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债主卖女-穷途末路
    一道窈窕的身影从楼里走出,碧霞云纹的裙褶随之摇曳。

    “原来是牛羊司的卫大人,今日怎的这个点来?”

    瘫在地上的女子拧身作势要逃,却被她父亲死死拽在原地。

    他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婀娜美人,声音惊喜,“丁老板,你快来看看,她能卖多少钱?”

    “爹,爹,我求你了,求你了……”

    为了挣开腕上铁钳一般的手,女子整个人都在使劲,仿佛朝她走来的是恶毒蛇蝎。

    男人热情地介绍着,“她叫卫子衿,年十六,洗衣做饭都能做。这长相不算好看,我也不坑你。这样吧,只要十两银子就成。”

    十两。

    刚好是万千一个月的工钱。

    万千看卫子衿顶着哭红的眼睛,望着周围的群众,颤抖着祈求帮助。

    本以为穷途末路的她要放弃了,但她的目光越过人群,突然与万千对上眼。

    不对,她看的梁如霜!

    卫子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趁她爹与丁老板讨价还价,挣开桎梏,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梁如霜面前跪下。

    万千几乎与她同时行动,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梁如霜。

    “宴夫人,求您,洗衣、砍柴、做饭我都会,求您收我当小婢吧!”卫子衿像失去痛觉,疯狂地磕头,每次都能听见撞击的声响。

    她的手被石粒划出红痕,沾着灰尘的袖下还有涂着药水的淤青。

    在场之人,谁也没想到这个瘦弱凄苦的少女竟突然爆发,跑向显贵求助。

    所有目光汇集于万千身后的梁如霜。

    “宴夫人?前中书侍郎家的?”

    “可不吗?大人物,十两那不是随便出。”

    ……

    万千暗叫不好,这架势,可容不得梁如霜拒绝。

    “卫大人,我们水云间不收抗拒之人。”丁老板悠然的声音恰好响起,“你女儿要是跑了,我可就亏大了。”

    闻言,众人的注意力回到卫子衿父亲身上。

    他面露难色,看着梁如霜方向,犹豫着不敢上前。

    宴家家主虽已告老,但其弟子遍布朝野,二儿子军功显赫,还是大理寺卿。

    这般势力,可不是一个靠着祖荫过活之人惹得起的。

    僵持片刻。

    卫子衿父亲佝偻着腰,堆着一脸笑,朝梁如霜走来,“实在不好意思,冲撞了夫人。”

    说罢,又低头冲着跪地的女儿厉声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快跟我回家。”

    眼看男人又要伸手拉拽,万千发觉身后的梁如霜想上前阻止。她当即抬手,将梁如霜拦下。

    万千侧头与她交换眼神,让她放心。

    “站这么近干什么?离远点。”万千沉下声,冷冷地盯着男人。

    他当即住手,连连答应,往后撤步。

    万千在卫子衿面前蹲下,闻见她身上苦涩的药材味儿。

    卫子衿神形困窘,仿若饿了好几天的乞儿,唯有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似被山泉洗涤,清透如水中星辰。

    “你想进宴家当奴仆?”万千低声问。

    “……是,是。”

    “你瞳孔紧缩,目光躲闪。这是假话。”

    卫子衿瞬间低眸,慌乱地转移视线。

    万千:“你祖上曾有侍郎,父亲在官家任职。官宦之家的女儿沦为世家仆从,改为奴籍。就算你敢这么干,宴家也不会冒着仗势欺人的骂名,真的将你当成奴仆使唤。你打的主意不过是让夫人将你买下,再当众放归,许你自由身。”

    卫子衿被万千说中了心事,神色惶恐,嘴角轻颤。

    “我虽拆穿你,但夫人是个心善的。你再哭一哭,求一求,或许也就成全你了。”见卫子衿眼里重燃希望,万千继续说:“可就算帮你这一遭,下次呢?你爹若是将你卖去地州呢?”

    残酷的现实让卫子衿冷静下来,“姑娘,你可有法子能救我?”

    万千无奈轻笑,“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我听说,受三皇子牵连,近日朝里乱成一团,只要是涉嫌贪腐的官吏都被逮进狱中询问。”

    卫子衿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万千。

    没想到,万千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办法。

    没等卫子衿回应,万千便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朗声道:“你拿他当爹,他可是拿你当随意买卖的物件。你就如此愚孝,当真要跟他回去?”

    卫子衿死死地攥着腿上的布料,怔怔望着她,眼里还有残存的泪水。

    对视片刻,卫子衿神色越发坚定。

    她朝着万千和梁如霜所在方向再次弯腰磕头,“冲撞了夫人,实属情急之举,望夫人见谅。元泰子民仁孝当头,小女子这便跟父亲回去了。”

    梁如霜看了万千一眼,没想到事情就那么解决了。见万千点头,梁如霜看向跪在面前的女子,“你倒是个有孝心的,你要回去,我也不拦你。”

    她抬眼看向卫子衿身后的父亲,柔和的声音难得带上寒意,“你虽是她父亲,也断没有随意打压辱骂孝子的道理。元泰律法制裁不了你,但今日在场众人皆是见证,若不想背上暴虐骂名,我劝你好自为之。”

    卫子衿父亲当即拱手应好,将女儿拉起告辞。

    事情告一段落,围观的民众逐渐散了。

    梁如霜没了逛街的心情,便与万千说:“多谢你相助。今日便先逛到这儿吧,下次咱们再去醉仙居。”

    万千:“你可是要回家?”

    梁如霜看了一眼仆从手中拎的糕点,“罢了,我先去大理寺一趟,把糕点给云霆送去再回。”

    见万千担忧,她又笑着安慰,“我身体并未有异,况且身边都是得力的侍女,不会有事,我独自去便可,你不必担心。本想与你同游一番,到底可惜了。”

    看她愧疚,万千便没有再坚持相送,只是简单道别离开。

    落下的夕阳将天边染得火红。

    华灯初上,万千打算出内城回京郊,不承想被一个侍女拦住,“姑娘,水云间丁老板有请。”

    丁老板?

    万千想起那个漂亮得有些扎眼的女人。她找自己做什么?

    “带路。”

    在城中一阵穿行,万千又回到了云水间。在侍女的指引下,她到了二层古典雅致的雅阁。

    “万姑娘,久仰,快请坐。”

    万千从屏风后走出,逐渐看清端坐在紫檀八仙桌后的丁老板。

    她的内衬是浅紫色,外衫是透明纱裙,其中金丝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仿若飘摇的波光,头上、手上全是华贵的金银珠宝。

    这身打扮放普通人身上,只有喧宾夺主的份儿,可丁老板五官明晰,特别是那双光彩照人的桃花眼,与富丽衣装搭配起来,倒显得恰到好处。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丁,单字香。”

    万千刚走到桌边坐下,便闻到对面传来的丝缕幽香。

    她微笑着看丁香,“我不过是一个大理寺的短工,丁香姑娘何来久仰一说?”

    侍女上前看茶,待清新的茶水置于二人面前,便尽数退下。

    “这是今年百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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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坡的绿茶,万姑娘可以尝尝鲜。”丁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京城这地界就一丁点大,却藏了数万人,消息自然灵通一些。”

    “比如什么消息呢?”

    见万千不依不饶,丁香也笑了,“比如,谋害李公子的真凶是你找出来的,比如宰相与你同桌共餐,再比如,如今的宴家主母与你关系甚笃。”

    万千恍然。

    这么听下来,她也觉得自己很不一般。

    但想起每天都得步行半个时辰上班的穷苦处境,很快又清醒过来。

    万千:“这些小事儿,丁姑娘倒是都查到了。”

    “京城这地方,只要是明面上的事儿,想知道的人必然都能知道。”

    丁香抬眼看她,眼里盈着轻柔的善意,“姑娘不必紧张,我请姑娘来,不过是觉得姑娘聪慧果断,想与你交个朋友。”

    说到这儿,万千倒是想起来了。

    先前卫子衿突然跪倒在梁如霜面前的时候,丁香倒是主动拒了这桩买卖,既给卫子衿留了退路,又把梁如霜从舆论压力中拉了出来。

    丁香:“早年宴大人变法成功,却被指责税收过重,也就是宴二郎军功卓越,才无人将骂声挑到明面上。卫子衿这姑娘,心思密。她不过是觉得宴家不愿因此事成为民愤的突破口,才奋力一搏。”

    这也正是万千所想。

    她能理解卫子衿走投无路出此下策。但从梁如霜的角度看,众目睽睽下,那真是一身冷汗。

    所以,丁香为什么不趁此危机,搭上宴家这条线呢?

    “姑娘,为何……”

    “不主动帮梁如霜渡过难关,趁机拉拢宴家?”丁香抢答道。

    “万姑娘,不是每个良家子都如你这般愿意与我水云间有牵连的。”丁香说得无奈,“你怎么就不信呢?我是真见你合眼缘才约你相见的。”

    丁香瞧着只比梁如霜年轻个一两岁,表情却比梁如霜灵动许多。

    见她流露真情,万千也不再虚与委蛇,笑问:“那你倒是说说,你与我不过才远远见过一面,怎么就合你眼缘了?”

    “因为你救了卫子衿啊。”

    “哦?我可没救成,她非要跟她爹回家,这谁能救?”

    万千装蒜,丁香也不拆穿,“那便当做是你与她说了一段话后,她突然转性,放弃挣扎了吧。”

    丁香认真道:“但这不是我想说的重点。假设,我是说假设,你好心给她出了计策,若是她失误,将你供出来,你可得提前做好准备。绝境之人,做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

    她拿起小巧精致的白玉茶壶,将万千见底的茶杯斟满,“这世间,愿意在危难之时伸出援手的人太少,善心被辜负的事儿能少就少一点吧。”

    当时情急,万千倒是没想那么深。

    卫子衿的慌张与恐惧不是装的,万千下意识提了朝中严查贪墨之事。

    现下这光景,卫子衿只要找出一点疑点,就能让他爹进去一段时间;若是查到了实证,可以威胁他爹签断绝关系的文书,日常仍以父女相处。

    全看她怎么选择。

    但丁香倒是给万千提了一个醒,京城这个地方各方势力云集,连青楼老板都能查清她与谁吃饭、与谁交好,更别说其他位高权重之人。

    她确实得绷紧皮,小心行事。

    另一头,大理寺正殿偏房。

    梁如霜坐在正位之上,指甲抵着额穴,漫不经心地问:“万千到底什么来头?”

    坐在侧室书桌前的宴云霆闻言一愣,从书册中抬起那双凌厉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