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省心的
    **

    入夜,月光静静洒在窗前。

    空荡房子,佛珠轻磕,一声又一声,像古树的年轮。

    电话突然响起。

    嘟嘟两声,被人接通。

    “Boss,公司已经准备好撤资日经。”

    “嗯。”

    “二少那边已经收到我们放出的风,投了九千万进日经。”

    “哦?”佛珠的声音停下,“他这么多钱?”

    说话的声音带着作壁上观的兴味。

    Arvin这边握着听筒,深呼吸一口,才说出话,“是景氏慈善会的善款。”

    疯子,居然动慈善会的钱。

    电话那头安静两秒,才低笑了声,“天才。”

    见惯股市高低起伏的Arvin也担忧起来,“内阁已经颁布收紧房产政策,日行那边透来的消息说马上第五次加息,日经只怕撑不了多久了。Boss,二少这九千万肯定没了,他到时候会不会对你不利?”【1】

    “不是他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景栎敧在贵妃椅上,一手搭在支起的膝盖,捻着佛珠晒月光。

    Arvin仔细思量起来。

    钱是景桐自己挪用并投到日经的,景栎和捕猎者基金根本没有插手,甚至在景桐“听说”了捕猎者基金看涨日经以后,他自己还作为捕猎者基金的代表,力劝景桐不要投资。

    可景桐每一步想法都被自己这位弟弟算到了。

    越不让景桐投钱,他投得越厉害,一百万,两百万,最后竟直接拖整个慈善会下水。

    Arvin代入景振南的视角,竟也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要知道景振南为了防止景桐惹祸,就给了慈善会会长这么一个闲职啊。

    “去查一下慈善会的账目,他是怎么把九千万调出来的。”

    “明白,Boss。”

    “明天让李浚来公司,我找他。”

    “明白。”

    Arvin在笔记本记下。

    “最近有什么事。”

    Arvin将笔记本往前翻,“老爷前两天派人来问您怎么不参加港澳爱华商会的晚宴,我们说您去西煌视察修佛的事,老爷听了没再多说什么,只叮嘱十二月的寿宴您一定要回去。”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Arvin还要回复景振南的问话,“Boss你会去吗?”

    景栎极缓慢拨了两下佛珠。

    阖目,淡声道:“还有什么事。”

    **

    江千成为了景栎在南窟的随行讲解员,一连五天,从日升到日落,他们都在一起。

    江千带景栎逛遍了佛窟,他带她拍了无数张壮丽的落日照片。

    无人打扰,无人催促。

    而日落以后,他会开车载她回小镇子,带她吃最爱的菜。

    车子最后会停在家属楼外的小巷子,掩在胡杨树下。狭窄的座位,她坐在他的怀里,呼吸任他掠夺。他的手游走在她的曲线,停在她害怕又期待的位置。

    江千觉得景栎是魔鬼。

    一阵又一阵的快感冲击她。

    她双眼涟涟,被他反绞双手。他扯下她的发圈,长发如瀑布,倾泻在他如山似的身躯。

    她只能往后仰着身子。

    他却低头,咬住送上口的美味。

    夜空中,星星开出艳靡湿润的花。

    五天过后,江千已完成南窟的所有讲解。

    可除了□□的欢愉,江千不觉得景栎有对她展现出超越合作关系的好感。

    他的绅士与体贴,也不过是他的性格使然。

    她又怎么好狮子大开口说她也要去港城,还要带上她奶奶。

    唉,这世界怎么就没有一定会把人带去港城的关系呢?

    江千这么怏怏地想着,头倒在堆成小山似的文件夹上。

    所幸他这几天似乎有公务在身,哪也没去,只待在寓所里。江千一时也不着急说南窟已经逛完了。

    但是她也没闲着,同样被他留在寓所里,帮他......整理文件。

    他绝对是故意地,好整以暇躺在贵妃椅上,那眼神分明就是让她坐上来。

    可等她真红着脸跨过他的劲腰,他忽然又说,“江千,你也太主动了吧。”

    “我只是想让你整理文件呢。”他笑得不能自已。

    他那眼神不是白日宣淫,她把这贵妃椅生吃了!

    不过江千也只是在心里揍揍景栎而已。哪怕景栎把她宠上天,她也不敢对他发脾气,她很清楚她没有耍脾气的资本。她不能惹景栎不高兴,她还没有让他带自己和奶奶去港城。

    于是,她乖乖到客厅的大方桌坐好。

    那里已经堆了好几摞文件夹,里面全是西煌三窟的损坏情况以及维修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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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千绝对想不到自己一个屁民居然有统筹一千万的一天。

    “我没时间,你把三个佛窟的大致情况整理好给我,顺便拟一个方案出来。”

    “我吗?”江千指住自己。

    “这里还有别人?”他翻着另外一份写满英文的文件,头也不抬。

    江千不再耽误,埋头就干。

    “景先生,里面还有西煌公路和机场的资料,是不是给错了......”

    “没有,那些你挑出来,晚点弄。”

    江千也不敢多问,照做。

    一连三天,她都坐在客厅的大方桌前,案牍劳形,日渐萎靡。

    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多文件!!

    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一幕,她扛不住困意,在文件夹上睡去。

    空荡的客厅只剩下绵密的键盘音和纸张翻动的翩跹声音。

    日落从窗前照入半空的玻璃杯中,键盘声停下。

    景栎终于把批阅过的文件打好,回传给港城。

    他摘下眼镜,阖目,拧了拧酸痛的脖子,手边的烟灰缸已经堆满烟头。

    失策,没带个人来敲文件。

    “江......”他抬头望去,却止住了话语。

    她淹没在信件与厚重的文件中。

    夕光撒在她绸缎似的长发,美丽的侧颜被镀了温柔的金光,更显柔媚。

    景栎是个工作狂,这三天是公司撤资日经的关键时间,他停了佛窟游览,全天都待在寓所里。

    他懒得说为什么不去逛佛窟,只随便找了个缘由,把江千也留在寓所。

    她居然没有多问一句,甚至连他不理她,她也没有闹。

    景栎点了支烟,微眯眼眸遥望客厅正中央的睡美人。

    省心,大概是他对一个伴侣最高的评价了。

    他不喜欢拉扯、不喜欢细水长流、不喜欢低效率的等待与浪费口舌的试探。

    他是极端的效率机器,面对爱情也是。

    或许那不该叫爱情,只是状似爱情的关系。他支付物质与□□的欢愉,换取占有权、控制权。一对一的极致关系,摒弃爱情的酸涩,只要刺激甜蜜的部分。

    哪怕肤浅,哪怕短暂,但对他一个不婚主义的人来说,已经足够。

    不过,啧。

    怎么能一句都不过问他呢。

    他摁灭了烟蒂,起身向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