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响起,时愈定睛,那却是陌生的黑衣蒙面人。
沔水弟子顾不得那么多,铆足力气翻滚几圈,李实将路无渊引到另一个方向。
其他人一见路无渊,都把他当作了洪水猛兽,叫嚷着“灾星”“恶魔”“祸患”。
其余的江湖门派一呼百应,谩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路无渊的眼球更猩红了几分。
“不想死,便闪开!”
李实往那后面的持枪士兵吼去,禁卫军从远处发现异状,疏散百姓之际,加速往这个方向来。
“路无渊,你看清楚,这些人都是无辜百姓,再忍一忍,就一会,我马上带你走,路无渊!”
李实全神贯注,招招不落下风,却因顾及左后方年迈老者而中了路无渊一掌,反叫他逃了。
骨头宛若受巨石碾压般的剧痛,李实片刻还没法起身。
路无渊完全丧失理智,紫黑血株已经攀满他整个脸颊。那禁卫军的刀剑一出,皆被功力反弹,哀恸声震天,无数百姓身倒,血流遍地。
“郡主,你不能去,那里危险——”
袁昶煜死死抱住蒋汐,她却是用尽了生命的力气在挣扎,哭腔之中字句都讲不清,“让我去,他不能死——”
蒋汐瞥到路无渊那一刻,全然被冲昏了头脑。
如今袁昶煜箍着她,她想也没想,一口咬下去。
袁昶煜吃痛失力,稍稍松开,蒋汐就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
这时,右腿未痊愈的伤口再一次裂开,而蒋汐却全然不觉,远远看去,鲜红的血液已经将裤腿浸湿。
“郡主——”
袁昶煜终究追到她前方,蒋汐怕他动手,二话不说便跪在他身前,“求你救他,求你不要把我带回去,袁昶煜,他不能死,我求求你,救救他——”
蒋汐伏地,一遍又一遍往下撞,额头渗出血来。
袁昶煜惊惧万分,开口之际忙将她扶起,“我答应你,我救他,我不会将你带回去,我救他——”
蒋汐喘着大气,喉咙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袁昶煜运功,稳住她的心脉,再往那骚乱处看,李实和袁伍寒正与路无渊交手。
“万不可伤他。”
袁伍寒抹掉嘴角的血,李实右臂同样有血滴掉落,“倒是想伤他,如今也近不了身。”
路无渊运掌,再次发动反攻,李实和袁伍寒将其双手牵制。
要避免无辜伤亡,在此地便全然没法施展开,他们只能勉强打个平手。
“沽名的三才阵法,杨卿尘可曾教过你?”
袁伍寒后翻一招,“不曾,但你闯沽名那次,我还历历在目。”
李实勾唇一笑,“果然没看错你,足够了。配合我,这里你熟,将他引出城,往空旷的地方去。”
语毕,李实自封穴位,稍息后气贯出掌,袁伍寒纳功力往一点,二人默契对视,将路无渊击退百米,客栈商铺被砸了个支离破碎。
再是相视点头,袁伍寒以退为进,路无渊随他往左前的巷子去,李实紧随其后。
另一条道上,袁昶煜策马疾驰,蒋汐的泪水被风一次又一次吹干。
“别担心,三哥已经追出去了。还有李实,有他们在,路无渊不会有事。”
蒋汐胸口发闷,阵痛不断,脑袋却嗡嗡作响,她的身子吹着风,时而凉,又时而滚烫。
雪,现在是夏天,不可能会下雪。书里那一声巨响,是在下雪天结束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会没事的,你要振作一点,这样才能好好地去见他。”
袁昶煜扶了扶她的胳膊,“郡主,坐稳了。”
*
荒郊。
“袁伍寒,云门、天府、尺泽、太渊,记住了吗?”
李实大汗淋漓,体力也渐不如初,袁伍寒旧伤未愈,既要防卫,又怕路无渊性命垂危。打斗至今,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将她左臂四穴位全数打通!”清冽的女声迅速传来,袁伍寒被她抢先一步道出计划。
李实瞧着来人面庞,犹豫之时,王霖的声音遥遥而至,“吴寒,她中了我的毒!”
二人心领神会。
如此,三个人正好了。
李实条理清楚,指挥着两人走位。
马蹄声渐近,未等袁昶煜停稳,蒋汐便急得摔了下去。
幸好,王霖将她接住。
蒋汐的眼睛已经哭肿,一切仿佛都来得刚刚好。
会没事的,是么?
路无渊皮肤的紫黑血株稍有减褪之势。
恍有隔世经年之感,他缓缓睁开双眼,一大口黑血喷涌而出。
三人见状欲收手,谁知,路无渊压着嗓子制止,“李实,封住我全身的经脉,所有经脉全部,全部,快!”
紫黑血株重燃了攻势,蒋汐匆匆上前两步,剧痛的右腿将她双膝拦下,身体撞地,袁、李二人稍有分心。
宋芷微提三成功力将路无渊压制,“你们两个,专心点。”
宋芷微右掌回收,再推出去时,汇集内力于五指尖,封锁路无渊三分之一的穴位。
另外两人还有所犹豫,路无渊咬牙切齿,“若我死了,李实,瞒住我的死因。”
他奋力与体内的功法相抗,却没有效果。
“我快控制不住了,快,李、实、快——”路无渊嘶哑道。
蒋汐排山倒海般的泪水倾泻不停,李实狠了狠心,袁伍寒再回头看了蒋汐一眼,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蒋汐匍匐着,一点一点往前爬,右腿的血液拉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阿兮。”
李实退后,心疼地把她扶起来,蒋汐惨白的脸却只愣愣地看向路无渊。
“就在这附近,我看到他们往这里来了。”
“分头找找,一定要找到那个畜生!”
“一定要为我师门报仇雪恨!”
“......”
起伏高低的人声远远传来,袁昶煜攥紧了拳头。
袁伍寒喘了口气,迈出步子头也不回,“王霖,跟我去拦住他们。”
“你——”蒋汐张大嘴巴,想对袁伍寒讲什么,却在讲出一个字后,再没法出声,只有行行热泪溢下。
袁伍寒身上已有累累的血痕,他的背影只停了片刻,“昶煜,李实,保护好她。”
路无渊侧过头,半张脸的血丝瘆人无比。
蒋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依旧无声,只能哑着哭个不止。
他想走,蒋汐奋力倾身,将他的衣角拽住。
路无渊颤抖着手,欲将她推开,蒋汐却用劲,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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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手腕牢牢把住。
李实无声转过身去。
路无渊不敢看她,她却一把搂住他的颈脖,死死箍着,不让他离开,眼泪也已经哭干了。
袁昶煜红了眼眶,扭过头去看向别处。
蒋汐在路无渊怀中不停地摇头,可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路无渊沉了一口气,双手扶稳她的胳膊,两行清泪浸在她的后臂上。
须臾,路无渊后倾,用手往外拉她,蒋汐却奋力拒绝。
路无渊抬头,泪水模糊了视野。片刻后,他收住情绪。
“蒋汐。”
“我这双手杀了无数人。”
他深吸一口气,“老的少的,善的恶的。那些人冤魂总会在梦魇中将我缠到窒息。我在浩延的深渊中逃跑,不知时间流逝,更看不到路的尽头。运气好的时候醒过来,周围依旧一片死寂漆黑。我曾被孤独刺痛,也曾深深地怨恨,更歇斯底里地设法改变,却终究只能陷入一个又一个轮回。”
他将手心贴在她的臂膀上,“我曾以为,只要将幕后黑手揪离狡舍,只要将滔天恶行公之于众,就能还我爹一个清白。可哪怕是我愿用生命对他们投诚,那些人照样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以虚伪的道义之名饮你血、嗜你髓,哪怕尸骨也不肯放过。”
路无渊笑了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人性的卑劣和肮脏,甚过你所以为的千万倍。”
“我路无渊不是善人,没有朋友,这一生更没做过什么好事,我所到之处,几乎所有人都想将我除之后快。可我命硬,偏偏在这世道挣扎着活了这么多年。想想那些人败怒的样子,我便觉得快活。”
“哪怕,我厌恶这样因他们喜怒的自己。”
蒋汐的力道松了些,路无渊顺势将她拉起,直接对上她的眼神,“我是替阎王送客的人,从杀了孙鸿那一刻起,这世上便已没有我牵挂的东西。世道险恶,良善之人没有活路。善良只是怯弱的借口,丑恶才是人的本质。若你想要活下去,便应该学会变强,你应该变得心狠。”
血株的毒素又一次开始澎湃,路无渊一阵发抖,蒋汐咿哑着不肯放手,“李实——”
路无渊狠狠推开她,后撤几步,蒋汐满身的青筋暴起,面部狰狞,一只手伸出去却什么也抓不到,李实稳稳地将她抱起来。
绝望而恐惧的目光投向李实,蒋汐不住地摇头。
路无渊最后、最后再看向她,“若你因我而自责。”
他猖狂地大笑几声,“那么,便给我好好活着。”
他颤抖着抬起右手,伸出沾满鲜血的食指,“你,蒋汐,害得我家破人亡。我,路无渊,要你好好活着,好好地体会我这十二年生不如死的痛苦。我要你,活着,赎、罪——”
他再喷出黑血,隐忍的情绪却在那一刻溃不成军,他只沉着头,决然转身,声震云霄:“听清楚了么——”
内力再如潮水喷薄,路无渊哀恸着往前方去,李实把女孩打晕,迅速撤后几步。
林木呲裂,鸟雀惊散。
“她的腿伤需要医治,你带她回去,这里,我和我哥会处理好的。”
袁昶煜将宝马拽紧,李实翻身即上。
他的面色肃穆,没有多余的话。
扬尘蒙空,马蹄急遽,如鼓点般奏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