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前军务部总长的丧礼,来的客人便十之八九是他生前的同僚,其中不乏身居要职的政府官员,更有蒋兆明这样一位副总理的候选人特来致悼词,故而现场的警卫安保布置,那是不成问题的。
正如白瑾瑜所料,白齐昌果然也觍着脸来参加追悼仪式了,却没有带吴桂芝和白齐荣。他也嫌这二人跌他的面子,说话不着调就算了,见了枪杆子金戒子就大呼小叫,忒没见过世面!
大事当前,还是得靠他。
自然了,他敢再探白公馆这个“龙潭虎穴”,不能没有自己的目的。
一来他自认是白齐盛的亲兄弟,很有资格排在受邀之列。二来,想想他大哥是怎样的人物?平日结交的,还能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吗?料想那么多的大人物汇聚一堂,要搭上几句话,攀一攀关系,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然而真等到了白公馆,却发现浑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门里门外随处都看得见卫兵,站得树干子一般直,有些在胸前抱着长枪,有些则在腰间佩着手枪,那架势可不是昨天区区两个卫兵可比的了,这就先把他的胆气削去了大半。
再看那一个个打扮得体的来客,谁都是很悲切似的木着一张脸,不说根本没人愿意搭理他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小人物,白齐昌刚想上去攀谈一二呢,因他扯了个大大的笑脸,还受到不少目光上的谴责。
并且他也留意到了,自从他进了公馆的大门,便有两个佩手枪的卫兵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恐怕这也是白瑾瑜的手段,这是要将他监视到底呀!但凡他有什么妄动,身上就得添两个窟窿眼!
至此,已然知道这条攀权富贵的路子,是走不通了。
于是照旧把那怨恨的心思投注在白瑾瑜的身上,于白公馆偌大的门厅里搜寻她的身影。
白齐盛去世了,她便是主持这场丧礼的主人翁,要找她是不难的。不多时,果然在门厅靠近小客厅的一侧看见了自己那大侄女儿,和一个青年男子并排站在两张长桌后头。
那里大约是个核实接待的所在,只见但凡来客,都先往那边去。递一个白信封,由那男子在纸上做一笔记录,再由白瑾瑜递去一枚黑袖章,若是位太太或小姐,则递去一朵黑纱结。
寻常人看见这场景,无非觉得白瑾瑜很有主人翁的意识,这样的亲力亲为,无论对丧礼本身还是对客人,都显示出很重视的意味。
白齐昌的念头却总往偏了转,心想,我也是打听了才知道,这白瑾瑜也有二十四五的年纪了,这个年纪的女子,哪儿有不成家的?即便没成家,亲事也一定是说上了!现下看她和那男子互相配合,时不时还商量一句的样子,恐怕就是她未来的夫家了!
于是倒着重打量起那男子。
先前他是坐着的,还看不出什么,眼下正巧他站起来,竟是很高大的身形!再看那张冷脸,白齐昌已然觉得他不好招惹了,冷不丁那刀子似的眼睛就往自己这里扫过来,白齐昌心里一抖,吓得立刻转身避了一避。
恼恨道,原本想着她一家子柔弱女眷,自己胡搅蛮缠一下,总能捞着一点好处,想不到她还有个靠山哩!搞得不好,自己空手而回不说,被修理一顿,那也是难说!
阴差阳错之下,竟然惊惧横生,把那满脑子的歪魔邪道给震慑住了。居然老老实实地猫在一众人群之中,也不闹事也不叫嚣,真就参与到了丧礼之中。
宾客们被领到了一楼新搭建的灵堂处,那里摆着奠字并花圈,正中的位置,则是一只小小的骨灰盒子。见此情形,人群中已经逸出了几声低泣与叹息。
这首先,就是亲属与同僚致悼词,白齐昌半点不感兴趣,在看见白瑾瑜走上前时,甚至无声做了个怪相。也好在他缩在很靠边的角落里,身边又有立柱半挡着,没人留意到他。
白齐昌掩着哈欠,做出抹泪的样子,两只眼前却偷摸着四处乱瞟。前头那黑压压的一片背影里,就那男青年的个头最高,一眼就能认出来。再看他又是站在第一排的位置,倒更坐实了白齐昌先前对他的猜测。
倏地,他瞧见那男人动了一下。原来是他旁边的小姐打了个晃,他便伸手扶住了。
扶一把就扶一把吧,可他握着人家小姐的胳膊之后,竟还不松手了!再看他偏过头的侧脸,哪儿还有什么目光如刀啊!瞧瞧那脸上的忧心关切,隔开三四排人他都看得真切,要说对这小姐没点意思,他头一个就不信!
白齐昌的精神瞬间又高涨起来,暗自揣度起他们的关系。抵不住这抓心挠肺似的好奇心,终于和边上一位妇人打听道:“前排最靠边那小姐是谁?”
那妇人古怪地瞅了他一眼,说:“白公馆的二小姐,你都不认识吗?”
白齐昌简直要在心里笑出声来!什么另有所爱,什么三角关系,还是他想浅了哩!都说首都人追求外国人那一套时髦,放得开顽得大,哈!瞧瞧这白公馆里头,可不就是大玩特玩,乱成了一团!
再说白瑾瑜,她在台上念着悼词,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柳世新直到今天都没有现身,只差几天,她原本就要把这人引荐给爸爸的呀!
她站在高出一级的台阶上,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一众宾客,忽见里头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靠后的位置,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所在的方向,似乎是冲她关切地一笑。是了,这也是她心情复杂又兼具惊讶的一个原因。
孟西洲会来参加丧礼,她是真没有想到的,拟定好的邀请名单里,本来也没有他的名字。是故乍见到他时,她拿袖章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对方也不催促,知道她必定情绪很低落,话也说得委婉缓和:“密斯白,节哀。我虽然没有受到邀请,不过想到家里的船务公司和密斯白多有合作,这其间就受到白总长的关照,还是觉得要不请自来一趟,请不要见怪。”
他这话说得很诚恳,白瑾瑜当下就谢道:“哪里,孟先生太有心了,我不知说什么好。”
可唯其是他的有心,更反衬出别人的无心。连孟西洲这样非亲非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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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单单因为合作久了的缘故,也知道来做一个最后的送别;她和柳世新又是多少年的情谊,他却不知道要来吗?
白瑾瑜起先含着这样一份苦涩的情绪念着悼词,到后头,对白齐盛的追思倒把这小情小爱给盖过了,动情之处,甚至控制不住地掉了两滴眼泪。
这之后的进程倒很顺利,在蒋兆明致过悼词后,便是由她抱了骨灰盒子过白棚,一路坐了汽车往墓园里去。将骨灰盒落葬时,免不了姐妹几个抱着痛哭一场,结束了,再由汽车将客人带到丰顺大酒楼吃豆宴。
这之后,寻常客人就可以由主人家送着离开了,那些格外亲近的,也可以留下来陪伴谈话。
白齐昌本来也想跟着去蹭一顿,却在过白棚的时候,就被眼尖的管家“请”去了小客厅,说大小姐对他另有安排,请他稍安勿躁。于是乎根本没出去白公馆的大门,连午饭都是厨房上了两个菜给应付了一顿。
他在小客厅里晃了半天,刚想伸手碰点什么,边上一个卫兵就咳嗽一声以做警示,白齐昌便只能讪讪地把手收回。
等得几乎要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才听见有人上楼梯的脚步声,并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他精神一震,立刻跳将起来探头张望——这一家女眷可算是回来了!他还着意看了眼其中挽着长发的二小姐,见她是一张莹白如玉的瓜子脸,有几分憔悴就有几分楚楚可怜,忍不住暗自咋舌。
在白齐昌想天想地的时候,众人显然也看到了他。
陈姨太先就拉着白瑾琪往后退了一步,躲到白瑾瑜的背后,小声地急道:“诶呀,怎么这人还在!”
白瑾璎没见过他,默默地拧了拧眉头。倒是白瑾瑜很从容不迫的样子,非但没有往后退,反倒往前踱了几步,说:“如今大事办完了,也该料理料理你先生的事了。”
陈姨太躲在后头忿忿地嘀咕:“我的大小姐!你不把他轰出去,怎么还尽往家里招呀!真是要死了,要死了!”
这话站在前头的白瑾瑜大概听不见,但被她拽在身边的白瑾琪却听得很清楚,心里对自己的母亲倒不大赞同。
其实,昨天那一场纠纷,她也算是在场人之一呢。她在看望过白瑾璎之后返回小客厅,刚好赶上这个白齐昌狮子大开口讨要补偿,那气氛实在带着杀气,她不敢往前冲,便躲在拐角后面偷听,把大姐姐招呼卫兵,到她把桌子拍得砰砰响的经过都听了个全。
心里竟油然而生一种迎敌而上的豪情!
等陈姨太回了房间,刚想问问她详情,她却一个劲儿只知道抹眼泪,口中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那抛洒的泪珠子,俨然是把她的满腔豪情给扑灭了,也就不敢多问,只敢在心里闷闷地想:敌人都打上门了,哭顶什么用呢?
此时此刻,白瑾琪看着面前几步开外的白瑾瑜,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分明撑起一段秀丽的弧线,可她却头一次觉得那背影竟是可以用“伟岸”来形容的。
好像躲在那背影之后,便是一处很安全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