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蛮
    月挂枝头,上元已至。长街亮如白昼,卖花灯的摊子一眼望不到头。

    街边的小贩热情地揽着客:“姑娘,要不要来盏花灯?有莲花的,有兔子的……”

    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子,移到了摊子前,盯着糖葫芦模样的花灯。过了一会儿,才向着远处走去,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街头巷尾玩闹的孩童重复着:“除恶鬼,迎好运,除恶鬼,庆团圆。”

    女子所到之处,阴风阵阵,惹得小儿哭啼不断。她就是人们口口相传、日日恐惧的恶鬼,她叫阿蛮。

    阿蛮听着心烦,施了个法,几个小孩摔倒在地,哭嚎不止,她哼着不知名小调,满意地走进了一家茶馆。

    台上说书先生讲得热火朝天,台下却甚少人相信,大多只是一笑而过,除了阿蛮。

    “在时间初始之时,天地就被划分成了仙人鬼妖四界。

    其中妖界最为神秘。在人间有了大功德才得以位列仙班,由在任上仙指引,升入仙界,受世人供奉。

    如若在人间顺遂度过一生,死后便会化身为鬼,入鬼界。

    除失去肉身外,与人间再无不同,可依旧煮茶、赏花、听曲、吃酒。

    执念太深或无故横死便会化身恶鬼,魂魄长留人间,无法获得新生。

    据说,仙人可以消除恶鬼的执念,助他们回到鬼界。是真是假就由各位自行分辨了。”

    还未闻其言尽,就有仙人气息在城外出现,阿蛮犹豫了一瞬,还是追了上去,紧随其后。

    可那里却空无一人,她进到附近的一座月老祠,仔细一看,有一仙君在其中靠墙端坐着。

    她扮作寻常小娘子的模样,向他走近。待到近处,阿满却觉得他有些熟悉,她细声细语地唤住他:“公子。”

    仙君转头望着她的方向,问道:“姑娘是谁?可是遇到了麻烦?”

    阿蛮才刚刚看出,他双目无神,竟是患了眼盲之症,如此俊郎的人要是无法看见世间万物,未免太过可惜。

    对她来说,眼盲与否没什么分别,甚至把她眼睛给他也未尝不可。

    仙君即使眼盲落魄,却依旧有仙人风骨,久久没等来回音,他又问道:“姑娘?”

    阿蛮看他眼盲,就也恢复了原貌,不再遮掩身份:“我家就剩我一人了,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回忆他们,夜夜不得安眠。

    我见公子很是熟悉,似乎曾经见过的,公子眼盲行动不便,可否让我与你同行?”

    他不知要如何回答,他不想白白耽误了她:“得姑娘如此信任,在下愧不敢当,但在下来到此地有要事要办,这一路可能危险重重,只怕护不住姑娘。”

    阿蛮心想,她足以自保,不用他护:“那也多谢公子,公子如有需要,就来这里唤我,我就会来了。”

    说完,阿蛮就离开了月老祠,随手隐藏了他周身的仙气,自言自语地小声道:“仙人可是会被恶鬼吃掉的,要小心哦。”

    仙界上仙奚慈掌管生死,居生死殿,察觉恶鬼肆虐人间。

    座下仙官符宿六根清净,心无一物,法力有吞噬万物之能,却毫无恶念,故派他下界,前去人间收服恶鬼,送他们入鬼界,与家人团聚。

    临别前,上仙叫住符宿:“这件法器名为浮光引,可以显现出恶鬼的大致位置,望你早日完成任务回到仙界。

    如果有机会,带一串凡间的糖葫芦给我,多谢。”

    符宿虽然不知是何用意,仍欣然应允。

    下界需经过阴阳眼,在此地必须收敛仙气,否则会在身上留下病症,他的眼盲便是如此而来。

    细细说来,还是看守阴阳眼的仙官失责所致。

    符宿原地坐着,叹了口气,默默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真的走了。

    这时候,他身旁的浮光引忽地灭了。他刚拿出它的时候,这法器一直忽明忽暗。直到阿蛮的到来,它就变得稳定了许多。

    符宿不解又羞愧,法器也认人?

    要是这时他再回头请求,未免太过小人。天亮之后,再出发去找她吧,于是他靠在了墙边,闭上了眼睛。

    再度醒来,辰时已到。符宿站起身,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摸索着走了出去。

    他该如何找到她?他都没有看到她的样貌。

    符宿四处询问着附近的村民:“我今天遇到一名女子,应该也是极为秀美的,大概还未出阁,家中只她一人,请问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村民都说从未看见这样的女子,可符宿仍在寻找着。

    阿蛮一整晚都没有走得太远,看他出门,她就坐在他上方的树枝上,时而在枝头荡一荡。

    她看着他艰难地走着,受尽了冷眼:“都说了在原地唤我就可以,你偏不信。”

    符宿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在枝头上荡来荡去:“哎!那里有个大石头,怎么又被绊倒了!”

    遇上这么一个仙君,冷冰冰的恶鬼也有了几分鲜活。

    见他敲门半天无人应,正要离开前往下一户人家,阿蛮无奈地飘进了那户院子,装作从屋内刚刚走出:“是谁?”

    认出是耳熟的声音,符宿在门边回话道:“我是今日的那位公子,名为符宿,抱歉,在下有事相求。”

    符宿向阿蛮讲明了事情的始末:“大致就是如此,我是下凡来的仙官,是要去捉鬼的,在下有个猜测,想在姑娘身旁试试真假。”

    阿蛮这才明白,他是为何会找她一路,如此艰难也没有放弃,所谓光明磊落的仙君,也不过如此。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善鬼就是了,这样正好。

    符宿拿出了储物器里的浮光引,果不其然,它亮了。

    这次,他邀请了她:“敢问姑娘,还可以与我同行吗?我这一路也许会遇到种种危险,但只要有我在一天,定舍命也会护得姑娘周全。”

    阿蛮喃喃道:“舍命呼我周全?”

    还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符宿虽无法视物,阿蛮却从他眼里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真心。

    但是,她的身份从开始就是假的,假的就是假的,怕是要辜负他一片真心了。

    况且阿蛮丝毫不惧,就算天上的仙官,想捉她也要费上一天一夜,他想捉鬼,却没发现在他身边的人就是位惹不起的恶鬼。

    阿蛮向他拜谢:“那先谢过符宿公子了。我们何时出发?”

    符宿惊讶于她答应得如此之快,笑着说道:“我们不必急于赶路,敢问姑娘芳名?

    要不然总姑娘姑娘叫着,我都要嫌烦了,更不要说你了。”

    阿蛮活得太久了,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年岁,名字更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说道:“我名为阿蛮,说来惭愧,我的名是从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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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无名。”

    阿蛮在人间游荡多年,无父无母。

    没有人给她取名,也没有人能够看到她,与她对话闲谈,人们只当她是恶鬼,避之不及。

    所以她说的这话也不算撒谎。

    符宿似是想伸出手拍拍她的头,给予她些许安慰,却又感到不妥,转而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说道:“不必自嘲,名字并不代表什么。

    若是在意,不如姑娘改名为阿满吧。阿蛮,阿满,甚是合适。”

    阿满夸奖着他,人间话本里都说,男子最喜欢被夸赞了:“公子起得名字,自然是最好的。”

    她念着新名字:“阿满,我是阿满。”

    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她就是阿满。

    符宿向阿满提出,去城内的客栈休整一晚,次日出发。

    阿满对此没有意见,她目的只在他,至于去哪里,她不关心。

    “小心,从这边走,前边有道坎。”情急之下,阿满挽住符宿,带着他向旁边而去,担心他会摔倒。

    之后再松开总觉太过刻意,便一直挽着他走到了客栈。

    到了客栈,符宿向她道谢,像是证明着自己:“我还不太适应眼盲,过几天就会好的,我法力不差,可以保护你。”

    阿满转过身,背着他笑:“我知道了,你最厉害。”

    论法力,符宿是比不过阿满的,只是他不知道。

    她走着走着,觉得挡路的石头有些碍事,把它们都移走了,于是这一路畅通无阻。

    “掌柜,要两间上房。”

    掌柜内心疑问,为何一人要住两间房,大概是有什么怪癖吧。

    阿满拽了下他的袖口示意:“我们住一间吧,我有些害怕。”

    住一间方便接近,甚好甚好。

    符宿摇摇头:“阿满,不可,男女有别。”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多留意你。”

    “好吧。”阿满没达成目的,有些遗憾,又少了一次接近的机会。

    “符宿。”阿满唤了他的名字,这时符宿正要走进房间,于是停下脚步,面向她。

    她轻碰他的手:“你的手掌有擦伤,你都不疼的吗?”

    符宿愣住,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好像是有些疼,我本身痛觉也不敏感。”

    他苦笑着:“看不到的确让人不痛快。”

    阿满推开门,拉着他进了同一间房,把他按在榻上:“符宿,坐这里,我给你上药,受伤了就要治。”

    符宿认为这样不妥,但他的身体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被她拉着的手腕滚烫:“没想到阿满也有如此鲜活的一面。”

    阿满专心涂着药:“不要动。”

    符宿笑着看向她,手掌上药膏冰凉:“阿满,你只要做自己就好,这样鲜活的样子就很好。”

    阿满停下了涂药膏的手,随手把药膏放在桌上,就要去推门:“好像有敲门的声音。”

    符宿现在已经可以自然行走,不会再磕磕碰碰,他快步挡在她的面前,收起药膏,打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

    符宿感到意识模糊,临晕倒之前,垫在了阿满身下,将她护在怀里。

    阿满见状,只好佯装中招,头靠在他的肩膀,慢慢陷入沉睡。

    仙君真是人间话本里说的法力高强的仙人吗……真是令人担忧。