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惊蛰
    盛萦好奇地问:“述北哥你认识简黎姐姐啊?”

    周述北正要说话,刚刚还在后院打盹的棉花糖踩着轻快步伐,到周述北面前,纵身一跃。

    “吃饱想起我了。”周述北拍了两下棉花糖的头,“我对你差了?三天两头往外跑。”

    “喵!”

    棉花糖仰头冲他不满的叫,前爪抵住他唇,禁言意思明显,脑袋微偏,不高兴的用眼角看他。

    周述北拽住它爪子,将棉花糖脑袋转过来,“还说不得你了?”

    “喵!”

    棉花糖很不高兴,耳朵也竖起来,尾巴打在周述北小腹,从他怀里挣脱跳下来,扭头又冲他不高兴的叫了声,昂首挺胸迈着高贵的步伐到简黎面前,身体立起,扒拉她裤腿。

    简黎试探的蹲身,将它抱起,棉花糖脑袋她在怀里蹭了蹭,像是找到满意的港湾,肚皮翻出来,开始睡觉。

    周述北被这只白眼猫气笑,“你还挺自来熟。”

    棉花糖听见他的话,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他,抗拒意思明显。

    棉花糖被养的很好,软绵绵的,毛色亮丽,一点异味没有,像一个毛绒绒的玩偶,爪子舒适的张开,像山竹开花。

    简黎一下就喜欢上棉花糖,摸了摸它下巴,棉花糖立刻抬高脑袋,让她继续摸。简黎如它所愿,听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它好乖。”

    丹凤眼笑起来眼尾上扬,黑框眼镜也遮不住的漂亮风情。

    周述北喉咙莫名有些痒,移开眼,在玄关穿了一次性鞋套,看她抱着猫爱不释手,“喜欢猫?”

    “嗯。”简黎说,“小时候我家里也养了一只,不过是狸花。”

    那时家家户户基本都养狗养猫,用来看家抓老鼠,那只猫和简黎很亲,每次简黎放学回家都会和狗一起蹲在路口迎接她,喵喵叫着跳到她怀里,狗也摇着尾巴,想获得一样的待遇,但简黎实在抱不起来,只得蹲下抱住狗脑袋,摸摸它的头解释为什么不抱它。

    但后来—

    都没了。

    简黎垂下眼,棉花糖已经舒服得开始睡大觉。

    课间休息时间到,简黎把棉花糖还给周述北,刚动了一下猫就醒了,抓着她衣服不松。

    周述北拎着它命运的后颈,单手抱着,“你的避风港没了。”

    “喵呜!”

    棉花糖又委屈又幽怨的叫一声,一双眼望着简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周述北捏了捏它耳朵,嗓音很轻,带着几分哄,“别演了,回家给你吃猫条,听话。”

    棉花糖瞬间被哄好。

    简黎忽然有些羡慕起棉花糖来,想起篮球场时前排女生说的话—

    “不敢想要是和他谈恋爱,得有多幸福。”

    简黎忍不住在脑海设想,有一天他有女朋友了会是什么样,即使这只是假设,但心里也忍不住涌出酸涩。她眼睑微动,藏住自己矫情的胡思乱想。

    “阿北来了。”刘芯蓝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刚从花园剪下的花枝,“正好,帮我修剪花枝,我让你盛叔叔帮个忙,他直接给我剪秃。”

    周述北敛起平时散漫的模样,喊了一声,“蓝姨。”

    “把棉花糖放下吧,在我家它还能丢了?”刘芯蓝推着他肩膀,将人往茶几方向推,“难得你回来一次,帮我干点活,中午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吃了饭再走。”

    周述北舌尖扫了下牙尖,胸腔震动发出短促悦耳的声音,“成。”

    后面一节课,简黎发现盛萦是不是看着自己,简黎铅笔字在她面前晃了晃,“会了吗?”

    盛萦:“会了。”

    “那练习一下。”简黎从包里的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纸,在上面写下相似类型的题,“试试?”

    盛萦偏头看她,“如果做对了有什么奖励吗?”

    简黎想了想,“你想要什么奖励?先说说看,我看能不能做到。”

    “我想要玩密室逃脱,但是没人陪我玩。”盛萦说。

    “我没玩过。”简黎说,甚至这个东西她都是第一次听,“是类似鬼屋那样的?”

    “差不多,只是有NPC会忽然出来追你,然后就要跑,还要自己出去做单线任务。”盛萦说,“会有点吓人,所以没人跟我玩。”

    简黎:“爸爸妈妈呢?”

    “跟他们玩好没意思,他们慢慢悠悠的,一点都不怕,不好玩。”盛萦看着她,“你怕吗?”

    简黎摇头,“不清楚。”

    没玩过,所以对里面会发生什么都未知,也无法判断到底会不会害怕。

    “没关系,我想跟你玩,到时候叫上述北哥,简黎姐姐你要是怕,就让他保护你。”盛萦为这个简直完美的提议拍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简黎本有些动摇的心在听到后半句时平衡下来,但也没急着答应,“那一道题可不行,下次数学考试,你考上90,这样我也好和你妈妈说。”

    “啊?”盛萦皱着脸。

    “及格线,我相信对你根本不难。”简黎笑说,“筱筱这么聪明。”

    简黎显然很懂儿童心理学,夸赞和肯定最能激发一个人的热情和努力,果然,盛萦一脸骄傲,“当然了,那可就这样说好了,拉钩。”

    盛萦将她出的题解完,过程有一些被难住,但稍加提醒她就很快领悟,在纸上写下正确公式。

    上完课,简黎收拾自己东西离开,周述北和刘芯蓝在客厅聊着天,见她下来热情留她吃饭。

    简黎婉拒,“不用,学校还有点事。”

    刘芯蓝也没勉强,一直懒懒靠坐的周述北起身,将正睡得香甜的棉花糖抱起来,“正好,我送猫去洗澡,顺路。”

    “你不是留下来吃饭?”

    “下次。”

    刘芯蓝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在门口的简黎身上,又看了眼单手撑墙换鞋套的人,了然一笑,“行,那你得把小黎老师安全送到了,以后周末你要顺路,给人一起载过来,也省得小黎老师去赶地铁。”

    周述北眼尾轻抬,“走了蓝姨。”

    简黎和周述北一齐走出院子,周述北腿长,慢悠悠的步伐她需要快步才能跟上,黑骨伞撑在头顶,被吵醒的棉花糖趴在肩膀,懒懒叫一声。

    到路边,周述北把棉花糖给简黎,“在这等,我去开车。”

    简黎:“好。”

    雨越下越大,苏式园林在雨幕下更添了几分江南古韵,在其他现代化建筑中卓尔不群,如周述北本人。

    周述北开车过来就看见简黎当真在原地站着,连动作都没换一下,珍视的把猫抱在怀里,笑着用鼻子蹭了蹭猫耳朵,想亲近,但又小心翼翼的。

    周述北不禁笑了声,脚下踩油门,到她面前停下。

    驾驶位的窗户缓缓降下,周述北手搭着方向盘,“小黎老师,上车。”

    简黎应了声,绕过车头抱着猫坐上去,周述北直接将棉花糖拎到后排放着。

    “不用给它装进包里?”简黎将书包放在腿上,把伞放进随身带的塑料袋。

    “用不着,它胆子大着。”

    简黎回头,果然棉花糖已经在座位中蹲下,不管是换了环境还是换了人都丝毫不慌。

    周述北看她将袋子系上,小心放在脚边,大概是等的时候吹了风,头发散下来一缕,白皙纤细的手指将其勾至耳后,袖子下滑,露出一小截手腕。

    瘦得他两根手指就能轻易圈住。

    周述北有点想吃糖,但兜里只有昨天买了还没拆的烟,“有糖么?”

    “有。”

    简黎从背包外面的小包拿出一颗糖,还是那天那种润喉糖。

    “嗓子不好?”他问。

    简黎:“啊?是。”

    周述北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踩油门驶出小区。

    豆珠大小的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抹开后又很快聚集,车厢很干净,没有半点异味,也不像其他男司机到处都是烟灰,周述北按了下屏幕下方的A/C,瞥了眼坐得笔直的人,乐了。

    “罚坐呢?”

    简黎脊背挺得更直了,是下意识的习惯,“没有,我习惯这么坐。”

    “不累?”

    简黎眨眨眼,想说真的很累,但还是说,“还好,习惯了就不觉得了。”

    周述北笑了声,没再说话。

    经过一个红绿灯口时,左边一辆出租车忽然打转弯灯窜过来,周述北根本没想到对方过来,将刹车直接踩到底。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简黎整个人往前扑,又被安全带弹回来,后脑重重撞在椅背,眼镜跟着掉落。

    “哐当”一声,不知撞到什么。

    简黎抬眼,猝不及防与路边的男人对视,对方在笑,简黎整个人骤然被恐惧包围,顾不上后脑勺的疼痛,捂住自己眼睛,右手在周围胡乱摸着。

    “找什么?”周述北问。

    “我的眼镜掉了。”一贯平静的声音此时带着颤,仿佛这是件极其可怖的事。

    简黎周围都摸遍了,没找到,记忆里一张张脸快速闪过,轻蔑的,嗤笑的,厌恶的,幸灾乐祸的,他们看着她,将她围在中间,吐出的瓜子壳喷到她脸上,她头发被用力揪住,强硬的将她脸抬起。

    “狐狸精,不是喜欢跟人眉来眼去吗?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勾引男人了。”说话的女人狰狞着一张脸,用力撕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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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发,简黎痛得眼泪直掉。

    “我没有。”

    她没有跟她男人眉眼来去,她只是和逢年过节见到亲戚一样,笑着主动称呼人,只是对长辈的礼貌,除此之外她没有主动和男人发生交集,是他几次主动叫住她,询问她关于在学校的事,甚至在有一次她放月假回家,从市里到镇上时已经很晚,镇上的街道不似市里繁华热闹,整条街都很冷清。

    简黎家在老街尽头,经过一家夜啤酒店时,醉熏熏的男人从里面出来,见到她咧嘴笑了声。

    “小黎放学了?”

    简黎很不喜欢他看自己的眼神,那时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后面明白那是因为感受到冒犯和不尊重。她没回答,加快脚步只想赶紧回家,但男人跟着追上来,一把揽住她肩膀。

    简黎惊吓的叫出声,抗拒的躲开,但男人已经精虫上脑,强硬抱她,像撕开那层人皮,摸着她腰,眼睛。

    “别叫,叔叔教你做快乐的事。”

    男人身上很臭,酒精和水泥混在一起,让她作呕,情急之下她狠狠咬男人摸眼睛的手,男人骂了句“臭娘们”扬手给了她一耳光,简黎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不敢停留,拔腿就跑。

    男人在后面追,刚上高一的她怎么跑得过三十五六的男人,眼看就要被抓住,她在一个路口拐弯,她记得里面有一家麻将馆,尝尝有人打到深更半夜。

    刚拐过路口,忽地撞进一堵温热胸膛。

    “我看你往哪儿跑。”

    男人声音如魔音入耳,简黎浑身发抖,求助的揪住面前人衣袖,“帮帮我。”

    面前人没说话,男人脚步声已近在咫尺,不用回头简黎就能感觉到他手在朝自己伸来,忽地,一件衣服盖在她头顶,把她往后面推了两步。

    “站我身后。”低而淡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

    简黎认得,是周述北,开学典礼上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讲话的周述北。

    她害怕得不行,只能蹲在角落,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她听见男人跟周述北说话,喝了酒的男人连借口都懒得找,越过周述北就要来抓简黎。

    “友情提示,拐卖人口是犯法的。”周述北没让。

    “什么拐卖人口,她是我亲戚的小孩,不听话跟家里吵架要离家出走,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儿。”男人打了个酒嗝,“小伙子让开,要是出了事你脱不了关系。”

    “离家出走啊,还挺好办。”周述北似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你干什么?”

    “报警啊,有困难找警察叔叔,我幼儿园老师告诉我的。”周述北嗓音散漫,“报警电话110,我记了这么多年,还没用过,今天正好试试。”

    “你报你妈的警,多管闲事!”

    男人听周述北要报警,直接开始骂脏话,两人好像开始动手,简黎担心周述北吃亏,揭开头顶的衣服想帮忙,只见周述北手里拿了根木棍,在手里把玩了一圈,像在测试这一棍下去能把人打成什么样。

    “你想干什么?!”男人有些怵,但还是一脸“我看你敢”的样子,“有种你打我一下试试,我明天就让你坐牢。”

    那时的周述北已经一米八三,比男人高半个头,闻言笑了声,“再友情提示一下,我这叫见义勇为,也叫正当防卫,坐不了牢,不过你可能要住一段时间院了。”

    说着,他扬起手里的棍子,作势真的要打,上一秒还一脸不惧的男人拔腿就跑,仿佛晚一秒自己真的就进医院。

    “这么不禁吓。”周述北“啧”了声,确认男人已经走远,折返回来,蹲身,“他已经走了,你没事吧?”

    巷子的路灯熄了两颗,交措的光影将他轮廓衬得越发立体,简黎摇摇头,将衣服还给他,“谢谢。”

    周述北瞧见她肿起来的脸,又想到男人手上的伤,大概明白是什么回事,“这个人你认识?”

    简黎点头,“我妈那边的亲戚,按辈分我叫二舅公。”

    周述北点点头,想到什么让她在这等着,没两分钟又回来,手里拿了一块冰袋和毛巾,“用这个敷一晚上,明天就消肿了。”

    简黎接过,凉意从掌心蔓延至全身,“谢谢。”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周述北说。

    盛夏的街头,简黎走在前面用冰块敷脸,周述北抱着篮球落后半步,有人给他打电话,他喊了声外婆,说晚点就回来。

    到门口,周述北来回抛着手里的球,他看着她,路灯落在他眼底,好似揉碎了星辰,“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你父母,该报警报警,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错的不是你。”

    错的不是她。

    但为什么,最后所有人都说是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