不怕她弄鬼。

    女子爽快点头,把路引给了江浔,双方交换物件。

    江浔道了声谢,连忙出了慈养院,擦擦身上泥灰,免得守城卫怀疑。

    江宁是南方大城,各地客商、游人、出城百姓汇集,在城门口排了好长一支队伍。江浔排队到城门口,兵卫看看路引,又盯着江浔,问道:“做什么出城?”

    江浔柔声笑道:“守卫大人,我是去投奔亲戚的。”随即往他手里偷塞了一文银两。

    守卫盖了章,也不再盘问。

    出城后,江浔不自觉扭头看了看墙厚池深的江宁城,复又坚定向前走去。

    从未觉得天空如此广阔,脚上土地这么坚实,空气里仿若盈着蜜。

    过得一个时辰,刺史府内。

    粉蕊醒转,已是日上三竿。心里暗自纳闷,这一觉睡得好沉。

    她去西偏房准备服侍江浔,轻推开门。室内空无一人,挂在木架上的衣衫也不见踪影。

    掀开被窝,里面唯有两个长条抱枕并列。

    粉蕊急急出门,声音惊慌:“朔月姑娘!姑娘不见了!”话音刚落,登时惊起后院一众仆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